第111章

　　按方自明的說法，他還不想在沒有找到隕石碎片之前，就將精神力過度消耗在調節體溫等等一系列小事上面。

　　當然，這就和兩人明明都可以抖開翅膀各飛各的，卻非要摟在一起踏劍飛行一樣，沒什麼說服力，而且相當經不起推敲。

　　嗯，熱戀中的小情侶，可以理解。

　　如此行進了十來分鐘，原本風和日麗的天氣驟然一變，狂風猛地捲起大浪，細碎的雪粒開始自天闕洋洋灑下。

　　唐煜脚下的巨劍破開海浪，男人輕輕摀住方自明的臉，替他擋下迎面飛濺過來的冰冷海水。

　　精神力一掃而過，唐煜確認附近幷沒有番尼之石的力量波動，便又將力量重新收回體內。

　　「前面有個小島。」怒嚎的風浪中，他在方自明耳邊大聲喊道：「我們先上岸，等找准了方向以後，再繼續上路。」

　　方自明沒有異議，點點頭表示贊同。

　　這是一座面積很小的島嶼，與周圍幾座相鄰的小片陸地連成了一組無名群島，平日大概只有企鵝、像海豹和信天翁前來造訪。

　　甫一登陸小島，方自明便皺了皺眉。

　　這島上的味道著實不太好聞。

　　唐煜見他視綫一直停留在左前方淺灘邊的某個事物上，乾脆拉著他往相反的方向走，一邊道：「那是像海豹的屍體，看起來已經腐化掉一半了，所以氣味比較大。」

　　方自明收回目光，跟著他慢慢走上島嶼，找了片空氣還算新鮮的地方，暫時躲避愈發嚴峻的惡劣天氣。

　　除了淺灘邊躺著的幾隻像海豹，這座島上也生活著一群企鵝。

　　方自明好奇的觀望了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掏出手機，對著那群沒帶圍脖的QQ君一陣猛拍。

　　唐煜也沒來過南極，但他顯然對面前這些動不動就平地摔跤的小動物不太感興趣。

　　唐先生的興趣點明顯在其他地方，譬如--

　　「說起來，如果在雪地裡開車，會不會別有一番滋味？」男人摸著下巴想了片刻，但隨後還是遺憾地搖了搖頭：「不行，這地方實在太味兒了，說不定開到一半就得暈車。扛不住，扛不住。」

　　唐煜：「唉～難過。」

　　方自明：「……」

　　雪、雪地裡？

　　方自明眼神突然就有些髮飄了。

　　可惡，這還讓他怎麽專心致志的拍企鵝？

　　方自明咬著牙，恨恨地打了個響指。

　　於是，以兩人為圓心，半徑十米以內的空氣被瞬間淨化。

　　唐煜見他這般動作，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起來。

　　「請問，這位英俊的先生。」他微微彎下腰，像一位有禮貌的紳士一般：「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方自明勾住他的脖子，在主動將臉湊過去之前，抱怨似的小聲嘟囔：「又是這個。你說這句話是不是說上癮了？」

　　唐煜低笑起來：「因為我每次這麼說的時候，你就會臉紅啊。」

　　話語淹沒於唇齒之間。

　　兩人在狂風和暴雪肆虐不到的狹小領域裡，在幾百隻王企鵝和像海豹莫名其妙的注目禮之下，肆無忌憚的親在了一起。

　　半晌，唐煜抬起頭，用那雙猶自帶著獸性的黑眸，朝向海灘的方向望了過去。

　　「有船來了。」他按住青年的後腦勺，將人扣進懷裡，一邊平息體內躁動不已的靈魂。

　　方自明將頭埋在男人頸窩裡，喘了幾口氣：「來的真是時候。」

　　他的精神力同樣檢測到，海上正有兩搜小船，搖搖晃晃的駛了過來。

　　青年皺了皺眉：「等等，船隻的大小似乎不太對。那兩艘好像是……救生艇？」

　　唐煜摟著他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迅速藏到不遠處的礁石後面。

　　方自明探頭出去觀望，沒一會兒，兩艘救生艇的外形越來越清晰，即使不用精神力，方自明和唐煜也已經能用肉眼觀察到救生艇上的具體情况了。

　　方自明小聲道：「看起來像是一場海難的倖存者。」

　　「奇怪。」唐煜則擰起眉，似有些疑惑：「現在往返南極的海上航綫，基本都已經趨於成熟，海難的發生率應該已經很低了。」

　　他拍了一下懷中人的屁股：「看到他們身上的裝備了嗎？」

　　「嘖，別拍我屁股。」方自明輕輕搗了他一拳，一邊順著唐煜的話，接著說：「看到了，感覺不像是考察員，大概是什麽記者或者攝影師吧。臥槽，你摸哪兒呢，冷冷冷冷--」

　　唐煜面不改色的把手從青年衣服下擺處拿了出來，幷假裝自己什麽也沒幹。

　　方自明抓著他的手臂，衝海灘的方向揚了揚下巴：「他們登陸了。」

　　「麻煩。」唐煜臉上顯出一絲被打擾的嫌弃表情，他觀察了一下天氣：「等風雪再小一些，我們從小島另一側離開。」

　　這樣應該能完全避開第二批登陸者，免得到時候節外生枝，畢竟他倆連艘船都沒有，很難解釋自己是怎麽憑空出現在南極洲的無人小島上的。

　　兩人正準備拍拍屁股走人，冷不防，海風將這些登陸者的零星片語吹拂了過來。

　　「……其他人……不知道……」

　　「……通訊……」

　　「……那些虎鯨說不定還在……我們必須……不然，會死的……」

　　「……那個人……太可怕了……他能指揮它們……」

　　「他能在海面上行走--」

　　方自明脚步一頓，抬頭與唐煜的視綫交彙在一處。

　　--能在海面上行走，能指揮「它們」。

　　「不可能吧。」方自明嘴角一抽，腦子裡徒然升起一股不太妙的預感：「日惹和南極……其實還是很有些距離的吧？」

　　唐煜舔了舔唇，一邊將糊在臉上的雪粒隨意拂去，口中道：「兩天的時間，足够某個超級人類從赤道溜達到南極了。況且，陸昀並沒有真的在日惹親眼見到他。」

　　方自明靜默片刻，壓低了聲音說：「我們倆想到的是同一個人吧。」

　　唐煜又幫青年拍掉雪花：「那就一起說出來？」

　　他伸手比了個「三二一」，兩人同時開口。

　　方自明：「哈麗雅特。」

　　唐煜：「新的海王。」

　　兩人：「……」

　　方自明：「……再來一次。」

　　唐煜從善如流：「三，二，一。」

　　方自明：「新的海王。」

　　唐煜：「哈麗雅特。」

　　唐煜：「噗，咳，咳咳……」

　　方自明抹了把臉，一言難盡道：「……算了，反正意思都差不多。」

　　唐煜捂著嘴，側身靠在礁石上抖個不停，險些將自己抖成了帕金森。

　　方自明忍了忍，沒忍住，也跟著唐煜一起笑了半天。

　　「咱倆這樣可真是太沒有默契啦。」他戳了戳旁邊的人，好笑地說。

　　「哦，這可不一定。」唐煜咧了咧嘴：「你知道的，有些時候，我們配合得簡直親密無間。」

　　方自明：「嗯？有過嗎？」

　　唐煜將兩隻手指貼在嘴唇上，隔空給了他一個飛吻：「比如剛才，再比如下午的出租車上。」

　　方自明立刻被他噎得嗆了一下--很明顯，唐煜是在指他的領域之力和視覺欺詐。

　　「咳……也許我們應該幹些正經事，而不是一直躲在石頭後面閒聊。」他踹了對方一脚，旋即將越來越粉紅色的氣氛強行驅散：「我覺得那些人差不多平靜下來了。」

　　唐煜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雖然我覺得'和男朋友躲在石頭後面閒聊'聽起來更誘人。不過，好吧，誰讓你是隊長呢。」

　　方自明戴上護目鏡，將臉遮住大半，一邊隨口道：「我什麽時候變成隊長了？」

　　唐煜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你一直都是。」

　　小島淺灘上。

　　一群海難求生者正在艱難地清點著各自的裝備，其中一位白人男性半跪在地上，聚精會神的調試著手中的通訊設備。

　　其他人都圍攏在他的身旁，幾分鐘後，男人嘆了口氣，向後坐倒在冰冷又潮濕的灘地上。

　　等候在他旁邊的年輕女人輕輕道：「看起來情況似乎不太妙。亞摩斯，我們仍然無法發送救援信號，是不是？」

　　名叫亞摩斯的白人男性沒說話，隻緩緩點了點頭。

　　「亞摩斯副隊長，我不明白，我們明明已經離那裡很遠了。」另一位金髮女孩兒嗚咽著說：「我們連虎鯨都甩開了，已經逃得遠遠的，可聯絡器爲什麽還是不能用？」

　　年輕女人：「格瑞絲，冷靜。」

　　金髮女孩兒摀住臉，抽泣起來：「我冷靜不了。朱莉安娜，我們沒有太多食物，撑不了多久的。我，我想回家--」

　　朱莉安娜狠狠皺了皺眉，繼而轉頭看向亞摩斯：「副隊，一直待在這裡的話，恐怕會有更多人崩潰，也許我們可以再試著往北走一走。說不定……說不定真能碰上其他遊輪呢？」

　　亞摩斯揉著太陽穴，疲憊的低聲道：「巴洛說救生艇的燃料不是很多了，我們必須節省著用。而且… …」

　　游輪水手出身的巴洛接替他，面無表情的向著衆人說：「而且，那些虎鯨可能並沒有走遠。」

　　其他人表情一怔：「……什麼？」

　　巴洛指了指島嶼另一側：「島上的 鵝一直在騷動，我猜，虎鯨們還在小島周圍的海域下面等著我們。或者說，等著它們的'食物'主動離島。」

　　格瑞絲倒抽一口氣，小姑娘摀住嘴，險些爆哭出來。

　　「怎麼辦？」

　　「我們逃不出去了，對嗎？」

　　「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裡了？」

　　一時間，竟沒人接得住這位金髮女孩兒一連串的發問。

　　所有人都開始絕望起來，更甚者，已經有人跪在地上，喃喃自語著在胸口畫起了十字架。

　　直到他們中間，有人最先察覺到了正在朝這裡走來的唐煜和方自明。

　　巴洛第一個站起來，這位中年水手提著船槳，大喝一聲：「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