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巴洛喊完以後，他身後的那些年輕人才終於反應過來--這座島上除了他們，竟然還有其他人？！

　　方自明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並沒有武器，一邊高聲用英語道：「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過來詢問一下情况。嘿，你們看起來似乎不太好？」

　　巴洛不答，反而警惕的盯著他：「我登島的時候，沒看見登陸點附近還有其他船隻。你們是怎麼到島上來的？」

　　「這個啊，那可就說來話長了。」方自明含糊的現場發揮道：「其實……我們是被隊友拋棄在這裡的。對，就是這樣，我和我的夥伴發現了其他隊友的一些秘密，然後就被他們放逐在了這個無人島上。」

　　說著，他用手肘懟了一下唐煜，後者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是的，他們在南極的無人海域做一些非法的事情，你能想像到的最惡劣的事情他們都做了，而我們不想和他們同流合污。」

　　那名叫做格瑞絲的姑娘已經沒再哭了，她被這兩個陌生人吸引了目光，聞言立刻尖叫道：「什麼？難道他們在非法 鯨？」

　　方自明心道：我都還沒想出合適的理由呢，姑娘你已經這麽快腦補出結論了嗎？

　　格瑞絲憤憤地說：「哦，他們可真是太壞了！」

　　方自明摸了摸鼻子：「啊……咳，是啊，他們太壞了。」

　　亞摩斯搖著頭，朝旁邊的女人道：「朱莉安娜，幫我照看一下格瑞絲，你懂我什麽意思。」

　　「是的，我明白。」朱莉安娜一把拽住金髮女孩兒，帶著她走到一邊，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這小姑娘剛剛還因爲生機渺茫而歇斯底裡，結果沒過幾分鐘，就被新來的兩個陌生人轉移了注意力，隊伍裡其他人還在傷感，而她已經開始大駡捕鯨隊不是好人了。

　　真不知是該誇她一句腦子轉得快，還是該罵她神經太大條。

　　另一邊，方自明和唐煜已經走到了求生者落脚的淺灘附近。

　　巴洛仍然舉著船槳：「兩位先生，不要再靠近了，相信我，保持適當的安全距離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

　　方自明於是在五米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而事實上，這點兒距離不管是對他還是唐煜，都約等於不存在。

　　「接下來，我覺得大家可以互相交換一下姓名和身份。」方自明指了指自己：「我是JAcK，來南極探險的遊客。」

　　說完，又指了指左手邊的男人：「這是tom，和我一樣，也是遊客。」

　　亞摩斯越衆而出，站到了巴洛旁邊：「我是亞摩斯，一家採風攝影隊的副隊長。這位是巴洛，他是水手，之前在我們乘坐的'極星號'遊輪上工作。」

　　緊接著，他指著身後一衆年輕人，每指到一個，就蹦出一個人名來。

　　九名海難求生者，其中包含兩位男性游輪水手，一位女性游輪服務員，剩下的就全是採風攝影隊的小隊成員了。

　　方自明見人群裡有個黑髮黑眼的年輕人，不由問了句：「他們叫你Jiang。你是華國人？」

　　因爲方自明和唐煜都隻戴了護目鏡，那裸露在外的黃皮膚和黑色短髮，早已明明白白向其他人昭示了他們來自哪片大陸。

　　被點名的年輕人抬起頭，謹慎的看了他們一眼：「江銳明。你們？」

　　方自明笑了笑，眼睛裡帶上了一些溫度：「我們也是華國人。」

　　在异國他鄉遇見祖國同胞，尤其還是身處如此絕境，江銳明臉上的表情明顯鬆動了許多。

　　藉著互通姓名時的一番交流，方自明和唐煜順利將橫亘在雙方中間的安全距離一點點縮短，最後成功和這群攝影隊員圍坐成團，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起來。

　　巴洛沒再出言阻止，但仍然將船槳置於手邊。

　　風雪仍然鋪天蓋地。

　　爲了更有效的恢復體力，衆人放弃了繼續在淺灘上休息的打算，全部轉移到了島內幾塊兒能够躲避風雪的巨大岩石後面，岩石旁還聚集著幾十隻企鵝。

　　見到此處來了一群陌生人，企鵝們呆呆歪過頭，盯著他們看了幾分鐘，隨後連脚步都沒有挪動，又若無其事的把腦袋重新轉了回去。

　　唐煜看著有趣，乾脆撿起一顆小石子，biu的一下扔到某隻小企鵝腳下，引誘對方往這邊走。

　　其他人沒有唐先生這樣的好心情，隻默默坐下，聽著副隊長和JAcK說話。

　　「這麽說，你們是在南桑維奇群島北部的某處，發生了海難？」方自明坐在亞摩斯的左手邊，他看著對方將通訊設備交給江銳明，口中斟酌著問：「方便講一下你們的遭遇嗎？」

　　亞摩斯緩緩嘆了口氣。

　　「我看得出，你們肯定不是普通的極地游客。」攝影隊副隊長自言自語般地說：「不過，既然大家現在都被困在這片無人海域裡，只要沒有什麽深仇大恨，我想我們應該是可以互相幫助的。」

　　「所以，」方自明盯著他的眼睛，問：「你們究竟遇到了什麽？」

　　亞摩斯喉結滾動了兩下，終於下定了决心，開口說道：「最開始的時候，我們只是在海上航行。」

　　「攝影隊的採風活動已經臨近結束，大家都很放鬆，於是隊長和我一起找到了'極星號'游輪的船長，我們想在離開南極半島，穿越德雷克海峽之前，再到其他地方轉一轉，多拍幾座冰山。」他解釋道：「事實上，這是在我們出發前，就和船長商議好的事情。如果這次的行程順利，我們可以在返程前多去幾個地方，當然，不能偏離航道太遠。」

　　方自明：「所以你們選擇了南桑維奇群島？」

　　「我們沒準備深入更遠的無人海域，只想在南桑威奇群島附近隨便轉一圈。」亞摩斯抹去落在額頭上的雪花，輕輕道：「一切都沒有問題，直到我們闖進了那個莫名其妙的戰場。」

　　方自明：「戰場？」

　　亞摩斯：「是的，戰場。 」

　　他乾巴巴地說：「那是一艘小型潜艇，以及兩個人--唔，也或許他們只是長得像是人--之間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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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極星號」是一艘 最多可以搭載一百零九名旅客的小型遊輪。

　　游輪的船長名叫亞瑟，他常年出海，平時喜歡接待一些固定的團隊，這些團隊包括各種各樣的極地考察隊和採風攝影隊。又因為接待的客人與旅遊團性質不同，所以「極星號」與其他眾多遊輪的旅遊航線，也有一定的差別。

　　它有時會靠近一些未開發的海域，便於船上搭載的客人們能更好的進行工作。

　　就像現在，「極星號」頂著風雪，帶著四十多位攝影工作者，在南桑威奇群島海域緩緩地繞了一圈。

　　「時間差不多了。」船長亞瑟拍了拍手，衝著甲板上還在拍攝的人群道：「先生女士們，極星號即將開始正式返航。」

　　一群年輕人大笑著鼓掌，有人吹起口哨，有人舉著相機，將船長蓄了滿臉的大鬍子留在了鏡頭裡。

　　然而，在返航的第一個小時，「極星號」便遇上了麻煩。

　　十幾米高的海浪在十幾秒內迅速成型，它們不斷將游輪推向南桑威奇群島以北的海域，天氣變得愈發惡劣，亞瑟命令所有乘客返回船艙，幷開始與屬下研究對應方案。

　　在海上漂泊的第二個小時，「極星號」上的所有通訊設備全部失靈，游輪周圍開始出現大批鯨魚和海鳥。

　　「極星號」被兩隻巨大的鯨魚擠在中間，同時承受著恐怖的風浪侵襲，漸漸離德雷克海峽和南喬治亞島越來越遠。

　　第三個小時，風浪平息了。

　　許多人在搖搖晃晃的船艙裡，透過厚厚的玻璃窗，看到了一艘浮出水面的漆黑潜艇。

　　攝影隊裡不乏有一些隊員帶著高倍望遠鏡，此時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有人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隨即悚然發現，潜艇正對著的方向，似乎還有一個男人。

　　對方正用自己的雙脚，平穩的站在海平面上。

　　「那是什麼，那是一個……一個人類嗎？」攝影隊員奔出自己的房間，結結巴巴的叫了起來：「隊長，霍根隊長，我好像看見海面上站了個人！」

　　亞摩斯聞言也拿出望遠鏡，與霍根隊長擠在一扇窗前，驚疑不定的看了過去。

　　在幾百米以外的某片海上，此時正上演著一出詭异而又神奇的景象。

　　以亞摩斯的角度去看，望遠鏡左側是那艘看不出國籍的小型潜艇。這艘水滴形潜艇只露出了上半部分的一小截軀體，亞摩斯猜測它應該屬於攻擊類型的潜艇。

　　而在它正對面，大概二十海裡開外的海面上，一個穿著灰色薄風衣，頭戴黑禮帽，手持棕木紳士杖的奇怪男人，就這麽安靜的站在海浪的頂端。

　　亞摩斯移動著望遠鏡，緊接著，他又看見了成群結隊的企鵝、海獅、藍鯨、虎鯨，甚至還有長鬚鯨，所有動物都環繞著那個男人，隱隱作出一副拱衛的姿態。

　　那場面，就像是……

　　就像是在簇擁自己的王。

　　他猶自思考著，冷不防被霍根拍了拍肩膀。

　　後者輕輕吸著氣，道：「你看，剛剛'挾持'我們的那些鯨魚，都衝著那個方向游過去了。」

　　亞摩斯喃喃道：「就好像它們是受到了某種召喚… …」

　　是那個站在海上的人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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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風衣，黑禮帽，持手杖。能夠在海上行走，能夠召喚海洋生物。」方自明若有所思，心中已然如明鏡一般：「你的意思是，當時那傢夥正和一艘潜艇打得火熱？」

　　亞摩斯擰開自己的水壺，仰頭灌了一口，片刻後才繼續說：「剛開始的時候是這樣的。那個人掀起了百米高的大浪，還指揮著鯨魚去衝撞潜艇，雖然'極星號'上的雷達失靈了，但我們都看得出來，那艘潜艇至少投下過六枚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