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他瞄了一眼擠在墻角的艾魯克，爲了以示誠意，便當先口中道：「我是上來爲國家搜集情報的，你們呢？」

　　方自明瞇起眼，沒發表意見，而是指了指李旦手中的手機：「哦，我們上來做直播的。」

　　塞西爾：「……」

　　塞西爾：「？？？」

　　這位同樣有著政府軍方背景，一直以硬漢形像出現在公衆視綫中，總是表現得异常沉穩的超級人類，難得呆滯了片刻。

　　「直，直播？什麼意思？」他瞪著李旦，後者趕緊舉高手機，向他展示４０００萬像素後置攝像頭的强大存在感。

　　--感謝之前那段瘋狂補課的經歷，讓這位原本只有中專知識水準的年輕人也可以聽懂英語，而不至於只能抓著貝爺一臉懵逼。

　　方自明咳嗽一聲，將這位軍人的注意力拉回來，嚴肅地說：「我們來這裡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做一場全球直播，讓更多的人能看到外星文明，感受一下多元宇宙之間的文化差異。」

　　在他身後，李旦悄悄用母語問：「鏡哥這說得都是什麼玩意兒？」

　　貝星澤表情奇异，唐煜則悄悄地回他：「你聽不懂沒關係，只要那個美國人'懂了'就行。」

　　塞西爾顯然對方自明的回答不甚滿意，他皺著眉，低聲且快速的說：「你是在開玩笑嗎？你們集合了四名超級人類潜入這裡，臉上戴著面具，身上還携帶有武器。」說到這兒的時候，他特意看了眼貝星澤手裡的微型衝鋒｜槍，唐煜隨意提著的鈦合金砍刀，被李旦別在腰上、仿佛電棍一樣的黑金圓管，以及艾魯克用兩隻觸腕拼命摟著的那個鼓鼓囊囊的□□袋。

　　雖然看起來有點兒不倫不類，但這絕對是一支擁有戰鬥力的隊伍。

　　「你們應該已經和這裡的執衛員遭遇，而且戰鬥過不止一輪。」他尖銳的說：「即使這樣明顯，你們也仍然堅持說自己只是爲了直播嗎？」

　　方自明笑了笑：「那不如讓我們都再誠實一點。比如，你來說說，自己是怎麽上船的，爲什麽可以在Ｓ區行走，我們也把我們的情况向你開成公布。」

　　塞西爾握了握拳，目光掃過他身後另三名异能者，默默在心下權衡雙方的實力。

　　最終，他點了點頭：「我們可以互換信息，不過不是在這裡，我想我們都需要一個安靜且安全的環境來進行交易。」

　　方自明也很配合地道：「你認爲哪裡合適？」

　　塞西爾深吸一口氣：「只要不是Ｓ區。我剛剛從那裡面逃出來，Ｓ區的先驅者擁有一種特殊裝置，它能克制异能者的精神力。」

　　猶豫了一下，他再次道：「另外，我還在那裡看見了另一位异能者，他與這裡的先驅者達成了某種協議，他們……」

　　他還未說完，在通道拐角處，突然有人笑著轉了出來。

　　「塞西爾。」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抬手壓了壓禮帽，他一邊朝這邊走來，一邊輕輕道：「許多時日不見，沒想到，閣下對我依然如此關注。」

　　塞西爾突然閉了嘴。

　　他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很些難看。

　　他背對著緩緩走來的男子，衝著方自明做了個口型。

　　--他在和先驅者合作。

　　而這一幕，恰好被李旦的鏡頭捕捉到，並完整的錄入地球直播間。

　　【我靠，我竟然看見了兩個外國异能者！兩個！露臉的！大帥比！】

　　【這個藍色制服……美國隊長？？？這……走錯片場了吧？（黑人問號臉.jpg）】

　　【等等，有沒有看過科普貼的小夥伴？黑色燕尾服和黑禮帽，這扮相你們沒覺得非常眼熟嗎？】

　　【這是那位在南極出現過的禦鯨人啊啊！！！】

　　而在平行空間的宇宙飛船裡。

　　方自明眉眼不動，他能感覺到哈麗雅特也正盯著自己上下打量，且似乎已經看出了一些猫膩。

　　果然，灰眼睛男人走到近前時，再次彎起嘴角，露出一絲模糊的笑意。

　　「這可真是一份雙倍的驚喜。」他將紳士杖杵在地面上，一手將禮帽脫下置於胸前，微微欠身行禮：「如果我沒有猜錯，我與這位閣下曾在某片海上有過一面之緣，對嗎？」

　　我們倆可不止有過「一面」之緣，從某種程度來講，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方自明在心中暗暗腹誹。

　　但表面上，他只是可有可無的點了一下頭，隔著面具漠然道：「真巧，你也在這裡。」

　　哈麗雅特直起身，將黑色禮帽重新戴好，目光隨意瞥過縮成一團的艾魯克，然後專注地盯著後排三位异能者看個不停。

　　待觀察到唐煜時，哈麗雅特又是一頓：「啊，這位是……飛刀先生？」

　　唐煜嘴角一抽：「……這是什麼難聽的稱號。」

　　哈麗雅特溫和地說：「那麼，請問閣下如何稱呼？」

　　唐煜得意的挺起胸膛：「你可以叫我皇后。」

　　李旦默默摀住臉：所以「皇后」難道會比「飛刀」好聽多少嗎？還不如「飛刀」好嗎！

　　哈麗雅特聽見這個名字，面上似有恍然神色：「皇后啊……」

　　這很難不令他回想起之前在華國的某段經歷。

　　於是，他轉向方自明：「恕我冒昧，閣下莫非叫做魔鏡？」

　　方自明聳了聳肩：「沒想到你還記得。」

　　哈麗雅特沉默了幾秒，隨後低低笑起來。

　　「原來如此。」他眼中閃過一絲愉悅的光，自言自語般說：「這麼說來，閣下的能力應該與多維空間、時空逆轉也有些關係。」

　　「比如，在某種特定的區域空間內，你可以做到言出法隨，甚至成爲此間的--神明？」

　　「真是厲害的能力啊。」

　　方自明默然不語，垂在身側的左手不自覺輕輕蜷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位前科研人員的眼光依然毒辣，方自明與他統共只見過寥寥數面，真正交手也才兩次，對方却已可以分析出這麽多要素，實屬不易。

　　眼見他們竟就這麽旁若無人的聊了起來，塞西爾眼皮一跳，向著側後方緩緩退了半步。

　　「你和他認識？」他沉聲道：「你們是一夥的？」

　　方自明和哈麗雅特停止了交談，同時轉頭看向他。

　　「不。」哈麗雅特微微笑道：「我與魔鏡先生並不熟悉。唔，雖然我對他很感興趣，但我想，他應該幷沒有什麽與我結交的念頭。」

　　方自明也慢吞吞地說：「與其說是同夥，還不如說是站在對立面的敵人。」

　　塞西爾的視綫在兩人身上游移：「恕我眼拙，從你們的言語來看，倒更像是在聯合起來故意耍弄我。」

　　哈麗雅特聞言，隻無言的彎起嘴角：「塞西爾，老實說，你的精神狀態好像不太好啊。」

　　他盯著塞西爾，嘴角越翹越高：「你在害怕我？」

　　塞西爾目光一沉：「不，我只是不想和你在外星人的飛船上打起來。」

　　哈麗雅特右手摩挲紳士杖，他就像個老派紳士，姿態優雅又嚴謹，一邊開口道：「既然你這麼說……我剛剛來的時候，似乎聽見諸位正準備結盟，不如也算我一個？」

　　塞西爾收緊了下顎，立刻拒絕道：「我不會同你合作，因爲你不懷好意。」

　　哈麗雅特很有耐心的笑了笑，繼而轉向方自明：「魔鏡先生，你怎麼說？」

　　看了半天熱鬧的方自明雙手抱臂，聞言嗤道：「我和誰結盟都行，反正我和我的小夥伴就是來直個播。」

　　哈麗雅特微微一怔：「直播？」

　　方自明遂向他指了指李旦，後者非常熟練的再次展示自己手中的手機。

　　李旦：「呃，這位先生，我們的直播間現在有５億人在觀看，你要不要給大家打個招呼什麽的？」

　　哈麗雅特眉毛微微擰起，他再次壓低帽簷，禮貌且溫和的拒絕道：「謝謝，但不。還有，勞駕，請不要往我這邊拍。」

　　李旦：「啊？哦，好吧。」

　　方自明看看左邊的哈麗雅特，再看看右邊的塞西爾，道：「那，現在你們都什麼想法？還要結盟嗎？」

　　哈麗雅特微微欠身：「樂意之至。」

　　塞西爾沉默片刻，張嘴欲言：「我… …」

　　他還未說完，在場所有異能者突然齊齊目光一凜。

　　唐煜半轉過身，看向身後通往Ａ區的走廊：「有人來了。」

　　「是執衛員小隊。」貝星澤提起槍，順手將李旦推到後面：「我們在這裡停留得太久了。」

　　方自明迅速衝哈麗雅特和塞西爾道：「我和同伴要進入Ｓ區，你們倆究竟是要放下舊怨，大家一起聯手結盟，還是就在此地分道揚鑣，最好趕緊做决斷。」

　　說完，他招呼唐煜三人踏進通往Ｓ區的長廊，一邊說：「我們先走一步，需要合作可以到Ｓ區找我們，至於找不找得到，就一切隨緣吧。」

　　哈麗雅特當先道了句：「我同諸位一道過去。」

　　眼看塞西爾還在猶豫，哈麗雅特藏在帽檐下的灰眼睛飛快地瞥了他一眼，而後帶著奇异的微笑，大步朝方自明等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兩人擦身而過時，男人輕輕低語：「你頭上的那處傷口，似乎恢復得不是太好？」

　　「真是令人惋惜。」

　　塞西爾手指抽動了一下，繼而條件反射般回憶起三個月前，面前這人拿著手杖，溫和親切的將自己後腦破開時，那種連靈魂都叫囂抽搐的劇烈痛感。

　　以及此後的八十多天裡，創傷未愈時，自己只能躺在科研中心的病床上，咬牙承受的那種如影隨形的難耐隱痛。

　　塞西爾深吸一口氣，將那感覺再次壓了下去。

　　遠處，執衛員０２１小隊已經從另一側的長廊裡拐了過來，幷一眼發現了站在通道中央的金髮男人。

　　蝎人們喉嚨裡發出陣陣低吼，他們沒有廢話，直接摘下面罩，幷取出了腰間的降維武器。

　　塞西爾面無表情的盯著他們，而後摸向自己的左腕。

　　滴。

　　Ｓ區關卡接收到手環中的最高等級通行碼，朝向兩側開啓的門板瞬間合上，將執衛員們堵在了Ａ區盡頭。

　　做完這一切，塞西爾漠然轉身，朝著之前那些人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