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方自明看著這樣的自己，忍不住勾起唇角，又有些蠢蠢欲動起來。

　　「真糟糕，我好像和唐大寶學壞了。」他小聲嘟囔：「竟然還有點兒想調戲過去的我自己……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自攻自受？」

　　噫！

　　方自明渾身一陣哆嗦，同時隱晦的搓了搓手臂上紛紛冒頭的鶏皮疙瘩。

　　隻這麽一會兒功夫，另一側的自己已經將房間內的門窗全部檢查了一遍，發現幷沒有問題後，才重新返回客廳。

　　青年帶著十二萬分的警惕和戒備，謹慎地觀察著這面突然出現在家中的巨大落地鏡，以及裡面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身影。

　　此時剛剛與碎片完美融合的方自明，顯然還未察覺到這裡已不再是現實世界，他仍以爲自己只是單純在家睡過了頭，至於客廳裡多出來的鏡子，多半是什麽人有意爲之的惡作劇。

　　畢竟，任誰在自己家裡醒來，也不會第一時間就去懷疑整個世界是不是都有問題。

　　就像三個月前的方自明，他睜眼後看見的就是熟悉的臥室，原本緊緊繃著的精神立刻便放鬆下來。

　　當然，他肯定會猜測自己之前大概經歷了什麽--也許是在流星事件中受了些傷，在醫院昏睡多日後被朋友或家人帶回家裡修生養息，亦或乾脆認爲之前的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光怪陸離的奇怪噩夢，醒來也就沒什麽大事兒了。

　　卻不曾想，他早已落進了一個奇詭的世界。

　　方自明如此思量片刻，不禁對從前的自己頗有些同情，遂抬手對著鏡子那頭勾了勾食指，示意對方靠過來說話。

　　身處過去時的青年皺著眉，上下打量他：「這是什麼玩意兒。黑科技？偽裝成落地鏡的投影屏幕？」

　　聽見這句話，方自明露出一抹懷念的笑容。

　　沒錯，他曾經就隱隱有些預感，當初說過類似的話之後，鏡子裡那個「未來的方自明」就一度用圍觀弱智的眼神在圍觀自己。

　　過去時的青年還在義正言辭的教育他：「你們是哪裡來的詐騙團夥？怎麽把這麽大個東西搬進我家的，難道你們撬了我家大門？餵，你不會就是個gIF動態圖片吧，你等會兒，讓我找找這玩意兒的開關到底安在什麽地方了……」

　　方自明：「……」

　　方自明扶著額，小聲嘀咕：「啊，我以前是這麼傻逼的嗎。」

　　過去時的青年一樂：「哎，哥們兒，還挺有覺悟的啊。」

　　方自明表情奇异，欲言又止：「不敢不敢，我也是剛剛才發現。」

　　如此一來二去，對面青年的敵視情緒竟也减輕了不少。

　　兩位身處不同時間段的同一個人，終於開始隔著落地鏡展開對話。

　　方自明首先道：「如果我說，我是三個月後的你，你會怎麼想？」

　　過去時的青年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張口就道：「你好，我其實來自未來，我在三個月後獲得了超能力，和外星人打架的時候被打飛了，剛才還掉進了黑洞，現在身無分文，只能通過這面魔鏡和過去的自己進行聯絡。」

　　他熟稔的繼續編：「我現在需要９９９９９９rmB當路費，等我從黑洞裡爬出來就還給你，還會送你一套絕版外星人手辦，我的銀行賬號是ＸＸＸＸＸＸＸ，轉賬後跟我說一下。麼麼噠。」

　　過去時的青年：「怎麽樣，這個故事模板用著還趁手嗎？」

　　方自明：「……」

　　方自明深吸一口氣，似乎感受到了來自過去時自己的濃濃惡意：「好吧，我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過去時的青年掏出手機，後退了幾步：「我還是報警吧，和你們真沒什麼好說的。」

　　方自明靜靜看著他解鎖屏幕，提醒道：「這裡沒信號。」

　　過去時的青年：「……靠，你們把信號屏蔽了？」

　　方自明將食指抵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先別說話，你仔細聽一聽，外面是不是有些太安靜了？」

　　過去時的青年：「？」

　　「啊？」青年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你到底想幹什麼？」

　　方自明：「建議你打開窗戶向外看一看。現在你這裡應該是上午八點左右，這個時間段，小區裡應該還有很多老年人在樓下曬太陽。」

　　青年疑惑的看向他：「那又怎麼樣？」

　　方自明指了指窗戶：「給你五分鐘時間，去看看吧，看得仔細點兒。」

　　五分鐘時間，夠青年在窗口瞭望一圈，再 下樓溜達一個來回了。

　　果然，方自明估摸著時間差不多的時候，青年猛地從外面衝了回來。

　　他氣喘籲籲的抓住落地鏡的邊框，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既有震驚，又滿是不可思議。

　　青年呼吸急促，一邊啞聲道：「這，這是怎麽回事？」

　　「我在小區裡一個人都沒碰見……我住在這裡兩年，從沒這麼安靜過，連門崗辦公室的保安也不在，外面的馬路上空空蕩蕩的……我的手機還一直沒有信號……」

　　青年看向鏡子裡的「自己」，他張了張嘴，語氣中帶著一絲恐懼：「我遇到什麽靈异事件了嗎？這裡爲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方自明垂眸，低聲說：「那當然是因爲，這裡已經不是你曾經的那個世界了啊。」

　　「接下來，我說你聽，你所疑惑的那些問題，我都會盡可能的回答你。」

　　「我的時間不算很多，我們就從……唔，就從番尼之石開始說起吧。」

　　×××××××××××

　　十分鐘後，方自明中斷了與過去時自己的連接。

　　他站在鏡子前，靜靜地閉眼恢復精神力，一邊將之前與另一個自己的對話又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沒發現有什麽遺漏的地方。

　　「應該沒什麽問題了。」他自言自語著說：「頭一個禮拜總是比較難熬的，在影鬼到來之前，孤獨才是那裡最可怕的東西。」

　　「不過，十天之後，'你'大概就能收穫一位强力的同伴了。」

　　想到這裡，方自明眼中的光又重新亮起來，繼而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鏡面：「這應該又會是一條全新的時間綫，我和那傢夥的關係會發展成什麽樣？哎，好想看一看……」

　　方自明眼神來回亂瞟，他環顧四周，似乎有些做賊心虛：「我就看一眼，只看一眼哦。」

　　「調頻新的世界綫，回溯時間，一個月前。搜索目標……嗯，兩個目標，唐煜和方自明。」

　　鏡子裡的畫面再度變化起來。

　　方自明好奇的將臉凑過去，幷逐漸看清了裡面的內容。

　　--眉心點痣的俊美青年俯著身，他單膝跪在床沿邊，正用一隻手將那位凶悍又英俊的男人按在床上，一邊慢慢垂下頭，壓著對方互相交換了一個勢均力敵的吻。

　　--唇齒交纏，耳鬢厮磨，青年驀地抬起頭，微微喘息著，朝向這邊似有若無的橫了一眼。

　　方自明：「……」

　　方自明：「？！」

　　方自明倒抽一口氣，同時被嚇得向後蹦了兩步。

　　臥槽？這麼勁爆？！

　　新的時間線裡，自己怎麼看起來一副很牛逼的樣子？

　　瞧瞧！瞧「他」摁著唐大寶的那個模樣，跟他剛剛在鏡子裡看見的那個「傻逼」簡直判若兩人！判若兩人啊啊啊！

　　方自明在原地上蹦下躥的來回跳躍了十來下，他滿臉通紅，渾身發熱，臊得簡直說不出話，只感覺好似有一縷熱氣正從自己天靈蓋處緩緩騰起，在空中拐著Ｓ型的彎越升越高。

　　一直消化了足有五六分鐘，青年臉上的紅潮才緩緩消退。

　　他舔了舔嘴唇，一時間不知自己還能說些什麽，最後只得抹了把臉，小聲道：「臥槽。」

　　那個……

　　好、好像有點帶感，還有些小赤雞呢……

　　方自明猛地搖了搖頭，抱住腦袋呻｜吟道：「冷靜！帶什麼感，刺什麼激，我一點兒也不羨慕！」

　　此時該辦的事已然全部搞定，按理說應該可以收手退出此間世界了，但方自明正心神搖曳，一時間竟有些進退兩難。

　　他生怕自己現在一走出１０６的大門，就會忍不住跑過去壓倒唐煜，然後再把剛剛從鏡子裡看到的東西全部實踐一遍。

　　方自明默默抓住書包帶：「咳，不然還是等會兒再出去吧。」

　　「也許我可以趁這機會，多使用幾次世界樞紐，來觀察其他異能者的情況。」

　　比如那個「人造英雄」塞西爾，或者哈麗雅特……

　　方自明給自己找了個還挺合適的藉口，他拍了拍心口，對著鏡子道：「倒推當前時間綫，搜索目標……塞，唐，唐煜……」

　　方自明：「…… 」

　　方自明猛地伸出爾康手：「不不不，不是，我再來一遍！再給我個機會！」

　　落地鏡冷漠的又開始「高山原野河谷汪洋」，仿佛一個無情的搜索引擎，忠實的要將老闆的命令履行到底。

　　唰的一下，鏡面裡倒映出某個英俊的男人，正用一對寬大華麗的羽翼，戲謔的裹住了他身前的黑髮青年。

　　方自明摀住臉，有氣無力的拍打鏡面。

　　「我到底在幹嘛啊……」

　　鏡中畫面還在不斷變化，裡面有一些是方自明熟悉的，還有一些是他沒見過的，不過裡面無一例外，全是唐煜的各種剪影。

　　方自明：「停吧，停停停，行了我清醒了真的真……」

　　突然，他停下來，楞楞看著鏡子裡的畫面。

　　那明顯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景象了。

　　--十三四歲的少年眼神凶狠，渾身浴血的站在一堆屍體和槍械中間，背上歪歪斜斜的扛著一個死去多時的中年男人。

　　--某個全副武裝，提著把突擊步｜槍的大鬍子男人打量著少年，然後慢慢走過去，向他伸出一隻手。

　　--「嘿，小子。你應該看出來了，我是個正派的賞金獵人，不是挾持游客的那些恐怖分子……哦，我聽見你在偷偷駡我了，詹姆斯，讓我和這小子說幾句話，就幾句！」

　　--「小子，你父親已經死了，這很不幸，但你必須學會堅强。」

　　--「是這樣，我其實缺個兒子……」

　　--「咳，那個，你想跟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