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我們的游輪遭受了很嚴重的波及，有一枚魚｜雷擊中了船尾，船艙裡開始漏水。除此之外，那些凶猛的虎鯨似乎也受到了什麽刺激，它們開始無差別攻擊海域內的所有生物，亞瑟和水手們放下了救生艇，招呼大家以最快的速度登艇撤離。」

　　「但在離開之前，我最後一次舉起望遠鏡，朝著那個地方觀望的時候……」

　　「我看見那艘潜艇上，突然又多出來了另外一個人。」

　　唐煜逗弄企鵝的動作一頓，方自明也不自覺挺直背脊：「另外一個人？」

　　亞摩斯點點頭，繼續道：「他穿著深藍色的緊身衣，沒有攜帶任何裝備，就那麽跳進了海裡。我看見他們在海中戰鬥，即使隔了很遠的距離，那場景仍然令我渾身發抖，而又毛骨悚然。」

　　「他們的每一次交手，都仿佛兩枚魚｜雷在海水中互相碰撞，激起的浪花差點兒掀翻了我們的救生艇，那真的是非常 …非常的恐怖。」

　　「竟然還有另一個人。」方自明轉頭，隔著護目鏡與唐煜對視一眼，喃喃道：「能和'他'那種人互相抗衡，想來…… 」

　　唐煜低低地說：「想來，應該也只有另一位异能者可以辦到了吧。」

　　所以，亞摩斯口中這位穿著深藍色緊身服，從潜艇裡鑽出來的男人，有極大概率也是一位融合了隕石碎片的超級人類。

　　「萬海之王」泰普·克羅格，「風暴天使」弗拉基米爾，「駭客病毒」BLAcK，「天下糧倉」李旦，「死亡童謠」艾爾莎，「匿迹潜形」哈麗雅特，「領域主宰」方自明，「無限刀制」唐煜。

　　這其中，泰普和弗拉基米爾已經失去超能力，BLAcK無法離開電腦，李旦不具備强悍的攻擊力，艾爾莎更不用說，她還只是個10歲的小女孩兒，最後再排除哈麗雅特和他們倆。

　　結合所有已知的事實，這位緊身衣男的身份呼之欲出--他是第九位，也是最後的一位超級人類。

　　如此一來，番尼之石九枚碎片的獲得者，似乎就全部聚齊了。

　　電光火石之間，方自明倏地想起之前雙面鏡曾投影過的沙漠景象，心中不由想：這位緊身衣男所得到的碎片，莫非就是藏在沙漠中的那一枚？

　　那南極的這枚……

　　方自明瞥了唐煜一眼，腦子裡飛快地轉過許多念頭。

　　--躺在男人行李箱裡的無主碎片。

　　--兩只一模一樣的加密金屬盒。

　　--盒子裡那張字跡熟悉的小卡片。

　　--鏡中界102號房，與唐煜及現實世界之間詭秘莫測的聯繫。

　　--還有他初次降臨鏡中界時，落地鏡裡「自己」針對102號房說過的那些意味深長的話。

　　這一切的一切，都將問題指向了最根本的一點：唐煜手裡的那枚碎片，最開始究竟是怎樣出現的？

　　在鏡中界所有大門都向他敞開的今天，方自明有理由這樣設想：也許，可能，大概，這最後的一枚碎片，是他在未來的某個時間段獲取而來，幷通過鏡中界的時間與空間之門，輾轉送達到了過去某個時段的唐煜的手中。

　　只有這個解釋最爲合理。

　　而掌握了鏡像世界裡所有權限後，他同樣也很清楚，在諸多世界規則之中，有些既定事實是絕對不容修改的。

　　比如：

　　他可以進入103號房，挪動那扇門後的時間網格，將某件真實事物（不論其有無生命體徵）傳送到過去或是未來，但這並不意味著過去時或未來時的同一件事物會就此消失。

　　兩件同樣的事物會共存於同一個世界裡。

　　直到他（它）們在某個有效的範圍空間內面對面相遇，世界規則將重新修正這項錯誤，被傳送來的那一個，極有可能會被迫消失。

　　而這裡的「消失」，究竟是被原路遣返，還是被直接抹殺，方自明沒有做過相關實驗，暫時還不能輕易做下結論。

　　不過，有一部分猜想倒是可以確定--如果南極的這枚碎片被其他人得到，假以時日，當唐煜和這人狹路相逢，前者體內的碎片很有可能會直接消失。

　　這可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

　　方自明心念電轉，所有想法都在他腦中飛快閃過，最後全部凝聚成了一個念頭--無論如何，必須奪取到最後的這枚碎片！

　　不能在這裡耗費時間了，必須盡快出發。

　　青年身邊坐著的唐煜顯然察覺到了他的异常，男人沒說話，只在衆人不注意時，悄悄伸出手，安慰般的捏了捏他的耳垂。

　　方自明簡單比了個手勢，唐煜同他在這方面向來默契十足，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雖不太清楚他爲什麽突然變得如此急迫，男人微一沉吟，還是點了點頭：「你知道的，我向來很聽隊長的話。」

　　方自明眼睛彎了彎，小聲道：「路上再和你仔細說。」

　　坐在他另一側的亞摩斯仍然沉浸在回憶裡，一時間沒聽清兩人的竊竊私語。

　　倒是他們對面的朱莉安娜和巴洛同時眯起了眼，心中的懷疑不由又上升了幾分。

　　這兩個人實在太古怪了。

　　朱莉安娜抿了抿嘴，忍不住出聲制止亞摩斯：「副隊長，別說這個了，我們現在最好商量一下應該怎麽離開這裡。」

　　亞摩斯猛地回過神：「啊，抱歉……是的，我們得先活著離開這裡才行。」

　　巴洛雙眼緊緊盯著兩個外來者，口中道：「我們的食物最多還能維持兩天，燃料勉强可以撑個三天半，所以，現在最簡單的辦法是尋找機會躲開虎鯨，然後前往距離最近的科學考察站，到那裡尋求幫助。」

　　一位攝影隊員苦惱的拍著地面：「我搞不太懂，咱們明明已經逃出來了，那些虎鯨爲什麽還是窮追不捨？」

　　巴洛臉上沒什麽表情，聞言嘲道：「也許它們已經瘋了。」

　　亞摩斯想起那位被海洋生物圍在中央的男人，不由自主地說：「說不定這是那個人的命令，比如，不能放過當時在場的所有人……什麼的。」

　　「嚶！」格瑞絲聽著聽著，終於爆哭出聲：「那我們不是死定了？」

　　朱莉安娜煩躁地按住女孩兒：「亞摩斯，行行好，別再刺激她了，我剛剛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撫好！」

　　亞 摩斯識相的閉上嘴，幷且比了個抱歉的手勢。

　　方自明旁觀了一陣，見衆人情緒越來越低迷，這才緩緩道：「關於這個，也許我們能幫上一點兒小忙。」

　　嗯？

　　方自明將手伸進上衣口袋裡，裝模作樣的掏出一隻僅有四厘米高，造型精緻典雅，一隻手掌就能將其完全包裹的小巧玻璃瓶來。

　　那瓶子通體深褐色，聽聲音裡面應該裝了小半瓶不明液體，看起來頗爲神秘。

　　唐煜見他拿出這隻小玻璃瓶，眉毛不禁微微揚了起來。

　　那分明是他們倆早前在Xo酒店吃飯的時候，服務員最先端上來的一道餐前趣味小飲料。

　　兩個一模一樣的小瓶子被事先裝入「寶箱」之中，其中一瓶裝著酸甜可口的百香果汁，另一瓶則是苦得要死的苦瓜汁，兩位客人隨機挑選，誰最後能品嚐到哪種味道，全看自己的手氣如何。

　　所以，方自明此時拿出來的，正是他先前摸到的那瓶隻喝了一口的魔鬼級飲品--超級濃縮苦瓜汁。

　　「這裡面裝著的液體，完全可以熏走那些飢餓的虎鯨，而且不會對它們造成太大的傷害。」方自明將瓶子遞給亞摩斯，一邊語重心長的說：「你們帶上它，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把它倒在海水裡，虎鯨自然會主動離開。」

　　此話一出，所有人全部抬起頭，用充滿求生欲的目光，看向這位一直不肯摘掉護目鏡的亞裔青年。

　　--手裡的小玻璃瓶。

　　一時之間，亞摩斯感覺自己仿佛接過了一瓶烈性毒藥。

　　他膽戰心驚的注視著掌心裡的小瓶子：「這裡面裝的是什麽？」

　　是苦瓜汁。方自明含糊地解釋說：「是一種驅魚劑。它不是有害液體，不過你們最好不要輕易品嚐，因為那個味道真的不怎麼樣。」

　　唐煜默默扭過臉，男人一手握拳抵住嘴唇，努力遮掩自己不斷向上翹起的嘴角。

　　亞摩斯仍然有些躊躇，他握住瓶子，不確定的問：「這個……真的會有效嗎？」

　　方自明：「當然。」

　　巴洛則聽出了一點兒別的東西，他皺起眉頭，問：「你們不和我們一起走？」

　　方自明嗯了一聲：「我們還有其他事要做，就不和你們同行了。」

　　「這……」亞摩斯驚訝道：「還有什麼事會比求生更重要？呃，還是說……」

　　他臉上的表情漸漸僵住，這位副隊長終於有了某種覺悟，幷開始不自覺得將身體向另一邊挪了挪。

　　巴洛聲音乾澀地說：「我猜，你們其實幷沒有被困在島上。」

　　「你們根本不是什麼極地遊客。」

　　方自明笑了笑，拉著唐煜站了起來。

　　沒去管周圍驚疑不定的攝影隊員們，青年衝亞摩斯微微點頭：「那瓶驅魚劑仍然有效，如果你相信我們，那就可以放心使用。」

　　亞摩斯：「你……」

　　方自明：「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他轉向水手巴洛：「那片戰場在什麽方向？」

　　事到如今，巴洛反而放下了船槳。

　　這位年過不惑的水手沉默了幾秒，而後抬起手，在風雪中遙遙一指：「那裡。三百海裡開外的地方。」

　　方自明：「多謝。」

　　巴洛低聲問：「那裡究竟有什麽秘密？」其實他更想問的是--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方自明不答，隻拉著旁邊懶洋洋的同伴，緩緩從一衆不敢吱聲的年輕人中間緩緩行過。

　　「祝你們早日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