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注視著那些魑魅魍魎被拖拽著扔進了閃電，雖不知灰道是否已經開啓，但就算失敗了，影鬼怕是也要被高壓雷暴給劈成渣渣。

　　沒有再出聲打擾方自明，唐煜轉頭離開臥室，隨後費了些功夫，從已經崩裂變形的酒店大厦中順利脫身。

　　他幷沒有受到灰道引力的影響，在一衆被迫向著閃電方向漂浮的影鬼中，只有他逆流而上，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崽了。

　　就這麽行走了五六分鐘，唐煜觀察著路過他的沒一隻影鬼，沒有找到想找的目標，他的眉毛漸漸擰了起來。

　　「果然，這群小黑人裡沒有變異種。」男人若有所思，他側身躲過一隻迎面飛來的普通影鬼，還順脚將它踢得遠遠的，一邊道：「難道它們感受到威脅，全部躲起來了不成？」

　　鑑於那些變異種擁有一定的智慧，唐煜有這種想法也並不離譜。

　　思考了片刻，他沒有驚動方自明，轉身從附近商超騎出一輛嶄新的小電驢，朝著沈水市西邊，遠離閃電群的那一片樓房慢悠悠駛了過去。

　　呲呲--

　　「唐煜，幹什麼去？」

　　唐煜抽出一隻手按開通訊器：「厲害了，一心兩用啊。」

　　方自明仍在操控著天空中的十六枚蟲洞，精神力的劇烈消耗令他有些不適：「這時候還在街上溜達，我該說你心真大嗎？也不怕跟著影鬼一起滾進異空間。」

　　「啊，那樣的話，就又是一段奇妙的經歷了。」唐煜不正經地吹了聲口哨：「你在擔心我嘛？」

　　方自明冷漠道：「我擔心你體積過大，把我好不容易開出來的蟲洞再給堵上了。 」

　　唐煜哈哈大笑：「沒辦法，誰讓我夠大呢！」

　　「……」方自明眼前一黑。

　　他竟然聽懂了這句話裡面的內涵。

　　果然是近墨者黑！

　　「你他媽……」

　　唐煜內涵過後立刻轉換話題，堅决不給對方留下一絲辱駡自己的機會。

　　「你注意到了吧，被送走的都是'沒頭腦'，'不高興'（變異種）並沒有受到引力的影響。」他避過一群倒著飛行的影鬼，拐進右手邊胡同巷子裡，抄近路往西行駛：「還撐得住嗎？你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虛弱很多。」

　　「還行。」方自明抹去額頭上的冷汗：「若是平時，我一直開著通天眼都沒有問題，但現在恐怕……」通天眼即是他之前施展的上帝視角，當然了，這麽中二的名字，必然不是方自明自己取出來的。

　　維持蟲洞比他想像中還要困難許多，再分出一部分精力去尋找變异種，等同於讓他一心三用，以目前方自明的實力來說，不出五秒就該跪了。

　　唐煜明白他的顧慮：「所以我現在才會在外面晃悠，看看能不能找到那群變异種。你有沒有很感動？如果感動的話，請務必幫我把衣物筐裡的……」

　　方自明飛快抬起手，在他說完之前關閉了通訊器。

　　「……不就是幫我洗個衣服嗎，當初偷都偷了，現如今還害羞什麽呀。」唐煜嘖了一聲，表情落寞的一擰把手，將油門加到最大，一騎絕塵消失在林立的高樓之間。

　　「潮汐」第三天，下午１３時２５分，鏡中界沈水市，西郊別墅區。

　　相比起電閃雷鳴熱鬧得不行的市區中心，這裡幾乎能稱得上是荒無人烟，儼然一副入住率０％的鬼城模樣。

　　驀地，一道黑影從別墅區的某棟房子裡跌了出來。

　　那龐大的影子如炮彈般砸在柏油馬路上，將平坦的地面撞出一個半米深的大坑，它仰面朝天，瘋狂地扭動著身軀，却怎麽也擺脫不掉那柄捅穿了它的大腿，將它牢牢釘在地上的五尺長刀。

　　【嗷……呼，呼呼……】

　　沒過多久，自它跌出的那棟別墅裡，有人推開陽台的玻璃門，邁步緩緩走了出來。

　　穿著黑色Ｔ恤（安全屋樓下超市順來的）和迷彩作戰褲（路邊戶外商店順來的）的男人一手持槍（警局順來的），一手輕輕轉著電動車鑰匙（沒錯這個也是順來的），姿態肆意的漫步踱了過來。

　　他在掙扎的影鬼腦袋旁邊停下，拿著槍管輕輕撞了撞苗刀的刀柄。

　　每撞一下，鋒利的刀刃便在影鬼身體裡留下一道新的創口，那隻倒黴的變异種將嘴張得大大的，終於從嗓子眼裡擠出幾聲微弱的呻｜吟。

　　【嗚……呼嗚……】

　　男人蹲在它身邊，從懷裡摸出一盒香烟（必然也是順來的），一邊隨口道：「想殺我啊？」

　　【呼……呼……呼嗚……】

　　「還挺有新意。」他叼出一根烟，揚著眉說：「跟了我一路，見我進了別墅，你們又偷偷摸摸翻進去，爬在臥室的天花板上裝壁紙，是想等我走進去的時候來個泰山壓頂嘛？」

　　【呼……】

　　「哎呀，那是我沒躲開，你們豈不是一人一口，美滋滋的把老子給撕成碎片啦？」

　　見男人就蹲在自己身側很近的地方，那隻影鬼索性不再去管被苗刀固定在地上的左腿，它嗷的一聲抬起上半身，朝著男人的方向便撲了過去。

　　唐煜蹲著沒動，抬手便送了它１２發子彈，如此近的距離自然是百發百中，那影鬼被他一梭子直接打回原地，嘴裡的牙碎了一半，看起來凄慘得一塌糊塗。

　　唐煜將槍收進槍套裡，他順手握住將影鬼釘在地上那把苗刀的刀柄，刷的一下將刀刃全部拔出。

　　變异種渾身一震，嘴裡又發出連串的痛叫聲。

　　「知道爲什麽我殺光了裡面那十三隻，却唯獨留了你這一個活口嗎？」唐煜隨口道：「好了，現在是一對一的審問時間。」

　　男人站起身，單手握刀，將刀尖懸於影鬼頭部那張深淵巨口的正上方。

　　「鑑於我們兩方語言不通，我問你答，'是'就給我嗚兩聲，'不是'就給我嗷三聲。」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倒黴鬼，懶洋洋道：「聽明白了嗎？」

　　影鬼：【……】

　　唐煜抬起脚，在它受傷的那條大腿上來回碾壓：「我說，你聽明白了嗎？」

　　影鬼大叫一聲，嘴裡開始發出嗚嗚的呻｜吟。

　　唐煜便將脚又收了回來，若有所思：「哦，所以你們真的聽得懂華國話。」

　　正在嗚嗚叫的影鬼突然閉上了嘴，唐煜硬是從它缺少五官的臉上，讀到了一絲遭受欺騙的震驚和不敢置信。

　　對方的心理活動大抵可能是這樣的：＃好痛好痛好痛好痛＃＃聽明白了聽明白了聽明白了＃＃嗚嗚！＃＃什麼原來你們不知道我們聽得懂你們說話？？？＃＃媽媽我暴露了！＃＃可惡啊，狡猾的地球人！！！＃

　　唐煜在腦內幻想了一下，然後飛快的自我否定：「不不不，我這個思想很危險。連臉都不存在的生物，不配擁有待萌的屬性，醜萌也不行。」

　　影鬼不知他腦補了什麽，只一味憤怒的蹬著腿：【嗷嗚嗷嗚嗷嗚嗷嗚！＝皿＝凸】

　　唐煜用刀背將它所剩無幾的幾顆獠牙盡數拍斷，不耐煩道：「聽不懂，閉嘴。」

　　影鬼：【……嗚。Ｑ口Ｑ】

　　唐煜：「這才乖。」

　　「來吧，寶貝兒，爸爸這裡爲你準備了一張沈水市的地圖，麻煩你幫我圈幾個圓出來。」他將刀刃塞進影鬼沒了牙的大嘴中，沉聲道：「知道我的意思吧？來和我透露一下，你的其他小夥伴們，都藏在地圖的什麽位置上。」

　　「不回答，或者隨便畫幾個地點糊弄我，爸爸就拿著這把刀，一點一點，從你的喉嚨一直戳到胃裡面哦。」

　　影鬼：【……】

　　媽媽救命--！

　　沈水市市中心，五星酒店三十二樓。

　　通訊器發出滴的一聲輕響，有訊號請求接入頻道，方自明費力地按下開關：「……餵？」

　　唐煜即將出口的話頓了一下，敏銳地道：「你聽上去像是快要咽氣了。」

　　方自明喘了喘：「是啊，感覺身體被掏空。」

　　「小明，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可以了。」唐煜抬頭看向遠處的閃電群，認真的說：「我說過的吧，重在參與，即使你沒有建立起蟲洞，我們也總還能找到其他擊退影鬼的方法。」說到這兒，他低聲道：「所以，小朋友，你現在最好收起它們，然後好好休息一下。」

　　「馬上。」方自明沒有拒絕，轉而又問：「你這時候給我發通訊請求，是有什麼新的情況？」

　　唐煜勸說過後，便又恢復懶洋洋的調調：「啊，大概是個不太好的消息。」

　　方自明嘟囔著說：「你就沒說過幾個好消息。」

　　唐煜：「我剛剛遭遇了十四隻變异種的圍擊，其中一只給我標出了它的同伴們的藏匿點，沈水市裡一共有五處。」

　　方自明自空中落下來，慢慢走到破碎的窗邊：「變異種給你的情報？可靠嗎？」

　　「不知道，我還沒來得及挨個兒檢查。」

　　「這麽著急忙慌的通知你，完全是因爲它給我的五個坐標點中，有一個的位置太微妙了。」十幾公里外的唐煜藉著手機的光亮，俯身盯著攤在影鬼（已跪）身上的沈水市地圖：「那個坐標點，和我們的安全屋位置高度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