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倒不必，適當的保持距離，才能讓感情更長久不是麼。」唐煜瞬間轉回了腦袋：「既然銷毀蟲洞不可行，那再造一個蟲洞呢？」

　　方自明一怔，隨即醒悟，道：「你的意思是，再造一個反向蟲洞？」

　　目前引起「潮來」的蟲洞，是一條單向灰道，這條灰道在影鬼所在的异空間以及地球的鏡像世界中分別設立一處媒介，它首先在异空間吞噬掉數以萬計的影鬼，通過灰道進行傳輸，再盡數發射到鏡中界裡來。發射時沒有光柱等异象，所以暫時無法確定發射時長究竟是多久。

　　而「汐退」時則剛好相反，是將鏡中界的影鬼再重新拋回去，全程用時三十分鐘。

　　實際上，方自明手裡的那面「照妖鏡」，其中的一項能力就是製造微型蟲洞。不過也可能是體積限制了威力，它所製造的蟲洞，終究不能與「潮汐」自發生成的龐大灰道相提幷論。

　　而唐煜的意思很明顯，是想讓他效仿照妖鏡，也嘗試開啓一個類似「汐退」時的蟲洞。

　　方自明心裡沒底，他微微皺起眉，道：「我可以試試，但成功的機率不太高。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還遠遠達不到你想要的那種水平。 」

　　唐煜聳聳肩：「那倒無所謂，重在參與不是嗎？」

　　「啊。」方自明不自覺也跟著他笑起來：「好吧，重在參與。」

　　兩人也沒回安全屋，索性就留在這間全景總統套房裡。唐煜盤膝坐在床上，支著下巴，定定的看著方自明施展能力。

　　青年完全無視了引力定律，他的雙脚一點一點離開地面，身體緩緩漂浮起來。

　　方自明在半空中放鬆四肢，他的眼眸半睜半闔，黑色短髮因爲周身奇妙的氣場而上下蕩漾。唐煜盯著那些髮梢出了一會兒神，感覺它們就像大海中水母的柔軟觸鬚，只是不知道摸起來又是什麽滋味兒。

　　他摩挲了一下手指，心下有些躍躍欲試。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男人的「惡意」，方自明撩起眼皮，眼珠朝著他的方向微微一瞥，投去一道冷漠的視綫。

　　便是這驚鴻一瞥，唐煜身體向前凑了凑，清晰的捕捉到對方瞳孔中散發的藍紫色幽光。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青年的眼睛由黑轉藍，最終，他瞳孔中的顔色定格爲清澈通透的冰藍色，唐煜心下了然，方自明已經將自身的力量調整到了巔峰狀態。

　　巔峰狀態的方自明很好辨識：冰藍色的眼睛，無風自動的衣擺，以及他臉上十分明顯的「你們這群愚蠢的凡人」的冷漠表情。

　　總的來說，開了大的方自明，身上有一股連唐煜都自嘆弗如的，極爲濃烈的裝逼氣息。

　　「這造型，這逼格，不弄套拉風的製服搭配一下，那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啊。」他摸著下巴，上下打量浮在空中的某人，一邊喃喃自語：「先給你找個紅披風吧，裡面最好穿一件藍色緊身衣，胸口還可以再畫一個大寫的Ｓ……」

　　話音未落，方自明仿佛心有所感，保持著高冷的表情，不著痕迹的打了個哆嗦。

　　於是他狠狠瞪了一眼還在嘀嘀咕咕的某人。

　　唐煜賊喊捉賊，逮著他批評道：「不要分心。專注，專注！」

　　「……那你就不要這麽嘴賤，一直在我後面品頭論足！」方自明一勾手指，唐煜屁股下面的白色床單四角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男人頭頂迅速收攏，然後仿佛兜垃圾一樣將他裹在裡面，幷在開口處係了兩個死結。

　　唐煜：「臥槽？」

　　方自明冷漠的收回手：「乖乖待著，不然扔掉你。」

　　「……」唐煜震驚的召喚出一把小剪刀，將罩在臉上的床單剪成了破布條：「哇塞，小明，霸道總裁啊！」

　　方自明沒再搭理他，開始專心致志的調動精神力。

　　他的眼睛剛剛閉合，唐煜便警覺地撑著手從床上翻下來，幾步走到了窗口旁。

　　徘徊在大厦外圍的刀陣隻幾個來回，便將擋住他視綫的影鬼斬成了碎片，唐煜站在三十二樓極目遠眺，將小半個沈水市盡收眼底。

　　自他進入鏡中界以來，這裡沒有一天不是晴空朗朗，日暖風和。這樣的天氣雖然好，但終日裡的一成不變，總歸還是有些無趣。

　　哪像現在這樣。

　　男人抬起頭，城市上空的黑雲一片連著一片，如千軍萬馬自遙遙天邊傾軋直下，好似要把整個沈水市碾個粉碎似的。

　　亮紫色的閃電在厚厚的雲層間藏頭露尾，隔了片刻時間後，滾滾雷聲終於傳入唐煜耳中，自此便再沒有停歇過。

　　唐煜高大的身軀就立在破碎的落地窗前，他雙手抱臂，目不轉睛的看著天地都因方自明的力量而爲之變色，男人臉上始終挂著的，那副散漫怠惰的表情，也漸漸起了變化。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正變得越來越興奮。

　　那是一種……男人對力量的追求與渴望，對神秘事物的好奇心，以及對强大對手的征服欲。

　　「這小子，以後肯定還會變得更強大。」男人低聲自語，他的眼眸在暗室中亮得嚇人，嘴角也正無意識的向上微微翹起。

　　仿佛一隻搜尋到了極緻美味的金雕，內心騷動不已，却仍試圖按捺住自己，生怕一個動作便嚇跑了對方。

　　不過，那小子可不是什麼獵物。

　　唐煜在心中想著：他會是一個强大的夥伴，再不濟也是難纏的勁敵，總之，必然不是什麽束手待斃的炮灰，或路人甲乙丙之流。

　　他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哈，真是令人愉悅。」

　　窗外的風漸漸大了起來，仍在拍打玻璃的影鬼被倒捲著飛上了天，男人拍了拍手，留在外面的兩百把尖刀眨眼間便被他收了回來。

　　在他身後，漂浮在半空中的青年微微啓唇，擲地有聲道：「準備建立蟲洞。開！」

　　一道紫色電光裹挾著千鈞氣勢，自雲間轟然落下，直直「扎」入酒店北邊的一片草坪上！

　　轟--

　　以這道閃電爲圓心，半徑一百米以內的所有房屋齊齊一震，在震蕩波的洗禮下晃了兩晃。

　　全景套房的窗戶早在奔雷落地的一瞬間全部炸裂，唐煜第一時間就扒下了床上的被子，他一揚手，將自己與半空中的方自明兜進了一個被窩裡，任外面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算是避開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玻璃渣攻擊。

　　方自明被他捂在被子底下，他安靜了幾秒鐘，重新道：「第二次嘗試建立蟲洞。開！」

　　唐煜這便意識到，剛剛那道雷算是失敗了。

　　還未來得及再想太多，第二道雷已經探出雲層，張牙舞爪的向著地面俯衝而來！

　　轟--

　　男人似有所覺，他將被子掀開扔在地上，果然看見兩人被一個直徑三米左右的圓形光罩圈在中間，所有攻擊在撞上這層微微發光的保護罩後，便全部化爲烏有，沒有傷及裡面的人一分一毫。

　　而在保護罩以外的地方，酒店的墻壁上爬滿裂紋，套房中的一應擺設全部損毀，現場可謂是一片狼藉，已經沒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了。

　　他正看著，身邊的青年摀住附著有番尼之石的左胸，輕輕喘了口氣，復又道：「第三次建立蟲洞……」

　　「……」

　　「第六次……建立蟲洞……」

　　「開！！！」

　　正午１２時５５分，最後一絲陽光也被滾滾雷雲擋了個嚴實，沈水市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狂風大作，影鬼們齊齊哀嚎，十幾道雷霆悍然出動，仿若天道降下的「利劍」，又像是掙脫了枷鎖的戾龍，一道接著一道，叫囂著刺破了黑夜。

　　那一瞬間的電光照亮了城市中飄蕩的百萬影鬼，鬼影幢幢，群魔亂舞，直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了人間地獄，既覺得汗洽股栗，又忍不住膽裂魂飛。

　　方自明猛地將眼眸完全睜開，他冰藍色的眼睛直直盯著外面那十六條「雷龍」，雙手合十置於胸前，隨後又向左右兩側緩緩分開。

　　周身氣場瘋狂的向外傾瀉而出，青年悍然開口，大喝道：「都給我--開--開--開--！！！」

　　接天連地的十六道奔雷，齊齊暴漲了一倍的體積！

　　唐煜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副墨鏡，他此時已經走出了保護罩，男人跨過地上亂七八糟的家具殘骸，漫步走到早已沒有了玻璃的落地窗邊。

　　他站在三十二層的高樓上，只需再進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高空中，刮骨的寒風與高壓雷電近在咫尺，若是一般人，此時恐怕早已是兩股戰戰。

　　但唐煜顯然不在這個「一般人」的範疇之內。

　　事實上，男人不僅沒覺出害怕，那雙被掩藏在墨鏡後面的黑眸裡，甚至還帶著一絲瘋狂與快意。

　　「媽的。」他自言自語道：「這可真是，拉風到沒朋友啊。」

　　有墨鏡幫他抵擋閃電發出的刺眼强光，唐煜能够很清晰的看見，越來越多的影鬼被狂風刮離地面，漸漸向著十六條閃電聚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