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言歸正傳。

　　兩人停在玄關門口，方自明開著通天眼，唐煜便凑到門前，撥開上面的猫眼往外看。

　　只看了兩眼，他就退了回來。

　　「烏泱泱的一大片啊。」唐煜摸著下巴，發出感嘆：「燈被它們敲掉了，走廊上看著還跟天黑了似的，當真是伸手不見五指。」

　　方自明在他後背上拍了一巴掌：「別貧了。趕緊幹活吧，咱們最後能盡快進入１０２，看看那個媒介究竟怎麽回事。」

　　唐煜便半轉過身，回頭衝著青年歪歪斜斜的敬了個禮，懶洋洋道：「是的，長官。」

　　隨後，他手中握緊長短雙刀，示意對方幫忙開個門。

　　「你在後面看看熱鬧就行了，不要再輕易使用超能力。」唐煜側身挨近方自明，在他耳邊低沉地說：「砍垃圾這種體力活，還是交給哥哥來吧。」

　　方自明後退一步，避開他說話時，噴在耳朵上的溫熱吐息：「你……」

　　男人沒等他回應，右手搭在門把上一按一推，然後邁過門檻，就這麽姿態從容地闖進了影鬼的隊伍裡。

　　聽見開門的動靜，變异種們回過頭：「？」

　　方自明：「……」

　　就在這一刻，１０１房間內外，方自明和周圍的幾十隻影鬼擁有了同一種表情。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麼？？？】

　　【這個人為什麼在我們中間？他的表情爲什麽那麽的理所當然？是同伴嗎？是同伴嗎？究竟是不是同伴？】

　　就在所有人都一臉懵逼時，那個做出驚人舉動的男人抬起手，按住離他最近的一隻影鬼的手臂。

　　英俊的男人面上帶著不怎麽正經的笑，一邊隨和地仰著頭，對他面前兩米多高、張著大嘴正在思考問題的變异種說：「那麼，我就從你開始吧。 」

　　影鬼向左歪著腦袋：【嗷？】

　　說完這句話，唐煜左右手一抖一轉，長短雙刃瞬間脫鞘。

　　三樓的走廊與樓梯間被影鬼們擠得幾乎無處下脚，四周圍昏昏然也沒什麽光綫，但即使這樣，被唐煜握在手中的兩把利刃，却依然反射出某種奇异的銀白色詭光。

　　就像死神午夜奪命時，死者臨終前看到的，長柄鐮刀刀尖上最後地一抹璀璨榮光。

　　影鬼沒有眼睛，但這幷不影響它們感知周圍的變化，它們能「看」到拿著刀的唐煜，也能「看」到對方折轉雙刀時，刀刃上那透著凜凜殺意的冷冽寒光。

　　就在所有影鬼以及方自明的注視之下，唐煜右手握住長刀，左手反抓短匕，他深吸一口氣，隨後猝然消失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之前被他按住手臂的影鬼肩膀一晃，腦袋毫無徵兆的從脖子上掉了下來！

　　白色刀光在昏暗的走廊裡忽隱忽現，唐煜如一只穿花蝴蝶，在一眾妖魔鬼怪中肆意遊走。待影鬼們意識到危機已迫在眉睫時，他已經在幾十米長的走道上閒庭信步般逛了一個來回，此時又安安穩穩站回了最開始的位置上。

　　直到這個時候，第一隻被他切掉頭顱的影鬼，終於轟然倒地！

　　唐煜旋轉刀身，還刀入鞘，一邊隨手打了個響指。

　　他哼笑著，道：「都給我倒！」

　　走廊上一共二十三隻影鬼，隨著那道清脆的響指聲，有如按動了什麽開關，二十三顆腦袋齊齊落地！

　　但它們脖子以下的軀體仍然直挺挺的站著，似乎還未感知到自己已經死亡。

　　也許在异空間生存的生命體，身體構造也與人類不同，即使身首异處，它們脖子上的刀口也都是乾乾淨淨，幷沒有噴出血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兩位人類方能直觀的感受到，影鬼雖然長得像個人，但與他們確實是兩個不一樣的物種。

　　唐煜砍完影鬼之後仍然一身清爽，他走回方自明身前，對著目瞪口呆的青年勾了勾手指：「來，牽著我的衣角，哥哥帶你過'馬路'。」

　　方自明的目光掃過走廊上將倒欲倒的二十多具無頭屍，有些窒息的道：「……你管這叫馬路嗎？」

　　但現在顯然不是聊天的時機。

　　趁著無頭屍還未倒下，方自明飛快地走出１０１，他緊緊跟在唐煜身後，在其他樓層和樓梯間擠著的影鬼們還未發現异狀之前，兩人迅速推開１０２的大門，然後從裡面將門牢牢鎖上。

　　就在他鎖門的時候，１０２擠擠攘攘的影鬼們聽見了動靜，也齊刷刷扭頭看了過來。

　　唐煜神情自若，他的臉上甚至還架著那副大墨鏡，沒被鏡片遮住的下半部分依然帥得掉渣，再搭配上黃金比例的健美身材，果然很像某位微服出巡的世紀巨星。

　　男人立刻遵循自己的人設，抬手衝著屋裡的「粉絲」們矜持的搖了兩下，然後非常風騷的對著影鬼們拋了個吻：「嗨！趁著我們彼此還有時間，在座的有誰需要簽名嗎？」

　　方自明已經鎖好了門，見狀轉過來，抬脚踹在他屁股上：「嗨你妹嗨，趕緊幹活兒，別給自己加戲了。」

　　唐煜便只好收回墨鏡，悻悻然地重新握起刀。

　　「身爲一個明星，我給自己加點兒戲，不就跟狗吃屎猪拱菜一樣，無比的正常麽。」他小聲嘀咕：「朋友，你這是嫉妒。嫉妒我比你有明星範兒。」

　　男人一邊說，一邊將長短刀緩緩拔了出來。

　　「真麻煩，又要幹活了。」他慢步向前，百無聊賴的語氣中，透出一股子嫌弃的味道。

　　這一次用的時間就長了許多，唐煜之前在走廊上拼的是以快打慢，推門出來後二話不說直接開幹，趁著影鬼猝不及防時，將所有敵人全部砍翻。但進入１０２號房後，他不僅凹了個造型，還抽空和方自明聊了兩句。

　　隻這麽些時間，但也足够屋子裡的變异種回過味兒來了。

　　方自明站在玄關處，偶有幾隻不開眼的影鬼跑過來，想捏一捏軟柿子，他便乾脆給自己開了個防護罩，任憑變异種圍著罩子一頓猛錘，却怎麽敲也敲不碎那層薄薄的光罩。倒是這一陣陣的動靜，將身後遊走戰場，威武霸氣的唐「刀王」引了過來。

　　「刀王」舉著凶器卡卡兩下，圍著方自明忙活了半天的變异種全部陣亡。

　　男人看了眼防護罩，又用刀背敲了敲：「質量還挺好。」

　　方自明：「給你也來一個？」

　　「不要。」唐煜嫌棄道：「哪個純爺們兒上戰場還再帶個防護罩？太娘了，真男人就應該直面槍管和炮彈！」當然，這裡沒有槍管炮彈，但對敵人的深淵巨口也同樣適用。

　　方自明：「……」謔，這是在影射他看起來娘兮兮的嗎？

　　青年冷冷一笑，回擊道：「真男人就應該自己洗內褲。」

　　「……」唐煜回身繼續砍垃圾，這個時候他敏銳的聽力似乎又出現了問題，完美略過了來自隊友的人身攻擊。

　　一場亂戰之中，方自明眼看唐煜躲過五隻影鬼前僕後繼式的偷襲，突然出聲叫道：「你背後，小心！」

　　唐煜立刻反手將長刀自腋下向斜上方凶猛的一刺，左耳隱約捕捉到「噗」的一聲輕響，男人收刀繼續前進，不再理會身後那隻被捅穿胸膛的倒黴變异種。

　　方自明看著他一刀攪爛影鬼的心臟，不禁發出一聲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贊嘆：「哇哦。」

　　似乎終於厭煩了這種不間斷地揮刀禦敵模式，唐煜輕輕嘖了一聲，他將手中短匕向天花板上一擲，正趴在他頭頂，張開血盆大口伺機偷襲的某隻影鬼應聲掉下來，嘴裡赫然插著那把雪白的短刀。

　　男人用大拇指抹掉下巴上薄薄的汗水，低聲道：「刀來。」

　　頃刻間，兩百把刀在他周圍憑空浮現。

　　唐煜隨手一揮，這些刀便立刻各自行動了起來。

　　五分鐘後，唐煜收回所有凶器，踩著滿地的殘肢斷臂，晃晃悠悠回到方自明身前。

　　「搞定了。」他又恢復了之前那副模樣，對著方自明勾起食指：「走吧。」

　　方自明這才撤去防護罩，唐煜又捏著自己的衣角，衝他道：「哥哥帶你過馬路？」

　　方自明沒理會那片衣角，抬手運用領域之力，將屋子裡七零八落的屍體全部移入附近的垃圾中轉站，一邊說：「滾。」

　　唐煜嘿嘿一笑，壓根不以爲意，轉過身一步三搖的進了臥室。

　　方自明走在他旁邊，兩人幷肩前行幾步，在臥室那張單人床邊停下。

　　靠墻擺放的衣櫃櫃門大敞，右側一人高的鏡子正對著這邊，光滑的鏡面中只有唐煜的身影，方自明的鏡像不在裡面，不過兩個人見怪不怪，都已經習慣了。

　　唐煜進來之後沒管鏡子，反而盯著自己的床，神色凝重的看了又看。

　　方自明看他那樣子，就知道這傢夥恐怕是在思考那張床是不是已經被影鬼們蹂｜躪過了，畢竟那床單和被子確實淩亂得很，仿佛之前曾被百來個大漢來回滾過似的。

　　唐煜嚴肅地對著他的床說：「你已經不乾淨了，我要拋弃你。」

　　方自明：「……」

　　知道內情的方自明，還能聽明白他這是想要換張床，換成不知道事情真相的其他人，恐怕還以爲這貨在發表什麽渣男宣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