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兩百個？」唐煜忍不住又將墨鏡掏出來架在鼻梁上，瞬間恢復了世紀巨星的人物設定，口中喃喃道：「兩天半的特訓，差不多也可以了。要不這最後的１０.５個小時，我們就在１０１看個電影唱唱歌，順便放鬆一下各自緊張的心情你看怎麼樣？」

　　青年已經對自己同伴這脫綫的神經有了一定的免疫能力，他神色如常的扭過頭，仿佛對方根本沒有和自己說過話，一邊轉身走到窗邊去看外面的天空：「蟲洞的時間到了。」

　　他釘在沈水市剩餘的那幾道閃電，正緩緩進行著最後的一波脉衝放電。

　　四分鐘的時限一過，所有蟲洞立刻關閉，奔雷倏地消散在天地之間，烏雲也開始向著四面八方緩緩退去。

　　久違的，屬於正午的陽光穿透雲層，將光明重新還給了這座城市。

　　而那些被引力拽到了蟲洞門口，只差臨門一脚却被拒之門外的普通影鬼們，則下餃子似的撲通撲通掉在地上，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到底經歷了什麽。

　　方自明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精神力透支的疲頓感，似乎也隨著蟲洞的徹底消失而减輕了許多。

　　唐煜走過去，將他從窗邊拽回來，然後把人一巴掌摁進沙發裡：「就這麽愉快的决定了。從現在開始，一直到影鬼消失之前，你就給我在這張沙發上待好了，順便休養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精神力。最後，需要我給你倒杯水嗎？」

　　「不用了，謝謝。」方自明瞅了他一眼，鬱悶道：「你也沒少使用能力，為什麼看起來一點兒副作用都沒有。」

　　唐煜於是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健美的肱二頭肌：「大概是我比較強吧。」

　　方自明：「……」請務必婉轉一點鄙視我，拜托了。

　　「餵，你看起來真的非常需要好好睡上一覺。」唐煜一改之前的不正經模樣，俯下身盯著他的臉看了半晌：「待在這裡，或者讓我抱你去臥室休息，二選一吧。」

　　「……」方自明冷靜地推開湊到他臉前的大墨鏡：「成年人不需要做選擇題，所以我兩個都不選，快把你的臉拿開。」

　　「嘖，我好不容易勤奮一回，你還不樂意。」唐煜悻悻地站起身：「我去解决掉外面的垃圾，你去睡覺，不接受反駁，就這樣。」

　　「我不……你真的沒有什麼感覺嗎？」方自明側身躺進沙發裡，疲憊的閉上眼：「從剛才開始，我就一直覺得莫名焦躁，似乎正有不好的事情，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

　　唐煜招出一對長短雙刀，拿在手上試了試手感。

　　聞言，他微微揚起眉，還真的思考了一下，才道：「鏡中界是你的領域，你感覺到不妙，很有可能是鏡中界在影響你。」

　　男人的視綫在玄關盡頭的那扇門上停留片刻：「說不定，世界想要給你傳遞某種預警？」

　　「話雖這麽說，但究竟是哪裡出現了問題，我真的想不出來。」方自明索性將食指抵在眉心處：「算了，我再打開通天眼，盡量擴大範圍搜索一下試試看。」

　　唐煜見他仍然執意要使用超能力，眼睛一轉，打算換一個方式勸說他：「你知道精神力枯竭是一種什麼感覺嗎？」

　　方自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啊？」

　　唐煜臉上寫滿了嚴肅，仿佛一位對不聽話的患者痛心疾首的八十歲老中醫：「它就像腎透支一樣。讓你感覺身體被掏空，讓你腰酸背痛，精神不濟，陽痿早泄，夫綱不振！」

　　方自明：「……哈？」夫綱不振是什麼鬼玩意兒？？？

　　他呆呆看著唐煜，下意識接了句耳熟能詳的廣告詞：「那……試，試試匯源腎寶片……？」

　　唐煜沒料到他還能接梗，老中醫的做派立刻破功：「……噗！」

　　方自明：「……」

　　「咳。那個，我只是想說，精神力透支之於超能力者的意義，就像腎透支之於所有男人一樣，兩者之間异曲同工，你可以當成互通的概念來理解。」唐煜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帶著點兒複雜：「不過，沒想到你對腎透支如此瞭解，莫非……」

　　說著，他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看起來既正直又無辜：「唉，我真的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的，竟然還有這種隱疾……不過你放心，我嘴很嚴的，出去之後肯定不會到處亂說……」

　　方自明：「……」

　　唐煜說完還有點兒意猶未盡，補充道：「'潮汐'結束以後，買點兒保健品補一補吧，我看那個腎寶片就挺好的。」

　　方自明：「…………」

　　青年的臉都快綠 。

　　他蹭的一下站起來，二話不說與這混貨扭打成一團：「唐煜我Ｘ你大爺啊！老子，沒有，那種，隱疾！」

　　「哦，我相信，我真的相信你沒有。 」唐煜動作矯捷地閃過對方踢來的那一記斷子絕孫腿，他捂著臉强忍笑意，最後還是憋不住露出幾個音節：「噗……噗噗……」

　　「你還笑？你他媽還敢笑！」方自明趁機跳到他背上，掐著男人的脖子，玩兒命一樣向著前後左右使勁地搖：「我今天不把你打成腎透支，我他媽不姓方！」

　　唐煜站住不動，任他作為：「噗哈哈哈……咳咳咳……不是要開通天眼嗎，你毆打隊友幹什麼……哈哈哈哈腎寶片……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自明仿佛想把他的腦袋從脖子上擰下來，一邊搖一邊道：「媽的，別笑了，你笑個屁啊。再笑我可要捅你的腎了。」

　　唐煜肩膀一聳一聳的，末了還提醒他：「天眼，天眼！」

　　方自明沒鬆手，就保持著騎在唐煜背上的姿勢開了通天眼。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唐煜便感覺脖子上的力道越來越輕，正好奇著，方自明冷不丁對著他來了一記鎖喉突襲。

　　唐煜：「噗？！」

　　方自明猛地抓住他的脖子：「果然，我就說有哪裡不太對。」

　　「嗯？」唐煜喉結滾了滾，頓時感覺到對方掌心熱乎乎的溫度：「有話好好說，你這個姿勢很容易讓我升起反抗心理你知道嗎？」

　　「先別管那個，變异種的數量正在减少。」方自明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警告他不要搖頭晃腦，一邊道：「你的房間絕對有問題。」

　　唐煜怔了怔：「我的房間怎麽了？」

　　透過上帝視角，１０２號房的所有角落，都在方自明的腦海中分毫畢現。

　　他看見原本往１０６去的影鬼轉了個彎，開始源源不斷的走進１０２號房間內，這些傢夥進去之後便沒再出來，方自明將房子裡所有變异種的動作盡收眼底，隻片刻後，便發現了其中的古怪之處。

　　如此多的影鬼，隻進不出，１０２房間中變异種的數量竟然一直沒有明顯的增長。

　　他將１０２的情況簡單講給唐煜：「還記得嗎，你那天是怎麼進來鏡中界的？」

　　唐煜回憶了一下：「哦，媒介好像是臥室裡的那面穿衣鏡。當時它還不讓我進來，我一怒之下就給它破了個處。」

　　「……」方自明假裝沒聽見：「你當時一刀捅穿了兩個世界的屏障，是通過暴力手段，强制性闖進來的。我不知道這件事換成其他人會不會也能做到，但總歸不會像你當時那麼輕鬆，這多半……也應該和番尼之石的影響力有些關聯。」

　　「道理我都懂。」唐煜道：「所以，你想表達的事情，和我腦子裡想的，是不是同一件？」

　　兩人以極其彆扭的姿勢互相對視了一眼，唐煜先開口說：「在說出答案之前，我們能不能彼此退讓一步，先找張椅子坐好，再繼續討論正經事？」

　　方自明騎在他背上，冷漠道：「你說這句話的時候，能不能先從自己做起，把擰著我腳筋的那隻手鬆上一鬆？」

　　外面一大片的影鬼還在搞事情，１０１的兩個男人，還在爲了「體位」的問題互相厮打。

　　要是鏡中界有獨立思維，此時怕不是已經把這兩個傢夥駡個狗血淋頭了。

　　唐煜：「我數一二三，咱倆一起鬆手。」

　　方自明：「可以。」

　　唐煜：「一。」

　　方自明熟門熟路道：「三。」

　　說完他放開手，從男人背上跳了下來，不過也沒找凳子坐下，畢竟１０２的事看起來頗爲棘手，不太適合坐下來慢慢談。

　　--雖然他倆才剛剛拋開棘手的事務，亂七八糟的打了一架。

　　「來對一對答案？」唐煜一手扶著後頸轉了轉脖子，方自明離他很近，耳邊能聽到那種骨胳擠壓時，發出的哢擦一聲輕響。

　　方自明點點頭，同他做了個手勢。

　　方自明：「１０２有空間裂縫。」

　　唐煜：「我的鏡子又被破處了。」

　　方自明：「……」

　　唐煜：「……」

　　男人清了清嗓子：「你那是什麽表情，難道我形容的不貼切嗎？你這個看人渣的眼神能不能收一收？」

　　方自明默默道：「臭流氓。」

　　唐煜便朝他露齒一笑：「謝謝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