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饒有興致的舉起望遠鏡，藉著月光和路燈仔細觀察人影的四肢，以及那張沒有五官的臉：「這就是傳說中的影鬼？果然非常形像啊。」

　　觀察了一會兒，他又小聲嘀咕：「倒是有些像Slender man。」

　　方自明站在他旁邊，兩個人爲了不引起影鬼注意，說話時便靠得非常近：「美國的都市傳說，瘦長鬼影嗎？」

　　唐煜：「對。」

　　「我一開始也覺得像。」方自明壓低了聲音：「不過它們的攻擊力比瘦長鬼影弱許多，智商也很低。Slender man可是會從背後伸出六條觸鬚的殺人魔，影鬼的攻擊方式，目前看來還只是用手脚推搡碰撞，相比起來真是溫和太多了。」

　　唐煜微微一哂：「永遠不要小瞧你的任何一個對手，這是我的經驗之談。」

　　方自明有些意外的朝他瞥了眼，點點頭：「受教。」

　　唐煜又觀察了一下窗外的情形：「趁現在影鬼的數量不算多，出去試試它們？」

　　幾天一直在接受唐煜的格鬥訓練，方自明內心也有些躍躍欲試。他伸手勾住脖子上一條黑色皮繩，將藏在衣服下的雙面鏡拎了出來，一邊道：「我的領域可以籠罩整個沈水，如果遭遇危險，我會把我們轉移回安全屋。 」

　　「照顧好你自己就行了。」唐煜順手擼了一把他的頭毛，隨後屈起指頭敲了敲左耳上的藍牙耳機：「隨時保持聯繫，我先下去。」

　　說罷，他揚起窗簾，將推拉窗完全打開，然後一腳蹬在窗沿上，砲彈一樣從三樓一躍而下！

　　男人在這一刻仿佛化身爲一隻敏捷的豹子，方自明看著他在房檐屋角處借力緩衝，悄無聲息落在地上，隨後迅速隱沒在周圍的遮蔽物後，不一會兒便再也看不到踪迹了。

　　唐煜從開窗到消失在黑暗中，前前後後所用的時間恐怕連一分鐘都還不到，別說是剛剛拐到樓頭的影鬼了，就連一直關注著他的方自明都看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方自明看了看外面越來越近的影鬼，再瞅一眼窗沿上留下的那個碩大的鞋印，老半天都不太想說話。

　　他在心中想：媽的，丫就知道耍帥，等會兒必須抓他回來把這大脚印子擦乾淨才行。

　　一邊這麽想著，青年的身形漸漸變得稀薄起來，隻幾秒鐘的工夫，他便如一縷輕烟原地消散，窗邊再無半個人影。

　　躲在暗處的唐煜似有所感，他舉目望天，西南方位百米高的夜幕之上，果然出現了一個修長飄逸的身影。

　　方自明憑空而立，天外的星辰月光洋洋灑灑落在他身上，猶如爲他披了件銀色冑甲，也讓他看起來與平常所展現的氣質大相徑庭。

　　藉著夜晚的光，唐煜依稀能看到那人被夜風吹起的衣袍袖角，短髮遮住了青年的額頭和眼梢，却遮不住他瞳孔中迸射出的凜然寒光。

　　那是一種，在此世界的絕對領域中，擁有至高「權力」，能够居高臨下俯視衆生，既冷靜又傲慢，是獨屬於此間主人的眼神。

　　領域之內，世間萬物皆在他掌控之中，什麼規則，什麼常識，什麼天與地，什麽生與殺。

　　他就是這裡唯一的規則。

　　唐煜眯起眼睛，看著那人緩緩伸出一隻手，隨後五指收攏，做了個「握緊」的動作。

　　在他左前方那條街道上，本還搖晃著向前走的一隻影鬼突然靜止在原地，下一秒，它的身體猛地抬高了半米，幷在空中詭异的抽搐起來。

　　那些過長的手脚似被看不見的外力操控著，飛快地纏在了它自己的身體上。

　　影鬼發出一聲驚恐地嚎叫，唐煜清晰地看見它的身體正在一點點扭曲變形，大概十多秒後，這隻被擰成麻花的影鬼終於不再叫喚。

　　方自明展開手掌，影鬼隨即摔下去，落地後也沒再動彈。

　　塞在左耳中的藍牙耳機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唐煜聽見方自明在頭頂上衝他說話：「我的能力對影鬼有效。不過十五秒才解决掉一隻，效率太慢了。」

　　男人緊緊盯著天上那道人影，他嘴角噙著笑，低聲說：「你還可以更快一些。」

　　「確實可以，但操控領域太耗費心神了。」方自明揉了揉額角：「以我現在的能力，最多只能將領域維持二十分鐘左右，再往後就要透支了。我覺得，接下來我有必要深入鍛煉一下自己的精神力。」

　　唐煜將視綫重新轉回街角，隨意應了一聲：「你繼續練習吧。我這邊也要開張了。」

　　方自明剛剛解决影鬼的動靜有些大，那隻影鬼臨死前的嚎叫似乎將周圍的同伴們全部吸引過來了。

　　【呼--呼呼--】

　　【嗷嗷嗷--嗚嗷--】

　　男人緩緩從陰影裡踱步而出，影鬼們飛馳的動作一滯，而後有志一同的轉動脖子，向著他的方位「看」了過去。

　　明知道對方臉上並沒有眼睛這種器官，但唐煜能明顯感覺到十幾隻影鬼正在鎖定自己，也許這些怪物天生就對番尼之石的存在異常敏銳，唐煜甫一現身，影鬼們便不再盲目的遊蕩，而是衝著他站立的位置一路傾軋而來！

　　唐煜面上仍是一派輕鬆，他雙手插在口袋裡，嘴唇微微蠕動，自語般吐出兩個字。

　　「刀來。」

　　頃刻間，有刺骨鋒芒以唐煜爲中心，向著四面八方鋪卷開來，其氣勢之盛，連遠在百米高空以外的方自明，都不禁側目看過去。

　　無數把刀，自男人身後的虛空中，漸漸顯露出其尖銳的輪廓。

　　它們仿佛被牽住鎖鏈的凶獸，一邊虎視眈眈的鎖定敵人，一邊安靜的圍繞在唐煜身側，只待主人一聲令下，便要掙脫繮繩，將領地內的所有生命全部吞吃入腹。

　　唐煜就站在這幾十柄刀的保護圈內，他右手兩指一幷，指腹輕觸額角，而後向著斜上方隨意一劃：「走你～」

　　禁令解除，被鬆開「鐵煉」的凶器們同時動了。

　　漫天刀影縱橫來去，只一回合，便將張牙舞爪衝過來的十幾隻影鬼切了個七零八落！

　　唐煜一邊分神去看方自明那邊的戰况，一邊緩慢的走至街尾，他在某隻影鬼殘破的屍體旁蹲了下來，用不知從哪裡撿來的小樹枝，戳了戳那坨黑色的影子。

　　對方一動不動，看來已經死透了。

　　「這傢夥到底是什麽玩意兒？我真的不相信這是個碳基生命體，它甚至連半滴血都沒流出來過。」唐煜一邊戳，一邊自言自語：「戳起來倒確實有肉塊兒的感覺，但爲什麽它的表面和身體內部全是黑色的？哦，說起來……這傢夥好像沒穿衣服啊……這幫Slender man似乎很喜歡集體裸奔呢……」

　　他的耳機發出滴的一聲輕響，方自明在天上打開了通訊開關：「唐煜，你蹲那兒幹嘛呢？」

　　唐煜不答，反問道：「小明，你知道怎麽分辨影鬼的正反面嗎？」

　　「……主要還是看它們行走的方向吧。」方自明不明白他想幹什麼，道：「你問這個幹嘛？」

　　唐煜盯著面前的影鬼屍體：「我發現這傢夥好像沒有小丁丁啊。」

　　方自明：「……哈？」

　　唐煜：「但它也沒有３６Ｄ大胸。」

　　方自明：「？？？所以呢？」

　　唐煜摸著下巴，作出如下總結：「所以，影鬼其實都是不男不女的死變態？那它們要怎麼繁殖後代？靠分裂和出芽嗎？」

　　方自明：「……」

　　這問題的前半句乍一聽簡直是閒得蛋疼，但後半句細細琢磨起來，却著實值得思考。

　　方自明不由也順著他的話想了許多有的沒的，他思索著說：「也有可能是細胞再生，或者單體克隆什麽的。畢竟是异空間産物，與咱們那裡的常識相悖，也沒什麽可奇怪的。」

　　兩人一個在空中一個在地上，施展能力解决了幾百隻影鬼後，也漸漸有了力竭之感。

　　唐煜估摸了一下方自明的精神力狀態，索性一邊操控飛刃，一邊抬手敲了敲耳機：「你的精神力應該快到極限了，不要戀戰，回家吧。」

　　方自明應了一聲：「你呢？」

　　「早就想回了。」唐煜打了個哈欠，耷拉起眼皮：「深夜的劇烈運動之後，總會讓人覺得既空虛，又疲倦，而且好像還有一點兒餓。」

　　方自明：「……」突然覺得，我們倆進行的可能不是同一種運動呢。

　　他揚起手臂，發動領域場將兩人同時送回安全屋，唐煜立刻撲通一聲倒進沙發裡，幷發出了飢餓的聲音：「我……想……吃……泡……面…… 」

　　「廚房裡有，自己去泡。」方自明翻了個白眼，隨後轉身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密密麻麻的黑色屍體堆滿了街道，由於此時還是夜晚，方自明一時也看不清下面到底堆了多少死去的影鬼，他只能通過路燈的燈杆長度勉强做一下對比。

　　不過方自明也沒能觀察太久。

　　幾分鐘後，新的一批影鬼重新占據了小區，除去１０１安全屋，沈水市再一次被源源不斷輸送來的妖魔鬼怪擠了個滿滿噹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