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先不管唐煜來Ｇ省目的爲何，確定了自己的位置後，方自明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給自家大哥回了個電話，同他講明瞭目前的處境，至於回家的事，可能還要再往後推遲一些時日。

　　方程畢業後就一直在B市某醫院參加工作，之前因爲弟弟墜崖失踪，已經斷斷續續的同單位申請了半個月的假期。上回方自明與他聯繫，兩人本想在武義市碰面，沒想到方自明突然被鏡中界拉了回去，當時方程的車都已經開上高速了，收到短信後也沒急著掉頭，他繼續原來的計劃，進入Ｗ省後，先在武義市找了家酒店暫時安頓下來。

　　結果，剛在酒店簡單休息了沒幾個小時，他弟來電話，說自己已經瞬移到沈水市那邊去了。

　　方程：「……」

　　方程：「？？！」

　　他默默搜索了一下這兩座城市之間的距離，頓時感覺有點兒窒息。

　　方程雖然並不相信關於隕石和鏡子世界的那套說辭，但昨天他弟發來的定位確實是武義，此時又發來的這個，也確實是沈水。

　　除非方自明和他通完電話就立刻坐飛機趕往Ｇ省，不然還真解釋不通，他弟是怎麽在一夜之間奔襲千里，繼而出現在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另一座城市的。

　　--關鍵是方自明沒有身份證，他怎麽可能訂的了機票？？？

　　「你……」他揉了揉太陽穴，開始在筆記本電腦上查找飛往Ｇ省的航班，一邊道：「你就給我待在那兒，等我坐飛機過去臨近機場，再轉個高鐵……這回別他媽再給我亂跑了！」

　　方自明也覺得自己很委屈：「真不是我亂跑，我上次是被强制遣返的。這回也不知道能待多久，其實我覺得你應該先回去上班，等我研究出規律以後咱們再見面，你也能少跑一些冤枉路。」

　　方程琢磨了一陣，依然有些狐疑：「自明，跟哥說實話，真不是在耍著你哥玩兒呢？」

　　方自明嘆了口氣：「哥，你覺得我會用這麼魔幻的理由當藉口嗎？鏡中界這種東西，要不是親身體會過，哪個智商正常的成年人會相信它真實存在啊。真要騙你的話，我拿個正常一點的說辭不是更好麼。」

　　可問題是，弟弟你現在是個病號啊，妄想性失調之後，這麼魔幻的事兒在你看來大概也實屬正常吧。方大哥心力交瘁地想。

　　「唉，先不說這個。」他不想在電話裡討論弟弟的妄想症，將話題重新拉回來：「不管怎麽樣，我都得去沈水市見你一面。不親眼看看你的狀態，我沒法跟爸媽交代。」

　　說著，他猶豫了一下：「還有，我想了想，還是覺得得把你的事情同爸媽說了，這事兒不能一直瞞著他們，你應該也清楚吧。」

　　方自明低聲道：「武義市那次是我第一回從鏡中界裡逃脫，我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立刻就被抓回去，所以沒敢讓你同他們說。 」

　　方程：「那這回呢？」

　　「說吧。」方自明道：「但要掐頭去尾的說，异世界和隕石的事情瞞下來，爸媽年紀也不小了，我怕他們知道太多又要擔驚受怕。」

　　方程答應了一聲，又試探著問：「你這麽說，是不再害怕那個什麽鏡子世界了嗎？」

　　「不是，還是怕的。」方自明笑了笑：「但我發現了穿越兩界的關鍵契機。哥，我可能找到同伴 。」

　　方程：「……」

　　方大哥嘴角微抽，心裡卻想：好麽，這是在Ｇ省找到病友了吧。

　　「你那病……咳，你那朋、朋友是男是女？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是沈水市本地人嗎？做什麼工作的？」

　　「哥，你查戶口呢。」方自明啼笑皆非，道：「是個男的，比我大，脾氣臭得很。工作，我不知道他做什麼的。」

　　正好這時候他點的外賣送來了，方自明半個月沒吃過好東西了，頓時將他哥拋到腦後：「那就這樣吧，哥你先好好休息一下，來沈水的事兒不急，我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這邊也沒有什麼太大危險。倒是你在Ｂ市的工作，這大半個月受到的影響絕對不小，哥，你不能因為我耽誤自己的生活。」

　　方程：「我是你哥，說什麼耽誤不耽誤的！」

　　「反正你先別來。」方自明道：「哥，我外賣到了，先不聊了哈。最後一句，聽我的，下午你開車回陽平，跟咱爸媽交代完以後就回Ｂ市上班，不用管我，我在這兒也不愁吃穿，還有住的地方，出不了事。」

　　方程：「等會兒！方自明你個臭小子，你的身份證還沒--」

　　方自明在那邊把電話挂了。

　　方程：「……」

　　方大哥坐在床邊仰頭深呼吸，努力壓住想要暴打弟弟的迫切願望。

　　隔了一會兒，他伸手揉了把臉，重新在通訊錄裡翻來翻去，找出某個名字，將電話撥了過去。

　　幾秒後，電話通了。

　　「學長，我是方程。」方程清了清嗓子：「沒打擾你看診吧？」

　　「沒有，今兒人少。」另一頭的人笑了兩聲，道：「叫什麼學長啊，聽著彆扭，叫我名字就行。對了，你還在陽平嗎？家裡怎麽樣了，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嗎？」

　　「還真有。」方程籲了口氣，將學長兩個字吞進嗓子裡：「顧哥，你是咱們院裡精神科的醫師，對精神類病症的瞭解比我專業得多，我想諮詢一些問題。」

　　顧學長手邊的動作一頓，語氣關切的問他：「怎麽回事，你還好吧？」

　　「不是我，是我一個……咳，一個親戚。」方程仍有些猶豫，道：「要不還是等你下班我們再說？我這算是占用你的工作時間了。」

　　顧學長失笑：「真不礙事，我上午就兩個病人，其中一個剛還發過短信，說有事來不了了。所以，說說吧，你那位親戚具體出了什麽狀况？」

　　方程想了想，沒直接把方自明跟他說的事情抖出來，畢竟他這次聯繫院裡交情頗好的顧醫生，也只是想找個專業人士，幫他分析一下弟弟是否真的可能患有精神疾病。

　　於是他置換了故事裡的大部分概念，幷不提及關於「隕石」或者「空間蟲洞」等等的敏感詞彙，隻把有限的幾個問題同這位醫生簡單說了說。

　　末了，他倚在床頭，道：「我們目前隻通過兩次電話，所以我幷不能十分確定，但是真的……非常擔心。」

　　顧學長聽完後沒直接作出病情判定，而是問： 「那麼，單以這兩次接觸判斷，你認爲他可能到達什麽程度了？」

　　方程疲倦地說：「我覺得他極有可能出現了真性幻覺，且存在自知力障礙。」

　　顧學長沉吟道：「方便帶他來Ｂ市嗎？我需要同他進行一定的交流，否則不能直接斷言這個人是否患病。」

　　「可能還得過些時日。」方程嘆了口氣：「那臭小子，給我發完定位之後又把消息給撤回了，擺明不想讓我跑去抓他。」

　　看來只能先回去跟爸媽說一聲，然後返回Ｂ市銷假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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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在沈水市的方自明，幷不知道方程正爲自己的「病情」操碎了心。

　　他正在享受久違的外賣盛宴。

　　酸菜魚香辣蟹紅燜羊肉辣子鶏，毛血旺牛肉湯糖醋排骨盆盆蝦，外加一盆白米飯，客廳那張餐桌都差點兒擺不下，估摸再來三五個人也吃不了這麽多。

　　沒辦法，鏡中界裡雖然也有吃的，有火有鍋有食材，但唯獨缺了最重要的厨子，平時只會下個麵條煮個蛋的方自明在裡面又要探索世界，又要琢磨怎麽對付「潮汐」，哪有閒心研究如何做飯，向來都是拿泡麵和零食凑合一下。這也是為什麼他非常不喜歡鏡中界的原因之一。

　　如今回來了，怎麽也得吃個够本才是。

　　一邊胡吃海塞，他還能抽出一隻手將手機備忘錄點出來，劈裡啪啦的在上面敲擊鍵盤，記錄自己腦子裡飛快轉過的各種念頭。

　　首先，他將在房間中搜集到的，關於唐煜的信息大致整理了一下。對方的行李少得可憐，這間公寓看起來又是剛剛入住，所以能找到的有用的情報也不是很多。

　　唐煜，２８歲，未婚單身，身份證上寫的是w省武義人，從事職業未知，不過方自明翻他行李箱的時候看見了一本護照，小本子裡亂七八糟的簽了一堆章，可見這位持證人還是個滿世界亂跑的牛逼人士。

　　唐煜的手機、平板和筆記本電腦都設有密碼，方自明拿到他的身份證後，便試探性地輸入上面的生日日期，沒想到三件電子設備全部解鎖成功。

　　方自明：「……」

　　真的，很沒有，挑戰性。

　　一點兒爽感都沒體會到，呵呵。

　　不過，雖說解鎖過程容易得令人震驚，實際上這三件設備裡並沒有太多重要訊息。

　　平板裡大部分都是游戲ＡＰＰ，手機中的軟件也很少，通訊錄列表一片空白，最近通話記錄隻保留了５月１１號上午的一串號碼。方自明猜測，這位仁兄因為某些不明原因，大概比較習慣隨時刪除手機裡的來電記錄和短信息，此時還留著的這唯一一串號碼，應該是被番尼之石突襲之前的那一通，唐煜當時還沒來得及删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