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高傲的端木校草(7)
十月一七天假。
秦政本來想出去玩的,但獲得了每科一天一張試卷、六科計四十二張試卷的十一假期作業,背回了裝著語文書、語文文言文全解、語文古詩詞全解、作文素材雜誌、年級優秀作文集錦、高二特訓密卷,及四十二張卷子、一個筆袋,有秤砣重的書包回到家裡的時候,什麼心思都沒了。
虧秦政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以為《穿越霓虹的星光》這種青春疼痛劇情發生的背景必然不可能是一個學業繁重的高中。
他想太多了。
不一個世界,同一所高中。
原書裡,端木寒靖、裴子情、顧蕾、楚東辰十月一假期裡每人頂著四十二張、四人共
一百六十八張沒做的作業試卷,去酒吧意亂情迷,巷子裡激情鬥毆,也是頭鐵。
秦政回家做了半個小時作業就萎了。
倒是魏寅莊先問的他,假期想去哪。
秦政立時精神一振,從作業堆裡鹹魚翻身,熱忱地開始進展縝密的互聯網搜索,選出了從本市到本國到本大洲,再到本半球的逾百個旅遊地點。
魏寅莊讓他自己選一個。
秦政窩在床上抱著筆記本電腦,頁面頂上和下面林林總總打開了六七十個旅遊網站和電子旅遊雜誌的頁面,走馬觀花地打開一個關一個,關一個打開一個,忽地中途想起一件事,抬頭問:「爺爺,你在這個世界有身份證和護照嗎?」
魏寅莊身穿,這次又不是原書裡任何一個角色——
那不等於黑戶?
魏寅莊剛剛從浴室裡出來,只在腰際圍了一條浴巾,透明的水滴從半乾的髮梢凝集垂落,淌過形廓漂亮的肩膀,迅速沿著修長的手臂滴下。
他看著秦政,反問:「如果沒有身份證,你現在住在哪裡?」
公寓是魏寅莊的。
秦政想起來了:「哦對,你有房產……你哪來的身份證?失蹤人口重新登記嗎?」
「假證。」
秦政:「……」
「對了,你現在是什麼職業,我怎麼沒看你上班,」秦政合上筆記本,從床頭咕嚕嚕滾到床尾,到魏寅莊眼皮子底下鹹魚挺身坐起來,仰著頭看他,「退休的語文老師嗎?」
魏寅莊撫上秦政下頜,淡淡道:「以前做過一些事,現在停了。」
「以前?」
「嗯。」
秦政不知道魏寅莊什麼時候來的,不過聽上去比他早一段時間:「你不會來這個世界比我早很多吧?」
「不算太早。」
「什麼時候?」
魏寅莊俯身吻了吻秦政,唇上還殘存著水意。他沒有回答。
秦政嘆了口氣,跪坐著直起身,勾住魏寅莊吻他,他肌膚上還濕漉漉的,濕意沾到了秦政身上,他貼近戀人,嗅到那種從未消減過的、發澀的茶葉氣味。
水液也濡濕了秦政嘴唇,從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很淺的痕跡,他漸漸被動起來。
秦政穿著一件短袖t恤,魏寅莊摸到他t恤下擺向上撩起來,露出利落消瘦的腰腹,繼續向上掀,又露出附了一層單薄肌肉的胸膛,上面還有未曾全然消失的淤痕。
喘著氣,秦政的t恤被丟到一邊。
他與魏寅莊貼得很近。
魏寅莊硬了。
挑開毫無保留地展露出戀人慾望的最後遮掩後,秦政也不被容許有什麼保留了。
魏寅莊還有心思與他聊天,他撩開秦政額前的頭髮,問:「想好去哪了嗎?」
秦政身殘志堅伸出手去摸筆記本:「我打開電腦你看看……啊,我,我選了……輕點,你幫我選一個吧。」
魏寅莊鉗制住秦政去夠筆記本的手,按在他臉側:「現在告訴我。」
秦政驟地一片茫然,說不出話。
「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去哪。」
簡單的兩個字,到魏寅莊嘴裡說出來,像被悉心掌弄的什麼,無中生有多出許多讓人很羞恥的意味。
秦政倒吸一口氣:「嘶——日……」
「日本?」
秦政沒懂:「日本?」
「你說的,去日本。」魏寅莊頂著他,慢條斯理道,「你想去哪都可以。但帶上你的十一假期所有的作業,和你的語文課本、課外練習冊,去了以後,你還要繼續抄課文,能全部默寫翻譯為止。」
秦政:「……」
這他媽。
魏寅莊低低笑出聲:「嚇軟了?」
想著「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能硬起來才有鬼,秦政還想再自救一下:「我出去玩,真要帶作業出去?」
「乖。」魏寅莊親了親他,「我一個語文老師除了看你寫作業,做不了別的。」
秦政:「……」
楚東辰害他。
十月一假期裡楚東辰要少敢寫一張作業,他第一個去找老師揭露他。
三天後。
日本,金良濱,海水浴場,遊人如織。
金色沙灘,一頂藍白條遮陽傘下。
秦政端坐在鋪在沙灘的毯子上,前面撐著一張白漆印小黃雞的折疊桌,桌子上是他的語文作業。
過去的這三天讓秦政懂了,作為一名高二學生肩膀上擔負的責任。
來這個世界重新體驗一次高中生的生活,秦政體驗良多。
第一條,寫作業。
第二條,寫作業。
第三條,寫作業。
如果再給秦政一次選擇的機會,他還不如待在家裡寫作業,至少條件還舒服一點。
秦政難過地寫兩個字就抬頭看一眼經過的那些四肢纖細、膚色不同的比基尼姑娘,整個人都蔫蔫巴巴的沒有精神了。
前兩天玩得太快活沒寫作業,今天要補回來了。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海真藍。
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沙灘真漂亮。
誠宜開張聖聽。
那邊海水裡有個白得發光的黑長直日本少女。
不宜妄自菲薄。
秦政枯了。
被秦政藉口支開去買冰激凌的魏寅莊回來了,把綠色奶油旋旋的抹茶冰激凌遞給秦政,天氣炎熱,冰激凌稍稍化了下來,淌在魏寅莊食指上一點。
秦政湊過去,舔了他食指一下,不要臉地暗示道:「爺爺,我可以不寫作業了嗎?我想幹點別的。」
魏寅莊不為所動:「你寫多少了?」
沒寫。
秦政快活兩天,到現在,語文作業第一張剛做完選擇題。
奶油旋旋上的尖尖慢慢融化下來,滴在蛋筒上,噠地一下又滴在魏寅莊食指尖上。
秦政含住了他指尖,牙齒輕輕磨過去,舔舐去那一點涼涼的甜意。秦政整張臉都在發燙,像隨時要呼吸不過來,但他想起抄了一半的出師表,又精神一振,慢吞吞地將魏寅莊食指越含越深,鼻尖無意碰到了冰激凌。
食指好像微微動了一下。
硬硬的指尖抵過秦政喉口,讓他有點難受。
但只抵了一下,手指被燙到了一下迅速向後蜷縮,魏寅莊喉結明顯地動了動,他嘶啞道:「夠了。」
他將食指向外抽,秦政鬆開牙關,指腹磨過他下牙拉出。
拉出一絲水液。
魏寅莊盯著秦政,秦政眼神飄忽不敢看他,結結巴巴:「那個……我、我……作業我晚上再寫行嗎?」
「不行。」
「……」
秦政低頭含了一大口冰激凌,攀著魏寅莊肩膀,跪坐在他屈起的腿間。秦政跪坐直起身時比坐著的魏寅莊要高,他推開魏寅莊的手,低頭吻上去,將表面半化、內裡卻仍冰一樣的冰激凌用舌尖抵了進去。
魏寅莊搭在秦政胯骨上的手驟地捏緊了。
他在勾引他。
很青澀、不熟練、試探性,甚至不知所措的勾引。
抹茶冰激凌融化在口腔,融化出一種清新的、帶著茶味、像甜牛奶一樣的味道,鼻腔間都充溢出甜牛奶的氣息。
許久。
秦政摟著他,在他耳邊喘息著問:「作業真的太多了,我做一半可以嗎?」
「哪一半?」
魏寅莊撫進t恤後消瘦的脊背。
秦政小心翼翼:「選擇題?」
魏寅莊笑了:「另一半怎麼辦?」
「……」秦政被戳中軟肋,艱難道,「大不了被語文老師罵一頓,作業沒做完就沒做完吧,我真不想做。」
「我不罵你。」
「嗯?」秦政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他剛才說的「語文老師」也可以指的是魏寅莊,又萎了,「不不不,你還是罵我一頓吧。」
「沒興趣。」
秦政頭皮發麻:「那怎麼辦?」
魏寅莊按下秦政,讓他跪坐在面前,摩挲過他嘴唇,微微垂下眼,看不出表情,語調漫不經心:「剛才舔的開心嗎?」
都是男人,秦政秒懂了魏寅莊的意思。
但他必須裝沒聽明白,乾巴巴道:「還行吧,挺甜的。」
「甜?」
秦政一震:「冰激凌甜。」
「甜食吃多了不好。」魏寅莊露出笑,他模樣天生生得冷冽,笑起來總有種講不乾淨的玩弄的意味,「總要吃不甜的東西。」
秦政不敢吱聲。
魏寅莊起身把融化掉的冰激凌丟進垃圾桶,抽出一張濕巾細細擦拭著沾染上奶油液滴和從口腔中帶出的、已近半乾的水液。
他走過秦政一邊,從桌上揭起一張試卷,翻閱過正反面又壓回去:「第一道、第四道、第八道選擇題錯了。」
「……是嗎?」
魏寅莊將試卷壓回,垂眼看著他:「作業和懲罰,今晚選一個。」
秦政倒吸一口冷氣。
語文害他。
假期第四天。
清早。
秦政一大清早就竄出了旅館,以晨練、去找個僻靜的地方寫作業為由留了一封信,趁著魏寅莊去洗漱的功夫,背上書包坐上了前往不知名方向的電車。
他要和魏寅莊絕交,以後老死不相見。
單方面偷偷絕交,等時間久了以後再自然而然發展成雙向絕交。
秦政憂愁地坐在車座位上,頂著兩個黑眼圈,懷裡是他的文言文全解。
他以後不想再見到魏寅莊了。
昨晚他失眠了。
經歷過不可思議的羞恥事件後,秦政失眠整夜。
到現在,他還處於一回想起來就會頭腦發熱、再也不想和魏寅莊見面的狀態。
秦政也不知道要去哪,就看著人多,隨便下了一站。
張望了幾分鐘,秦政隨機選定了一位面色嚴肅、孤身一人的老大爺,偷偷跟在他身後,前往第一個目的地。
老大爺沿著街走出幾百米,拐了個彎,一腳踐踏進了路邊的草坪。
秦政停了下來。
他不能踐踏草坪,在外旅遊,不能被抓罰款。
但秦政觀察了好一陣,卻發現草坪上根本沒有疑似標注「禁止踐踏」的標識,幾十米外還有一群小豆丁牽著手追著蝴蝶玩。
於是秦政也一腳踏了進去。
這裡好像是處公園。
腳踝高的青草綿延出了幾百米,一側是平整寬闊的石板路,路邊伏著遠遠望去色澤湛藍的河流,沿河垂著稀稀疏疏的樹木枝葉,樹木枝葉下浮著幾艘漆彩的觀光船。
陽光很亮,天氣還熱。
成片的穿著校服的小學生成群的鳥兒一樣呼啦啦跑過,嘻嘻哈哈。
秦政從草坪走到石板路上,一路慢悠悠地向前走。
但走著走著,秦政在腳底下看見了一件藏青色的衣服。
秦政撿起這件衣服,撲了撲上面的灰,打量了一下:
好像是件中學生校服,改造過的西裝制式,右胸襟印著白鴿銜綠枝的刺繡,像是校徽。
估計是來這裡秋遊的中學生掉的校服。
秦政拎著校服,眺望了一會兒,突地在青草地將近百米外看見一長隊學生,應當是中學生,上衣校服一片藏青色。
應該就是這個學校。
秦政背著書包跑了過去。
但吊在隊伍旁邊,確定的確是這個學校學生掉的校服的時候,秦政才恍然發現,他不知道怎麼開口。
找誰?
說什麼?
秦政站在還算整齊地成排走過的中學生隊列旁邊,向身邊的那個哥們兒試圖搭話:「hi,can you speak english i……」
還沒說完。
後面跑過來一個女學生,藏青西服,格紋短裙,短棕髮,很可愛的樣子。
然後對秦政說了一堆嘰裡咕嚕的話。
秦政一句沒聽懂:「啊?」
女學生有點急,臉紅紅的,又嘰裡咕嚕說了好久。
秦政還是沒聽懂:「what are you saying?」
女學生愣了一下,旁邊的哥們兒不知道為什麼笑了,秦政懵懂地跟著隊伍一邊走一邊費勁表達:「sorry,but……」
「back,back……」女學生結結巴巴,「to the line……!」
女學生像很不知所措,說完向秦政就是一鞠躬。
秦政嚇了一跳。
他不懂日語,但能聽出女學生最後一句日語的發音是「阿里嘎多」,謝謝的意思。
讓他回……回隊伍嗎?
回哪個隊伍?
他來送校服的。
秦政英語也是半吊子水平,試探性地指了指隊伍:「there?」
「yes!」女學生像鬆了口氣。
來送校服的秦政莫名其妙地進了隊伍。
還被女學生繼續結結巴巴地連比劃帶日文說,逼著穿上了校服。
秦政猜,他極有可能因為年輕的長相和中學生的氣質,被認成了脫離隊伍的奇怪叛逆少年。
他該怎麼解釋?
他在隊尾,疑似帶隊老師的中年人在隊頭。
隊伍很長,有一百多個人,兩排,應該是好幾個班的學生湊在一起出來秋遊。
秦政偷偷摸摸地窺了一眼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女學生,不知道該從哪開始解釋。
女學生似乎把他當成了崇洋媚外、苦練英語、裝傻充愣、打死不說日語的神經病同學。
秦政對現狀思考了一小會兒——
那算了。
隨他去。
假裝學生,混在學校隊伍裡正好當報了個旅行團。
反正出來玩的,去哪不都一樣。
秦政吊在隊伍尾巴,跟著學生隊伍穿過公園,又走回街邊。
兩側的房屋都不高,一層甚至還有日式風格濃重的青瓦簷,一間一間狹窄的鋪子招開紅紅黑黑白白的旗子,許多小店櫥窗裡看得見擺好、顏色漂亮的壽司盤。
秦政跟著學生隊伍瞎逛,東看西看,偶爾離隊去買點兒吃的,再在女學生震驚的眼神裡悄悄竄回隊尾,然後下次再去買吃的就買雙份給女學生一份。
女學生很不好意思地接過吃的,又開始向秦政搭話。
然而秦政還是沒聽懂,只能尷尬到天際地用「you are 卡哇伊」這種傻逼表達來誇獎女學生。
但就是秦政傻逼一樣的「you are 卡哇伊」表達,竟然和女學生聊了一路。
說不通、誰也聽不懂誰的地方,就你劃我猜。
到學生隊伍越走越散,最後基本都散光了,老師沒了,隊裡只剩他和女學生了後,秦政才發覺出一絲不對勁。
女學生很開心地拿出手機,一邊說一邊比劃,摻著英文單詞向他表達,可不可以交換手機號碼。
秦政隱隱直覺出強烈的不對勁,但還是先和國際友人交換了手機號碼。
但女學生看見他的手機號碼後很生氣,直接和他說了「byebye」後就跑了。
國內號碼當然和日本號碼不一個格式。
女學生估計到現在還把他當做同學,以為他在驢她。
但秦政已經沒辦法把心思再放在跑了的女同學身上了。
因為秦政發現,他現在進了學校,一所不知名的高中。
他甚至都沒注意校門在哪,他什麼時候進來的。
站在不知名學校的不知名教學樓前,秦政迷失了未來的道路。
他望眼去看,林立的褐牆現代建築,地面很乾淨,到處有藏青校服的學生,樹蔭下、草坪上、樓前,結伴走的、一個走的、騎車過的。
秦政從書包裡摸出了手機。
開機。
有一條未讀信息,在屏幕上顯示:
「你在哪?」
發送時間兩個小時前。
秦政默默把信息劃到一邊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打開了衛星地圖。
把當前位置和賓館位置定位、規劃好路線後,秦政決定去學校圖書館寫作業。
來都來了,作業不寫,浪費資源。
秦政跑出去幾步,向一個挽著女朋友經過的哥們兒一鞠躬,禮貌問:「could you tell where the library is?」
哥們兒一皺眉毛,打量著他,說了一堆嘰裡咕嚕聽不懂的話。
秦政:「……can you speak english?」
哥們兒眉頭更緊,又說了一堆秦政一點都聽不懂的話,伸出手向一邊指了指,就拉著女朋友走了。
秦政硬著頭皮向這兄弟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但秦政不知道,剛才那哥們兒說的是,今天圖書館維修關閉了,今天規定歸還期限的圖書去體育館一層的辦公室還,體育館在那邊。
最後一句,高中生不要裝逼。
按著那個方向,秦政一路向前走沒回頭。
直到一棟有三層樓高、現代風的建築擋在他面前。
一層。
推門。
進樓。
秦政沒看見圖書,看見了一個室內籃球館,觀眾席上坐了不少學生,大多數都是女孩子,場地裡的高中生還穿著校服,分成兩隊打比賽。
不是正規比賽,打籃球的學生還穿著校服。
秦政感受到了命運對他的召喚。
秦政艱難地挪到觀眾席最下面的欄杆旁邊,攥著欄杆,默念「我來寫作業」、「我作業沒寫」、「我要去圖書館」。
場內比賽突然暫停下來,一個學生被從他身邊運球過去的學生撞倒在地上,扭到了腳,被同學扶著下了場。
那一瞬間。
秦政被命運擊中。
丟下他的沒寫的語文作業、語文課本、文言文全解,向宿命奔跑而去。
在體育上,語言從來不是障礙。
應當有替補,但秦政厚著臉皮擠掉了替補,連說帶比劃地擠進了隊伍裡。
打球打得好的少年向來很受女孩子青睞。
個子高、長得好看也受青睞。
坐在觀眾席的少女們互相紅著臉咬耳朵,竊竊私語:
「啊!!那位新上場的同學是誰?」
「沒見過呢……」
「這樣的人,怎麼會沒有在學校裡見過呢?」
「冷靜點!」
「他打籃球真的好帥啊!」
「只是他長得帥吧?」
「明明打籃球技術也很棒!」
扭了腳的學生坐在休息席上,很不爽地拉過旁邊的替補:「那小子誰啊,連日文都不說,只說英語裝逼的嗎?社長怎麼會同意突然來的這麼一個人進場比賽?」
「本來就是籃球社和你們劍道社的觀賞賽,你沒看見那小子一進來要加入,那群膚淺的女人眼睛都亮了嗎?社長能不同意嗎?」
「嘖,也只是長得漂亮而已。」又一個少年坐下來,丟過一罐綠茶遞給扭了腳的學生,「你們劍道社沒有會打籃球的,不可能贏。到時候那傢伙輸得一塌糊塗……」
話沒說完,新進來的傢伙進了個三分球,少年一皺眉頭,低聲道:「混蛋。」
秦政漸漸打球熱起來,脫下校服外套丟到一邊。
校服裡面是件印著紅嘴小黃雞的白t。
他本來沒覺小黃雞白t怎麼了,但在別的學生乾乾淨淨的短袖襯衫襯托下,顯得他像個小學生。
秦政羞恥地捂了捂胸前的小黃雞,運球過人,手腕一轉,行雲流水地把籃球傳給右前方帶藍手環的同學。打比賽的兩隊穿著一樣的校服,但一對帶著藍手環,一隊帶著綠手環。
打著打著,秦政稍稍感出一絲差距。
綠手環那邊顯而易見更強一點,他在的藍手環隊裡這幾個哥們兒的籃球打的像是楚東辰彈的吉他。
像前天剛學的。
這種情況,如果隊裡別的同學肯信他,籃球到手應該把球傳給他。
他來得分。
然而隊裡其他同學好像摸到籃球都費勁,秦政只能一個人去截球。
比分到他上場前是23:3
他這邊是3。
體育競技,重在參與。
但參與了,就只想贏。
口哨響了。
綠手環一名隊員違規,罰球一次。
秦政站在罰球線後半圓,投球。
進球。
一分。
比賽繼續。
汗水浹濕了額前的頭髮,從鬢角向下一滴滴地滴,掛在秦政下頦上,秦政向後退著防守,在持球的綠手環向前衝撞要反手傳球給身後的隊員的剎那,迅疾前傾,重心傾側整個人從他身邊錯過,手掌拍下籃球反身、後躍,手腕一彎籃球脫手而出。
兩分。
比分從23:3到25:10
30:17
36:25
畢竟只是學校學生,分工不很明確,打球得分節奏很慢。
但藍手環相對的比綠手環更慢,基本只有秦政一人能得分,還有一個能稍稍和他配合起來的。
比賽進行到四分之三,進入短暫休息。
還有一小節,十分鐘。
比分42:32
秦政坐回休息席,旁邊人遞給他一瓶水,他扭開咕嚕嚕喝了半瓶。
同隊隊員和他說話,但他一句都聽不懂,只能保持著尷尬的微笑不斷點頭,裝作能聽懂的樣子,他不知道那幾個隊員問的是什麼,一直點頭,紛紛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休息時間很快結束。
比賽開始。
綠手環的隊員像終於要認真對待了一樣,開始防守秦政一個人。
秦政受限制,比分差距又重新拉開了。
48:34
但秦政好歹在大學混了兩年籃球隊隊長,也不是沒遇見過這種情況,玩了點花裡胡哨的假花樣,唬得幾個高中生一愣一愣的。
還有一分鐘。
三十秒。
51:49
球到一個藍手環手裡,他不斷向後退,腳步很慢,臉上不知所措,綠手環都盯著他,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只要他們防住這個人,這場觀賞賽籃球社就贏了。
籃球社從來沒想到,他們會莫名其妙輸給劍道社——
如果劍道社都贏不了,他們創立籃球社還有什麼用處?合併到劍道社裡算了!
哪怕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娛樂賽,如果輸了,籃球社也耿耿於懷。
藍手環慢騰騰地運著球,不知所措地看著被綠手環擋後面的秦政。
秦政向兩分線退過去,向他伸起右臂。
身前的綠手環察覺到秦政動作,不自覺把注意力一瞬間轉移到了他身上。
藍手環一咬牙,一個虛晃,把球直拋向秦政。
那大概是本場比賽裡藍手環隊裡傳的最穩的一個球,籃球擦過綠手環跳起截球的指尖,綠手環兩次失誤,球到了秦政手裡。
時間還剩五秒。
他原本便在二分線,一個信仰之拋,拋向球框。
5,4……
球出手一霎那,秦政在籃球館門口看見了熟悉的人。
他立在門口,淡淡地看著秦政。
秦政不知他在那站了多久,球一出手,他分神去看籃球館門口的人,腳下一個不穩,向後跌坐在地上。
3,2,1——
籃球打在籃板上,幾經旋轉,落進球框。
籃球落地。
51:51
籃球館一剎那響起很響亮的歡呼,有女孩子的尖叫,和男孩子不敢置信的口哨聲。
秦政坐在籃球場裡喘氣,盯著門口的人,看他一步一步走過來,到他身前,蹲下身,撫摸著他的臉,似笑非笑:「開心嗎?」
秦政一看見魏寅莊,又想起昨晚他為了不寫作業屈服的事情,臉噌地燒紅起來,眼睛都發熱:「你、你怎麼來了?」
「我不來,等你回去嗎?」
秦政氣息還喘不勻,將眼鏡從口袋裡掏出來戴上,很凶地撲在魏寅莊身上,半跪著咬在他嘴上:「不許再逼我寫作業!」
秦政僅僅是咬了一下。
籃球館忽地像炸開了一樣。
魏寅莊含著點笑,指尖壓在他嘴唇上:「我沒逼你寫作業。」
秦政氣急敗壞:「你沒逼我寫作業,我給你……」
說到一半,啞火了。
魏寅莊親了親他,笑了:「習慣就好。」
「……不可能會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