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世.第二十五章

　　「你要帶著花上飛機嗎？」舒曉涼無奈看著喬如姮。

　　「對啊。」為了將這些花帶回去，喬如姮一大早去花店買了兩個紙箱子，「我查了的，花可以帶上飛機。」

　　「太多了，你抱這麼多花回去嗎？」

　　「是的。」喬如姮理所當然說道。

　　舒曉涼笑著探口氣，「行吧，真的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公司嗎？」

　　「不用，我跟他們聊就行了。公司又不會吃了我。」

　　喬如姮走之前她跟王婧通了個電話，她現在先回家一趟然後再去公司跟他們聊合同的事兒。

　　聽王婧語氣挺平靜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查沒查到星祺的事情。

　　喬如姮頓了頓，她問道：「曉涼，你跟公司合同是簽到了什麼時候？」

　　助理分好幾種，有的是經紀公司派的，有的是藝人自己的，舒曉涼這種本來只是隨便臨時搪塞一下喬如姮的備選，沒有想到跟她一跟就是兩年，現在她想帶舒曉涼走，怕時間對不上。

　　「跟你時間差不多。」

　　「那你跟我走嗎？」喬如姮說：「我有點積蓄，你之後的薪資我還是可以承擔的。」

　　娛樂圈這個行業，糊歸糊，但只要有通告就有錢，像喬如姮糊成這德行手裡頭都還有點積蓄，帶走一個助理還是綽綽有餘。

　　「我跟你說，你要是敢不要我，我明天就把你跟容煜的事都發出去。」舒曉涼義憤填膺看著她，「你要是不帶我走，我跟公司都續簽不了明年的合同！！」

　　「可我不一定會被星祺簽中，萬一我沒有被簽中，你要跟我一起變成無業遊民哦。」

　　「你男朋友不會讓你變成無業遊民的。」舒曉涼拍了拍她肩膀，「你要相信你自己！」

　　喬如姮嗯了一聲，淺笑著掏出手機將剛剛拍花的圖片找了幾張好看。

　　「幹什麼啊，容煜選的花他能自己不知道嗎？」

　　「發個殺青微博。「喬如姮低頭玩著手機，剛打開微博，就發現異變的官博艾特她了。

　　異變這麼久也就發了幾組劇照出來，眼下終於是更新了幾張新的劇組。

　　這條官博下面首先還是各家粉絲一通啊啊啊啊亂叫，再就是書粉和路人粉群魔亂舞，喬如姮意外的還在這條微博下面發現了兩條稱讚她造型好看的。

　　喬如姮看了下，她那張確實挑得還挺好看的，她單獨保存了容易那張劇照，然後在有艾特她的那條微博裡點擊轉發並評論，附上這束花的圖片，寫著「殺青啦[耶]，[鞠躬]。」

　　然後給容煜發了兩條消息，彙報自己的行蹤。

　　容煜走了幾天，他們倆聊天記錄就多了幾十頁，戀愛中的男女無非都是說些你在幹什麼，我在幹什麼，我想了你了之類的廢話。

　　就這也能扯出幾十頁。

　　舒曉涼也累了，反正談戀愛就是這樣，喬如姮和容煜感情好總歸是好事。

　　喬如姮要回公司，舒曉涼回家，他們目的地不一樣，喬如姮的飛機要先飛，舒曉涼在後面。

　　「到那邊了跟我說一聲，最後結果怎麼樣，也跟我說一聲。」舒曉涼不放心的囑咐了兩句，「有問題隨時聯繫啊！」

　　喬如姮笑著點頭，讓舒曉涼也注意安全，自己一個人坐上了飛機。

　　預計起飛至抵達是兩個小時，王婧核對了她下機的時間，有安排保姆車到到機場去接她，在這個期間，她需要想一想，怎麼跟王婧講這件事說清楚才比較好。

　　**

　　喬如姮沒想到，是王婧自己來接的她。

　　她原來一直沒享受過這個待遇，倒不是王婧不管她，只是她沒通告罷了。

　　「這帶的什麼？」王婧一見她拖著這麼多紙箱子就愣住了，「拿來的花？」

　　「殺青劇組送的。」喬如姮笑道。

　　王婧看了她一眼，上車以後翻了翻微博，看到了她轉發的那條。

　　「劇組送這麼多花？真的是劇組送的？」

　　「也不全是。」喬如姮非常自然答道，坐回了車裡，「其實我回公司露個臉就行了吧。」

　　王婧翻著喬如姮最近的微博和朋友圈，歎了口氣。

　　喬如姮沒回答。

　　王婧收了手機，「小如啊，你並不信我。」

　　喬如姮斂眸，心想這話從何說起，腦子裡想著卻是應該如何回復。

　　「我就是覺得奇怪，你其實並不準備跟公司續約了，是吧。」王婧直言不諱看著她道。

　　喬如姮頓了頓，輕笑問道：「這不是一會兒去公司才會進行的談話環節嗎，提前了？」

　　「去公司了也只有我跟你談。」王婧說，「所以要不要跟我說說，你到底是被哪家看中了？」

　　「沒。」她淡淡道：「我現在這個水準，能被主動找上門的公司大多還不如我們公司呢。」

　　王婧笑而不語，顯然不信。

　　「但是既然已經提到了，那就挑明瞭說吧。」喬如姮坦蕩蕩看著她：「我確實沒有打算繼續和公司簽約，謝謝你，婧姐。」

　　果然，王婧皺眉。

　　可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喬如姮現在身份地位這麼尷尬，不上不下的，正如她自己所說，真正看中她要與之簽約的公司大概都不一定有他們公司規格大，所以她哪來的底氣拒絕續簽呢？

　　「覺得公司對你不好？」王婧並不願意放走喬如姮，於她而言，這三年對喬如姮的説明，都懷有目的。

　　沒有幾個人願意同感共苦，可是大多數能夠雪中送炭，王婧一直帶著喬如姮，願意幫扶她，一是覺得她乖巧聽話，隨手給一點資源也能養活，二是她想手上留一個能夠拿捏的演員。

　　眼看喬如姮要熬出頭了，地位身邊到了該轉變的時刻，她居然要走，實在是不划算。

　　「公司對我好嗎？」喬如姮無奈的歎了口氣，「我知道如果沒有婧姐，我可能比現在還要慘，公司兩年前簽我也是看中了潛力，兩年後又準備用這種理由將我留下？「

　　「其實沒必要啊，難保我簽上以後又糊了呢，對雙方都不是什麼好事。」喬如姮笑道：「不用麻煩你，我可以自己跟高層說的。」

　　王婧笑意一點點斂去，她看著喬如姮問道：「我想知道原因。」

　　誠然喬如姮不願意待在公司，她一早就知道，誰都不是傻子，公司這樣對她，正常人都不會留下來，可公司敢開這個口，就是吃准了她沒有後盾，無路可退，續簽是目前她最有利的選擇。

　　「雖然沒有公司找上我，但我可以自薦。」喬如姮沒有什麼表情變化，她手機亮了亮，不看也知道是容煜的消息，她反手扣住手機，「良禽擇木而棲。」

　　「公司的運營走勢並不適合我，無需勉強。」

　　「這種話你覺得我聽過多少？」王婧看著她，「我想聽實話。」

　　「這就是實話。」喬如姮直視王婧的眼睛。

　　喬如姮長得好看，這是自然，娛樂圈挑不出幾個不好看的明星，可也就是因為好看的人太多了，所以要想讓人記住你，必須更好看，更有特點。

　　喬如姮的特點就是她的眼睛，明亮水潤，楚楚動人，笑起來昳麗嬌豔，哭起來憐人含情。

　　加上她對事認真的態度和還算可以的演技，要火起來並不難。

　　所以就這樣放她走，確實不會讓人甘心。

　　王婧看了她一會兒，忽然道：「我猜猜，有人在幫你，是嗎？」

　　喬如姮一頓，繼而大大方方一笑，竟然是默認了。

　　「誰在幫你？」王婧猶疑看著喬如姮。後半截沒說出來的話是，誰會幫你。

　　「婧姐，這個其實就沒有必要深究了，我會在公司的期間好好工作，任何安排聽從調遣，你手底下還有其他藝人，每一個都比我出名，少我也並不可惜，我們好聚好散。」

　　現在藝人和公司解約不撕到皮掉一層就算了，還好聚好散？

　　王婧內心說也就是小藝人能說出來這話，她好半天沒說話，眼看著勸說無用，她不再開口。

　　車開了一會兒喬如姮發現，這好像不是去公司的路。

　　她想了想問道：「是要去接誰？葉子莓？」

　　王婧撇了她一眼，嗯了一聲。

　　原來也有過這種事情，王婧不止帶一個藝人，保姆車當然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她糊的時候被王婧帶著連帶著蹭過好幾次她手底下其他藝人的綜藝，今天來接她，順便也可以接別人。

　　或者她才是順便的那一個。

　　葉子莓是王婧手底下現在最出名最大的一個腕兒，因為長相甜美可愛，是青春偶像劇常駐女主，上個月才熱播了一部劇，隱隱有擠進一線的苗頭，她和喬如姮同期進的公司，但是當前知名度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葉子莓比喬如姮小一歲，名氣比她大，而且還需要時不時攜帶一下她這個拖油瓶，葉子莓並不喜歡喬如姮。

　　喬如姮也不太喜歡她。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對方今天給你使個絆子，明天說兩句閒話，這些彎彎繞繞永遠是算不清楚的，煩得很。

　　但是表面姐妹還是要維繫的，去就去吧。

　　喬如姮翻過手機，看容煜問她是不是在講合同的事情了，她回了兩句，簡單和他講了下過程。

　　等她說得差不多的時候，發現車竟然開到了電視臺。

　　喬如姮好奇翻了下葉子莓微信，發現她來這邊錄節目，新片宣傳錄製，首都的電視臺相當可以了，她心下感慨，葉子莓其實真的厲害，也就兩年，這個成績非常不錯了。

　　喬如本來就準備在車裡，可是王婧卻還是要她跟著，秉持著剛剛才說了聽從公司安排的原則，她老老實實下了車跟了上去。

　　電視臺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好多主持人都是熟面孔。

　　過去的時候，葉子莓節目都還沒開始錄，正在化粧室化妝。

　　葉子莓本來還笑嘻嘻和同組男演員江湖，一轉頭看見王婧打了個招呼。

　　喬如姮站在王婧身邊裝透明，但是葉子莓還是眼尖一下就瞅見了她。

　　「怎麼忽然來了？節目不能臨時加人呢。」葉子莓笑著看喬如姮，笑意不達眼底，大概是在諷刺她。

　　王婧之前還會幫襯著說兩句，今天大概是喬如姮沒有順著他的心意，所以說都懶得說了。

　　「我還怪想你的呢，前兩天還問婧姐怎麼不見你在周圍晃悠，這才知道原來是拍秦導的戲去了，不容易了現在拍完了又閒下來了嗎？

　　如果原來的她聽到葉子莓說這種話，多數要生氣或者難過，現在也不知道是異世走了一遭抗打擊能力增加了很多，還是因為有容煜在她身後，她一點也不怵，甚至覺得可笑，這樣想著，喬如姮也就這樣做，她笑了笑，根本不接被點燃的火藥。

　　全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壓根沒放在心上，王婧這時才不痛不癢制止了葉子莓。

　　合著是借葉子莓敲打她呢。

　　喬如姮心下無語，心想何必呢，看來後面這幾個月是好過不了了。

　　和葉子莓一起來錄節目的還有其他演員，肯定不會鬧得太僵，葉子莓刺了喬如姮兩句也就收斂了，正當王婧在問葉子莓情況的時候，化粧室門被敲了敲。

　　「小齊...？」一個短髮女人走了進來，目光鎖定到化粧室裡其中一個男藝人身上，「你在這裡啊。」說著向他走去。

　　「嚴姐。」被叫到名字的男藝人立刻站了起來，迎了過去。

　　王婧神色一變，立刻小聲自言自語，「嚴穎？」

　　喬如姮一愣。

　　「你這個節目是什麼時候錄完？」

　　「剛剛導演組說好像是一個小時能錄完，就是宣傳，沒多長時間。」

　　「好。」嚴穎看了眼手機，「容煜應該要比你快一點，你錄完給我發消息，我們在停車場等你一起回公司。」

　　「好的好的。」被稱為小齊的藝人連忙笑道，「不好意思了，還要容哥等我。」

　　「沒事。」嚴穎不在意道：「那我先過去了。」

　　小齊點頭說好。

　　嚴穎嗯了一聲，回頭正準備走，目光漫不經心在在場掃視了一圈，忽而停在了喬如姮身上。

　　猛然間從外人嘴裡聽到容煜名字的時候，喬如姮還是會莫名的心跳加速。

　　容煜？？

　　容煜在錄節目嗎，怎麼沒跟她說啊...

　　一想到這一點，她心思就雀躍起來，不由得盯著嚴穎看。

　　嚴穎，容煜經紀人。

　　乍一聽到這個名字差點沒反應過來。

　　嚴穎沉浮娛樂圈多年，沒有入行的人可能不知道她，但是只要是這個行業裡的人，大概都是聽過她的名頭的，這位姐眼光毒辣犀利，手下有家很大的經紀公司，早期捧紅了現在的一個視後和目前已經不怎麼出來拍戲了的影帝，目前手裡只有容煜一個演員，剩下的都是她手下的員工在帶。

　　容煜並不屬於他們公司，跟嚴穎一直都是互惠互利合作的狀態，這件事基本上圈內人差不多都是知道的。

　　當前叫小齊的藝人是最近比較熱的二三線小生，她沒怎麼關注不知道，看樣子應該是嚴穎公司的了。

　　她從來沒見過嚴穎，可是容煜早就跟嚴穎說了他們的關係，星祺的事情她也是有幫忙的。

　　嚴穎不著痕跡打量了一下喬如姮，然後看了眼她身邊的王婧和葉子莓，憑藉多年來的娛樂圈雷達，精准猜到了當前估計是不小心遇上了。

　　喬如姮坦蕩蕩看著她，對她露出一個友好乖巧的微笑。

　　嚴穎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對她點點頭，然後又交代了小齊兩句，出去了。

　　王婧和葉子莓遲疑的看向喬如姮。

　　小齊也好奇的看著喬如姮問道：「你認識嚴姐嗎？」

　　不認識，第一次見，但我認識她帶的藝人，是我男朋友....

　　這些喬如姮當然不可能說出去，她說：「沒，就是最近剛剛跟容老師拍完一部劇。」

　　「嗯？可是最近容哥不是拍秦導的戲嗎.....啊我記起來了...」小齊笑道：「那你好厲害啊，被秦導看中了。」

　　「我不厲害的，厲害的是容老師和秦導。」喬如姮答道。

　　葉子莓翻了個白眼。

　　喬如姮假裝沒看見，沒過一會兒，導演就叫他們幾個人進去錄製了。

　　臨走前，葉子莓故意留到了最後，她對著化妝鏡甩了甩頭髮，看著鏡子裡的喬如姮陰陽怪氣道：「你也挺厲害的，這麼久也就靠秦導養活了....現在還扯了個容老師...嘖嘖。」

　　這話聽起來就不太對了，喬如姮冷冷看了眼葉子莓，也學著她皮笑肉不笑，「那沒有辦法呢，誰讓秦導沒有選中你呢。」

　　葉子莓當初和喬如姮一同進的公司，也是一同去試鏡的秦楓這部電影，可葉子莓第一輪就被刷下來了，角色最後是落在了喬如姮頭上。

　　葉子莓臉僵了一下，眼看著又要吵起來，王婧打斷了她們，「你先去吧，別耽誤了。」

　　葉子莓冷哼一聲，不知道罵了句她什麼話，轉頭出了化粧室。

　　王婧意味深長看了眼喬如姮，帶著她走在後面，一直走到前面人聽不見了，她才道：「你跟容煜拍戲，為什麼會認識嚴穎？」

　　「容煜拍戲她也隨行嗎？」

　　這確實是個問題，喬如姮正在措辭。

　　王婧忽而又道：「我先前覺得奇怪，這麼短的時間內誰會幫你呢？你是從來找來的人幫你？」

　　王婧說著停下來，看著喬如姮問道：「現在想想知道了。是容煜，對嗎？」

　　動機吻合，時間吻合，身份地位吻合

　　喬如姮也跟著她停下來，「我不是說了嗎，是誰並不重要。」

　　「怎麼會不重要？」王婧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我以為你並不屑於做這種事情的，不想原來是物件問題，換取資源老總不行，容煜就行？」

　　「你有沒有想過你是什麼地位，對方是什麼地位？」

　　「容煜是什麼人你瞭解嗎？他為了什麼你心裡不清楚？」

　　「他處於這種目的和你交換條件，你沒有想過他是不是在玩弄你？」

　　喬如姮一頓，看了王婧半天，忽然嗤笑一聲，笑了半天，笑得王婧莫名窩火，「你覺得我在騙你？」

　　喬如姮笑了一會兒，「婧姐，我發現可能我並不太瞭解你，這是我的問題。」

　　她收斂起笑容，歎了口氣，「第一，我不和公司續約，和其他人沒有關係，我不和公司續約的原因是因為公司對我的態度以及我和公司的理念問題。」

　　「第二，你認為我是什麼人就是什麼人，無所謂，我們之前沒有在這方面產生分歧，大概是因為沒有產生經濟上的糾紛，可是現在既然思想觀念上有所不同，也確實不必強求，對於你這兩年對我的幫助，我是真心的感謝，其他沒有什麼好說的，公司高層那邊我到時候會自己去交代，後續有任何活動需要我配合，在合同期間我一定會認真完成我應該做的工作，至於之後我，還是那句，好聚好散。」

　　喬如姮說得有條不紊，神情逐漸冷淡下來，她直視著王婧的眼睛，「第三，容煜是什麼樣的人，這一點也不需要你去判斷，我覺得，你如果不想惹惱嚴穎或者容煜，這種話都不要隨便說出口。」

　　王婧並沒有被她這一頓理論嚇到，她多少年經紀人，會被這種話嚇到？

　　她似乎認定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容煜...」

　　喬如姮皺眉打斷她的話，「你講我可以，但是別說他。」

　　「我不想等葉子莓了，等下就去拿行李，我會自己回去，如果公司高層後續要見我，你可以跟我說，我會配合，今天的談話並不愉快，我希望給彼此留一點好的印象。」喬如姮看著王婧，目光平靜，沒什麼表情，「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