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世.第二十四章
因為秦楓如老母親班的嚴厲監視,後續幾天的拍攝喬如姮都沒能私下跟容煜說上幾句話,可不得不說秦楓這個方法還是非常湊效的。
至少她在片場看到容煜的時候,那種被孟清漁附體的感覺格外明顯。
喬如姮原來看過好幾個知名演員的訪談,都提到過有時候演戲入戲太深,會有無法出戲的錯覺,她覺得如果再這樣持續下去,遲早也會被孟清漁這個角色影響。
經過了這麼多天的摧殘和洗腦式的劇情灌輸,喬如姮現在一看到容煜就說不出的難過。
這種縈繞在心頭揮散不去的沉悶感和始終壓在她心頭,可秦楓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甚至後面這幾天,都不怎麼給她講戲了,直接讓她跟容煜走戲,走了之後進場演。
到目前為止,容煜的相關戲份已經快全部快完成了,他主要還有三場戲先拍,一個是儲昊彌留之際回憶往昔時他穿著警服入隊那天時的場景,還有一個就是死前的那場和孟清漁的談話,最後就是死亡的那場戲。
因為其實這幾場戲的重點全在喬如姮身上,必須需要她輸出大量悲傷的情緒,所以商量了一下,孟清漁和儲昊交談的那場,和儲昊離世的那場一起拍,最後拍一下儲昊入隊那個片段,容煜就可以先殺青走人了。
喬如姮這幾天都沒有睡好,她總會夢到劇情相關的夢境,可這些夢境也並不是她的記憶,這和她之前想起來的感覺並不一樣,這種感覺只是被故事本身所牽連,喬如姮感覺自己都憔悴了很多。
由於今天拍攝很重要,所以秦楓非常重視,要求所有人都提前到了現場。
副導演告訴她,醫院的那場戲場地已經準備好了,拍完喬如姮和容煜這場外景,馬上就可以去拍後面的,照顧到情緒需要遞增變化,三場戲是按照順序來拍。
第一場兩個人交談的這場戲,側重點主要在於這是儲昊死前他最後的一次清醒,所以平淡中又要帶著些訣別。
前兩天拍攝的進程全部都是孟清漁在試圖讓儲昊最後這段時間裡過得更舒心一些,儲昊因為神智逐漸清醒,所以兩人的相處模式也就更趨近於剛認識那是段時間。
化妝師終於是給容煜打了個稍微有起色的妝,用秦楓的話來說就是得迴光返照。
大概是最後幾場戲,所以對戲和走戲都進行了好幾次,秦楓這才讓他們開始。
周圍很多工作人員,鏡頭機位一堆,即算是清場了,可是這個場地畢竟不是他們搭的影視城,總歸是有別的人員在場。
這麼多人,所有的焦點全部集中在了兩個人身上。
喬如姮現在已經不會被這些外界因素干擾了,秦楓拿著喇叭喊了開始,她就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容煜進入了鏡頭。
儲昊身體機能逐漸下降,但是又因為體質原因,他看起來又和旁人無異,單看他這個人,甚至會覺得他比剛來醫院的時候要好很多。
「今天天氣還不錯。」容煜坐在輪椅上,他很平靜的看著四周。
國家為了讓儲昊靜養,為了搶救他,這地方是單獨給他修養的,日前他已經喪失了傷人能力,思緒也恢復了正常,除了那些醫療設備繼續吊著他的生命以外,他已經夠不成對人類的威脅了,到了後期也就沒有像剛開始那樣還要拷著他,只要看他精神狀態還不錯的時候孟清漁就會帶他出來散步。
所謂散步,也就是在這醫院的裡閒逛,逛來逛去也就是這麼點範圍。
喬如姮笑了笑, 「是不錯呢,昨天夢生還說可能今天會下雨的,我看也沒有,有點風吹著舒服。」
容煜看了眼遠處的長椅,「你過去坐一下吧。」
喬如姮應了一聲,推著容煜到長椅邊,她沒有坐下,反而是蹲下來,從輪椅掏出一個水杯,「你想喝點水嗎?」
「不用了。」容煜溫和的望著她,眼神裡之前的那些戾氣全無。
「我前兩天好像看見你爸爸,是嗎?「容煜問喬如姮。
孟清漁的父親曾經多次來勸諫孟清漁和他一起回去,孟清漁一次也沒有答應過,喬如姮頓了頓,她看著容煜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之後就跟叔叔回去吧。」容煜說。
「什麼意思。」喬如姮手捏著輪椅扶手,不安的看著他。
容煜神情有一些恍惚,他明明是在看著喬如姮,可以是目光卻有所延長,仿佛是看向了更遠的地方,想到了更多的事情,最後慢慢有光點聚集到他的眸子中,明明滅滅,倒影出喬如姮的身影。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也笑了笑,這笑容合著他英俊的面容,如此閃耀迷人,真誠無比,真誠得刺眼,「小漁,我真的很愛你,你以後不要忘了我。」
喬如姮頓住,瞳孔緊縮,捏住的拳頭忽然鬆開了,她無措的看著容煜,似乎是不知道怎麼來回答他這個話。
她呼吸急促,嘴唇嗡動,眼淚在瞬間盈滿了眼眶,說不出來一句話。
可是這麼久一來,她都儘量維持著不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淚,現在也是,她死死忍住了那些淚水,哽咽著,好幾次想開口,都沒有能發出聲音。
容煜似乎笑不動了,他辛苦的緩下嘴角,有些艱難的抬起手,輕輕撫摸上喬如姮的臉龐,喬如姮立刻將臉貼近他的掌心,他的體溫已經沒有那麼高了,甚至可以說有些涼。
這在原來是從來不會發生的事情,他一直都滾燙且炙熱的,從未像現在一般這麼脆弱。
「別忍了,你每天忍著,我也忍著,都沒多久了,想哭就哭吧。」他輕輕道。
這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像是瓦解她意志力的最後一槍,喬如姮的眼淚大滴大滴滾落出來,她克制了這麼久的情緒如洪水一般傾瀉而出,她泣不成聲的蹲在容煜身前低下頭。
容煜眸子裡也閃著淚光,他又笑了笑,帶著苦澀的無奈,他摸了摸喬如姮的頭。
喬如姮撲上去伏在他膝上絕望的痛哭。
「傻瓜,都跟你說了不要在我身上死磕。」
沉痛、壓抑、絕望且無助。
在這一刻,分不清是那種情緒演變得更加激烈,眼見著喬如姮哭得快喘不上氣了,秦楓才大發慈悲喊了卡。
他一喊卡,容煜就立刻扶著仍然還沉浸在悲痛情緒中的喬如姮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後換他蹲在喬如姮身前,他皺著眉頭輕聲喚道:「小如,看我。」
喬如姮恍惚抬起頭,淚眼朦朧的看著他,看他的神情,似乎都還沒將容煜從人物裡抽離出來。
容煜皺眉,捧著喬如姮的臉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柔聲道:「看清楚,我不是儲昊,我沒事。」
說著他對舒曉涼招了招手,舒曉涼連忙上前遞了瓶水給她,「緩緩吧。」
「辛苦了辛苦了。」秦楓走過來也拍了拍喬如姮的肩膀,「還有兩場戲,得快點調整過來,不能一上鏡眼睛就是紅的。」
喬如姮這才有些回神,她抹了把眼淚嗯了一聲。
容煜牽著喬如姮的手,貼在她身邊坐下,現在乾脆在劇組也不遮掩了,喬如姮總算是分出了一根理智的神情,她看了眼容煜,連忙將兩人位子拉開了一些,抽出了手。
現在是外景,肯定很多人看著他們呢,她眼淚已經止住了,可是實際上情感上還沒有,她看著容煜,腦子裡一片混亂,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容煜湊過去要抱她,喬如姮嚇了一跳,她紅著眼睛瞪著他,小聲道:「很多人啊...」
「嗯。「容煜應了一聲,「所以可以分清楚我是誰嗎?」
喬如姮點點頭,被他這一通鬧,那點鬱結消散了許多,「我又不是傻子。」
「你就是。」容煜眉頭還皺著,「 我就沒見過出戲像你這麼慢的演員。」
喬如姮嘟著嘴,委屈的看著他,容煜剛要開口,秦楓開口了。
「休息好沒?」秦楓在一旁打岔問道:「補兩個鏡頭啊。」
喬如姮連忙點點頭,讓容煜重新坐回去,依著秦楓要求又補了幾個鏡頭。
秦楓也是狠,根本不讓他們說話,鏡頭一補完就催著副導演讓他們去換裝換衣服,然後場務開始收拾。
這不是之前的那個病房了,拍這種死別的戲,場面要大一些,還得加一些群演,只要介入非專業演員,一般就得多拍幾次,所以得讓副導演提前跟他們說清楚。
喬如姮都沒有時間來得及繼續回想剛剛那場戲,就已經被推進去換了件衣服,然後出來化妝師直接幫她就幫她把眼淚擦乾淨了,沒怎麼補妝。
因為喬如姮這樣光看就已經覺得她很慘了,這戲都在她演技裡。
第二場戲前,她整整休息了一個小時才差不多讓自己完全冷靜下來,秦楓不管她,容煜需要化妝和換衣服,也被禁止和她說話,秦楓事後卡著她這種強瀕臨崩潰的臨界點,開始了第二個場景的拍攝。
容煜躺在透明的特殊監護病房裡,身上插著各種管子,安靜的閉著眼睛。
故事發生到這裡時,他已經整整昏睡兩天了。
此時此刻,他周圍圍滿了穿著白衣的醫護人員做著分析和資料統計搶救,喬如姮面如白紙站在玻璃前如同一頓雕像,動也不動,死死盯著裡面的人,看起來除了很脆弱疲憊以外,竟然沒能看出她之前的那種無助和悲痛。
秦秋秋和王洛彬相繼趕到,秦秋秋不放心看著她,一直試圖勸諫她先去休息下,感覺她的狀態特別糟糕,隨時隨地能暈倒。
她看了眼秦秋秋,這次卻格外配合,真的就任由她將自己扶到了遠處的長椅上坐下。
這場戲比上一場還平淡,都不用喬如姮撕心裂肺的哭,只要她平靜的維持著悲傷就行了,甚至臺詞都沒兩句。
拍今天這三場戲之前,昨天晚上秦楓特意留下喬如姮和隨行編劇,一起探討了下孟清漁這個時候的內心世界。
第一場戲是她正式了儲昊要死亡這件事,第二次是她參與了儲昊死亡,可是這個時候她並不是完全無措的,她已經準備和儲昊一同離開,所以這也就衍生出第三場戲,看信的時候才能徹底將情緒爆發出來。
目前過了第一場,第二場相對來說比較好演,只要不是動作起伏非常大的哭戲,她只用維持現狀就可以了。
鏡頭在病房裡晃,是站在孟清漁的視角在晃,過不了一會兒秦楓就叫了卡。
裡面的人暫時都出來了。
副導演迅速清場,開始單拍喬如姮。
容煜換完衣服回來,就看見監視器裡喬如姮那張白皙的小臉慘無血色,她靜靜聽著醫生給尤文逸宣告儲昊的腦死亡。
她忽而長長呼出一口氣,「他的葬禮是什麼時候?」
秦秋秋看著她,小心翼翼道:「一早準備好了,過世後的翌日就可以舉行。」
「這麼快啊。」喬如姮喃喃看向病房,雖然裡面現在已經被清空了,可是她的目光仍然纏綿又流連,是裡面真的有人。
她低下頭,撐著膝蓋緩緩站起來,扶著牆壁往外走。
「小漁。」秦秋秋立刻跟上扶住她,「不舒服嗎?」
喬如姮再沒有看那間病房一眼,甚至沒有掉一滴眼淚,她喃喃道:「夢生...」
秦秋秋應了一聲。
「我好累啊,我想休息。」喬如姮像是自言自語。
「我扶你回去...」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面色平靜得嚇人,喬如姮神情飄望著遠處,鏡頭拉近,打在她臉上做特寫,她目光裡好像什麼都有,又好似什麼都沒有,整個人呆呆的,頓頓的,恍惚著搖搖欲墜,秦秋秋一驚,立刻抱住了她,喬如姮臉色慘白,沒有著力像旁倒去,甚至覺得眼前冒著白光。
「我不想回去,能不能,讓我跟他一起走?」
秦秋秋臉色一變,「你說什麼呢!你父親還等著你回去呢!!」
「37天....」
「什麼?」秦秋秋立刻大叫尤文逸一起來扶她。
喬如姮閉上眼睛,身心俱疲。
他來這裡37天了,我還是失去他了,我不想回去。
秦楓喊了卡,舒曉涼紅著眼眶連忙上前抱住喬如姮,扶著她坐下,副導演和化妝師湧上去圍著喬如姮轉。
秦秋秋也在她一旁安慰她。
喬如姮擺擺手錶示沒事,她喘著氣手肘撐著膝蓋,一直在平息。
「還好嗎?「秦楓問道。
喬如姮抬起頭看了眼站在遠處的容煜,搖了搖頭,有些難過得說不出來話。
秦楓拍了拍她肩膀,「辛苦了,你今天先休息下。」
說著秦楓又囑咐了兩句,轉頭讓容煜做準備,馬上拍他入隊的那場戲。
容煜今天晚上的飛機,必須要在下午前拍完。
容煜嗯了一聲,然後走過來蹲到喬如姮面前,輕聲問道:「你看我拍殺青戲,好嗎?」
喬如姮說好,目光就定在他身上。
容煜說摸了摸她小腦袋,然後直起身子,讓喬如姮和他一起跟著劇組轉場。
喬如姮出戲慢,沒有辦法很快從這種揪心的情緒裡走出來,可是容煜晚上的飛機要走,肯定是得看著他殺青的,不然後續一周又見不到人,折騰到最後還是折騰她自己。
看了看片場其他演員,連秦秋秋和王洛彬都在,看來大概都是這個心思,臨容煜走前在他面前混個臉熟,誰都沒走。
她沉默的坐在角落裡,容煜已經去換衣服了,秦秋秋主動坐到喬如姮身邊,「小如啊......」
喬如姮應了一聲。
「你是怎麼泡上容煜的,為什麼我就沒這個本事?」
喬如姮的難過瞬間被壓下去一點,她用指尖搓了搓額角,小聲問道:「這麼明顯嗎?」
「本來不明顯的....不過你們那樣,不是個傻子都能猜到,幸好清場後只有幾個演員在場,你們要不準備現在公開還是注意點吧。」
喬如姮連忙應下致謝。
「那你還沒有回答我呢,到底怎麼好上的,感覺神不知鬼不覺得,一個月就看對眼了,他追的你嗎?」秦秋秋明顯一副八卦的模樣。
這倒是個問題.....喬如姮也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她只能奈奈道:「就稀裡糊塗在一起的吧……算不上誰追誰。」
秦秋秋明顯不信,「容煜是稀裡糊塗的人?」
那就是我稀裡糊塗被他迷惑了吧,喬如姮心想,可是這話也不好意思對外人說,她含糊著正要糊弄過去,片場傳來一陣騷動。
喬如姮和秦秋秋聞聲望去,才發現是容煜出來了。
她一見容煜的造型,就知道怨不得要騷動了。
因為服飾特殊性,正裝是很能提升個人氣質的一種衣服,撇開西裝不談,其中最軍裝最加持正義的一款,正常來講,只要尺碼合身,再不靠譜的人穿上軍裝也會和平時完全不一樣,更不要說是本身就條件優越的帥哥。
容煜長相過於淩厲,帥得很有侵略性,稱不上是美型,可是他現在抱著軍帽,神情清冷寡淡,寬肩窄腰長腿,如才從會議室走出來的高級軍官,竟然生出了一絲別樣的美感。
跟容煜在一起之後,她對於帥已經有些免疫了,畢竟審美被提高以後正常程度的帥已經不能撼動她了,她覺得自己早就不會因為容煜的長相而產生出臉紅心跳的感覺了,可是現在她發現這個現狀仍然要靠容煜自己打破,他眼神望過來時,喬如姮所有的難過,忽然演變成心跳速度,心跳速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容煜看著她,本來還不動如山的臉上恍然間劃出了一抹笑意,這笑帶著調侃的意味,似乎是看透了喬如姮過於坦誠的神情,生生被他笑出了幾分邪氣。
喬如姮紅著臉看他,心想笑什麼啊,穿成這樣跑出來笑....
可是她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越來越炙熱,她低下頭清了清嗓子,假裝沒有被影響到。
容煜很快被秦楓抓過去走戲,然後開始拍攝。
入隊這場戲,主要就是拍儲昊的意氣風發,剛剛入隊的他,年輕有朝氣,機敏且沉穩,是個前途無量的小夥子。
喬如姮心中又開始難過,真正看到容煜佩戴上勳章的那一刻,她鼻子又發酸了。
容煜站在人群裡,身姿挺拔,目光如炬,充滿了一往無前的決心和熱血,擲地有聲讀者誓詞,
「......在任何情況下,絕不背叛祖國,絕不背叛軍隊。」
可惜後來軍隊沒有了,他也沒有了。
認真的看完了容煜在《異變》裡的最後一場戲,秦楓喊了卡。
「恭喜容煜順利殺青。」
容煜緩緩吐出一口氣,脫下軍帽,接受著導演組和製片組的稱讚和分別和劇組工作人員握手擁抱,一路走下來懷裡抱了不少禮物,剛來時不近人情的架子被驅散掉一半,膽子大的工作人員上千要合照全部應允。
「一起合照吧?」製作組提議道:「之後再殺青就不是完整的合照了。」
眾人齊齊圍上前,本來還佛著的秦楓也被扯了進來,秦楓和幾個副導演導演站在C位,旁邊就是容煜,喬如姮吸了吸鼻子,起身向他走去,容煜目光灼灼看著她,特意給她留了個位子。
喬如姮站在容煜身側,兩人的手被前面擋住,容煜一把抓住了喬如姮的手,喬如姮便立刻反手和他相握。
在吆五喝六下完成了一張異變劇組大合照。
拍完容煜看著喬如姮淺笑,「跟我也單獨合照一張呢?」
喬如姮眼眶紅紅說好,剛掏出手機看看就說:「不行不行,我現在太醜了。」
「好看得很。」容煜捏了捏她的手,「快照。」
喬如姮只好找旁人要了點紙擦眼淚,然後緩和了一下心情,舉起手機湊近他身邊,比劃了一下,拍了張照。
拍完她看著照片歎氣,可還是保存了下來。
接著,她目光帶著留戀和繾綣,看著容煜湊上去虛虛給了他一個非常淺的擁抱,「謝謝容老師一個多月的指導,希望你可以永遠這樣耀眼。」
容煜嗯了一聲,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快點來找我。」
喬如姮誒了一聲,她退出容煜懷裡,眨眨眼看著他,眼看旁邊也湊過來了人,她溫和笑著做了個口型,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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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容煜走後的第五天,喬如姮也殺青了。
喬如姮為最後場戲下了很多功夫。
最後這一場戲醞釀的情緒是爆發式的,要她的體力、耐力和情感全部被調動,秦楓的意思是最好一次性到位,因為本身喬如姮之前哭了太多次了,在書裡看著還好,拍出來如果一直是哭的狀態,觀眾就會有些疲軟,總是不那麼對胃,最後這場戲是和書本裡有出入的,劇本只做了簡單處理。
孟清漁在葬禮上因為太過於平靜引起了尤文逸的關注,等她不放心去找孟清漁時,發現她已經尋死了,先前她見儲昊因為精神狀態不好,醫生給她開了些安眠藥,現在看來是都藏起來了,要不是尤文逸發現得及時,還真的救不回來。
眼下就是她被救回來後,發現儲昊留給她的那封信時的場景。
先前穿病號服的一直是容煜,現在換成喬如姮了,她換好衣服進入被重新佈置過的病房裡,機位換了個鏡頭拍攝,營造出和先前儲昊病房不一樣的假像。
喬如姮抬起頭看了眼秦楓,點點頭。
副導演讓人清場,然後燈光師打著光,光照到喬如姮臉上那一刻,秦楓喊了開始。
王洛彬走進病房,見喬如姮身姿單薄的坐在病床前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何必呢?」王洛彬長歎一口氣。
喬如姮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是被封閉了五感,聽不見也看不見。
王洛彬沉默了一下,「你就這樣活著,國家能夠養著你。」
喬如姮還是沒說話,似乎是覺得他有些煩。
王洛彬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叼上,到底是沒有點燃。
「儲昊有封信給你。」他歎了口氣從衣服裡摸出來一個信封,放在了孟清漁的床頭櫃上,「你先看看吧,我本來想等你情緒穩定一點再給你的。」
喬如姮一直平靜的臉上終於出現絲別的神色,她盯著王洛彬,沒說話。
「是不是他的字你應該知道,這事兒真挺操蛋的,我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是說實話,沒人想讓你們死,我從沒想過讓你出事。」他說著後退了一步,坐到了病房裡角落裡的凳子上,似乎是要看著喬如姮讀完這封信。
喬如姮終於動了,她動身上前,拿到了那封信。
有一刹那,被隔絕了多日的記憶牆壁終於出現了裂縫,一直停滯不前的記憶恍然間鑽進了她的腦子,可是她還是沒抓住那點影子,只是怔怔然看著信紙。
喬如姮抽出信紙的時候,發現...這真的是容煜的字。
她猛然一頓,剛剛閃現出來的白光像是被按下倒放鍵的特殊錄影帶,畫面靜止,時間回撥,所有的場景迅速退回,進了屋子的王洛彬,在外面看監視器的秦楓,窗外被風吹落的樹葉,統統倒回到原點。
她只能想到容煜寫這信時的模樣。
喬如姮眼前逐漸模糊,要演出撕心裂肺的感覺,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還真的不算太難。
她的淚水一顆一顆滴到信紙上,逐漸模糊了字跡,喬如姮手有些顫抖她將信翻來覆去看了兩遍,最後緊緊貼在了心口上,哭得悲愴痛苦,無力的身體前傾,在這一刻,她好像置身其中,完全被這個人物所支配,她真的感覺到了疼痛,像是千萬把利刃直直插入她的心口,她腦子裡浮現出無數血腥的場景,附加在她記憶裡的枷鎖被一點一點粉碎,喬如姮都看不進去裡面的字,只覺心如刀絞。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壓了這麼多天,反正她哭到最後聲音都啞了,連秦楓什麼時候喊得卡都沒聽到,整個人蜷縮著窩在床上,哭得連枕頭和床單都被打濕了,一直到有工作人員進場,她被舒曉涼抱住,才意識到結束了。
喬如姮抽泣著從床上坐起來,覺得有些事情是需要跟容煜問清楚了。
秦楓喊了她的殺青。
孟情漁的痛苦掙扎,絕望救贖,悲情人生自此與她再無瓜葛。
喬如姮很疲憊,也很激動和興奮,她同劇組工作人員一一道別,雖然不像容煜那麼大陣仗,可是因為她人緣好,不少工作人員都來和她合影留念,喬如姮頭次享受了被擁戴的感覺。
走之前,秦楓端著大導演姿態笑笑,抱了喬如姮一下,「希望以後約你拍片不會像約容煜這麼困難。」
喬如姮由衷給秦楓鞠了個躬,她是真心感謝秦楓,如果沒有秦楓,她現在還不知道在幹什麼的混著,沒有片拍,也不會認識容煜。
「非常非常感謝您,有件事想問問...那封信,真是容老師寫的嗎?」
「是的,走之前讓他寫的。」
秦楓說著,導演組抱了束花走了過來,獻給了喬如姮,「辛苦了,謝謝你。」
「給我的嗎?」她啊了一聲,立刻受寵若驚接過花。
「還有。」說著,舒曉涼也從旁邊抱了束花。
接著,工作人員一個接一個的來給她送花,一直到結束,她竟然收到了整整十束花
「怎麼這麼多啊?」
「劇組訂的嗎?」喬如姮手忙腳亂抱著花,愛不釋手。
秦楓笑笑,「某人的心意。」
他這話剛說完,喬如姮就收到了容煜的電話。
喬如姮一愣,頓時明白過來,她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容煜熟悉溫柔的聲音。
「恭喜小如完成了人生中第二部片子的拍攝,希望小如以後前程似錦,鵬程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