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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樂》第26章
☆、第25章 天神拘鬼

  白桃膠是物美價廉的好東西,黏帶灰帶水的物件也毫無問題。

  兩個獄卒用了兩盞茶的時間,配合著將那刺客的牙板給包上了,其中一個怕不牢靠,還逮住生絲蹬了蹬,見拉不下來才肯放心。接著兩人又跟切豬肉似的,比劃著在刺客背上紮了一刀。

  那刺客悶哼了一聲,鼻翼急促煽動,但卻咬緊著腮幫子沒有喊疼。

  江秋萍登時就看到了自己和別人之間的差距,昨天大夫給他上藥,他雖然沒有哭爹喊娘,卻把張潮的腕子給掐青了一半,現在想想實在是有些慚愧。

  「好毅力,」李意闌撫了下掌,該誇的都誇,誇完了去看那刺客的眼睛。

  刺客冷冷地回望過來,眼底渥著一抹不屈的色彩。

  李意闌見狀,也就不打算勸什麼了,學武的人必然有些軸性,因為心思太活絡了沒法靜下心來吃苦,而且要人倒戈總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於是他跟江秋萍耳語道:「這個你審著吧,開始不用跟他那麼多廢話,他要是嘴硬你就上刑,最後也就是看他的忠心和私心,哪個佔上風了。我去看看另一個的情況。」

  江秋萍不是第一次審犯人,心裡有數地點了點頭。

  李意闌起身出去了,走了幾步又叫尾隨的獄卒去找兩個大夫來候著,免得萬一搶救不及時沒了人證。

  不出所料,另一個刺客也同樣頑固,他叫人喊了謝才來頂缸,自己跑去後院找大師。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的謝大人本來在衙門大廳內忙裡偷閒。

  李意闌讓他去查墨跡消失的法子,他下頭有人,自己不必親力親為,正坐在府上等消息,誰想得到李意闌那麼多事兒,這啊那的都找他幹,謝才心裡憤憤不平,可耐不住別人的官大他不止一級,只好怒灌了兩口茶,不情不願地去了重牢。

  脫出身來的李意闌跟郡守反道而行,還沒進院子就看見了他要找的人。

  知辛正在院子裡打坐,兩寸厚的蒲團被他搬到了院子角的唐竹下面,一半照著陽光,一半采著陰涼,和尚雙手合十、閉眼盤腿,似笑非笑地坐在上面。

  不知道是他太專心,還是李意闌的腳步太輕,反正風過人來都攪他不動,就是嘴皮子掀動著念他的經。

  唐竹的光影隨著微風在他的頭身上輕輕地搖晃,李意闌從心裡看見了一個無形的「定」字,他覺得那一幕很好,暫時捨不得去打破,便就沒有上前,站在月門下等。

  然而許是目光也有重量,不到一會兒,知辛自己睜開了眼睛。

  門下佇立的年輕人無端地躍入眼簾,端的是一派長身玉立,可面上又罩著一層不詳的青氣,讓知情的人心裡霎時就能生出一陣唏噓。

  知辛也沒問他為何不進也不出,只是眉眼彎嘴角翹地笑了笑,像是天地人之間的緣分與默契,他心中不問也知曉。

  李意闌見他自己「醒」了,這才舉步進了院子,輕笑著說事:「栴檀寺之行我已經安排下去了,大師今天哪個時辰方便啟程?」

  提刑官諸事繁忙,知辛沒想到他處理得這麼快,如此上心雖不至於讓知辛受寵若驚,但承情的感激還是有的,他站起來說:「我都方便,李兄安排就是。」

  這個人真是一點也不會利用自己的身份討取好處,李意闌眼下方便,正好有時間送他,便笑著徵求道:「趕得早不如趕得巧,那不如,現在就走?」

  知辛一樣痛快,展露心跡道:「正中下懷。」

  兩人一拍即合,當真說走就走。

  知辛去哪都是一身輕,在衙門也沒有行李可言,他臨時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那塊自己搬出來地蒲團,說了句「稍等」後彎下腰,準備將它搬回原處去。

  李意闌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將人拉起來往外牽:「先放著吧,詩者有雲,『蒲草薄裁連蒂白,高閣煙霞禪客來』。大師就讓我們住的這道院子,也沐一把高閣禪意好了。」

  要是寄聲在這裡,就會說這真是一個高級的馬屁。

  可知辛不像他那麼刺頭,只是覺得李意闌不僅槍耍得好,似乎也挺會說話。

  於師爺被關起來了,郡守到牢裡審問去了,衙門裡沒了主事的人,幸好城門並不算太遠,李意闌便也沒備車馬,領著知辛步行上了大街。

  饒臨封城已有兩個月了,可市井中熙攘的跡象還是一如既往,不管白骨背負著多少冤屈,天下的大體還是太平的。

  李意闌是個實幹派,走起路來飛快,知辛卻像頭老牛,眼不視路、慢慢悠悠。

  他喜歡到處看,捏糖人的小攤上瞥一眼、算命測字的也瞅一眼,唇角細不可查地往上翹著,觀望的動作也很小,只是眼珠子在橫向動來動去。

  李意闌不小心地瞥了他幾眼,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就是覺得他這個模樣很有靈氣,能夠看見自己看不懂的樂趣。

  有靈氣的大師就這樣「東張西望」地走了半里地,然後忽然停了下來。

  李意闌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在看別處,於是順著他的視線去看,可是茫茫大街都是人,李意闌不知道哪個才是重點,他疑惑道:「大師,怎麼了?」

  知辛聞言看了他一眼,笑著又將目光投到了人群裡,抬手指著道:「那人應該是在行騙。」

  指向比眼神的範圍要小多了,李意闌這次順著他的食指,在斜對面的巷子口鎖定了一個灰袍道士。

  那道士頭戴法冠,背負桃木劍,走起路來衣袂飄飄,看背影還真是有那麼兩分仙風道骨。

  至於行騙,那道士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子裡,就這麼突然的兩眼,隔著一條官道和半邊攤位,李意闌壓根沒看出貓膩來,他好奇地請教道:「大師是怎麼看出來的?」

  知辛:「他的道袍上有『太玄』這兩個字,可武薪山的道袍是素服,隻字無有,他不是太玄殿的道士,這是第一個謊言。第二,你可能沒看見,他是跟著一名婦人進的小巷,那婦人滿臉慟色,怕是家中遭遇了什麼不測,有德的道士被稱作天師,要是我猜的沒錯……」

  知辛笑著說:「那位施主,扮的應該就是一名善於斬妖除魔的天師。」

  李意闌頭抬得晚了,確實沒有看見什麼婦人,不過「太玄」二字就在道士的後背上,他看是看見了,可鑒於從沒注意過太玄殿道袍上的細節,因此看見了也不能像知辛那樣洞察世事。

  古人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見得多了方知廣博,有了參考才能辨別對錯。

  李意闌一邊服氣,一邊好奇地給知辛出了個問題,他笑著說:「那看到此地有人在招搖撞騙,大師準備怎麼辦?」

  知辛和和氣氣地將皮球又踢了回來:「我會怎麼辦,李兄的態度占一半。」

  李意闌挑了下眉毛:「請問大師,這是指我哪一方面的態度?」

  「時間上的態度,」知辛怡然地說,「你要是趕時間,我就假裝沒看見。要是不趕,我就到那巷子裡去看一看。」

  「如此,那婦人走運最好,有個萬一真被騙了,大師就可以告訴自己,錯不在己,都是李意闌非要趕路所致,」李意闌條分縷析完,看著知辛笑,「我說的對麼,大師?」

  知辛事不關己地合起雙掌,念起了阿彌陀佛:「公道自在人心,我可什麼都沒有說。」

  李意闌直接樂出了聲:「大師不是凡人,自然是無聲勝有聲,我不趕時間,不敢趕,也不能趕,請吧。」

  知辛這回收了玩笑的神色,正經地誦了聲佛號,低聲道:「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我願李兄,長命百歲。」

  李意闌是捨了性命出的家門,他聽不出知辛話外的悲涼,有口無心地道了謝,跟知辛一起進了那道小巷。

  城中的巷道都大同小異,所見的景象大致和呂川居住的那條半斤八兩,李意闌說是讓知辛先請,可進了巷子還是快了一步,他的肢體早已習慣了打頭陣的狀態。

  不過這巷子裡沒有危機,只有一陣忽然響起的鈴聲。

  那鈴聲有一陣沒一陣的,裡頭很快夾帶起了一道男聲,李意闌仔細聽了聽,卻只聽來了一個半句話。

  「……台星……變無停……」

  兩人循著動靜,繼續往前走過了五戶人家,然後左手邊那扇門口停了下來,此處鈴聲最響,赫然就是發源處,可惜門戶緊閉,能窺探處只有那道寬窄不均的木門縫。

  當著大師的面,扒門縫這種掉價的事李意闌有點幹不出來,他正在想是上房比較好還是翻牆更妥當,就見知辛兩步踏上門檻,瞇起左邊的眼睛,繼而將右眼湊到了門縫上。

  然後一本正經地,偷看了起來。

  李意闌愣了片刻,既不覺得他卑鄙,也不覺得猥瑣,只覺得這個人真有意思,有時的所見異常略同,有時卻又根本猜不到他會幹什麼。

  反正既然大師都去扒門縫了,他就更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李意闌剛要上前,知辛卻在這時回過頭來,左眼將睜未睜,一步從過門石上邁了下來,衝他低低地說:「證實了,是個騙賊,這一招我還見過,行話叫做『天神拘鬼』。」

  李意闌不知道他是看了什麼得出的結論,出於好奇,他上前去繼承了一下那道門縫的參觀權,他將眸子往那豁口處一貼,正好看見院中的道士哼哈一聲運滿了氣,張嘴噴出了一道磅礡的火舌。

  那火舌舔在道士手執的黃紙上,暗火在前、明火在後,竟然在紙上活生生地燒出了一條栩栩如生的蛇形。

  李意闌腦中霎時「啪」的一聲,像是扯斷了一根弦,又像是掙開了一道束縛。

  那些已經在他心裡琢磨過千萬遍的案情洶湧而來,他在此情此景下,僅靠直覺猛然從中摘出了一條觸類旁通的信息。

  既然這個道士能在紙上弄出一條「蛇」來,那在任陽的風箏會,隨著老鷹風箏一起從天而降的白骨,有沒有可能,也是採用的同樣的原理?

  先讓人看見「白骨」,再趁著混亂,將真的骨架塞到跌落的風箏上面——

作者有話要說:

  蒲草薄裁連蒂白,高閣煙霞禪客來——出自[《句》吳仁壁],我從八言裡面摘了兩句,順序顛倒了一下,後一句原文是「高閣煙霞禪客睡」。

  天道無親,常與善人——出自《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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