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清平樂》第22章
☆、第21章 姻緣簽

  「許致愚也死了,臨刑那天法場上全是百姓,眾目睽睽之下他絕無生路。」

  王錦官像是有天眼,一下就看穿了他心中的雜思,她不以為意地說:「屍骨跑不了,你明日再看也不遲。」

  李意闌剛要狡辯,寄聲就從門外跳了進來,重重地附和道:「就是!」

  他心裡揣著一長串的抱怨蓄勢待發,什麼六哥天天夜裡不睡、白天跑斷腿,害得他跟著吃苦受累,可礙於嘴裡塞滿了酥餅,說一句就有噴的嫌疑,寄聲不得不重新整頓腮幫子,誰知道這一砸吧就給了奸賊可趁之機。

  李意闌眼明手快地單手糊住了他的嘴,表面上一套、心裡另一套地撤退道:「那行,嫂子歇息吧,我們回去了。」

  王錦官其實並不太瞭解自己這小叔子,可他們都是一類人,從為人處事上就能看出來,比如她不想忘記李遺,而李意闌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地練槍。

  所以這話一入耳,她就知道他是在扯淡,可是她遲疑了片刻,終究是沒有戳穿他。

  誰也不是沒有主見的牆頭草人,很多話說一遍,意思到了就行,對方要是不領情,那就是心裡有更堅定的主意,及時行樂也沒什麼不好,而且她真正要說的是另外一回事。

  那個知辛大師,她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就非常在意,覺得那張臉有些似曾相識,細細一想不知怎麼的竟然有些毛骨悚然。

  她這幾天到處在打聽許別時,腦子裡都是這個人的生平,少年的模樣在意識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乍一眼看見知辛大師,王錦官居然覺得他們有些相似。

  這串聯實在有些石破天驚,許別時的死訊堪稱板上釘釘,她是巡捕的老手,走過的路和問過的人,都不允許她隨便懷疑自己的結論。而且退一萬步假設,即使許別時還活著,一別十四年,是人也都會長變。

  感覺就只是感覺,可能和事實截然相反,王錦官掐斷臆測,打定主意要試一試這位大師。她抬眼問道:「知辛大師不是世外之人麼,怎麼會在你的衙門裡?」

  這衙門不是他的,不過李意闌沒在意這種細節,他只是覺得有些不對。

  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家裡的老娘信佛,王錦官跟她百般不投緣,連帶著她信奉的禪宗也一併牴觸,平時聽見佛祖的話題就打佯,按理來說,她根本不會去關心一個和尚住在哪裡。

  雖然大師長得比一般的和尚要清雋得多。

  李意闌心裡有點囧,不明白自己老在大師的容貌上做什麼文章,只好啼笑皆非地說:「這事說來話長。」

  他將知辛入獄和被刺殺的經過簡單提了一遍,略過了那些被螞蟻嚇到的細節,末了笑著道:「嫂子怎麼忽然問起這個,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談論佛門的話題。」

  「喜不喜歡,那得看跟誰談了,」王錦官垂著眼簾,將談錄這個理由從頭到尾捋了一遍,感覺邏輯尚且暢通,暫時沒什麼可疑之處,她語帶雙關地說,「我只是不喜歡沽名釣譽之徒,大師是真正的修士,我即使不信佛,也會尊敬他。」

  「我問這個,是因為知辛大師曾經給你大哥和我解過一道簽,那次隔著慈悲寺的院牆,他不願意見我們,現在卻願意跟你住在一個院牆裡,我就是覺得不應該,你的面子,什麼時候竟然比你哥還大了。」

  「跟面子無關,性命攸關使然而已,」李意闌一邊哭笑不得,一邊又因為對知辛的事感興趣,忍不住多嘴道,「嫂子我能問問,大師給你們解的是什麼簽?是怎麼解的麼?」

  說完他可能是覺得這樣八卦太像寄聲,又此地無銀地補了一句:「說起來,我還沒去廟裡求過簽呢。」

  那是安定五年,他們求的是一枚姻緣簽,如今的結果已經印證了大師所言不虛,不是什麼錦繡良緣,王錦官問到了自己的想問的,不想再多談,於是張嘴就發了碗扎心的閉門羹。

  「求籤的都是懷春的少男少女,你個光棍赤佬有什麼好求的。行了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說。」

  李意闌感念她為了自己的問題東奔西走,立刻站起來走了,只是出了門之後沒有右拐,而是直行下了台階,獨自去了證物房。

  寄聲覺得那幾架刻滿字的骨頭讓人□得慌,反正那裡也有衙役守夜,樂得去給李意闌端洗腳水去了。

  州縣衙門裡的官差大都些懶散,值守那兩個困得東倒西歪,李意闌沒讓他們跟著,自己舉了盞燭台,照亮了刻滿字的幽異骨架。

  左起第二架的門板上貼著許致愚的草標,李意闌湊得十分近了之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在頸骨上找到一圈比髮絲還細的裂痕。

  這斷口能夠從側面佐證死者是許致愚本人,只是有人技高手巧,給它將頭身黏在了一處,而大家看見那些密密麻麻的刻字,就都忽略了這道小細痕。

  當年不比如今,這樣連夜公然替欽犯修補屍身,無異於是在宣告對朝廷和官府判決的不滿,許家滿門已株,如果不是許別時,那還能是誰呢?

  燭火幽幽飄忽,將牆上的影子撕得張牙舞爪的,李意闌滿頭都是問號,卻一個答案也沒得到。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井底之蛙,能力有限,只看得見井口那塊巴掌大的天。

  門外的腳步聲消失以後,王錦官從屋裡出來,輕悄地來到了知辛的門前,她敲了敲門,壓低了聲音問道:「大師睡了嗎?」

  屋裡還亮著燈,主人明顯還醒著,不多時門就被從裡面打開,知辛衣衫齊整地露了出來,語態平和地說:「還沒,夫人有事麼?」

  李意闌還沒來得及給他們做介紹,王錦官又不是婦人的打扮,聞言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出自己是一位「夫人」的,又是誰的夫人。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王錦官斂住雜念,學著和尚雙手合十地說:「有,有個問題如鯁在喉,它過不去、我睡不著,因此這麼晚了還來找大師解惑,叨擾了。」

  知辛從容地翹了下嘴角:「我還沒歇下,算不上叨擾,夫人請進吧。」

  他也沒關門,王錦官卻有些喧賓奪主,反手合上了門扉。

  知辛聽見了那些吱呀的動靜,卻沒給出什麼反應,他腳步不停地走到桌邊,側過身來沖王錦官做了個「請過來坐」的手勢,屋裡沒有熱水了,伙夫也已經卸下,順應天勢,他也就不奉茶了。

  王錦官站在門口沒動,目光落在他臉上,眼波猶如月夜古井上的粼光,透著一種冷冷的感覺。

  知辛的意識裡登時就萌生了一種強烈的感受,這個女人在觀察他。被人當成物品一樣覽看絕不是什麼好體驗,不過他沒有顯出惱怒的神色。

  人會被激怒,要麼是天生脾氣火爆,要麼就是心虛被踩中了痛腳,這兩樣他都不是,知辛氣定神閒,坦蕩地迎上了對方的視線。

  嫁給李遺十年,抓捕審問過的犯人數以百計,王錦官自問眼神還是有些鋒利的,可對面的和尚不急不怒,站在那裡像是一團人形的棉花,連著將她的質疑都給帶得沉了下去,這樣巋然不動的定力,倒是能從側面顯出修行的年頭來。

  面對這等心性,以她的銳氣也看不出什麼來,王錦官突然收起了對待犯人的那一套,語氣恭敬地走過來道:「安定五年的立秋,隔著貴寺的功德牆,我曾與大師交談過幾句,大師還記得我嗎?」

  當年李遺在辦案的時候不慎染上了屍氣,他們聽從郎中的建議,到寺中去求無功山的清淨泉水入藥。

  去了之後李遺忽然來了興致,跑去搖了一搖,負責解籤的主事長老說這是姻緣上上籤,她和李遺自然高興。

  可是飯後他們到後山去散步,李遺隨手給她摘了朵野花,她當時在分析案情,接過來的時候不小心將花的莖桿給撅了,李遺好像是嘆了口氣,牆那邊就忽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王錦官到現在還記得,打斷之人的語氣裡滿是戲謔,可是給人的感覺卻異常溫柔。

  他說:「花開堪折直須折,女施主,花已有人為你折了,此情此景,合該放下諸事,看一眼湖光山色了。」

  王錦官當時也問了一句「誰在哪裡」,不過語氣沒有今晚在院中時的戒備。

  對方沒答自己是誰,只是說了一句話。

  李遺覺得他的思路和主事長老完全不同,想要見見他,對方意有所指地笑著說:「相逢有怨,不如不見。」

  王錦官聽得出他是在影射自己,那時她不知道這人是誰,正在心裡埋汰這禿驢是在胡言亂語。

  直到李遺忽然過世,她才幡然醒悟地想起了牆外飄來的那句話,回頭看去簡直像個鐵打的讖言。她回慈悲寺去打聽那位高人,方丈聽完後啞然失笑,當即就吐出了一個名字,因為寺中除了那位年輕的師弟,也再沒有長老那麼閒了。

  當時那院裡院外寂寂無人,如果要說有誰答得上這個問題,除了她自己,也就只有知辛本人了。

  王錦官的眼裡冷然中又有一絲灼意,她追問道:「吳山青,越山清,兩岸青山相送迎,這是我的姻緣簽,大師還記不記得,您當年是怎麼解的?」

作者有話要說:

  吳山青,越山清,兩岸青山相送迎——出自《長相思》林逋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