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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樂》第46章
☆、第45章 又見相公

  來人一身黑衣,陰雪天也戴著頂竹編的斗笠,顯得有些特立獨行。

  呂川老遠看著就覺得身形有些熟悉,待那人又走近了一截將臉一認,立刻發現果然沒錯。

  他心中猛然彈出些許忌憚,隔著寄聲探向李意闌,彎著腰壓低了聲音說:「這人我在扶江的堂口見過,好像是快哉門上面下來的信使,我打不過,你也夠嗆,注意點兒。」

  李意闌本來還沉浸在不能去為知辛送行的遺憾裡,一聽這話心口登時像壓了塊秤砣似的往下一沉,斂住雜思將視線投到了對方身上。

  白見君又糊上了上次用的那層假皮,模樣看起來比他實際要年輕,但也顯得平平無奇。

  可李意闌卻因為這種內斂而越發不敢輕敵,多年的武鬥經驗告訴他,一個根本看不出危險的高手,要比一個氣勢凌人的傢伙可怕得多。

  他上了心,不得不暫時將離別的愁緒壓進心底,專注地應付起眼前的這個敵友不明的客人來。

  在李意闌看他的時候,白見君很快也從那一屋子人裡望見了主位上的那個。

  坊間流傳著不少關於這個被趕鴨子上架的提刑官的傳言,評價頗為兩極分化,多數人說他怕是要步上一任的後塵,落一個無疾而終、革職查辦的後果,少數人則出於對李遺的敬仰,愛屋及烏地對李意闌還抱有幾分期望,認為他最後能夠撥開迷霧。

  但不管是哪一方,都沒有人真正地見過李意闌,他在饒臨的街頭查案從來不穿官服,身後也沒有一大串官兵和衙役,是以白見君對他的印象基本來自於評書館,一直以為李意闌是個素衫長袍、一臉正氣,並且有著包青天專屬黑皮和微胖身材的中年男子。

  可誰料眼下親自一看,才發現所見與流言蜚語搭不上半點關係。

  提刑官生的既不黑也不胖,簡直可以說是過分清,最反常的是他那一臉觸目驚心的病氣,白見君一看就知道這人活不長,可這種半死不活的人卻挖出了他的百歲鈴,由此可見必不一般。

  他這一生目中無人,可是待見兩種人,一種是手藝人,另一種是聰明人。

  李意闌看起來佔的是後面那樣,白見君抱著觀望的態度,跟著帶路的衙役走近堂屋,像模像樣地摸出懷裡的信封,張嘴就給自己取了個假名:「草民白一拜見提刑大人,這是我們掌教給您的信。」

  李意闌沒轉頭,面朝著他對寄聲勾了下手腕,讓寄聲給人搬把椅子,接著才對他點頭致意。

  白見君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有些微微的錯愕,沒想到李遺的胞弟居然這麼客氣。

  他跟李遺沒有深交,只是曾有幾面之緣,都是李遺在查案子,而他在人堆裡看熱鬧,每次都隔得很遠,連話也沒有搭過一句,白見君只記得李遺衣著樸素卻不怒自威,渾身有股高昂的正氣,看起來頗為不近人情。

  這個李意闌卻跟他兄長氣質迥異,白見君初見的印象是這人有點像石頭,坐在那裡的模樣看不出鋒芒,你不知道他到底是聰明、有心機,亦或乾脆是庸人一個。

  這麼穩的年輕人竟然名不見經傳,白見君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邊的兩人在互相評價和提防,那邊寄聲得到指揮,立刻站起來去拖了把椅子撂在了白見君身後,然後高冷地笑了笑,將人手中的信封給取走了。

  李意闌接過寄聲遞給他的信,沒有立即拆開來看,而是轉手遞給了旁邊的江秋萍,自己卻跟白見君寒暄了起來,他指了指呂川道:「聽我這位同僚說,前輩是位一流的高手……」

  寄聲方才沒聽清呂川的低語,此刻一聽就有點迷糊,心想六哥這是什麼情況?放著干係案情的信件不看,怎麼忽然俠肝義膽上身,吹捧起別人家跑腿的小嘍囉來了,這是筋骨發癢,想跟人打架嗎?

  這時江秋萍已經拆開了信,一目十行地閱覽起來。

  王錦官本來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見狀無聲地站起來,堂而皇之地繞到了江秋萍背後。

  張潮本來歪著身體打算跟江秋萍一起看,餘光瞥見嫂夫人過來了,便拿手在王錦官眼界裡揮了揮,等人抬頭事指了指自己的椅子,雙手一撐扶手就要起身,準備把座位讓給她。

  王錦官眼底不由流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笑意,感覺李意闌這一圈算是交了些值得的朋友,不過她站習慣了,也覺得頻繁地起坐有礙於公堂的嚴肅,便眼疾手快地將張潮按住了。

  三人就這麼站得站、擠得擠,湊在一起飛快地看信。

  李意闌臉上掛著一抹浮於表面的笑意,心裡打的主意跟寄聲差著十萬八千里,他自顧自地繼續道:「饒臨那兩道城門想當然也攔不住您,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問,您是怎麼進的城?」

  白見君怔了一下,陡然發現自己居然忘了還有封城這一茬。

  他隨身的包袱裡其實不止這一張面具,不過白見君生來張狂,甚至可以說有些頑劣,這種個性注定了做起事來不會那麼瞻前顧後,所以勞心費力的快哉門主才不是他,他領了個掛名的掌教職位,到現在仍然逍遙自在。

  早上出門時白見君順手糊了這張,眼下被人戳破,也沒覺得自己有多違法,他懷誠而來,痛快地將進城的法子給交代了。

  吳金心想這人可真是囂張,李意闌卻沒有針尖對麥芒地追究,畢竟有這樣的身手做依托,別說是這小牆頭,就是江陵城裡的宮門此人也照樣來去自如,揪著不放沒什麼意義。

  這個白一進來了不是什麼大問題,真正的問題在於自己高估了城門的守備力,李意闌心想在他們悶頭查案的這段時間裡,或許相關的涉案人已經通過相似的途徑離開了饒臨。

  如果情況真是那樣,那他們至今所做的一切努力,可就成了自己演戲給自己看,忙成一個大笑話了。

  這念頭一起,李意闌登時就有種「這一天天的,沒法過了」的錯覺,並且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氣餒,游蛇似的瘙癢又開始氣道裡肆虐,他這時不敢咳,怕咳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連忙抬手灌了口茶。

  那茶是寄聲剛倒的,溫度還燙得很,順著食道往下對鎮癢十分有效,就是對口舌不太友善,李意闌的上顎很快就起了一層薄皮,他卻挺滿意,和著茶杯,駕輕就熟地將胸中剛生的挫敗一併放下了。

  短短幾句話的間隙裡,江秋萍已經讀完了內容,偏過頭來跟李意闌小聲地轉述道:「大人,信上說杜是閒的法子是對的,有一段篇幅不短的稱讚我就先跳過了,我歸納一下,主要內容有這三點。」

  「第一,這位白掌教聲稱,百歲鈴確實是他的,但這案子卻跟快哉門無關。」

  「第二,我們蒙的沒錯,蓮花和蛤蟆果然是摸底的手段,白見君的目的是想要跟我們合作。如果我們同意,快哉門上下將會盡力協助我們抓捕案犯和挖掘線索,作為交換,我們必須讓他知道白骨案的來龍去脈,因為眾所周知,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正是他的興趣所在。」

  「第三,如果合作能夠達成,這個白一,就是我們的接頭人。」

  江秋萍的語速有些偏快,因為這樣爭辯起來才能顯得尤其咄咄逼人,幸得李意闌的腦子還算靈光,在他停嘴之後立刻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瞭解了。

  江秋萍見狀坐回去,反手將信紙遞給還沒看完的張潮,讓他拿著和王捕頭一起看。

  而被告知內容的李意闌理了理思緒,再次看向了白見君,他以退為進道:「要是有快哉門的鼎力相助,對我們查案肯定大有裨益,這一點我不懷疑,但我有個問題。」

  白見君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麼,自己也懶得猜,順口就道:「請說。」

  李意闌:「貴門為了試探我們的水平,先後拋下了蓮花和蛤蟆這兩個戲術,這足以說明我們相互之間並不瞭解。那麼在這種並不信任的前提下,別說合作,就是說白掌教在信上所說的無關,眼下在我看來也不過是一紙筆書,空口無憑,你說對嗎?」

  白見君沒想到自己這麼強有力的外援親自送上門來,這小子竟然還在那兒疑神疑鬼,他覺得李意闌有些不識好歹,笑了一聲之後答道:「理是這麼個理,所以聽大人的意思,是想讓我們先自證清白了?」

  「不是我想,而是如果真有誠意,便理當如此,」李意闌條分縷析,「事實上有沒有你們,我們都會繼續查下去,同時我也相信,加不加入我們,都不妨礙快哉門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我們其實完全可以各憑本事,互不干擾。」

  「可眼下貴門既想跟我們合作,言語之間卻又遮遮掩掩,連一句為什麼無關都無可奉告,這樣貌合神離,合作起來也只能絆手絆腳,大家何必自添煩惱呢?」

  白見君自覺光明磊落,懷疑他的人都是吃飽了撐的,奈何李意闌就是這種人。

  他心心唸唸地想瞭解白骨案裡的機密,自然懶得跟頑固派做無謂的糾纏,很快就打開天窗說良好,將當年遇到扇販子的經過簡單地提了提。

  眾人見他說的有鼻子有眼,卻也不敢聽風就是雨,雙方在堂中你來我往,最後達成協議,雙方共享各自持有的所有關於扇販子的線索,如果這人還在城中,那就先將他搜出來了再說。

  接下來,張潮根據白見君的回憶畫起了扇販子當年的畫像,塗塗改改一直畫到第六幅,才聽見白見君說了句差不多。

  眾人這時再看,就見畫中的男子面淨無須,額頭寬、下頜窄,雖然神色哀傷、也並不年輕,但柔和的眉目間依稀透著種儒氣的秀美。

  李意闌一看就覺得這畫中人他好像在哪裡見過,但他每天想的、見的人事物都不在少數,他越是想辨認出來就越想不起來,於是眉頭也擰了、心裡也急了,但都沒什麼用。

  可就在他打算暫時放棄,等到得空的時候再來想想的時候,旁邊的寄聲忽然開玩笑似的咋呼了一句:「誒,大老爺們長成這樣,這怕不是個姑娘家吧?」

  那瞬間李意闌腦子裡如同閃過了一道撕破黑夜的閃電,靈光沛然而至,一環接一環地套成了一個圈。

  姑娘、男生女相、春意閣……

  李意闌眼睫一動,混沌的腦海「嗡」地一下平靜了下來,他想起在哪裡見過這個人了。

  十二日那天晚上,為了查出臥底,他跟張潮去春意閣,上二樓的時候,迎面和一位攬著相公的貴婦人當頭撞上。那婦人還將他認成了相公,拿蓄著長指甲的手意圖調戲他,當時被她攬在懷裡的男人,頂的分明就是這畫中的臉——

  李意闌的思緒一經打開,立刻行雲流水地蔓延開去,他從扇販子的身份往回推,很快意識到那婦人當時應該也不是想摸什麼下巴,而是想殺他,畢竟在指甲中藏毒也不是什麼新鮮的路數。

  就是李意闌不知道後知後覺到這個地步,那兩人還在不在原來的地方,不過能有這個發現已經不錯了,而且托的還是快哉門的福。

  但是不管如何,今晚必須包抄一次春意閣。

  ——

  路上的積雪早已被掃開,拉車的馬撒腿跑起來,衙門一下就被甩得不見了。

  知辛放下後車廂上的車簾,本來想唸經,念著念著卻不自覺地走起了神。

  其實他也沒想什麼,或者是想的時候心不在焉,回魂之後才發現自己印象全無,反正從巷子裡行到主街過半的距離裡,他一直都是這種狀態。

  直到兩刻之後,車伕不得不「吁」停了馬,扯著嗓子在車轅上喊他,知辛才慢悠悠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被迎親的車隊給攔在了路口,只是不知道為何,本該喧天的鑼鼓這時卻沒有奏響。

  車伕請示他要不等一等,知辛本來就不愛與人爭,讓車伕將馬車趕到了路邊。

  然後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路人的指點聲傳得知辛不問都知道了,原來是新娘子走到一半,忽然哭著說不嫁了,強抬她就要死要活,媒婆沒辦法只好去請來老人和新郎官,苦口婆心地一通好勸。

  這儼然是一對癡男怨女,或許不能修成正果,但總歸有過情分也有過緣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比無情的人要幸運。

  等那一列紅彤彤的隊伍消失在視野裡的時候,長街上的攤位都已經擺開,市集上恢復了熱鬧的氣氛。

  知辛靜不下心,索性撥開了簾子往外看,走了將近一里地之後,昨天擺著木魚的那個小攤忽然進入了他的視線。

  早上他走的時候,李意闌往他包經書的包袱裡塞了個錢袋,具體數目是多少知辛不知道,但李意闌的動作像做賊一樣,知辛覺得有些好笑,就沒有當場戳穿他,後來那人突然被叫走,知辛要還也就失去了機會。

  這時他看到貨物想到錢,解開包袱從角落裡拿起那個錢袋,打開之後發現裡面碎銀共銅板一共十來兩銀子,外帶還有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兩行豎字。

  願父母壽高、友人安好。佛所度之有緣人,敬上。

  那人又不信佛,又不去拜廟,還學別人捐什麼香火錢,知辛用手指撥了撥那一堆銅板,眼見那小攤愈發地進了,忽然出聲說:「師傅勞駕,停一下車。」

  那個木魚還在,知辛取了三文錢遞給攤主,伸手去地攤當中取貨。他的手腕上纏著念珠,背雲和絲絛自然垂在下面,從他手臂途徑下方的木雕上無聲的拂過。

  很快知辛握住了木魚,拿起來的瞬間卻因為絲絛正搭著的那個木雕表面比較粗糙,勾住絲絛而被帶倒了。

  知辛自然地伸出另一隻手去扶,可扶到一半時瞳孔卻猛地收縮了一下。

  這是一個粗製濫造的女童木雕,周身沒什麼值得著眼的地方,唯有一處引起了知辛的注意,那就是它的右手中握著一個山楂果,那果子和她的手是分離的,再看那手指曲張的形態,竟然和李意闌他們搜出來的那個濕婆木雕十分相近。

  知辛舉一反三地想道:難道那木雕空著的、勢態怪異的四隻手,原本是用來握住什麼圓形的東西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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