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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樂》第80章
☆、第79章 悟空石

  慈石、百歲鈴、濕婆石像生、蓂莢草、憑貼、雙色螞蟻糖丸、蓬砂、此君令以及八千兩,劉芸草在交代中幾乎都沒有漏下。

  不僅如此,他還一舉解開了白骨在墳前藏身的謎底。

  「在我的故鄉,東邊沿海的杳無人跡的深山裡,有一種土色的石頭,一遇水就會變大數倍,待曬乾之後也不會恢復原狀,山人們將它戲稱為悟空石。」

  「悟空石磨成細粉之後,看起來和尋常泥土無異,但遇水之後又會迅速結塊,不會像泥土那樣變成稀泥。」

  「我們在于氏的墳前挖了個小坑,坑底墊上一層悟空石粉,上面放上一個內壁刮薄的豬泡,豬泡底層裝上酒,不要太滿,用長棉線打活結紮緊。」

  「紮好的口上再裝幾枚鳥卵大小的礬石,礬石內部掏空,填上化骨散,封口,最後在礬石上口扎一小截牛筋。」

  「如此將豬泡攤平放好,長棉線牽到坑外、距離于氏墓碑丈許之外的一座孤墳前面,用枯草和泥土遮住。」

  「接著在豬泡上再鋪一層泥土,接著放上裝好機關和糖丸的白骨,最後再用一層普通的泥土淺做掩蓋。」

  「這樣等到寒衣節那天傍晚,趕在於家人出門之前,假裝成祭奠之人,來到孤墳跟前悄悄扯掉棉線,再在離開時順勢用腳抹掉地上殘留的線痕。」

  「另一邊,第一層扎口被解開之後,礬石就會落入下層的酒液之中。」

  「礬石入水後性如冰雪,很快就會消失,這樣化骨散就會融入酒中,在化掉豬泡和牛筋的同時,也會往下滲,將悟空石粉泡發,彼時于氏的白骨,就會自己破土而出了。」

  再者,前來夜審的三人不約而同地想道:祭奠故人帶酒也是常事,所以于氏墳前即使有酒香也不會引人注意。

  而那塊所謂的悟空石,在案發之後他們也完全有機會前去挖走,這樣前後隱蔽地動作,官府什麼都查不到也在情理之中。

  這些人實在可以說是有著讓人難以企及的智慧和手腕,不管白骨案多難徹查,不幸中的萬幸是他們沒有大開殺戒,李意闌心緒複雜地說:「先生算無遺策,讓人大開眼界,要是我們能夠換個地方相遇就好了。」

  劉芸草聽完心中也浮起了一些同感,這人言出必行,身上也沒有官僚氣,是個在官場上難得一見的爽快人,不過他沒有接李意闌的話,作為一介戴罪之身,他誰也不會去巴結,也誰也不會去招惹。

  不過李意闌還是看到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笑意,含蓄而誠摯,依稀還有點感激的模樣。

  這使得李意闌縱然碰了個冷釘子,但卻沒有暗生不快,他嘆了口莫須有但卻很沉重的氣,繼續問道:「寒衣案的作案手法我們都清楚了,但它跟之前四宗白骨案不太一樣的地方在於,前四宗除了劉喬和羅六子,幾乎沒有人傷亡。」

  「可寒衣案就我所知的,就死了一個木匠和一個伙夫,傷了知辛大師和我們的一位同僚,為什麼要動這麼些人?而且只在這個案子上有這麼大的動作?這不是違背了你們那種神鬼無蹤的作案理念嗎?」

  他著重強調了「只在」二字,知辛在那瞬間忽然轉頭瞥了他一眼,但是李意闌正在話頭上,並沒有發現。

  然後等他說完,知辛已經恢復了直面朝前的坐姿,像是從來沒有動過。

  坐在對面的劉芸草在餘光裡看見了這個轉頭,但他並不關心這個,因此也未有留意,只是安靜地聽李意闌的問題之後說:「在河邊走得多了,鞋自然也就濕了。」

  「海錚過世之前,雖然口口聲聲說只想過尋常的日子,但還是念舊情,讓他做些不知情的東西,還是義不容辭的。」

  「那些石像生我們沒告訴他是做什麼用的,但卻都是出自於他的手,那時我們不需要假手於人,自然也不會有木匠的悲劇。可沒了他之後……」

  說著他徐徐舉起雙臂,臉上浮起了細微到令嘴角顫抖的痛苦:「憑我這雙已經不復靈活的雙手,已經造不出完整的機心了。」

  眾人隨著他的動作望去,就見他刻意朝外的雙手手心指節上都橫著數道一刀切來的傷痕。

  那傷疤並不猙獰,只是細細的幾條,但橫平豎直之間明顯可以看出是人為的跡象。

  再結合上他話裡的意思來看,就不難猜出這人的手怕是已經毀了,而且致因就是這幾道小傷。

  白見君心頭霎時一驚,為了護住這人能在蒲扇上藏造小弩的雙手,他還額外問李意闌討了個人情,誰知道到頭來此舉竟然是白費氣力。

  這扇販子是個無能之輩,白見君心說所以他淪落至此都是活該,可那些專們挑人的驕傲摧毀的傢伙又能是什麼好東西呢。

  憤怒和惋惜使得他忽然打斷道:「你這手是怎麼毀的?」

  大伙都沒想到他會忽然插嘴,一時目光從各處薈萃。

  「毀」對劉芸草來說是個十分傷人的字眼,可面對白見君他卻並不覺得難堪,因為從識人待人這方面來說,他感覺白見君和挽之有些像。

  說他們純粹可交友的眼界很高,說他們高傲卻又有些護短,故而劉芸草明白他的重點不在「毀」而在「怎麼」上。

  鑒於他的話才說到一半,手還沒來得及放下,劉芸草忽然轉頭去看白見君,那架勢就像是在對這人投降一樣。

  他自覺這形狀可笑,便立刻將手臂收了回去,波瀾不驚地說:「當年在宮裡被宮人劃的,讓我在挽之與章儀早有私情的假供狀上畫押。」

  白見君涼薄地說:「沾上這種事,袁祁蓮橫豎是一個死,你不肯畫押那是你愚忠。」

  劉芸草出人意料地反駁道:「不是這樣的,不管我畫不畫,我這雙手都得廢。」

  「朝中稱我們為袁黨,其實有點可笑,我們不是科舉出身,也沒有同年之誼,只是幾個沒有靠山的手藝人,可竟然也會有人忌憚我們。」

  「其實挽之被抓走那天,金吾衛一闖進軍器監宣佈完罪名,還沒上銬他就叮囑過我了,讓我一切依照主審官的意思辦,不用給他留後路,也千萬不要抵抗。」

  「可我非常清楚,」說完他垂眼笑著蜷起了手指,像是拽住了一把過往的風沙,「結果和我的態度沒有關係。」

  自古鬥爭都是這樣,只有一網打盡才能讓人放心,白見君從刀山火海裡走過來,尤其明白這個道理,他臉色沉沉地閉了嘴。

  劉芸草並不想讓他下不來台,對他感激地笑了一下,找補道:「不過大俠說我愚忠,倒也是事實。」

  白見君沒理他,劉芸草便將視線投回李意闌身上,續上了剛剛被打斷的話。

  他說:「抱歉,我方才說了些閒話。大人,關於我們忽然嗜殺的原因,除了來春街的那個木匠並不守信之外,剩下的那個原因就是你們。」

  「你們追得太緊了,步步緊逼,逼得袁寧方寸大亂,人在亂中就愛出錯,而我們又沒有時間從長計議,就只能走最省心的那一條路了。」

  李意闌點了下頭,又道:「那著作院的朱大人和弩坊署的鄭監作,以及其他暫時還沒露出狐狸尾巴的人,都是堂堂有頭有臉的朝廷命官,為什麼會甘願為你們當馬前卒呢?」

  「恕我說句很不中聽的話,你們如今一無權勢,二是戴罪之身,與你們勾結除了殺頭的大罪,似乎沒什麼好處啊。」

  「是沒有好處,」劉芸草一臉坦蕩,「但在他們看來,也沒什麼壞處。」

  「不過是上司對下屬的一句吩咐,讓他幫忙遞封信,讓他幫忙送一塊石頭進城而已,這在官場上隨處可見,並不稀奇。」

  「而且下屬即使有膽子過問,我們將手法拆得這麼細,光從隻言片語和幾塊石頭上,他們根本聯想不到那會是什麼殺頭的禍端。」

  「所以這不是他們甘願的勾結,只是官場中一個小小的順水人情罷了。」

  李意闌一聽見「上司」就來了精神,因為張潮說那位朱大人是個地道的馮派,而這走向儼然是在往首輔身上延伸,李意闌好奇地說:「那他們這人情都是賣給誰了?這人又與你是什麼關係?」

  「賣給首輔的錦囊師爺黃泉生了,」劉芸草幸災樂禍地說,「我們手上有不少黃泉生瞞著首輔以權謀私的把柄,他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性命,忍著惱火和屈辱在和我們這些骯髒的過街老鼠為伍。」

  李意闌眼皮一跳,沒想到自己不盼馮坤好,盼來盼去卻只盼出了首輔的一個師爺。

  其實這也不是說不過去,在第一批被抓的那兩個刺客之中,有一個在審問的時候明顯對馮坤有反應,但狗仗人勢的敗類到處都是,那姓黃的師爺為了便於行事,打上首輔的旗號才是最通暢的選擇。

  但李意闌還是難免失望地確認道:「你們從始至終,是只和師爺一個人有接觸嗎?」

  劉芸草目光坦然地篤定道:「是。」

  李意闌悵然若失地點了下頭,打起精神問了第六樁的手法和那兩樣裝神弄鬼的伎倆,劉芸草無一推阻,痛快乾脆地全都答了。

  等到腦中變成了一片空白,李意闌立刻側過頭,去和知辛低語道:「我問完了,你是不是還有想問的?問吧。」

  知辛朝他笑了笑,看向劉芸草說:「先生,我想冒昧地問一句,你們是怎麼造出石像生這種陌生又奇特的機括的?這一類東西,民間和書中似乎都沒有記載啊。」

  誰知道劉芸草卻茫然地說:「石像生?是指那個濕婆木雕嗎?不過那是排雲弓的機心,並不是您說的石像生。」

  知辛見他連器物的名字都不知道,想也沒有看過談錄,不過本著能確認就不猜測的原則,知辛還是問了一下劉芸草知不知道《木非石談錄》,很快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他和李意闌雙雙碰壁,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難兄難弟似的笑了一氣。

  審問費腦耗時,案子沒能徹底問透,一個多時辰倒是悄然流逝盡了,院子裡還得李意闌去看一看進度,他就沒再多留,和知辛、白見君一起離開了。

  大院裡江秋萍等人手腳麻利,該裝的應包的都已經捆紮妥當,李意闌單獨拉著眾人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兩刻之後夥同知辛和王敬元站到了欽差準備的快馬跟前。

  寄聲不放心,拽住韁繩囉嗦了半天,直到欽差不耐煩,直接出聲來催,眾人這才踏上行程。

  李意闌感受著馬上的疾風,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生出了一種古怪的直覺,這將會是一趟去而不復返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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