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
搞IT的人,尤其是對電腦前沿科技感興趣的人,都有一個美國夢。郭明遠有,千度公司很多程式猿有,當然,沈淩旭也有。只是因為財力問題,很多人不得不將這個夢延緩或者放棄。而這次有了夏辰東在經濟上的幫助,沈淩旭終於可以繼續學業,飛到大洋彼岸去完成自己的夢想,也算是夏辰東對自己所做缺德事的一種補償。
某隻沒有節操的狐狸在經過這次事後,終於長了一個教訓,那就是不能輕易招惹容易動真感情的人,太麻煩。因此,在接下來的一年裡,夏辰東身邊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什麼風格的男孩都有,卻唯獨都有一個特點——不長久。他找人玩,人家對他也沒有什麼真心,大家一起嗨皮,兩不相欠。
其實這很符合夏辰東的需求,不談感情,只圖快活,安全方便又快捷。就像酒店客房,無論什麼時候來了都可以入住,然後一覺醒來,把弄得一團亂的房間丟給清掃員,自己拍拍屁股就可以離開。只要你付得起房費,就什麼都不用操心。
然而,當夏辰東原本以為他可以在這日復一日的聲色犬馬中找回從前的自己時,卻突然發現他錯了。一次意外的高燒,讓他意識到,在他最難過最虛弱的時候,他最想的那個人,還是郭明遠。
「阿東啊,做人只能信自己,不要把自己的真實感情表露出來。沒有付出,也就沒有傷害。」
夏辰東時刻記得老媽臨死前的叮囑,而且這二十多年一直堅決貫徹,也活得很好,可是他現在居然發現,這句話有點不那麼管用了。
他明明沒有付出,還努力讓那個人討厭他了,可心裡怎麼還是他媽的這麼疼?
幾場雪過後,聖誕,元旦……又是一年結束。
二零零八,北京城終於歡天喜地地迎來了它的奧運年。
這是夏辰東入職的第三年,卻已經做到了千度的專案經理位子,其實他不怎麼把工作的事放在心上,只是頗受上天眷顧,擁有一顆天才的頭腦,別人要付出幾倍努力才能得到的東西,對他而言往往易如反掌。
因為有那麼點小聰明,夏辰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用來消遣娛樂,當然,也就有了更多的時間空虛寂寞。所以他必須要將這些時間花費出去,這樣才不會停下來察覺心裡的空蕩。他不斷輾轉於各種酒吧,夜場。找不同的男孩,男人。什麼東西刺激嘗試什麼,酗酒,飆車,玩到盡興的時候甚至還會嗑藥,在近乎瘋狂的宣洩中透支著自己的生命。
在春節即將到來之際,北京城再次蠢蠢欲動起來,打工族們開始為回家做準備,而夏辰東卻好像真的生病了,不是什麼大病,就是發燒,拖拖拉拉的一直不肯好。
以夏辰東的尿性,當然不願意孤苦伶仃躺在自己的公寓裡,於是也不管人家樂不樂意,就厚著臉皮去了邢流墨那裡借住,順便蹭蹭免費的醫護和保姆。
畢竟這麼多年的同窗情分在,邢流墨倒是沒有把病狐狸掃地出門,甚至為了給這個挑剔的傢伙供上好吃好喝,特地從家政公司雇來一個阿姨給他做飯。
夏辰東對這一切享受得心安理得,在邢流墨家裡住的舒服,可是病卻不怎麼見好,發燒總是反反復復。
「喂,明天我得回家過年了,你一個人在這裡能行嗎?」除夕前的晚上,邢流墨一邊整理行李箱一邊問。他見夏辰東不說話,正趴在床上捧著個筆記型電腦聚精會神地看著什麼東西,便悄無聲息地湊了過去,等看到螢幕上的畫面時,先是有點疑惑地「嗯?」了一聲,等到看明白那是什麼的時候,不敢置信地大叫起來,「我操不是吧夏辰東!你這是幹什麼呢?別告訴我你一直在監視郭明遠!」
夏辰東回頭白了邢流墨一眼,戀戀不捨地將筆記本合上,又一言不發地縮回了被子裡躺著,默默閉上眼睛。
剛剛螢幕上顯示的,正是一個男人收拾行李箱的畫面,就是當初夏辰東和郭明遠合租閣樓裡,郭明遠住的那個房間,而畫面上的男人也就是郭明遠。很顯然,他正在準備回家過年的行李。
其實這一年多來,夏辰東一次都沒有將這個軟體打開過,可是自從這次莫名其妙地生病以後,他的情緒一直很低落,前幾天,終於再也忍不住,偷偷把針孔攝像頭的連接器打開了。其實他也沒想到,郭明遠竟然還沒有搬家,以他現在的收入,完全可以租個更舒服的房子。
「喂,別裝死,快說說怎麼回事?你不是真的還對那個人沒死心吧?偷窺了多久了,什麼時候溜進人家房間裡裝的攝像頭?嗯?快老實交代!」邢流墨興致一下被勾了起來,難得地八卦一下。可是他推了夏辰東好幾下,卻都沒有反應,不禁擔心起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現他的體溫又升上來了,而他也的確沒有裝著聽不見,是真的睡著了。
邢流墨皺起眉頭,照顧夏辰東這些天,他的不安與日俱增,夏辰東體溫一直不正常,去醫院檢查又查不出什麼毛病,難道就這麼一直硬拖下去?尤其是最近幾天,總會這樣說著說著話就昏睡過去,這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其實細想起來,近半年來,夏辰東的身體好像都不怎麼好。
正琢磨著,門鈴突然響了,邢流墨納悶誰會在這個時間來這裡,去開門一看,發現竟然是夏辰東同父異母的弟弟,夏振澤。
夏振澤上學和他哥一樣早,剛上大學那年才不到十七,如今兩年過去了,也不過是十九歲,但看著要比之前成熟很多,身量也更加抽長,穿上西裝也不再顯得單薄。夏家男人都是天生的好相貌好身材,夏振澤和夏辰東又都是個中翹楚,外形當然沒得挑,再加上夏振澤從小被夏家當做繼承人培養,比夏辰東更懂得如何經營人脈,所以即便是在人才遍地的清大,也混得風生水起。據說還和幾個官二官三代成了朋友,要開始籌備自己的公司了。
夏辰東這個弟弟的本事不小,邢流墨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了,也覺得這小孩還不錯,沒夏辰東說的那麼討厭,而且對他哥也很好,一點也看不出是同父異母的弟弟,倒是夏辰東總對人家沒好臉色。可是,當有一次,他看到夏振澤看夏辰東的眼神的時候,心裡卻突然害怕起來。
邢流墨提醒過夏辰東,讓他小心點那個弟弟,可夏辰東卻一直不以為意。
「我給我哥打了手機,可是一直關機。然後我打到他公司同事那裡,聽說我哥生病了,是嗎?」夏振澤很有禮貌地站在門口問,黑沉沉的眸子看著邢流墨,一點也看不出裡面的情緒。
「嗯,最近一直在發燒,也查不出原因。」懷疑歸懷疑,但夏振澤畢竟是夏辰東的親弟弟,邢流墨還是讓他進來了。
夏振澤走到夏辰東床邊坐下來,握著他哥的手靜靜地看了一會,眼睛裡隱約露出幾分心疼,然後竟然在邢流墨的注視下,將夏辰東的手放到嘴邊吻了吻,然後將他的手放回去,並輕輕蓋好被子,每一個動作,都極盡溫柔。
「哎,都怪他太喜歡玩了,什麼人也受不了這麼折騰自己。」夏振澤輕聲責備道。
邢流墨看了他一眼,忍了半天,最後還是沒忍住,說:「如果不是你當初大鬧一場,他還和郭明遠住在一起的話,也不會瘋成這樣。」
夏振澤仍然注視著夏辰東,那近乎迷戀的目光裡甚至透出一種類似於偏執和癲狂的東西。聽了邢流墨的話,夏振澤沒有接話,沉默良久,才微微勾起嘴角,道:「就算他天天換人睡,我都可以原諒。唯獨郭明遠,不行。」
邢流墨看著夏振澤,突然有點後悔,當初郭明遠把他扔在這裡的那個晚上,他告訴他,夏辰東這麼多年心裡一直裝著的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郭明遠。
就在這時,夏振澤又輕聲說了一句話,卻聽得邢流墨後脊背直發涼。
「而且,我覺得我哥生點小病也挺好的,這樣,我就可以好好地照顧他,保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