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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年蹤跡》第4章
vol.04

陸拾起得很早,又或者說,他根本一夜沒睡。

他一整晚都在想以前的事,那些顧錦年的好,顧錦年的壞。他曾給他的溫暖,曾給他的難堪,都一起湧了上來。

他這些年的消息,他和誰愛了又散了,陸拾從不去打聽。只是有時回到他們一起居住過的老家,碰上一兩個曾經共同的同學。

他們有時候會說起顧錦年的近況,陸拾從不發問。只是不動聲色地聽著人家絮叨,就像聽了一則無關緊要的奇聞異事,聽完後也不予置評。

如果他可以選擇,關於顧錦年的一切,他都不想知道。

陸拾不參加同學會,顧錦年去不去他不知道,反正他不去。

他只是單純不想見到顧錦年,不想聽他的事,也不想讓他見到自己,或者讓自己的事飄到他耳朵裡。儘管他知道,他的消息對於顧錦年來說,連茶餘飯後閒話家常都算不上。

顧錦年根本就不會在乎他在哪裡,他過的如何,他現在和誰在一起。

那麼顧錦年的事,他也不想在乎。

這就是陸拾放下的方式。

聽起來像是小孩子賭氣,但他確實是個態度端正的癮君子。他知道戒斷癡心妄想的方式,並且身體力行,毫不懈怠。

顧錦年很特別嗎?

不。

陸拾一直覺得,這只是自己的性格使然,他的生活圈子太小了,又不想走出去。

只是他不明白,這個人怎麼就橫空出世,又攪亂進他的生活中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會遇上他,最後還跟著他回到他家。

既然早知道根本睡不著,或許應該去加個通宵的夜班。早點把顧錦年公司的案子了結,自己也早一些脫離這種尷尬的局面。

他就帶著這樣的想法,睜著眼睛一直到天蒙亮。

他被安排在顧錦年家的客臥,顧錦年自己睡在主臥裡,兩個人只隔著一道牆,相安無事地渡過了一夜。

陸拾也習慣了通宵熬夜,對於他來說本就是家常便飯。他不想再躺著了,就起身來收整床鋪。

一單薄薄的被褥,被他疊了八遍,卻還是覺得不夠規整。

他不想讓顧錦年看了嫌棄,所以他疊了又疊,但他發現好像怎麼疊他也不會滿意。

最後,他克服了心裡障礙,不再折騰那床被褥。

當務之急還是趁著顧錦年沒起來,自己先去洗漱收整。最好是他收拾好之前,顧錦年還沒從床上起來。這樣他就悄然離去,不留一絲痕跡。

他打定主意要這麼做,可一拉開/房門就瞬間夢想破滅。

一大清早,太陽都還沒徹底出來,顧錦年居然端著杯水,立在他的門前。

他睡眼惺忪,彷彿沒有休息好,陸拾在猜測是不是因為自己冒然留宿的原因。

顧錦年看著被他逮了個正著的陸拾,露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你睡覺都不脫衣服嗎?」

陸拾沒有回答,他又顰著眉,自上而下地將他打量一番。

「襯衫都壓的都起褶了。」

陸拾低頭看了眼自己,眉都沒抬就輕聲道了一句:「沒關係。」

「什麼沒關係?你這樣出去怎麼見客戶!」

顧錦年蹙著眉頭脫口而出,可話一出口,他又恍然想起:「對哦,我現在是你的客戶。」

想到這裡,他不禁笑了:「昨天連名片都不遞,今天又這樣見我,陸經理你倒是跟我不見外。」

陸拾一大早也不想抬槓,隨口道了句:「吃早飯嗎?」

顧錦年微怔,立刻來了興趣:「怎麼?你要給我做飯?」

陸拾實在沒那個雅興伺候別人,他自己都很少有時間安安靜靜地坐下來吃一頓早飯。但他看著眼前這個人,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情緒暗湧。

顧錦年即使穿著家居服,也還是有種別樣的風采。就連他迷離的睡眼和額前凌亂的頭髮,都透著慵懶迷人的氣息。

陸拾沒想過,他有生之年,居然有機會在一醒來就能看到顧錦年。而眼前的顧錦年,又不僅僅是他心中虛化的一個無懈可擊的幻影。

他凌凌亂亂,卻又真真實實,不再只活在陸拾回憶中那樣冷漠疏離,反倒是充滿了生活的氣息,有種觸手可及的親切。

陸拾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看著這樣的顧錦年,他情不自禁地只道了一個字。

「好。」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顧錦年這種見竿就爬的主,自然沒給他反悔的機會。只見他興致盎然,轉身飄進了洗手間,只留下一句略帶挑/逗意味的話語:「我等著你呦!」

顧錦年的廚房很是寬敞,但卻冰鍋冷灶,似乎沒怎麼開過伙的樣子。

陸拾在盥洗池邊迅速洗了臉,又漱了口,這才移步道顧錦年那個有些誇張的巨幅雙開門冰箱。

不出所料,冰箱裡幾乎是空無一物。只有半包略微發乾的吐司,四枚雞蛋,一盒沒開封的升裝牛奶。

陸拾確認了日期,開了牛奶混了蛋液,將吐司浸透,上煎鍋上小火靠著。

他其實喜歡做料理,有時候也會自己研究一些菜色。他挺喜歡和人一起吃飯,但吃飯在他心裡,是特別私密又溫馨的事。

他只想要和喜歡的人,最好一日三餐,都能坐在一起吃飯。

哪怕沒有什麼有營養的話題,只是吐槽生活見聞,又或是討論食物本身。

他算個願意經營生活的人,心中嚮往那種細水長流靜好時光。

但這些年他一直忙於工作,幾乎連軸轉著。他一直一個人在吃飯,吃什麼又有什麼所謂,填飽肚子而已。

他沒準備自己那一份,他看著顧錦年吃不下飯,只拿了片冷土司湊合著墊了墊胃。

但他手下利落,廚藝毫不生疏。

他還記得顧錦年是那種死吃不胖的體質,怕他吃不飽,就又鍋底上煎了兩個蛋。

他沒注意到顧錦年已經洗漱完,不動聲色地來到他的身後,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在灶台前忙活。

他可能是喜歡逗他吧,又或者是真的覺得陸拾做什麼都挺有趣的。看他不辯不駁,乖巧地在自己的廚房給自己做早餐的背影,顧錦年竟然驀然有種征服欲爆棚的感覺。

他隨手拿起桌上閒置已久的圍裙,從身後慢慢接近陸拾。在他沒反應過來的瞬間,將圍裙一把套在他的身上,自己則站在身後饒有興味地幫他繫好。

陸拾當然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只覺後背一團溫暖的氣息貼上來,一雙手正在他的後腰作亂。

顧錦年一遍系那個繫帶,一邊觀察陸拾的反應。

他的反應挺可愛的,耳後白/皙的皮膚竟就蹭地紅了一片,一聲不吭地杵在那裡。

顧錦年意猶未盡,幫他繫好圍裙後,卻又沒急於離開。

他慢慢靠得更近,俯下頭去虛虛貼在陸拾的耳側,讓他們只見的距離變得更加曖昧。

整個過程,他雖沒有觸碰到陸拾,但這樣的距離,卻讓他們彼此都能真實感受道對方身上的溫度。

然後,他用一種玩味的語氣,在陸拾耳畔輕笑道:「一大早就看你站在我的廚房裡,我居然有種做白日夢的感覺。」

陸拾沉默半晌,抬手撩動鍋鏟,將鍋裡的吐司和煎蛋翻了個面。

「那如果我一會兒伺候顧總您吃下去,您豈不是有會有美夢成真的感覺?」

顧錦年佯作大喜:「你們事務所還有這種服務?!」

他說著鬆開了陸拾,滿面春風轉回餐桌前落座,望著灶台前的陸拾瞇眼笑道:「乙方既然提供有這種福利,那我自然不能讓別人吃我的回扣!陸經理,快,讓我好好享受一下你的特殊服務。」

陸拾不理會他的風言風語,鏟了鍋裡的吐司和煎蛋,裝了盤端過來放在他的面前。

「你不吃嗎?」顧錦年不禁詫異道。

「說好的特殊服務。」陸拾根本沒看他,逕自朝冰箱去:「喝牛奶嗎?」

「不喝。」顧錦年插了一口煎蛋送進嘴裡:「順便給我拿點鹽,也在冰箱裡。」

「鹽也在冰箱裡?」陸拾詫異了一句,埋頭翻了翻,竟真在冰箱裡尋出一小瓶進口海鹽。

什麼毛病,鹽也要吃進口的?

陸拾記憶中顧錦年不是這麼矯情的一個人,他向來是給什麼吃什麼的,只是食量驚人而已。

「前女友買的,分了以後就沒用過。」顧錦年補充道。

陸拾望著手中的玻璃瓶子須臾,沒再做聲,將那罐顧錦年前女友「遺物」遞給到了他的手邊。

「陸經理,你這特殊服務也忒不到位了。」顧錦年還沒揶揄夠,喋喋不休道:「剛才還說伺候我吃到嘴裡,現在鹽瓶子都不給我打開。這種東西倒多少,我心裡哪裡有數?」

陸拾也不想和他廢話,就順著他的意,坐到他身邊幫他開那瓶鹽罐。

誰知那開口的拉環一扯竟斷掉了,陸拾不禁驚歎進口貨的質量也就不過如此。

只見他眼眸一緊,耐心地用指甲一點一點去摳那塑料封條。

顧錦年在一旁饒有興味地看著他,這種無聊的事,他都覺得有趣。他就是喜歡欣賞陸拾為他逆來順受小模樣,明明是他不想做的事,只因為他要求,他還是會隱忍不發地讓他滿意。

顧錦年盯著陸拾因專注而輕顫的眼睫,不禁想起陸拾的這副樣子,他是在哪裡見過的。

好像也是這般風和日麗的一個早晨,那個人坐在實驗室的窗前,做著食鹽的提純實驗。

顧錦年驀然抬頭,看著陸拾目光專注地握著玻璃棒,攪動著坩堝中沸騰的濃鹽水。

他的眼神很專注,心無旁騖。多麼無聊的遊戲,顧錦年自己手下也在做同樣的實驗,只是他們這一組其他人實在廢物,半天連個漏斗濾紙都貼不好。

陸拾一個人在實驗,手下利落,目光專注,已經搶先到了最後一步。

如今顧錦年已經想不起,當年的他到底是出於何種目的。

他丟下他那一桌人,情不自禁湊去看陸拾的實驗結果。

酒精燈的灼燒,讓水分逐漸蒸發殆盡。少年的目光專注於器皿底部那逐漸釋出固體的食鹽。而顧錦年的目光,專注於他。

他那時或許覺得陸拾那樣有趣吧,一絲不苟地慢慢攪動,像在製作什麼秘密藥方。

顧錦年可能是出於少年人的好奇心吧,忽然就伸手握住了陸拾攪動玻璃棒的手指,想和他一同在坩堝中攪動幾下。

他沒想到,他這漫不經心的舉動竟然嚇到了他。

少年微怔,倉皇間抽回了手,將玻璃棒留在了顧錦年手中,客氣道了句:「你來。」

顧錦年當時想,碰一下怎麼了,反應這麼大,又不是女孩子。

可他抬眉間,又遇上陸拾困惑的眼神。

他才意識到,就算都是男孩子,這個人他也輕易碰不得。

那些年,他從來沒有碰過陸拾。不同於跟別的男生那種嬉笑怒罵、勾肩搭背。對於陸拾,他不太敢去碰他,甚至一句重話,他也不敢跟他說。

他們之間的關係,像是彼此都小心翼翼地捧著什麼易碎的東西。

那種感覺很是疏離,讓人進退無措。

那天的氣氛確實有些尷尬了,但顧錦年向來伶俐,他很善於化解這種尷尬的氣氛。

可他那天居然只是輕輕咳了一聲,說了句他至今還都記得蠢話。

他說:「這鹽,我中午能拿回家炒菜嗎?」

但他沒想到陸拾突然噗嗤笑了,眼睛彎起來像是月牙:「要幫你打包嗎?」

最後,顧錦年真的把陸拾給他打包的鹽,帶了回家。

此時此刻,他忽然想起這樁少年往事,不禁覺得像是回到鮮衣怒馬的少年時代,看著陸拾的目光也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陸拾還是沒有察覺到他的情緒,依舊自顧自專注摳著瓶蓋。

顧錦年只覺陸拾這個人挺奇怪的,明明連話都沒幾句,還埋頭擺弄著一個破玩意。

可他好像只是坐在這裡,就讓他的屋子裡滿滿都是和煦回憶。

他看著這個死心眼兒真為了他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就跟這瓶蓋子較上了勁。

他摳了半天也沒扣開半一點兒縫隙,素白的指尖都摳得發紅了。

顧錦年這才意識到什麼,趕忙一把握住他的手,想叫他停下來。

可是他剛一握住陸拾的手,眼前的人又僵住了。

他沒像當年那樣倉皇抽手而去,只是由著顧錦年握著他的手,任由他從他掌心裡抽走那一小罐食鹽。

顧錦年不知道他為何攥的那麼死,他覺得自己從他掌心抽出的,不是什麼無足輕重的食鹽瓶子,而是他陸拾的什麼寶貝疙瘩。

「買的什麼破玩意兒,不要了!」顧錦年不屑一顧、棄之敝屣,將那前女友遺物扔進垃圾桶裡:「把人手都要摳破了。」

可他未料及抬眸的瞬間,卻又遇上那雙困惑的眼睛。

那個風和日麗的清晨,少年美好的眉眼,倉皇的呼吸,像一道流動的風景,一直淌到他心裡。

顧錦年這才意識到,即便是過去了十年。

眼前的這個人,他仍舊輕易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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