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顧錦年一路驅車,見車就超,車速快到陸拾心驚肉跳。
終於,他們安然無恙地抵達了顧錦年家樓下。
顧錦年都沒耐心停到車位裡去,直接就靠在了馬路邊上。
陸拾正想問你這樣不怕被貼罰單嗎?可話開沒開口,就被人拽著上樓了。
電梯裡有上下的住戶,顧錦年倒是一直安分。可出了電梯,他整個人都變得狂躁了起來,那種狂躁讓站在他身邊的人都被感染。
陸拾看見他開門時摁密碼的手指都在發抖,因此他輸錯了一次,又慌亂地重新摁了一遍。
終於,門滴的一聲開了,顧錦年率先走了進去。
他這個樣子讓陸拾也跟著緊張了起來,他還沒想好要用那條腿先邁進顧錦年的門,就被門裡的人一把扯了進來。
顧錦年抬手「砰」地一聲摁住門,轉頭就將身後的陸拾死死抵在門上,俯身開始和他接吻。
陸拾不知道顧錦年是不是特別愛接吻,還是熱戀人中的人都愛接吻。他們一個多月不見了,見面不到三個小時,他已經吻過他四次了。
他原以為今天最好的情況,就是兩個人能坐在一處,將那些誤會都聊開。他沒想到,他們就這樣倉促地確定關係,也沒想到顧錦年就這樣急不可耐宣誓主權般地親吻他。
他更沒想到,自己會心甘情願地跟著他回家。
顧錦年從投入的親吻中睜開眼睛,恰巧看見陸拾正睜著眼睛看他。
兩人目光對上,須臾間陸拾的臉就紅了,那模樣別提多可愛了。
「害羞?」顧錦年鬆開了他的唇,戲謔地笑了,可馬上湊上去吻在他微微泛紅的臉頰。
「缺氧……」陸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東西。
顧錦年的氣息又慢慢移到他的嘴唇,語氣充滿暗示道:「你都敢跟人回家,這才從哪到哪兒……」
陸拾像受驚的林間鹿般倉皇抬眸,恰巧撞上顧錦年壞笑的眼睛。
可他笑笑又有些笑不出來了,畢竟他愛人的眼睛太乾淨了,似乎能一窺他的齷齪心思。
「好了,不逗你了。」他在他額頭上又吻了一下,這才鬆開了他:「洗澡嗎?」
陸拾皺了皺眉,只是困惑地望著他,沒有回答。
他不確定,顧錦年說的洗澡,是不是只是洗澡。
「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單純問你要不要洗……」顧錦年見他那樣,趕忙解釋:「陸拾,其實我今晚沒想那什麼……我帶你回家,就是覺得今天不想和你分開……不,不是我不想和你那什麼,是我覺得你一下還接受不了……我是尊重你,真的……」
這事好像根本就解釋不清,顧錦年覺得自己就越描越黑。
「嗯,謝謝。」好在陸拾打斷了他的此地無銀:「我確實想洗個澡。」
顧錦年聽完愣了一下,又思路清奇地補了一句:「你會穿我的浴衣嗎?」
陸拾愣了一下,他這才發現,原來他真的好介意啊。
陸拾這個澡洗得比第一次要放鬆,所以洗的時間也相對比上次長了些。可這次換顧錦年不輕鬆了,他聽著浴室裡嘩嘩的水聲,滿腦子都是污穢不堪的畫面。
他又想起那夜在陸拾家做的那個潮濕的夢,夢裡面他對陸拾做的那些過分的事。夢裡那個人溫熱殷紅的嘴唇,焦灼的呼吸,還有因為疼痛而微微顰蹙的眉頭。
顧錦年正想著,陸拾就穿著他的浴衣從他的浴室裡,濕漉漉地走了出來。
他的頭髮微濕,皮膚被蒸得玉白,一雙唇鮮嫩得彷彿能掐出水來。顧錦年的目光不禁落向他雪白的頸窩,他的浴袍穿在他身上實在大了一號。再加上陸拾病後的消瘦,使得那件浴袍更加空蕩蕩地,彷彿隨時就能從他身上滑落下來。
要命的是,這人對自己的誘人絲毫沒有感覺,他還擋著顧錦年的面扯了扯自己的衣領,輕聲道了一句:「好像太大了些。」
顧錦年如臨大敵,慌忙起身衝進了浴室。
陸拾只聽見身後嘩啦啦地水聲,不禁也怔住了。
顧錦年從浴室裡出來時,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陸拾看著他整張臉烏青著,嘴唇更是凍得發白,只穿了條底/褲便衝進自己的房間裡去。
陸拾詫異地走進他剛用過的浴室,卻發現浴室裡半點沒有熱氣。
「熱水器壞了?」他狐疑地問了一句。
屋裡的人沒有回應。
陸拾動手搬動旋鈕,將它打向熱水方向,頃刻間暖流如注。
他關上旋鈕,緩緩走向顧錦年的房間,輕輕敲了敲虛掩著的房門:「顧錦年,這都幾月了,你洗冷水澡啊?」
屋裡靜了許久,突然恨恨地道了一句:「你把心放肚子裡,你男人結實著呢。」
他在生氣哦。
陸拾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於是他乾脆推門進去,見顧錦年將自己緊緊裹在被子裡瑟瑟發抖。
「吹風機有嗎?」
「有,你要用?」
「給你吹吹。」
「我不需要。」
陸拾看著顧錦年,他現在的模樣,就像是個生病了還堅持不去醫院的小孩子。他覺得自己就是醫生,顧錦年此刻看著他手裡的針頭,表面鎮定,實則內心慌亂不堪。
他又站在那與他對峙了片刻,才悄悄上前去坐在他的床頭。
「你叫我來你家,就這樣對我?」陸拾看著顧錦年有些驚惶的的眼睛,平靜道:「我都還沒上床,你自己倒先溜上床了,未免太過招待不周。」
顧錦年也覺得自己似乎反應過大了一些,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於是他掀開被子來,坐起身來望著陸拾:「那你想要我怎麼招待?」
陸拾面色淡然地朝著他招了招手,顧錦年皺了皺眉沒,自己湊了上去。
沒想到陸拾突然也湊了上來,在他的左側的嘴角上輕輕落了一個吻。
那一記吻,輕得像是被羽毛拂過面頰。
這是他們今夜第五次親吻,卻也是陸拾第一次主動吻他。他只是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卻瞬間化解了今夜所有的尷尬。
「起碼得跟我說一句,晚安。」
「……晚安。」
「晚安。」
顧錦年那夜睡得特別好,一覺竟睡過了九點。自投資款出現問題後,他幾乎是整宿整宿地輾轉反側。愛人的吻化解了一切焦慮,雖然他們還是如第一夜般各自誰在各自的房中,可整間房都洋溢難以言喻的溫馨平和。
顧錦年睡死了,他覺得他在一個夢裡輾轉,夢的什麼記不清了,可似乎只有記不清,才算是一場美夢酣眠。
可他醒來時,卻有些驚慌,生怕昨夜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夢境。慌亂穿上拖鞋,被子也來不及整理,便一把開門去尋一個究竟。
好在他家裡敞亮,他剛走出們去,就看見陸拾站在他的灶台前忙碌。
「這算什麼?田螺姑娘……」顧錦年一時間竟不自覺地冒了一句。
陸拾回頭看他,暗暗攢眉懟了他一眼。
可就那一眼,就讓顧錦年心動不已。
他像是夢還沒醒,欣喜地奔向陸拾身邊,看著他在煎鍋上煎著的美味煎蛋。
「雙黃蛋?」他不禁驚訝。
「嗯,很幸運。」陸拾也順著他的眼眸,望向煎鍋裡。
顧錦年想也沒想,轉頭就在愛人的臉上「啵」了一口。
「看來我真的要美夢成真。」他喜笑顏開地望著陸拾,那副模樣就像個極容易被滿足的小孩子。
陸拾怔怔望著他比晨曦還要明亮的笑靨,失神半晌,終於道了一句:「你刷牙了嗎?」
那天中午,陸拾又接到了張遠的電話。
他是打過來跟他道歉的,之前很多事瞞著他,心中始終是有些過意不去。
「沒關係,都過去了。」陸拾正在顧錦年家的陽台上趴著曬太陽,有些睡意惺忪的。
「你又不舒服了嗎?」張遠覺得陸拾的聲音著實有氣無力,不禁在電話那邊焦急起來:「你手邊你有藥嗎?要是不舒服就趕緊去醫院。陸拾,你別再為顧錦年那個鱉孫折磨自己。我答應你,下次見一定把他打得……」
陸拾還沒說話,手裡的電話一把被身邊人搶了過去:「你想打誰?要我現在給你訂機票嗎?」
張遠:「……」
「你以後少給陸拾打電話,就算打,也請你有做人朋友的自覺,別當著人面淨說人家男朋友的壞話。」
「顧錦年你……」
張遠話還沒說完,就被顧錦年掛斷了。
他不僅掛斷了,他還關了陸拾的手機。
陸拾看著他幼稚的舉動,也沒有出聲。
兩個人就這樣彼此靜靜對峙了許久,最後是顧錦年輕輕湊上來,吻在他的眉心。
「你看我的陽台怎麼樣?」他笑言看他:「是不是比你那個小陽台要寬敞許多?」
陸拾沒說話,他等著顧錦年接下來的話。
「我覺得如果在這裡支一個茶桌,應該會更加不錯。」
「然後呢?」
「然後你就可以教我泡泡茶,跟我談談心。」顧錦年衝著他眨了眨眼:「如果你心情好,我們還可以再接個吻。」
陸拾顰了顰眉:「你給我安排的挺好,那你要做什麼?」
「我就看著你。」顧錦年望著他,眼中柔情萬千:「就這麼看著你,我就特別知足。」
我沒有非分之想。我就想看著你,能一直看得見你,就足矣。
這恰恰也是陸拾十年前的心聲。
兩人四目相對,相顧無言,卻並不冷場尷尬。反倒是週遭午陽暖醺融融,愛人眼波繾繾,氣氛正到最好。
就在這時,顧錦年的手機突然叨擾。
「我給你定了明天的機票,不管怎麼樣,你都跟我去趟南京。」
「宋煜……」
「你放心,我不拉皮條。」宋煜在電話那邊不耐煩道:「有人對你的項目有興趣。」
顧錦年掛了電話,抬眼望向陸拾。
「你的雙黃蛋起作用了。」
陸拾並沒有聽見電話裡的內容,有些詫異。
「雖然現在,我一刻都不想跟你分開,但還是不好意思……」
陸拾還沒反應過來,一片陰影就在他的面前落下,將他死死罩在身下。
「又要讓你,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