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11.the skeleton key-34
嬴川這一失蹤,就仿若人間蒸發一樣,整整消失了一天。
而在這段時間裡面,警方沒能找到偽裝成保安襲擊白洮的犯人,也沒能發現嬴大教授到底去了哪裡。
當然,警方也派遣了專人在白洮的病房布了防,但整整過了一天一夜,眾人也沒有蹲到他們想要找的人。
11月21日,週三,早上六點五十分。
朦朧之中,柳弈感到耳邊縈繞著「劈裡啪啦」一聲緊似一聲的細密聲響,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反應了一會兒,才恍然明白過來,他聽到的應該是雨點打在窗玻璃上的聲音。
柳弈瞇眼清醒了一會兒,然後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他身上蓋了一條毯子,隨著他起身的動作,滑落到了他的膝蓋上。
這是白洮的病房,柳弈在昨晚入夜之後,就一直守在這裡。
他記得自己原本應該是坐在沙發上,一邊刷手機一邊等戚山雨他們那邊的消息的,只是不知什麼時候就熬不住睏,倒下就直接睡了過去。
「早。」
距離柳弈兩米之外的病床上,白洮顯然比他醒得要早一些。
此時她正以半坐臥位的姿勢,靠坐在搖高了的床板上,察覺到睡在沙發上的人動了,便扭過頭,朝柳弈微笑問好。
「早啊。」
柳弈爬起來,將快要滑到地上的毯子拽起,然後撥拉了一下後腦一撮翹起的亂髮。
白女士的腳踝骨裂了,現在還沒法自己下床,柳弈一邊疊著毯子,一邊問道:「這毛毯,是誰給我蓋的?」
「小江半夜來過一次,看你睡著了,怕你著涼,就替你蓋上了。」
白洮笑著說道:「你招的這研究生真不錯,人很機靈,做事也細心。」
「唔,還可以吧。」
柳弈矜持地點了點頭。
雖然他平常隔三差五就會挑剔一下江曉原同學的毛病,但事實上,他對自己收徒的眼光還是十分滿意的。
小江是他回國後招的第一個研究生。
就算他以後還會有很多很多的學生,但第一個學生的情分,總是會有那麼一點兒不一樣的。
現在看來,柳弈覺得,自己挑的這娃兒,無論是人品還是頭腦都相當靠譜,值得他悉心栽培。若是江曉原畢業以後有留在法研所的意願,他也會很樂意替他寫一份推薦信。
「對了,白女士,你的傷口,感覺怎麼樣了?」
柳弈看白洮用沒受傷的那隻手去夠床頭櫃上的杯子,連忙兩步上前,替她兌好溫水,又將護士剛剛發下來的藥遞給她。
「畢竟是捅了個窟窿,哪能一個晚上就長起來呢?」
白洮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不過傷口不怎麼疼了,應該沒什麼事兒。」
聽到白女士的回答,柳弈才覺得略略心安了一些。
雖然引蛇出洞的計畫是他們和白洮商量著一起制定的,在決定實施的時候,就想過可能要擔上生命危險。
但當白女士真的因此受傷,還好懸差點兒沒連小命都給搭上了的時候,柳弈還是感到了一種強烈的愧疚和自責的情緒。
若是可以,他當真情願嬴川選他當目標,而不是朝一個柔弱纖細的女人下手。
白洮似乎看出了柳弈的心思,不再多說什麼,默默地吃過藥以後,將喝空的水杯交還給柳弈,然後將視線轉到窗外。
「又開始下雨了。」
她笑了笑,輕聲說道。
「是啊。」
柳弈扭頭看向病房的窗戶。
因為他半夜裡就睡著了的關係,所以並不知道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下的。
不過,現在看起來,這場雨似乎下得並不小。
時間已近七點,這會兒明明應該早就天亮了,但半空中的雨雲堆積得十分厚實,幾乎將朝陽完全擋住,天色還暗得像在黎明前夕一般。
豆大的雨點密集地落在窗戶上,雨滴很快連成一片水幕,又匯作一波一波的漣漪,蜿蜒淌下,將窗玻璃沖刷得乾乾淨淨。
「昨天明明有一天沒下雨了,還以為天氣差不多應該放晴了呢……」
柳弈盯著窗外的雨幕,抿了抿嘴唇。
「結果,今天雨就又下起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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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嬴川仍然在逃,但抓捕犯人這事兒不歸柳弈這個法醫來管,而今天又是工作日,他依然要回法研所上班。
所以等市局派來保護白洮的警官們來換班之後,柳弈就匆匆忙忙地趕回了法研所。
像是要補償昨天沒有下的雨量一樣,今日的鑫海市,天空就好像被戳了一個洞似的,綿綿密密的雨勢一直未曾減弱,足足下了差不多五個小時,直到時近中午,才終於漸漸變小,最後慢慢地停了下來。
在早上這段時間裡面,柳弈差不多每隔一小時就給自家小戚警官發一條資訊,詢問他案情進展如何。
然而,每一回戚山雨的回答都仍然是——他們既沒有查出前一夜襲擊白洮的那名假保安的身份,也沒有找到嬴川的下落。
【好吧,我知道了,你們繼續加油。】
柳弈第五次將這句話回給了戚山雨,然後悻悻然地放下手機。
其實他自個兒也明白,畢竟查案不是吃飯點菜,下個order就會有人將做好的食物端到你面前來。
別說現在僅僅只是過了一天而已,若是進展得不順利,一樁案子耽擱上個一年半載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兒。
可儘管心裡清楚得很,但他只要一想到嬴川現在仍然下落未明,不知還會做些什麼的時候,就覺得心煩意亂,很難用平常心理性地去對待這樁案子。
於是柳弈就這麼忐忑不安地挨到了中午一點四十五分,眼看著快到下午的上班時間了,他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喂?」
柳弈一聽是自己給他家小戚警官設置的專屬鈴聲,立刻一秒就將電話接通了。
「柳哥。」
電話那頭的戚山雨沒有一句廢話,「我們找到嬴川了。」
雖然戚山雨對柳弈說是「找到嬴川」,但其實他的這個表達並不十分準確。
因為嬴川不是被警方找到的,而是這位消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嬴大教授,忽然跟個沒事人一樣,施施然地出現在了自己家門口。
他看到守在門前的兩名警官時,並沒有露出一絲一毫驚慌的表情,反而是挑起眉,狀似頗為意外地問道:「兩位警官,你們找我有事?」
負責守門的員警對視一眼,似乎都沒料到這人竟然如此淡定。
他們上前,直截了當地表明了有個案子需要嬴川配合調查,就將人帶回了市局。
…… ……
……
聽說嬴川被警方找到了之後,柳弈也顧不得許多,立刻一路小跑下了樓,將自己在法研所停了好些天的愛車開出來,一踩油門就直奔市局而去。
十五分鐘之後,他在重案組的小會議室裡找到了自家表情凝重的小戚警官,還有同樣眉頭深鎖的沈遵沈大隊長。
「怎麼樣,情況如何?」
柳弈省略掉一切開場白,直切正題。
「還能怎麼樣?」
沈遵呵呵冷笑,朝走廊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裡頭那個,屬泥鰍的,滑不留手,根本什麼都問不出來!」
他煩躁地搓了搓密佈鬍茬的腮幫子,嗤了一聲:
「嬴川說,白洮出事的那天晚上,他一直在酒吧裡喝酒呢,人證物證俱全。」
他說著,扭頭看向柳弈,「他還說,若是我們有疑問,不僅是小戚,還有你,都能替他作證呢!」
聽了這話,柳弈只覺如鯁在喉,一口鬱氣既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因為他知道,嬴川說的確實是事實。
在白洮遇襲的那一晚,嬴川一直處在他們的監視之下,由始至終,他都只是一個「誘餌」,根本未曾踏足過公寓半步。
然而雖然嬴川沒有親自動手,但他們全都心知肚明,那個假扮成保安的襲擊者,實際上正是嬴川的同謀。
可現在整整一天過去了,警方還沒能查出襲擊者的身份,自然也無法指證那人與嬴川的共犯關係,如此一來,只要嬴大教授一口咬定自己並不知情,那他們也拿他沒有一點兒辦法。
柳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
冷靜了三秒鐘之後,他才問道:
「那他怎麼解釋從昨天凌晨到今天中午這段時間的行蹤?」
「我們問過了。」
戚山雨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嬴川說自己喝醉了,身體不舒服,找了家無牌無證的小旅館睡了一天一夜,而且洗澡的時候手機又不小心掉進了浴缸裡,給淹壞了,所以我們才沒法聯繫上他。」
聽戚山雨這麼一說,柳弈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知道,這八成也是嬴川的佈置。
以自己對嬴川的瞭解,既然他敢這麼說,那麼不管如何,他一定會想辦法將這個理由圓過去,就算警方到那間小旅館調查,也不會查出什麼破綻來。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沒法兒一直關著那人,你知道嗎?」
沈遵一想到還待在問詢室裡的嬴川嬴教授,就覺得心情煩躁。
根據規定,即便是他們市局的刑警,能將人「請進來」的時間也是有限的,撐死了最多兩天。
在這之後,若是還找不出切實能證明嬴川涉案的證據來,沈遵他們也只能放人。
而人一旦放出去了,就是清清白白的自由身,想要做些什麼,他們都無權干涉,至於以後警方還能不能用同樣的理由再將他「請回來」,那就實在是誰也說不準了。
「總之,我們盡力而為吧。」
沈遵伸出手,在柳弈和戚山雨的肩膀上各拍了一記,「都查到這份上了,總不能就這樣讓他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是的你們沒猜錯,BOSS失蹤的這段時間肯定是幹了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