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9.dark water-14
二十分鐘之後,戚山雨和林郁清敲開了2808室的房門。
2808室裡住的一家三口,姓賴,父母兩人年過五十,是市內的某國企的小領導,兒子名叫賴文華,獨生子,年近三十,大專畢業以後一直賦閑在家,是個典型的啃老御宅族。
今天是工作日,賴家二老都已經上班去了,家裡就剩賴文華一人,戚山雨和林郁清去敲門的時候,來開門的自然就是他了。
賴文華顯然是從貓眼裡看到了兩位身穿制服的警官,所以他開門時,臭著一張臉,眉梢眼角都是大寫的不耐煩。
「阿sir,你們還有什麼事?」
他沉著臉,將兩人讓進屋裡。
「昨天能說的我都已經跟你們說過了啊!」
戚山雨和林郁清嗅到屋裡彌散著一股濃烈的尼古丁和焦油的氣味。
戚山雨朝茶几上一看,果然看到煙灰缸裡已經塞滿了煙屁股。
「沒什麼,我們就是來做個例行問話。」
他淡然答道。
賴文華雖然表現得很是不耐,但到底不敢把兩位警官趕走,只得不情不願地將他們領到了客廳。
「有什麼要問的,趕緊的吧!」
他一屁股墩在沙發上,撇頭說道。
戚山雨坐到了他的對面。
「14號晚上,你們一家人在幹什麼?」
他開門見山地問道。
賴文華原本就十分陰鬱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了。
「你們什麼意思!?」
他厲聲質問,臉漲得通紅。
「這是把我當嫌疑犯嗎?」
「我剛才已經說了,只是例行詢問。」
戚山雨絲毫沒被賴文華的臉色影響,神色依然淡定而冷靜,「請你配合。」
賴文華從盒裡抖出一根煙,叼在嘴裡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戚山雨注意到,對方雖然竭力控制,但打火的手指在微微的顫抖。
「我爸媽那天晚上都不在,我爸去單位應酬,我媽到表姨家搓麻去了。」
賴文華的回答十分迅速。
「至於我,我那天晚上就待在家裡,哪兒也沒去,在自己的房間看電影呢!」
戚山雨點了點頭:「你從幾點開始看的電影?看了什麼?」
「吃完飯就開始看啊,大概八點左右吧。」
賴文華的回答依然十分流利,「看的《神奇○俠》,那女的長得一般,不過身材還挺正的,前凸後翹,腰賊細腿賊長!」
他舔了舔嘴唇,然後又用力地吸了一口煙,「看了兩個多小時吧,到十點多……」
說完之後,賴文華抬起頭,又補了一句:「你們不信,可以看我電腦的播放歷史啊!」
聽賴文華這般回答,林郁清忍不住看了戚山雨一眼。
在進門之前,他家搭檔已經跟他分析過2808室的住戶,尤其是他們家兒子最可能出現的幾個反應,而賴文華現在的表現,恰恰應了戚山雨的猜測,這讓林郁清在驚訝之餘,感到了隱約的佩服。
事實上,在戚山雨剛才告訴他自己的懷疑以前,他還只是單純的把古麗雯的死當成一樁純粹的入室搶劫殺人案而已……
「14號晚上,你有沒有看到或者聽到對面2806室有什麼異常?」
這時,戚山雨已經對賴文華繼續發問。
賴文華使勁抽了一口煙,「這問題我昨天不是說過了嘛,你們到底有沒有聽啊!」
他在戚山雨和林郁清的注視中,將煙蒂擰熄在煙灰缸裡。
「你們想想!用腦子想想!我那晚在看電影啊,戴著耳機,聲音開得又大,怎麼可能聽到2806房那邊的動靜啊!你們員警辦案都不用腦子的嗎!」
林郁清聽到這般充滿侮辱性的發言,忍不住皺起眉,張口想要反駁,但戚山雨悄然伸出手,壓住了他的手腕,意思是示意他不要急,一切按計劃行事。
「我聽說,從你們家的窗戶,可以看到2806室那邊?」
戚山雨換了另外一個問題。
「臥槽她祖宗八代!」
賴文華一聽到警官這麼一說,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了,髒話衝口飆出,「是姓關那臭娘們跟你們瞎叼叼的吧!她是不是還說我對她們倆婆娘有意思!?誰忒麼不知道她們什麼貨色啊!沾了髒病的站街女!」
眼見他的話越罵越難聽,戚山雨和林郁清雙雙皺起了眉。
「夠了!」
林郁清實在聽不下去了,一手拍在茶几上,「咣當」一聲巨響,「回答問題!」
賴文華被這聲音震了一下,抬起頭的時候,正好對上面前兩個制服警員一個憤怒,一個冷厲的注視,當即打了個哆嗦,好像一直皮球給針扎破一般,強行武裝的色厲內荏頓時散了個乾淨,連忙低下頭,嘟囔了一句,「看得到又怎麼樣?誰稀罕整天盯著她們……」
戚山雨再次打斷了他的話,「帶我去看看那扇窗。」
「行吧,你要看就看嘛……」
賴文華不情不願地回答,「跟我來。」
戚山雨也站起身,在轉身的時候,朝自家搭檔打了個眼色。
等兩人離開客廳,走進書房的時候,林郁清立刻掏出一塊紙巾,將賴文華剛剛摁熄在煙灰缸裡的煙蒂包了起來,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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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6日下午三點,戚山雨、林郁清以及專案組的幾位員警,再次敲開了泰豐雅苑D棟2808室的大門。
然而這一次,他們是帶著搜查證和拘留證一起來的。
賴文華在極度驚慌失措之中,被帶回了市局。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由法醫人員重新取了一次口腔表皮細胞刮片與唾液樣本,兩小時以後,DNA覆核結果出來,確定賴文華的DNA與在女死者古麗雯大腿根部發現的脫落毛髮的DNA完全吻合。
另外,員警們還從他家裡搜出了一雙涼拖,其中一隻拖鞋邊緣沾了少許血漬,經過鑒定,那些血液確實是屬於古麗雯的。
這樣一來,物證俱全,已經容不得賴文華假裝自己根本與案件無關了。
只是這人十分嘴硬,一開始他先是說自己當時發現2806室的屋門沒關,他不過只是進去看過一眼,鞋子上才會沾了血跡。
被警方拆穿他曾經玷污過女死者之後,又改口說自己只是看那女人已經死了,才在她身上來了一發。
但很快的,警方又拿出了死者被侮辱時依然活著的證據,賴文華才終於崩潰了,在痛哭流涕之中,交代了自己犯罪的經過。
根據賴文華的供述,他單身多年,早就對住在2806室的兩位年輕姑娘,尤其是相貌更加標誌的古麗雯心存好感,。
他曾經多次出手勾搭,但都被兩個姑娘毫不留情地直白地拒絕了,後來更是因為他在自己家裡用望遠鏡偷窺2806室時,忘了拉好窗簾,被事主當場抓了個正著,上門痛駡了一頓,因此懷恨在心。
後來他曾經尾隨古麗雯上班,得知了兩個女孩在某按摩桑拿會所工作,於是就在鄰居中散播兩人「不乾淨」的謠傳,以之洩憤。
然而,2806室的兩姑娘並不受誹謗影響,每天過著自己的生活,這讓一直想要「找回場子」的賴文華更覺不爽,也成了他心裡的一根刺兒,時時如鯁在喉,非常之意難平。
在兩天以前,也就是8月14日的晚上八點二十分左右,他照例將自家的窗簾掀起一條小縫,然後用望遠鏡偷窺對面屋裡的動靜。
平常2806室的兩個女孩兒回家以後,都是各自回房,幾乎不使用書房,所以就算她們沒有拉嚴窗簾,賴文華也占不到多少便宜,最多只能在非常偶爾的機會,窺到她們之中的哪一個穿過走廊時一閃而過的倩麗側影而已。
但那一晚的情況卻不一樣。
賴文華看到,有一個他沒見過的男人,匆匆從走廊跑過。
警官們審訊到這裡的時候,拿出了死在開發區海濱橋墩的嫌疑人X的照片,放到了賴文華面前,讓他辨認,這人是不是就是他在14號晚上見過的男人。
賴文華認了很久,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最後他面帶猶豫,怯生生地說道:「看起來有點像這樣,但……但我也不敢很確定……」
接著,賴文華又供述了他的作案經過。
當時他看到倆姑娘家裡來了陌生男人,自以為能抓住她們行為不端、胡作非為的證據,忍不住偷偷溜出門去,趴在2806室的門邊聽了一會兒。
門裡沒有說話聲,只斷斷續續地傳出了一些物件落地或翻倒時「叮叮咣咣」的動靜,幾分鐘之後,玄關處傳來了腳步聲,而且越來越響,應該是朝著屋門的方向來的。
雖然這人對著員警時候,勉強裝出一副強硬囂張的模樣,其實本質就是個欺軟怕硬、外強中乾的慫包,他當時的反應是生怕被人發現他在聽鄰家牆腳,立刻閃到拐角處,把自己藏了起來。
隨後,2806室的門打開了,那個他沒見過的陌生男人匆匆跑了出來,把門帶上,然後一邊朝著電梯間疾步走去,一邊用自己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摘掉套在皮鞋上的一對塑膠薄膜鞋套。
眾所周知,正常情況下,沒有誰會在去拜訪朋友時,還要戴手套、穿鞋套的,賴文華在驚疑之餘,忍不住跑去輕輕拽了一下2806室的房門。
大約是那男人關門太過匆忙的緣故,房門只是虛掩著的,門鎖並沒有卡住,於是他將門拉開,立刻看到了倒在門廳與客廳交界處的一抹穿著粉白色睡裙的身影,和已經亂得一塌糊塗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