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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罪者》第134章
第134章 8.wrong turn-27

  戚山雨在廚房裡站了許久,直到晨曦透過窗戶,投射進屋裡的時候,他才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不發一語,開始收拾屋子。

  接下來,他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很多。

  他要等柳弈給他帶來最終的結果,他要抓住犯人以告慰每一個死者的在天之靈,他還要背負著故人的回憶和思念,繼續走下去。

  在戚山雨的心中,還是有那麼一絲絲希望,自己的妹妹還活著的。

  即使他知道這個願望非常渺茫,但只要他沒有得到戚蓁蓁死亡的確切證據,這一縷希望就會像灰燼深處的火種一般,微弱但確實地燃燒下去。

  那麼,如果戚蓁蓁真的已經死了呢?

  戚山雨想不出答案。

  他以前面對過兩回至親的離世,而每一回,他都能夠很快地振作起來。

  因為他還有必須要照顧的人,還有必須堅持下去的生活。

  但如果這一次,連他的妹妹也不在了呢?

  戚山雨慢慢地沖掉盤子上雪白的泡沫,表情空茫而無措。

  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被開了一個巨大的洞,刷刷地往裡灌著風,明明身處在三十多度的盛夏之中,依然冷得遍體生寒。

  水流沖刷過他的雙手,戚山雨定定地望著從水波漾出了紋路,視野又漸漸變得模糊了起來。

  他知道,就算妹妹不在了,他也還是會和現在一樣,每天為罪案奔波,與那些窮凶極惡的犯人拼死相鬥。

  他還有他的伴侶和愛人,還有想要堅持下去的工作,而關於妹妹的一切,會成為他畢生的懷念和遺憾,和她的離世一起,直到他人生的終結,也永遠不可能放下。

  戚山雨眼眶裡積蓄的淚水再次滾落,順著臉頰淌下,又從下巴滴到他手中的盤子裡,轉瞬匯入汨汨流水之中。

  「好了,小戚。」

  忽然,一雙手從戚山雨的身後伸出來,環住了他的腰。

  「別哭了,你哭得柳哥都覺得心疼了。」

  那人緊緊地圈住他的身體,將胸膛貼到了戚山雨的背上,鼻尖蹭著他的耳廓,說話的聲音裡還帶著一路急奔的喘息,但語調卻放得極輕極軟,「乖,轉過來,讓哥親親你,好不好?」

  柳弈有戚家的鑰匙,所以戚山雨不用問也知道,他肯定是自己開門進來的。

  只是他平常都很警覺,有人進屋絕對會聽到動靜。會像今天這樣,人都站在自己身後了都沒有發現,可見已經心亂到何等程度了。

  盤子從戚山雨手裡滑落,「趴擦」一聲在流理台裡磕裂成兩半。

  他的手指抖得幾乎連拳頭都無法握緊。

  「柳哥……」

  戚山雨聽到自己用幾近氣聲的音量,顫抖地問道:「……是不是,有結果了?」

  「嗯。」

  柳弈按住他的肩膀,將自家戀人硬是給掰了過來。

  「小戚,你聽我說。」

  他雙手捧住戚山雨的臉頰,感到了對方在那一瞬間直接屏住了呼吸。

  「那些不是蓁蓁的血。」

  柳弈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那間倉庫裡,大約有兩千五百到三千毫升的血液,我們在十八個點進行了採樣,全部做了DNA分析,與戚蓁蓁的DNA序列並不吻合。」

  戚山雨的眼睫毛眨了眨,「真的?」

  「是的,是真的。」

  柳弈很肯定地回答道:「那些鮮血,都是屬於馬雲生的妻子傅芸芸的,至少,蓁蓁不在那兒。」

  戚山雨雙手死死回握住戀人的胳膊,嘴唇顫了顫,「你說,蓁蓁她……不在那兒?」

  柳弈非常用力地點了點頭。

  戚山雨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然後,好像虛脫了一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的雙手還抓著柳弈的手臂,這一脫力,直接就把人也一併帶倒了下來。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柳弈乾脆也席地而坐,抱住戚山雨的脖子,去親他的眼皮兒,嘗到了眼淚鹹澀微苦的味道,於是他用嘴唇追著那濕潤的觸感,從眼角一直舔到腮邊,又去親他的唇角。

  「你眼睛都哭腫了。」

  柳弈啄著戚山雨的嘴唇,「好了,案件又回到原點了,我們再一起去找蓁蓁的下落吧。」

  戚山雨眨眨眼,又是一顆淚珠從眼眶中滾落下來。

  他的一對眼睛已經紅得跟兔子一樣,眼皮微腫,鼻尖通紅,模樣看起來很是狼狽。

  在柳弈眼中,自家大寶貝此時簡直就像一隻家養的大型犬,不小心跑丟了,又被一場大雨淋得皮毛盡濕,好不容易找到了回家的路,只委屈又可憐地用一對濕漉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主人,看得人恨不能摟在懷中,好好安撫一番。

  「柳哥……」

  戚山雨忽然按住柳弈的後腦,將他猛地扣入胸膛,然後嘴唇就壓了上去,兇狠地堵住了戀人的唇舌。

  溫馴的大型犬在這一瞬間變成了一頭兇猛的狼,仿佛要將人拆吃入腹一般,掠奪著對方的呼吸。

  柳弈一開始還努力配合和回應了片刻,可是很快就被啃吮得嘴唇生疼、舌頭發麻,兼之肺部氣息被抽了個乾淨,連氣都快要喘不上來了,乾脆放棄掙扎,任由戚山雨將他摁倒在戚家廚房的地板上,閉上眼睛,放鬆身體,讓他家大狼狗隨便蹂躪個夠。

  戚山雨整整在柳弈嘴唇上、下巴上、脖子上啃了十分鐘,才鬆開被吻到快要因為缺氧而厥過去的戀人,翻身爬了起來。

  柳弈仰面躺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緩了足有三十秒,等到眼前亂閃的金光消失之後,才抬起手,用袖子揩掉唇角掛著的唾液。

  「……冷靜下來了嗎?」

  他勾起唇,朝戚山雨努努嘴,又捏了捏戚山雨通紅的耳垂。

  戚山雨垂下眼,半拽半抱,將柳弈從地板上拉了起來。

  「嗯。」

  他點了點頭,下巴隨著他這個點頭的動作,在柳弈的頭頂蹭了蹭,簡直跟撒嬌似的。

  「我現在就回市局去。」

  戚山雨回答道:「倉庫那邊的線索,就拜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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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山雨簡單地洗漱了一番,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就坐著柳弈的車,回了市局。

  而柳弈也隨之轉道,回了法研所。

  儘管蠣山港9-12號倉庫裡的滿地鮮血已經被證明不是戚蓁蓁的,但小姑娘還沒找到,依然生死未卜,而且那個極度危險的犯人也還流竄在外,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他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以浪費。

  除了馬雲生的妻子的血樣之外,柳弈他們還在倉庫的現場發現了許多值得研究的線索。

  這些線索之中,包括幾枚顯然是屬於男人的尺碼和步幅的鞋印、一些織物的纖維、頭髮和皮屑等生物痕跡、倉庫後門沾了血的輪胎印子等等。

  就連那滿地的血跡,本身也包含了非常多的資訊。

  幾千毫升的大量出血,除了能證明一個還沒找到屍體的人的死亡之外,法醫們還能通過血液成分的變性和血清氯滲潤基質的寬度,推測出馬夫人的大概死亡時間,從而判斷兇手逃逸的時間段。

  他們甚至還能從現場不同的血痕形狀裡,看出兇手殺人的方式和移屍的軌跡。

  物證調查起來簡直千頭萬緒,非常非常的煩瑣和耗時。

  柳弈雖然很擔心戚山雨,但法研所那邊的事兒,他要是不親自盯著,就怎麼也很難感到放心,就唯恐誰一時疏忽,哪怕只是出了一丁點兒細枝末節的紕漏,就會錯失找回戚蓁蓁的線索。

  於是,柳弈帶著他手下大半的法醫,足足忙了一整個白天,才總算將那些迫在眉睫的物證檢查全部做完。

  此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半,距離戚蓁蓁在自家附近遭人綁架,已經接近二十四小時了。

  「老闆啊。」

  江曉原先是脫了手套,然後摘掉口罩,最後掀了頭上戴著的一次性手術帽,露出自己亂得仿若鳥巢的頭毛來,「我到外頭去給大夥兒買點吃的喝的,您有什麼需要的嗎?」

  「嗯,你去吧。」

  柳弈正坐在電腦前,逐字逐句檢查已經寫好的鑒定書,「給我帶份三明治就行。」

  他心裡滿滿地塞著戚蓁蓁的安危,人累到了極點,胃部也因為緊張和壓力,兼之空腹時間太長,而開始一陣一陣的隱隱抽疼,還有點兒反胃感,其實什麼也不想吃。

  但是他現在還有很多的事兒要忙,就算是用硬塞的,也要往肚子裡墊點兒食物。

  「對了,多買一些。」

  柳弈想了想,忽然抬起頭,向自家學生吩咐道:「給車展那群人也送幾袋子,他們也跟我們一樣忙了一天了。」

  江曉原挑了挑眉,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他可沒想到,自家這位老闆跟十二樓物證科的頭兒袁嵐平日裡關係勢同水火,這次倒是還能想到要給他們送吃送喝。

  不過江曉原一向精靈乖覺,立刻應了一聲「好嘞!」,一句話也不多問,扭頭出了門,就要直奔飯堂而去。

  然而,他才走了幾步,就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小江,你老師在嗎?」

  來人笑瞇瞇地伸手攔住他,「我有事想要找他。」

  「嬴教授。」

  江曉原自然是認得嬴川的,於是老實地點了點頭,「我老闆在他的辦公室裡,正在弄文書呢。」

  嬴川笑著說了句謝謝,就徑直朝著柳弈的主任辦公室走去。

  江曉原看著對方的背影,十分為難地抓了抓頭。

  他心想我家老闆現在正忙著呢,心情看著也不太好的樣子,嬴教授您老人家要是沒什麼要緊事兒,就不能換個時間再來嗎?

  「唔,應該不會吵起來吧?」

  江曉原輕聲嘀咕了一句,猶豫了兩秒,沒有跟上去,還是按照自己的原定計劃,到飯堂給眾人買晚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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