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panic room-05
「我×他娘的祖宗十八代!!」
刑警大隊隊長沈遵一腳踹在辦公桌的一條腿兒上,力道之大,把他面前那張厚重寬大的木桌都踢得猛地顛動了一下,桌上的電腦朝上一跳,好險沒有傾倒,但桌上的檔資料連帶著筆筒卻稀里嘩啦滑下來,撒了滿地。
然而辦公室的警員們,誰都沒有責怪他們頭兒這過分暴躁的反應,一個臨時調來打下手的年輕女警默默地蹭過來,一邊聽領導發著脾氣,一邊收拾那散落了滿地的零碎。
「到底誰他媽把案情進展爆料給媒體的!」
沈遵一邊問候著那不知身份的爆料者的全體女性家屬,一邊惡狠狠地瞪著在微博話題榜上搶佔了頭三位的熱門標籤。
那三個話題,分別是「劉凌霄被割耳」、「劉陽獨子遭綁架」和「綁架撕票」,話題裡的討論也一個比一個聳人聽聞。
甚至還有一些缺心肝喪良心的行銷號,帶輿論讓粉絲點蠟燭替被綁架的小少爺祈福——然而那一排排的白蠟燭圖示刷下來,看著不像祈福,反而更似是詛咒——沈遵只看了一眼,就只覺得牙根癢癢,恨不得順著網線把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混蛋抓過來,一個個狠揍出翔來。
然而,雖然警方已經聯繫了各個主要媒體平臺,讓他們控制案情資訊流出,但刪的速度永遠趕不上新發佈的速度,而且越是刪除,越是引人胡亂猜測,數以萬計的線民湧上警方的各個知名公眾號,要求給個官方說法。相關報導下面的留言轉發一天之內刷了幾十萬條,管理公眾號的警員們簡直都要瘋了。
「媽蛋,法研所那邊來消息了沒有!?」
沈遵急得上火,被大鬍子掩蓋的下巴冒了兩顆痘,嘴裡也長了個潰瘍。他滿腔怒火無處發洩,逮誰噴誰:「那什麼主任是死在西伯利亞了嗎!?這他娘的都幾個小時了?還沒回來!?」
負責聯絡和整合資訊的幾個年輕警員,第一次碰到這樣全民關注的大案子,也第一次看到沈大隊長抓狂的模樣,在他的潑天大怒之下都不敢擅自接腔,只能縮著脖子假裝鵪鶉。
好半響才有個膽大的回答道:「法研所的柳主任到英國度假去了,已經收到聯繫正在回國途中……」
他輕聲補了一句,「不過起碼也得十多個小時才能趕回來呢……」
「那他娘的法研所其他人是都死光了嗎?沒了那人就都不會幹活了!?」
沈遵氣得跳腳,「甭給我廢話,趕緊問問那頭,馬上給我個准信兒,肉票到底還活著沒有!?」
那剛剛回了話的小警員打了個哆嗦,立刻不敢再多說一句,抓起電話就給法研所特地給這個綁架案辟出的專線撥了號,傳達了自家暴走的領導的問題。
其實這會兒,距離發現被綁架的小少爺的右耳才過去了兩小時,望月山位置又偏,安平東、戚山雨等人一路護送法醫官們回到法研所起碼也得個把小時,再加上檢查的時間,就算柳弈本人在場主持,還沒出結果也是正常的。
但情緒暴躁的大隊長壓根不會跟誰講什麼道理,只一味覺得這都是柳弈在這要緊關頭休假的錯,而且法研所的法醫們都笨得跟豬一樣,要指望他們的時候,偏偏半天幫不上忙。
他焦急地又等了大約半小時,法研所終於傳來了消息。
法醫們在耳朵的截斷面發現了肌纖維與毛細血管回縮的現象,這是活體的肌肉離斷的特徵表現,證明起碼在割下那隻耳朵的時候,小孩兒還是活著的。
聽到這個消息,沈遵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只有人質還活著,事情才還有轉圜的餘地。
「法研所留一個小夥兒盯著,催著他們檢查檢查還有沒有指紋之類的物證。」
沈遵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重新點了根香煙,狠狠地抽了兩口:「把老安小戚叫回來,讓他們也去跑4S店那假店員的線去!」
安平東和戚山雨趕回警局的時候,已經是接近晚上十點了。
不僅刑偵大隊所在的樓層,連其他不少的科室也依然燈火通明,走廊裡許多人來來去去,每個人走路時都是腳步匆匆,甚至還有一路小跑著的。
雖然富商劉陽的獨子劉凌霄從失蹤到現在還不足十五個小時,但誰都知道,像這樣的綁架案,每多拖一會兒,肉票的生存幾率就越是渺茫,只有儘快將人找到,才有可能保住孩子的性命。
「老安、小戚,你倆來得正好!」
安平東和戚山雨快步走進辦公室,沒見著忙著去擬案情通報的自家頭兒,但聽到了同事招呼他們的聲音,「來來來,資料在這兒,你們趕快看看!」
安、戚兩人連忙湊過去,見留守的警員們已經將4S店的調查資料都整理好了,連忙一手奪過,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劉家司機常去的那家4S店,是一家國內也算有點兒名氣的加盟連鎖品牌店,開店至今已有三年多,店主是隔壁H市人,五十出頭,老實本分,沒有任何案底,也沒有任何債務糾紛。
根據店裡的考勤記錄,司機將車子送維護的上週五當日,負責車輛維護保養的員工一共有八個人,已經被員警們緊急傳訊過——只除了一人。
這個失蹤的店員,從他留在店裡的資料看,名叫余平,年齡42歲,家在S省某地級市,在一個月前剛剛入職那家4S店,平常負責做汽車養護和清洗一類的活兒。
他原本也排了今天的班,但這人卻在沒有請假的情況下曠工了,同事給他打了電話,卻發現他的手機已經欠費停機,聯繫不上了。
這名叫余平的男人在這骨節眼上失蹤,怎麼想都太過可疑,警方立刻拿了那人留在店裡的資料展開調查。
然而,他們很快發現,這人用來登記的身份證,是一張失竊的證件,真正的「余平」現在人在老家,規規矩矩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呢!
為了以防萬一,員警們拿著身份證上的照片讓失蹤男人的同事們辨認了一番,他們紛紛表示,雖然照片裡的人和他們的同事長得有七八分相似,但仔細一看,還是能看出眉眼有所不同的。
於是,這個假余平就立刻成了案件裡最重要的頭號嫌疑人。
可惜他入職的時間還很短,平日裡沉默寡言,跟只鋸嘴葫蘆似的不怎麼愛說話,和同事們也沒有多少交際,又從來不往裝了閉路監控的銷售大廳去,這麼一個月下來,竟然沒有在他工作的地方留下任何圖片資料。
沒辦法,警局只能派出系統裡的肖像摹寫專家,讓他結合著身份證上的照片和幾個4S店同事的口述,修修改改畫出一張肖像圖來。
「這個嫌疑犯身上有燒傷的痕跡?」
戚山雨仔細讀過那份印有嫌疑犯正面與側面肖像素描圖的資料,以及下方由證人供詞整合而成的罪犯特徵描述,向負責整理資料的警員們詢問到。
「他的同事說,那個假余平右手手背上有一片燒傷的疤痕,一直延伸到手腕部分。」
其中一人回答:「不過因為現在天氣冷了,穿的都是長袖制服,他們也說不清那傷疤範圍究竟有多大。」
「嗯,有特徵就好找多了。」
安平東聞言,點了點頭,「行吧,從4S店附近的出租屋開始排查,就算要把鑫海市的土地一寸寸全都翻過來,也一定要把這貨找出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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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8日中午一點三十分,距離元旦假期還有四天,而距離劉凌霄失蹤已經超過了二十四小時的時候,綁匪們終於又發來了新的聯絡郵件。
這次的郵件依然是匿名發到劉陽那個私人用的聯絡郵箱裡的,內容很短,但一字一句全都充滿了威脅和恐嚇的意味,簡直看著就讓人心生不安。
「你們竟然敢報警,是不想要那小子的命了嗎???」
郵件裡還有一個音訊附件,劉凌霄的父親在一群警員的包圍下,哆哆嗦嗦地將它點了開來。
音訊的長度足有五分多鐘,似乎是用手機軟體錄下的,因為收音設備很業餘的緣故,裡頭的雜音和爆音很多,但收錄的內容卻非常聳人聽聞。
裡頭全程都是一個小孩兒痛哭和慘叫的聲音,其中夾雜著重物摔打的落地聲,以及某個成年男子的怒駡聲。
小男孩似乎正在遭受毒打,他在一邊慘叫一邊喊著救命,還不停地叫著爸爸媽媽,被打得疼了,又嗚咽著哀求綁匪們放過自己——雖然音訊錄製的品質很差,但毫不影響它想要向受害者家屬傳達的資訊——恐懼、報復、驚悚和威嚇!
曾經的影后王蘭庭在音訊僅僅播放了十來秒時,就伸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從嗓子眼裡擠出一聲悲鳴,眼中湧出淚水,撲倒在丈夫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而劉陽雖然看起來比妻子要鎮定一點,但雙手已經死死掐成了拳頭,兩眼瞪出血絲,牙根緊咬,後槽牙咯咯作響,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保持住僅剩的一點兒理智。
等這漫長的音訊終於戛然而止的時候,王蘭庭已經哭昏了過去,劉陽也如同脫力一般,軟倒在了沙發上。
「無、無論……無論……多少錢……我都認了……」
劉陽轉動著通紅的眼睛,虛脫地看向圍在身邊的員警們:「求……求你們了……救救我兒子……快救救我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