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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琴座不眠》第88章
88.

河岸基地,一片冰涼的死寂之中,副官偏過頭去,他的眼瞼顫動著,彷彿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

 終於有人開口道:“我們得抓緊時間,啟動一級緊急預案,銷毀河岸基地,向南……撤離。”他最終也沒能說出“潰逃”這兩個字。

 狀況忽然就變得緊張起來了,這些未上過戰場的軍官們這一刻才意識到,在他們的頂樑柱轟然倒塌之後,他們儼然已經成為這場戰爭的最前線。

 這是他們的戰爭。

 等待著他們去做的事情太多了,按照預案,部隊會按照兵種撤離,驅逐艦和巡航艦因其速度快機動性強而負責開路,主艦緊跟其後,而作為防禦力量的重型戰艦最後撤離,每次升空之後對應的地面設施就會被炸毀,當所有撤退依次完成,掩護主力部隊的地面軍會夷平整個河岸基地然後乘坐輕巡艦升空,在演習中地面軍成功逃離的機率不到20%。

 即使在這個預案被列入河岸軍每年的演習計劃之後,軍人們仍然下意識地拒絕“有朝一日要親自履行它”這個想法。

 但就像每個英雄都不能避免地走向末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河岸基地總會有一個結局,而結局一開始就已經被寫定了,沒有絲毫的壯懷激烈,蒼涼得像宇宙中的一聲嘆息。

 現在,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要承擔的責任,雖然這責任並不榮耀。

 正當軍官們戴上帽子,朝河岸基地暫時的,也是最後的管理者副官行了告別禮之後,這個一直沉默著的年輕人,忽然作了一個手勢。

 大門應聲而合上,發出沉重的聲音。

 人們愣住了,但很快那迷惑就變成了恍然大悟和無比的憤怒。

 地面軍指揮官是一個脾氣急躁的小伙子,在太空部隊全部投入戰爭之後,實際上他才是現在基地中級別最高的軍官。

 作為預案中的最後一道防線,他的部隊幾乎是注定要被全部犧牲掉的。

 此刻他已經衝上去揪住了副官的衣領,把他扯得踉蹌了幾步,本來筆挺整潔的襯衫變成了一道皺巴巴的絞索,勒得他滿臉通紅。

 “你想投降?你一開始就打算好了是嗎**的!司令臨走前怎麼交代你的?反叛軍一到你就嚇得縮卵了,我*你全家沒有種的龜兒子…… ”

 他破口大罵道,另一隻手捏成拳頭正準備砸到副官的鼻樑上,猛地被大力推開了。

 副官彎下腰咳嗽了兩聲,臉色還沒有恢復,他看了看滿座義憤填膺的軍人們,整了整自己的衣領,鄭重地說:“我沒有忘記司令對我說的話。”

 “司令說,遊競回來了。”

 “遊元帥是我從小到大的偶像,因此我才會報考軍校,放棄奧菲斯衛城軍,爭取到進入河岸基地的名額。為我簽署第一個二等功嘉獎令的人是遊參謀長,後來在校官授勳儀式上給我佩戴勳章的人也是他。而遊競,是我一起打架巡邊性命相託的戰友。”

 他一字一句,緩緩摘下自己胸前的軍銜和勳章,放在桌上:“何為家國?就是我的英雄,我的長官,我的兄弟。”

 ……

 “當我降落的時候,迎接我的會是什麼,鮮花還是槍口?要不要猜猜看,司令。”

 皇儲此刻席地而坐,手肘支著膝蓋,從緊繃的華貴衣料中可以看出他流暢的肌肉。這個大大咧咧的姿勢非常不符合他現在的身份,但他顯然毫不在意。他給自己倒了一大杯酒,然後用一個推保齡球一樣的手勢,把酒瓶推進了激光牢籠裡面。

 司令不疾不徐地伸手攔住骨碌碌滾過來的酒瓶,張開了眼睛,目光沉穩:“我以為對你來說這無關緊要。”

 皇儲乾笑了兩聲:“確實無關緊要

 。我靠著一支雜牌軍,都能對戰河岸的精銳,大獲全勝。何況現在這個局勢。怎麼樣,我當遊不殊的兒子,不算是丟他人吧。”

 司令目光炯炯地盯著他:“那你為什麼還來看我這個階下囚呢?你已經什麼都不需要了。”

 皇儲揚起頭來,蓬鬆的額發擋住了他黑沉沉的眼睛:“的確,我已經明白,想要的東西只能自己去拿。但是我想,”他短促地笑了一聲,“我可能孤獨太久了,自從遊家覆滅以來。”

 那苦澀只一閃而過,隨即化成一把尖刀從他眼神中射出來:“我躲在陰暗潮濕的貨艙裡,像一隻老鼠一樣逃出奧菲斯,偽裝成窮困潦倒的難民徒步千里才在邊境找到了帝國的反抗組織。然後是無窮無盡的審問,基因測試,被當成可居的奇貨,當成籌碼,受人觀賞和算計!我已經接受了被這個世界背叛的事實!”

 他很快平息了自己的激憤,換了個方向重新坐下來,仍然靜靜地撐著自己的臉頰,像個迷茫的孩子:“但如果連河岸基地都對我刀兵相向,如果真的只有我自己還在堅持著找到父兄被害的真相,或許我還是有點害怕。”

 “所以你認賊作父,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國家。”司令緩緩說。“

 “我並沒有認賊作父。”那雙對於強權者來說無辜得有點過分的漂亮眼睛微微彎起來,皇儲篤定道:“因為事實如此,我是遊不殊的兒子,也是齊知聞的兒子。”

 “這怎麼可能?”司令似乎被震了一震,不可思議道。

 遊不殊,共和國的大英雄,時代之光輝,他怎麼可能和帝國的皇帝有一個兒子!

 甚至坊間巷內還有野史傳說是遊不殊親手殺了皇帝!

 “司令,遊不殊並不是神。”

 他從脖子上扯下一根黑色的編繩,亮給司令看。

 一個銀白色的圈環,鑲嵌著流光溢彩的寶石,懸在他修長的指間,美得像一個夢。

 “父親去世的前一天,我打算向一個人求婚,那是我一生幸福的巔峰了。但自從逃離奧菲斯,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司令,每個人都有罪過。但是我發誓我不會比奧菲斯的權貴們更有罪。如果法律無法審判他們,那麼我只能以戰爭審判他們。”

 他輕鬆地從地上躍起來,把那根繩子小心地收回襯衫裡,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牢房內幽暗的光線凸顯了他清癯修長的身形,遊競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大人了,他懂得權謀,也懂得傷痛,不再是那個莽撞地駕著戰鬥機來河岸基地報到,差點撞塌了地面雷達的毛頭小子。

 如果遊不殊能夠親眼看到現在的他,一定會很高興。

 “孩子!”司令出聲叫住了他,在空寂寂的牢房裡,那聲音還是那麼低沉威嚴,帶著不易察覺的蒼老和無奈。

 遊競背對著他,沒有聲響地勾起了嘴角。

 然後他轉過身去。

 ……

 “怎麼樣?”看到皇儲終於從牢房裡出來,一直守在門外的克羅托緊張地上前詢問,順手接過皇儲手中的半杯殘酒。

 “他同意投降。”實際上克羅託不需要回答了,因為他已經看到了皇儲的神情,一個大獲成功的捕獵者才會露出那種饜足的表情。

 遊競身高腿長,加上在軍中呆久了,步伐飛快,克羅托身量不足,小跑著才能跟上他,好奇地問:“殿下,如果,我是說如果,他這次還是硬著骨頭,你會怎麼辦啊。”

 遊競表情淡漠,剛剛在牢房裡的脆弱迷茫都不見了踪影,毫無起伏地丟下一句:“那就只好殺掉了。”

 克羅托望著他快步遠去的背影,愣了一愣,又急忙跟了上去。

 ……

 “

 河岸基地投降了!”

 這個消息很快傳到了奧菲斯,起初沒有人相信,但一個又一個戰報返回來,不信都不行。

 多麼不真實啊,河岸竟然會投降?

 那是遊不殊建立的護國之軍,十七年前立下頭功的河岸基地,在戰爭勝利時夷平了整個皇宮,如今那麼輕易地落入了帝國之手?那個橫空出世的所謂帝國皇儲到底有什麼魔力!

 百年戰爭餘烈仍在,遊不殊屍骨未寒!

 世界末日不過如此了。一時間奧菲斯人心惶惶。

 聽說在元老會議上,赫連定當眾破口大罵已經投降的河岸軍總司令。

 幾個小秘書切切私語,半是八卦的興奮,半是對形勢的惶恐,有個大膽的,叫住了路過的執政院秘書長,怯怯地問:“秘書長閣下,我們真的會輸嗎?”

 秘書長把垂在耳側的髮絲向後攏了攏,和緩地說:“當前確實不太樂觀,但是相信元老會很快會有所作為。”

 小秘書聽見幾句不痛不癢的官話,悶悶不樂地三三兩兩走開了。

 一個帶著玩味的聲音突然插進來:“形勢不樂觀嗎?我為什麼覺得,秘書長大人好像開心得很哪!”

 蘇瑟遲滯了一秒,隨後面向那人,露出一個完美無瑕的笑容來:“最開心的當是閣下才對吧。衛城軍司令和軍部參謀長在演習中犧牲,如今河岸軍也投降了,赫連長老唯一能夠倚重的就是軍隊後起之秀陸長官了。恐怕再過幾天你就要領軍上前線了,實在是前途無量。”

 陸名揚原本懶洋洋地靠著門,此刻站直了,仔細地端詳蘇瑟堪稱綺麗的面龐。

 他原本給人的印象就是個疏枝大葉魯鈍粗直的典型軍官,但自從在遊不殊的葬禮上得到了赫連定的賞識,竟然一日更勝一日地變得英武矯健了,當下他敏銳的目光緊緊落在蘇瑟臉上,讓他有一種幾乎要被劃傷的錯覺。

 蘇瑟偏過頭去。

 陸名揚終於開口道:“還是蘇秘書長大權在握,更春風得意些。”

 蘇瑟冷笑:“春風得意?我還沒忘記上一任秘書長是什麼下場?”

 陸名揚不以為意道:“那是他自己作死。在婚禮之前殺人?受害者相傳是赫連定的情婦,一屍兩命!第一個趕到現場的還是賀敏行!若不是赫連定不想把醜聞張揚出去,給賀敏行施壓要求秘密審判的話,耶戈爾已經變成整個奧菲斯上流社會的笑話了。”

 蘇瑟沒有說話,疏冷的眼神看著他。

 陸名揚更迫近了些,他彎下腰,低語著:“不過,還有另一個說法,說耶戈爾原本想殺的是赫連定,那情人不過是個擋槍的。”

 蘇瑟的睫毛顫動了一下,聽見耳邊語氣險惡的詢問:“所以,蘇瑟。你是不是也很希望我死在戰場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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