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頭禿
蕭玉和推開窗戶,外面明月清雅,但他沒有一點心情欣賞月色,他姣好的眸子掃過月下的枝頭,心裡納悶自家夫君怎麽還沒回來,夜風吹在臉上,皮膚不自覺浮起了一層鶏皮疙瘩。
他攏緊肩上的白色斗篷,關上窗,拿著一本醫書,在燭火下面翻開。
屋裡四處角落都點著蠟燭,照的光亮。
房間裡除了他之外,還有兩個孩子,小兒子圓圓躺在搖籃裡,聽不見他的咿呀自語聲,想來已經是熟睡,而大兒子團團,則坐在方形小木床上,四周具是圍欄,把他圈在裡面。
小團團面前是一列骨牌,骨牌歪歪扭扭的,他流著口水將手上拿著的骨牌顫巍巍放好後,小胖手隨即在身後的箱子裡又摸出另一塊。
蕭玉和放下醫書,心中覺得無趣,找了筆墨紙硯,研了磨,提筆給他大兒子畫畫。
和馬重錦絮叨半天的段樞白推開房門,大步走了進來,蕭玉和抬眼見了他,頓時激動不已,把手中的筆擱在一旁,笑容滿面的迎了上去。
「怎麼樣?怎麼樣?你把舅舅說動了沒?」
段樞白夾著一個酒壇子,對著蕭玉和把手一攤,「我也不知道,得看舅舅自己決定。」
什麼叫看舅舅自己決定??
蕭玉和不滿,「讓你去勸慰了半天,就給帶這麽一句話回來。」
段樞白斜了斜眼睛,「那你要我帶什麽話,難道要我說舅舅痛哭流涕去找舅夫郎認錯和好去了。」
「這當然是最好了。」蕭玉和一笑道,他好奇地凑上去,「你跟舅舅到底說開了沒?告訴玉和嘛,夫君。」
鳳眸含笑看了他一眼,段樞白用打趣的眼神看著蕭玉和道:「舅舅他說……」拉長了語氣,故意賣關子。
沒耐心的蕭玉和焦急,雙手抓住段樞白的手搖晃:「舅舅他說什麼?」
「舅舅說--他想把咱家肥團抱走做兒子,你要是答應,他就和舅夫郎和好認錯。」
蕭玉和麵容一怔,手也不搖了。
段樞白笑著靠近他,「怎麼樣?要不要考慮答應舅舅,咱家肥團又貪吃又懶還是個經常大吵大鬧的小胖墩,送給舅舅怎麽樣?」
「咱們再生一個像你一樣的?」
狐狸眼難以置信的看著他,蕭玉和楞怔片刻,隨即磨牙,半晌後猙獰一笑牙關蹦出幾個字,「好啊,你想和親兒子做表兄弟,你可真能,段樞白。」
段樞白只看著他笑。
蕭玉和哼了一聲背過身去,蹬著步子把地板踏得清脆作響,一步一步走到「肥團」身邊。
小胖子還在專注堆他的骨牌,一個夜晚,辛辛苦苦排列好的骨牌繞著他自己圍了四五圈。
蕭玉和把手撐在圍欄上,低下頭大聲道:「聽見了沒有小團團,你爹不要你了,他要把你送給別人做兒子。」
小團團拿骨牌的手一頓,抬頭,「爹啊?」
他並沒有聽清楚蕭玉和的話。
蕭玉和賭氣走了後,段樞白把酒壇子丟到桌上,也跟著圍了過去。
「你爹把你送人後,他就不是你親爹了,以後你叫這個壞大個子叫哥哥。」蕭玉和手指著一旁揉鼻子笑的段樞白,板著臉對小胖子繼續道。
小團團不理解,「鍋鍋?我是鍋鍋。」
明明周圍所有的人,對他說他是哥哥,要照顧弟弟。
「對對對,你才是哥哥。」蕭玉和用手肘推旁邊的人,教育道:「以後叫他哥。」
段樞白悶笑著手指自己的鼻子,「以後我叫他哥?」
小團團插嘴奶聲奶氣道:「鍋鍋。」
「哼。」蕭玉和斜眼看他,「對,叫啊,看你還想把兒子送人不。」
「我可沒說我要把兒子送人。」段樞白笑著從骨牌包圍圈裡把自家大兒子抱出來,在他小肥臉上親了一口, 「爹的乖兒子。」
小團子拒絕接受他的親昵,小胖手把段樞白的臉推開,雙手大張向著木床傾倒身子,口中道:「要牌牌……」
這可是他排了一晚上的。
蕭玉和在旁邊摀嘴笑,「聽見了沒有,咱兒子也不想要你,他要他的牌。」
段樞白也不禁「哼」了一聲,一手抱著兒子,把他放回木床上,收回手時順帶手賤在骨牌上彈指一推。
清脆一聲響。
一塊骨牌倒了壓倒另一塊,接二連三無數無數骨牌持續向前倒去,從外圈倒向內圈,啪啪啪碰擊聲不斷,三個人三雙眼睛直溜溜的注視著所有的牌。
當最後一塊骨牌在小胖墩脚丫邊倒下,他還沒有回過神來,等他意識到所有的骨牌都倒了後,小小的他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忙活了一晚上,隻爲他人做嫁衣」的感覺。
小嘴一癟,震天的哭聲在房間裡響起。
屋漏偏逢連夜雨,如霹靂雷鳴的哭聲把圓圓吵醒了,頓時,另一道嗚嗚咽咽的哭聲跟著他哥哥的曲調演奏。
這種場面讓蕭玉和氣憤無比,在始作俑者背後猛捶了一下後,忙不迭的跑過去把小兒子抱起來,溫柔的哄道:「乖圓圓,不哭不哭,沒事別怕。」
自感罪孽深重的段樞白也趕緊把他家小胖子抱起來,小胖子臉上金豆子不斷産生,他也哄道:「別哭了別哭了,都是爹的錯。」
「嗚哇……我的牌牌。」
「爹幫你重新把牌牌立起來好不好,不哭了,看,爹幫你排。」段樞白連忙亡羊補牢的拯救那一堆倒成團的骨牌。
「不要你,那是唔的牌……」
「好好好,小團子你自己排,爹陪你一起弄。」
蕭玉和拍著小兒子的背哄他入睡,聞言道:「那可是你兒子擺了一晚上才弄出來的。」
「一彎桑……唔的牌嗚哇哇啊。」小胖子哭的淒厲無比。
段樞白也頭疼不已,都怪他,為什麼要突然那麼小手賤賤。
「爹錯了好不好,乖團。」
「不……」
「原諒爹好不好?」
「不……」
「爹真的錯了。」
「不……」
小胖子紅著眼睛,無情拒絕三連,自己坐在一堆狀況慘烈的骨牌中揉眼睛,顯得是委屈無比。
段樞白雙手叉腰站在一旁,萬般無奈,不管怎麽哄,小胖子都是油鹽不進。
他只好使出殺手鐧,「你要是在哭,把你送給別人做兒子。」
小胖墩眉頭一皺,小嘴一癟,試圖醞釀更大的「暴雨驚雷」。
段樞白上手快的捂著他的嘴,小兒子才被哄安靜,再吵醒他就是罪加一等。
「乖團,別哭了好不好,爹什麽都依你。」
小胖子癟了癟嘴,吸吸鼻子,委委屈屈的提出一個要求,「我要騎馬馬……」
段樞白嘴角一抽,萬念俱灰吐出兩個字:「行吧。」
等蕭玉和哄好小兒子,把他重新放回搖籃床時,終於舒了一口氣,他這會兒有時間來注意大兒子和夫君那邊。
幸好兩兒子此時都不哭了。
蕭玉和回過頭來向小木床那邊看去,他正好看到焉兒吧唧和霜打的茄子一樣的段樞白,和一臉揚武揚威、叉開腿騎在他爹肩上的胖兒子。
胖兒子這會兒哭臉變笑臉,正興奮的騎在他的「高頭大馬」上,一邊拉著他的「繮繩」,見蕭玉和看過來,炫耀一般的「駕駕駕」。
額前垂下來幾縷髮絲,段樞白幽幽的向前吹了一口氣,雜亂的髮絲被吹開。
他覺得他此時的髮型,約莫和被關了幾個月的囚犯是同一款。
地上還有幾根可憐的長髮,都是被那沒輕沒重小胖子揪下來的。
蕭玉和見狀笑著走過來,大聲道:「活該!」
「活戴!」小胖子笑著重複了一聲,小胖手揪著繮繩,向他家玉和爹爹炫耀他的高頭大馬,「駕駕駕!!!」
段樞白被他揪著頭髮,腦袋跟著搖擺。
「啊,疼,兒子你輕點啊。」
小胖子拒絕:「不。」
蕭玉和摀嘴大笑,無比縱容並且煽風點火道:「對的團團,咱們就不,再用大力點,爹跟你說,騎馬就要用力,來駕駕駕。」
段樞白:「……」
「蕭玉和,你再不勸著點你兒子,明天你就會擁有一個英年禿頭的夫君!!!! 」
蕭玉和笑著湊過來,雙手捧住段樞白的腮幫子,無比深情道:「夫君,你放心,玉和不會嫌弃你禿。」
「我自我嫌棄……」
「讓你兒子別揪毛了……」
「玉和,你不是想聽舅舅是什麽反應嗎?你把兒子勸下來,我跟你詳細說我們的聊天內容。」
蕭玉和抱著胸,「我現在不想知道了。」
「你就不想知道舅舅和舅夫郎和不和好?」
蕭玉和哼哼一笑:「就你回來這欠揍的模樣,猜我也能猜到結果。」
段樞白:「……」
虧他之前還在舅舅面前說什麽「人生贏家」,就他現在這模樣,最慘的人就是他了,未來說不定還會變成一個最慘的禿子。
把段樞白送走後,那邊的馬重錦也坐不住了,顧不得夜深,叫人備了馬兒,藉著月光向城外溫泉山莊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