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劍影雙 潭水空明鑒我心
“慕容莊主,有何貴幹?”好歹是套上了絲履,但依舊是懶洋洋地,抽了骨頭似地癱在軟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跟前慕容雪說話。
“我家師尊已經和林悲風林大俠一塊兒去了海外了,想來慕容莊主並不是不知道罷?”不知道為什么,看著他那雲淡風輕的樣子,真是忍不住想刺他。
“呵”他放下手中瓷杯,即使是初夏,他依然系著薄披風,身形瘦竹一般伶仃。唇邊綻開一個自嘲又了然的笑,“慕容不過紅塵中一介俗人,聖女清清楚楚,何苦還要挖苦慕容呢?”
她心尖仿佛被刺了一下,又撒了鹽,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被他一語中的,便有些訕訕地,不自覺地又晃了晃腳。
慕容雪聽得那叮鈴鈴的腳鏈聲,若有所思地一笑,“聖女好雅興。”趁著她還沒趕走他,連忙抽出一個扁平細長的盒子,“故人所托,請。”
她猜到了,卻不敢再確認。小小豐嫩紅唇被咬出一痕印子,忸怩地掀開盒蓋,心跳如擂烏黑的短劍,圓頭鈍尖,樸實無華,一側卻隱隱浮現出鐫刻的“淑女”字樣。
看著她明明很開心,又故意端著一張臉藏住笑意,手指卻不停把玩著短劍的模樣,他笑了。是一種很不符合他年紀的蒼茫與慈愛,“聖女,此次前來,卻是有事相邀。”
“怎么?”
“自然是百年後的又一次除魔之戰。”
“呵呵,天璿宗不也是魔教么,怎么,難道要我們自己人打自己人?”嘲諷滿點。
“慕容以為,兩年前已經在天下英雄面前說得很清楚了。已然正名,並算不得邪門歪道。況且,聖女真的不想去看看林少俠嗎?”
“不……想!”她炸了毛的幼貓一樣,虛張聲勢,臉上卻是一層層地暈染了起來,雪腮浸桃花,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悵然一笑,“聖女青春年少,自然是偶爾有些氣盛的。只是能夠兩心傾慕,已然難得。但是慕容有句話,也望聖女稍稍留心。”
一雙淡然黑眸望進她眼睛,“有甚么話,還是趁早說明白的好。兩人你不說我不言,相互牽扯,不免滋長不必要的情緒。”
,還以為多了不得的事情,林疏寒喝了幾大壇酒找他訴苦,顛三倒四讓他哭笑不得。這兩個小兒女也是,這么點事,弄得不安生。
不過,也真是運氣好啊。
“六月初二,斷續山脈玄冥教山門。聖女,慕容告辭。”
她去海外了啊。林悲風,慕容真是好羡慕你。
篝火燃遍,林野之中的空地上散發著草木被砍伐後流溢出的爽冽氣息。一縷縷淡藍煙氣升起,一股烤肉的香味,也漸漸散開來。
她輕裝簡行,和尋常江湖女郎一般,最普通不過的青紗面罩。依舊是深青衣裙,淑女劍也用布條緊緊地纏住了,在人群中絕不起眼。
慕容雪輕咳一聲,示意手下將乾糧遞過去,她輕輕地道謝一聲,卻尋思著去哪裡找個好去處。畢竟,這裡實在太嘈雜了。
松林過後,拐了個彎隱隱有水聲。刻意運起了輕功,五層的月華真訣,已經算是踏雪無痕。人聲漸漸遠去,思緒不禁漂浮了起來。
倚梅之戰過後,據說江湖上又出現了玄冥教的蹤跡,雖然現今未出現傷亡者,卻足以令人心惶惶。玄冥教前身脫胎于波斯聖火教,流傳入中原稱明教。自百年前除魔之戰過後,不知怎么地,江湖人又以玄冥教稱之。
在她心中,卻大抵沒有那么多正邪之分的,前兩年做出的可笑舉動,簡直是魔障了一般。看林疏寒的書信,似是這兩年都在外遊歷,不知道是不是又勾搭上了什么人。
心裡頗為氣悶,也暗恨自己為什么躲在穀裡一直不出去找他。
咬了一大口乾糧,卻不知不覺間來到一叢密松之中。怪石嶙峋,一條白龍飛瀑飛花濺玉般從石縫中咆哮而出,匯成一灣淺淺清溪。
“呼”男子的音色,在松林中遙遙傳來,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嘯歌清越穿透淡雲松濤,說不出的幽遠疏朗。
宛若受到蠱惑一般,她愣愣地回過頭去。
但見月明風清,松影巍巍,清溪中一名男子身無寸縷,大喇喇地坐在溪邊巨石上。烏髮帶著水汽,淩亂地粘在棱角分明的臉側。調皮的晶瑩水珠,從高挺的鼻樑滑落,滑過方正剛毅的下巴,凸起的喉結,順著性感的胸肌紋理緩緩的滑落。
心跳如擂,她玉容霎那間燒得紅透,幾乎要滴出血來,全身卻像是被定住了,動彈不得。那人似笑非笑,肆無忌憚地光著身子朝她走來。肩背寬廣優美,胸膛越發地厚實精壯,突然收緊的腰腹上,肌理分明的八塊腹肌性感得足以讓所有女子腿軟。
隨著兩條修長挺拔的古銅色雙腿的行走步伐,一柄赤紅長槍在漆黑密林中悍然出鞘,昂首怒目,猙獰青筋盤旋其上,呼應主人的步伐微微顫動,她心跳加快,懷疑自己下一刻會不會因為心悸而死。
他來到了她面前,微微俯下身子,長長鴉青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卻又有無數溫柔流光從那漆黑如夜的星眸中灑落。
一隻佈滿薄繭的巨掌抬起她滑膩下頜,溫暖氣息撲到她滲透胭脂色的面上,“珊珊,許久不見。怎地一見面就偷看我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