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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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霧氣漸漸的淡下去,溫衡看到了不遠處同樣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的溫豹。逍遙子的聲音傳來:“兩位還真是……”話音一落,溫衡和溫豹的身形就化作了遊走的電光。隱藏在陣法深處沒有來得及撤離的萬星河被溫衡和溫豹聯手逼了出來。
溫衡和溫豹臉上還帶著淚,就在陣法失效的那一刻,天上傳來尖利的靈氣碰撞的聲音。兩人頭也不抬,他們不顧一切的揪出了萬星河。他們不會聽萬星河分辯什麼,溫衡一棍子打爛了萬星河的頭顱,溫豹一爪子撕裂了他的元魂。
處理完了萬星河,還有逍遙子。溫衡現在恢復了和道木的連接,這一刻,他將自己的靈氣散到了道木根系能到達的所有地方,他要找到逍遙子!不論死活!
他挺幸運的,逍遙子隱匿功法雖然強,可是最終還是沒有逃過道木的查探。他還在千機峰上,甚至都沒有離開十方誅殺陣。就在溫衡將逍遙子用樹根捆住的那一瞬間,只聽一聲尖利的轟鳴,十方誅殺陣在邵寧他們的攻擊下終於扛不住成了飛灰。
弟子們連忙湊過來,邵寧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問溫衡和溫豹的情況,他們就看見溫衡和溫豹通紅的雙眼。溫衡哭了,豹子也哭了,這代表著什麼代表著有人為他們獻祭了。
逍遙子被樹根捆著,他身上有一道殘影掙扎著想要離開,溫衡雙眼泛紅,他取出了一粒蓮子。這是從青蓮洲取出來的九品青蓮的蓮子,蓮無殤用陣法加持過,對付異界殘魂最有效果。溫衡不擅長做結界,可是他身邊有結界高手。溫衡眼疾手快將青蓮子丟向萬法的虛影,只見一陣青色的靈光閃動,一道堅固的誅魔陣就成型了。
陣法生效,像是一個牢籠一般牢牢的罩住了逍遙子,逍遙子想觸碰誅魔陣邊緣,當他的手觸碰到陣法邊緣的時候,他的手就冒出一陣青煙,像是被烈火灼燒了一般。
溫衡聲音沙啞:“逍遙子……不,應該叫你萬法。萬法,你附身在逍遙子身上多久了”萬法哈哈一笑:“逍遙子只是我其中一個肉身,你以為你困住我了嗎?我可以附身在任何人身上。”
溫衡臉色陰沉的都快結冰了,這還是狗子他們第一次看到這麼可怕的溫衡。溫衡說道:“你鼓動檮杌大將暗墮害了景檀,你製造了萬木宗的慘案,我知道你視禦靈界元靈界眾生為螻蟻。你以為我們真的奈何不了你”
萬法頂著逍遙子的身體哈哈大笑:“你還真奈何不了我。只要我心念一動,三界隨我遊走。你殺不死我,只要我還有一個信徒在,我就能複生!”萬法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之前我還想用引魂珠重塑肉身,可是我覺得現在這樣更好。當我換了一副軀體,以他的身份活下去,你又能如何察覺”
溫衡冷靜的指出來:“你已經被我們逮住了。”萬法毫不在意:“區區誅魔陣而已,能毀的只有逍遙子的身體,對我一點影響都沒有。”
溫衡說道:“說話之前先掂量掂量。你現在真的能轉移”萬法本來還在囂張,結果下一秒,他發現自己被禁錮在逍遙子身體裏面動不了了。他焦躁了一會兒,然後又冷靜下來了:“你雖然禁錮了我的肉身,可是你卻沒辦法殺了我。我是殘魂,你殺不了我。”
就在這時,千機峰上響起了一道渾厚的男音:“我能殺了你。”萬法只覺得後心一涼,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身著斗篷的人冰冷的站在誅魔陣後面,萬法的胸口有一柄青色的靈劍透胸而過!
萬法叫囂道:“哈哈哈,你這個蠢貨,區區一柄靈劍你就想殺我你根本傷不了我一根毫毛!”斗篷人不悲不喜的數道:“哦你感受一下。”
萬法的身上突然冒出了大股大股的灰色煙霧,他大驚失色:“這是什麼!”斗篷人道:“這是我用千年雷擊桃木做的靈劍,在佛宗功德池中泡了整整三百年才成的往生劍。”
萬法大驚失色:“不可能!這天下除了蓮無殤沒有人能傷我!沒有人!你到底是誰你不是蓮無殤!”斗篷人冷酷的說道:“我是誰並不重要。你看,我現在已經殺了你了。”
萬法怨毒的喊著:“你以為你這樣就能殺了我實話告訴你!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同伴!殺了我一個,還有千千萬!”他還想再叫囂,只見往生劍上靈光一閃,有那麼一瞬間,眾人看到一道虛晃的殘影被無數細密的金光切割,那殘影哀嚎著,聲音越來越小,然後再也不見了。
溫衡沒想到萬法竟然送上門來,他原本以為會有一場惡戰。 而事實上找到萬法之後,他發現萬法真的很弱,如果他有肉身,溫衡一棍子就能打死他。可是就是這樣脆弱的,只會挑唆人心的萬法,卻在禦靈界和元靈界的土地上製造了一場場慘案。
萬法伏誅之後,胸口戳著往生劍的逍遙子長長的哼了一聲,萬法死了之後,誅魔陣又變成了一粒小小的蓮子回到了溫衡手中。逍遙子張張口吐出了一口血沫,他虛弱的哼哼了兩聲:“清崖子……”
萬法不知道斗篷人是誰,可是逍遙子一眼就看出來了。隨著他的呼喚,清崖子掀開了斗篷露出了臉。他跪在了逍遙子面前:“師尊。”
要說這世上誰對萬法最執著,一定是清崖子,他被萬法吸光了修為差點隕落,這些年他一直沒有放棄復仇的想法,卻不料他辛辛苦苦淬煉出來的往生劍第一次見血,捅穿的卻是他自己師尊的肺腑。
逍遙子眼中掛著淚:“清崖子呀……”他老淚縱橫的抱著清崖子哽咽著,“你個混小子還活著為什麼不回來!師尊以為你再也不在了。”
清崖子紅著眼眶,他咬著牙:“師尊,有些仇我必須自己親手報了。”清崖子這些年隱姓埋名顛沛流離,為的就是這一刻。他哽咽著:“師尊,我以為你沒了。”萬法何其兇殘,清崖子真的以為他的師尊沒了。接到玄天宗這裏出現獻魂陣時,他心中有了強烈的預感,這一定是萬法!
萬法一定會想辦法找蓮無殤的麻煩,蓮無殤是天地間第一縷生機,只要他出事,封魔陣就會不攻自破。溫衡是蓮無殤的道侶,溫衡要是出事,蓮無殤必定心神大震,到時候就是他出手的時候了。而且溫衡手中有道木,萬法想要攻破戰鬥力比較弱的禦靈界,道木的根系就是一個煩。
逍遙子慚愧道:“是我道心不堅定,萬法他擅長窺探人心。他說了很多,我知道了清平子的死因,心裏雖然恨他,可是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占了我的身軀。這段時間,我一直混混沌沌,直到你這一劍刺來……”
逍遙子艱難的看了一圈:“這是……在玄天宗我怎麼到了這裏了”
溫衡面色如冰看著逍遙子,他的手緊緊的握著道木,他真的很想一棍子打死逍遙子。他和溫豹憋了一肚子的火氣,都想對著萬法發作。萬法已經伏誅,那被萬法附身的逍遙子呢逍遙子某種程度上也是受害者。
溫衡不想說話,他轉頭就向千機殿走去。他不想聽到逍遙子的聲音,他怕自己忍不住一棍子砸死逍遙子。溫衡扭頭的瞬間,弟子們清楚的看到了師尊掛下的兩行淚。豹子的拳頭握得緊緊的,他看著逍遙子虛弱的背影,他身上縈繞的雷電劈裏啪啦的跳動著,最終他選擇和師尊一樣轉頭就走。
溫豹覺得自己的腳步都是軟的,每走一步,鶴寒的聲音就出現在他耳邊。鶴寒說:“嘿,豹神,我可喜歡你了。可是你心裏有了小玉,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和你在一起。不過能跟著你的腳步,能看到你的人,能聽到你的聲音,我就心滿意足啦。”
他說:“世上的妖修千千萬,只有豹神不一樣。”當萬法讓他們選擇獻祭的時候,溫豹本來想著讓鶴寒活下來的,鶴寒他還沒有享受過人間的溫暖,他不同,他已經有了對他很好的師門。可是鶴寒點了他的穴道,八尾靈貓的絕學不算什麼,溫豹只花了一息就解除了。
可是就是這麼一息的功夫,鶴寒將那粒金色的丹藥吞下肚了。鶴寒的身軀就像是霧氣一樣漸漸的散開了,他依偎在自己的懷裏發出了滿足的呼嚕聲,他說:“豹神,你的胸膛好暖啊,我覺得好安心啊……”最後的最後,鶴寒親了豹子的唇,只一下,猶如蜻蜓點水。鶴寒就在豹子的懷裏化成了霧氣散了,豹子甚至都沒來得及給他回應。
溫豹摸著自己的唇,眼淚嘩嘩的就落下來了。他還沒有準備好,為什麼就讓他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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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和鶴寒的離去讓玄天宗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溫衡和豹子將自己關在洞府中。
無極仙宗的尹鴻飛來了一趟,他帶走了萬星河的屍首。說來好笑,明明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竟然還有屍首留下,而被獻祭的鶴寒,連屍首都沒有。
溫衡坐在空空蕩蕩的千機殿中,他從來沒有覺得千機殿這麼大這麼空曠,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他摸著腰間的養靈囊,太一走了,養靈囊的重量並沒有輕一點。太一明明那麼重,晚上從養靈囊中爬出來蹭著溫衡睡的時候好多次都能壓得溫衡呼吸困難。那麼大一個太一,怎麼就會沒有重量呢
他盤腿坐在床上,抽開了養靈囊的束口繩,他反手將養靈囊中的東西倒出來。只聽劈裏啪啦的聲音傳來,太一的私藏滾了滿床。他喜歡亮晶晶顏色鮮豔的東西,宗門的金策也被他塞到了養靈囊中,除此之外,還有亮晶晶的靈石,顏色鮮豔好看的各種珠子。
溫衡在一堆雜物中撥弄了幾下,他找到一頂嫩綠的小帽子,帽子已經變形了,溫衡用手指頭稍微撥弄了幾下,帽子就恢復了原樣。溫衡盯著這頂小帽子,他想到太一戴著這頂小帽子的樣子就想笑,可是剛勾起嘴角,眼淚就滑了下來。
千機殿中響起了溫衡壓抑的哭聲,他從來不知道失去了太一他會痛苦成這樣。他是修士,他應該看穿天道輪回看淡七情六欲。可是為什麼他會覺得撕心裂肺的疼
太一輕飄飄的走了,溫衡覺得自己傷感過幾個時辰就會好起來。如果他死了,他也希望弟子們哭一場之後繼續向前走。可是他看到太一用過的東西,走過太一走過的地方,看到屬於兩人的回憶,他怎麼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呢
這張床上,除了無殤,就是太一陪他睡的時間最長。他坐在床上面對著一堆東西,他多想太一能出現在他對面伸著脖子對著他叨叨幾聲。他希望眼睛一睜,就能看到太一蹲在他旁邊,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可是他認真看過去的時候,身邊只有空氣。
溫衡攢著太一小帽子,他哭得不能控制。到底是哪個混蛋說的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在溫衡看來,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敵不過生死。
他應該能冷靜自製的,可是為什麼他平靜不下來他不知道將自己關在千機殿中多久,他躺在太一的遺物中看著窗外的道木,深深的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怎麼……越活越倒過去了呢以前的他,能幫阿柔擺脫困境,能給卓不凡指點迷津,看到朋友死亡預警時,他還能及時通知朋友們。他……為什麼就沒能看到太一的命運不但沒能看到太一的,謝謹言和鶴寒的去世方式也沒有看到,之前許諾死的時候也沒能看到。他算是個什麼神棍他連最親密的人都保護不好!
溫衡渾渾噩噩的躺著,他覺得他不如蘇語曼,蘇語曼失去了謝謹言都能強忍悲痛站起來,他卻沒有這個能力忘記太一。窗外的天空中,道木枝條一根根延伸開來,往常太一會飛到道木上去梳理羽毛。溫衡盯著道木看著,他似乎看到太一正在離窗戶最近的枝條上蹦跳著看著自己。可是他認真看去,太一就消失不見了。
曾經最普通的畫面,現在都成了溫衡心中最尖銳的傷痛,他只要一想起就撕心裂肺的疼。
外面響起了喧鬧聲,清崖子的符篆在溫衡身邊燃燒起來,清崖子焦急的說道:“散人!求求您放過我師尊!李傲道友他們要打死他!”溫衡遲鈍的坐了起來,他緩衝了一會兒。只聽清崖子語調急切說道:“師尊生了心魔被萬法天尊控制也是身不由己,他已經付出了代價,散人能不能饒他一命”
溫衡木然的頂著地上的一粒珠子,逍遙子無辜,太一難道不無辜嗎?太一做錯了什麼他只是被自己牽連了,他連心魔都沒有生,就神魂俱滅了。
清崖子還在哀求著溫衡:“散人,求求您了,劍仙和您的弟子們要屠了無極仙宗逍遙宗和極樂仙宗啊!”溫衡雙眼猛地睜大,符篆還在燃燒,溫衡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沈柔他們眼中都是痛恨,自從知道獻魂陣中死去的是太一和鶴寒之後,他們腦海中滿是報復的想法。首先要對付的就是逍遙子,要不是他道心不堅定,萬法就不會借著他的身體害了謝謹言他們。
逍遙子被往生劍一劍穿胸,他道心受損修為大降。清崖子本來想帶逍遙子回逍遙宗,可是沈柔他們根本就不會讓這兩人離開玄天宗。不但不會讓逍遙子回去,他們還準備過去滅了來玄天宗害了太一的三個宗門的人的親傳弟子!必要時,整個宗門他們都不準備留!
豹子說的對,斬草要除根。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弟子們將逍遙子圍在小花峰上。逍遙子和清崖子被十方誅殺陣困著,之前他們費盡千辛萬苦才將圍在獻魂陣外面的十方誅殺陣攻破,陣法層層嵌套,弟子們怕傷到了獻魂陣裏面的溫衡和溫豹才克制了自己的能力。
現在十方誅殺陣中的是逍遙子,鬚髮皆白狼狽不堪的逍遙子頹然的坐在陣中,他身邊湧動著森然的劍意。十方誅殺陣以弱敵強,元嬰期的施陣者可以對付出竅期的修士。控制陣法的李二狗是出竅修士,逍遙子在陣法中連動都無法動彈。
邵寧站在陣法外表情冷淡:“逍遙子掌門,你的徒兒清平子死於我的柔情劍下。他暗害我師尊和張家修士張正弘,我為了給我師尊報仇手刃了他。你有什麼,沖我來就是。”逍遙子臉色一陣灰敗:“我知道……”
要是千年前邵寧他們離開滄瀾遺跡時他得知真相,他倒是有這個實力能給自己的徒弟報仇雪恨,現在他拿什麼來報仇溫靈邵三人中有兩人都已經出竅,修為只在他之上。
逍遙子頹然道:“我道心不穩被殘魂鑽了空子,現在被擒,我認了。”靈犀冷笑一聲:“你當然要認了,成王敗寇罷了。你這是沒成功,要是成功了,你會和你的同夥接下來對付我和邵寧,逍遙子啊逍遙子,你不要打著殘魂的旗號來掩飾你內心的骯髒了。大家都是修士,你心裏想什麼大家都清楚。”
靈犀本來就是個敏感的人,逍遙子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清崖子在旁邊給他的師尊求情:“劍仙,真人,我師尊確實是被殘魂控制了,發生這種事情,誰也不想……”
邵寧說道:“我若是放了逍遙子,以後他再給殘魂控制怎麼辦”清崖子保證:“萬法已經伏誅,不會再有殘魂了。”邵寧搖搖頭:“我若是放了逍遙子,太一和鶴寒的死,誰來負責”
太一和鶴寒都是無辜的,他們只是被牽連其中。
說起來這事實在太複雜了,邵寧也不會想到千年前的事情竟然會牽扯出這麼多人來。溫豹啃了天簋子兩個師弟,天簋子花了這麼多年不惜出賣元魂來報復,逍遙子的弟子被溫靈邵聯手滅了,然後無意中讓閆德林背了鍋……這裏面千絲萬縷,真的捋不清了。
最可憐的是太一和鶴寒,莫名其妙的就被牽連。邵寧他們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
狗子咬牙切齒,他牢牢的控制著十方誅殺陣,陣法中森然的建議和強大的火靈氣就是他的。狗子陰鷙的說道:“我不管你們有什麼理由,把太一還給我!”太一是整個宗門的寶貝,無人能替代。
清崖子心急如焚,他的符篆都燒到現在了,千機散人怎麼還不出來幫忙清崖子剛想再燃起一道符篆請求溫衡幫助,就見到一道黑色的流光破空而來,定睛一看,正是溫衡!
溫衡平靜的看了看眾人,他對狗子開口:“放了他吧。”狗子自然不肯:“師尊!他害死了太一和鶴寒!”溫衡說道:“害死太一和鶴寒的不只是他,還有萬星河和天簋子,還有我、邵寧和靈犀。”
溫衡抬頭看了看天,然後苦澀的笑了笑:“之前聽人說,天道有輪回看誰繞過誰。曾經我們以為的那些僥倖……原來都是要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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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寧和靈犀一想就明白溫衡在說什麼了,當年他們讓閆德林背了鍋,以為暫時躲過一劫。他們讓無辜的人捲入了自己的因果中,現在他們身邊的人也因為同樣的理由離開了。
逍遙子他們被殘魂控制,一個獻魂陣就要了三條無辜的命。謝謹言、太一、鶴寒……他們都是被溫衡等人牽連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溫衡說道:“放了逍遙子吧,最近死的人太多了,該收手了。”狗子也知道溫衡的想法,他就是覺得不甘心啊,他哽咽道:“那我們的太一呢就這麼白死了嗎?”
溫衡答不上來,他最終只能長歎一聲:“天道是公平的,不要僥倖。放了逍遙子吧,這次的事情到此為止,我們欠他的因果就這樣吧,若是下次他再作出傷害大家的事情來,到時候就不再給機會了。”萬法都伏誅了,要是逍遙子以後再作惡,那誰都不會留情。
逍遙子身上的十方誅殺陣閃了閃,狗子頹然的低下頭:“師尊……我不甘心啊,太一難道就這樣白死了嗎?”溫衡痛苦的說道:“太一是為我而死的。”
邵寧和靈犀一左一右拍拍溫衡的肩膀,好像這樣就能傳遞莫大的勇氣和支持一樣。溫衡說道:“因果自有定數,不要徒增殺孽。”溫衡明明不是佛宗的人,卻從這次的事情中體會到了佛修們常掛在嘴邊上的因果報應。
溫衡環視一圈:“怎麼只有你,阿柔他們呢”狗子說道:“師姐他們去天水城了。”
溫衡愣了一下:“天水城”他猛然想起來了,天水城是極樂仙宗所在地!阿柔他們過去屠宗了!溫衡急了,他對邵寧和靈犀說道:“你們怎麼不攔著點!”靈犀說道:“我為什麼要攔,修真界中為了一株靈植屠殺一個門派的事情多了去了。那些入魔的修士就以殺證道,也不見他們有什麼報應。”
溫衡卻搖頭:“報應不在他們身上,也會報應到他們身邊的人上!”小花峰上就有傳送陣,只見靈光一現,溫衡的身影就消失在傳送陣中,在他身後,靈犀狗子的身形也消失了。
逍遙子疲憊的坐在地上,清崖子上前扶起他:“師尊,您還好吧”逍遙子看著空空蕩蕩的小花峰說道:“清崖子啊,為師這次……顏面無存了啊……”清崖子安慰他:“師尊,您不要這麼說,只要人還活著,就總會有希望。”
天水城附近極樂仙宗附近,沈柔他們幾個出竅弟子一字排開。沈柔和楚越眼眶還泛著紅色,譚天笑說道:“師姐,已經佈置好了。”斬草要除根,沈柔他們都是溫豹帶出來的人,他們該出手的時候絕不會含蓄。譚天笑和卓不凡他們聯手將極樂仙宗附近的山脈都封住了,沒有一個人能從他們的陣法中逃出來。
沈柔祭出了她的沉溪練,雪白的沉溪練裹挾著漫天水汽,晶瑩透亮的水在陣法上空凝聚,只要沈柔一個反手,這些水汽就會將極樂仙宗宗門中的建築全部壓垮。
楚越祭出了她的青雲劍,等下極樂仙宗的大殿倒塌之後,那些跑出來的人,一個都不能逃脫。
“準備好了。”王道和握著手中的靈劍,他修為是師兄弟中最低的一個,但那又如何,他會讓傷害他同門的人付出代價!沈柔手一反轉,巨大的水汽重重的壓下,極樂仙宗縹緲的仙宮和精美的亭臺樓閣在沉重的水汽下頃刻間土崩瓦解。宮殿上面就算有陣法,也敵不過譚天笑他們聯手解開。
極樂仙宗倒塌的宮殿中倉皇的奔出了無數道影子,他們很快就發現四周都被封死了!極樂仙宗的弟子遭遇了重大的打擊,倉促中內門弟子站在陣法中無助的問沈柔他們:“敢問是哪個宗門的前輩為何要攻擊我們極樂仙宗”
王道和說道:“你們的掌門做了什麼你們還不知道吧你們的掌門出賣了自己的靈魂,成了萬法的傀儡!”陣法中的極樂仙宗弟子大吃一驚:“這位前輩何出此言啊,我們掌門一直在極樂仙宗中閉關啊!”
卓不凡上前抖出了一條布,布在空中伸展,露出了裏面被打得只剩碎肉的天簋子。譚天笑沉聲說道:“你們可認清楚了,這裏面是不是你們的師尊天簋子”
極樂仙宗的弟子們驚慌的對視一眼,宗門老祖的氣息他們如何不清楚這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正是他們宗門老祖的屍身啊!難道老祖真的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說不上來了吧”王道和諷刺的說道,“你們老祖好樣的,竟敢跑到我們宗門去暗殺我們的師尊。”沈柔冷哼一聲:“多說什麼,一個個全部收拾了就是。”
沈柔他們的威壓太可怕,極樂仙宗的弟子們瑟瑟發抖。他們覺得陣法外有七個殺神,每一個他們都無法反抗。眼看各種強大的靈壓在結界外湧起,極樂仙宗的弟子們只能絕望的看著天空,他們就猶如螻蟻一樣不能反抗。
突然之間天空中響起了溫衡的聲音:“徒兒們,夠了。”沈柔轉過頭,就看到面容悲傷的溫衡。只一眼,沈柔的淚就下來了。她一向是個堅強的姑娘,從來不輕易落淚。從她跟著溫衡那一天開始,她就知道她的師尊溫衡是個什麼樣的人,溫衡溫和樂觀沒心沒肺,反應總是慢半拍。
現在站在她面前的溫衡面容憔悴表情哀傷,溫衡說:“柔兒,放下吧。太一已經沒了,師尊不能再失去你們。”他經受不住打擊了,這一刻他開始理解許諾,若是天道再收走他的哪個徒弟,他真的覺得活著沒意義了。
沈柔聲音顫抖道:“師尊……太一和鶴寒,他們死的冤枉!”太一雖然是一道殘魂,還是個靈寵,可是在玄天宗和上清宗人心中,他已經是不可替代的家人。
溫衡點頭:“師尊知道他們冤枉,可是他們已經走了,你們都要好好的。別再製造殺孽了,師尊不想看到你們再出事。”楚越雙眼悲傷:“溫老祖!你就不想給太一報仇嗎?!”王道和也在說著:“是啊,師尊,太一難道就白死了嗎?”
沈柔聽到這話像是下了決定,她手一伸,陣法中極樂仙宗的人就哀嚎起來,他們身上的水汽都在快速被抽走。沈柔掛著淚:“師尊,傷我同門這個仇我不得不……”
只聽一聲清脆的骨裂聲傳來,沈柔的身體猛地向下落去,她連忙穩住身形。她的目光向著雙腿看去,只見雙腿已經斷了。她難以置信的看著溫衡:“師尊,你打我……”因為溫衡的舉動,沈柔的術法才停了下來,極樂仙宗的修士才撿回一條性命。
溫衡紅著眼一字一頓:“太一為什麼會死,你們知道嗎?太一是為我而死的,他是被我牽連的。師尊前些年做過一些事,當時覺得自己躲過了一劫很僥倖,我讓別人背了黑鍋,害死了別人。我以為沒事,結果天道卻告訴我,我做的那些事,他都知道。”
“別人修行殺人放火,天道都不說什麼,為什麼輪到師尊輪到我們就不行了”楚越擦了一把淚倔強的問道,“有人為了一株靈寶屠人全家,有人為了一付功法背信棄義。為什麼我們給太一報仇就這麼艱難”
邵寧的聲音傳來:“太一是因我們而死,太一一死,我們欠下的債就還了。可是要是你們在這裏製造殺孽,將來天道一定會計算的。這筆賬不是算在你們身上,就是算在你們親近的人身上。”
沈柔痛的臉色刷白,她看向溫衡:“師尊,是這樣的嗎?”溫衡點頭:“阿柔,世上諸事皆有因果,有些事人不知天知。師尊說這話或許你會覺得我懦弱……師尊並不是怕極樂仙宗他們來報復,區區一個極樂仙宗,如果我要報復,一個人就夠了。你們不能再沾染因果。”
溫衡的淚還是滾了下來,他上前背起沈柔:“我是怕這天道啊,一條命接一條命,一段恩怨糾纏著另一段恩怨,若是哪天你們也像太一一樣沒了呢”
溫衡說道:“你們都是我最寶貝的弟子們,若是可以選擇,我願意你們犯下的所有的罪孽我來背。若是殺戮會讓你們心情好一些,你們儘管殺,只要你們開心就好!可是天道會讓我選擇嗎?你們結下的因,往往會讓身邊的人來背負,那個人不一定是我。你們懂嗎?師尊我……我不想看到你們出事。”
沈柔趴在溫衡背上,半晌之後她說道:“師尊,我懂了。”她說了這話,徒弟們圍在極樂仙宗周圍的陣法就撤開了,弟子們灰溜溜的跟在溫衡他們身後走向了傳送陣。極樂仙宗的弟子們擦著冷汗,一場滅宗之災起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他們的心七上八下的。
溫衡背著沈柔:“疼嗎?”沈柔點點頭:“疼……”太疼了,疼得她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太一的死讓他們憤怒和悲傷,在快意恩仇的修真界,打打殺殺很正常。溫衡啞著嗓子說道:“都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是在我看來,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是因果輪回。”
“這不是佛宗教義,這是師尊從太一這件事上看到的。柔兒,你們還小,將來會遇到很多很多的人。師尊希望你們都能好好的走下去,師尊不希望你們折損在莫名其妙的事情上。”
“師尊自己做人很失敗,讓弟子替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太一的事情,一件就足夠了,不能再出現第二次了。”沈柔聽到溫衡這麼說著,她太瞭解自己的師尊了。太一出事,師尊是最心痛的。師尊過來的時候雙眼還紅著,他不是不愛弟子,之前沈柔他們被人挑釁,溫衡都主張揍回去。
沈柔知道,她就是遷怒。其實溫衡他們已經給太一報仇了,萬星河、天簋子、萬法天尊,這些始作俑者都已經被溫衡他們殺了。可是她還是覺得不滿足,她還是覺得心裏鬱結難平,她放下了手裏全部的事情帶上師弟師妹們過來替太一討回公道。看似出氣了,等她出完了氣呢
等她出完氣,師弟師妹和她身上只是無端多出幾百條冤魂罷了。這對她的修行又有什麼幫助呢這對死去的太一又有什麼幫助呢
作者有話要說: 說起報應,有時候我覺得這是弱者安慰自己的藉口,有時候我又覺得冥冥中確實有報應存在。如果這篇文章換了爽文作者寫,接下來的劇情一定是溫衡領著弟子們大殺四方,先拿幾個宗門開刀。可惜,對不住,我想給大家灌輸一點不一樣的東西。生命只有一次,很珍貴的,不管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有時候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這也是有感而發,現在我看社會新聞的時候,覺得大家的戾氣都好大,剛出了個案子,兩家人有矛盾,其中一家把另一家的4歲還是5歲的孩子給殺了。這……不能看,越看越覺得自己戾氣大,匹夫之怒血濺五步,當時爽了,然後呢若非原則問題,有些事情還是要以平常心對待。
同志們哪,我正在考慮,是讓老謝和鶴寒兩個直接魂飛魄散呢,還是讓他們被獻魂陣直接獻到上界去了。為什麼會糾結呢,主要是後續出場有個很重要的人物,叫謝靈玉,靈玉是謹言的玄孫,如果到時候見面,會不會很尷尬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謝靈玉:烈祖。
謝謹言:乖玄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