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掌中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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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靜音雖然不是嫡出,但是從小也是備受自己父親跟姨娘寵愛的,尤其是來了湖州城後,高姨娘成了知州府女主人,謝靜音的地位自然也就跟著水漲船高起來。平時幾個小姐妹約著賞花賦詩的時候,個個都誇讚她,誰家有個宴會,也都會第一時間給她下帖子。久而久之,謝靜音姿態就放得高了。
此番卻自作多情,且還當著丫鬟的面,謝靜音臉紅一陣白一陣,一雙粉拳也緊緊攥起。
秋菊在謝靜音身邊當差多年了,自是瞭解主子脾性,此刻見臉色不對,連忙岔開話題道:「小姐,太陽已經很高了,外面也漸漸熱了起來,奴婢扶您回去吧?雖然已經立秋了,可是這天兒還是有些熱,小姐您是千金之軀,可不能曬著。」說罷瞄了眼,見小主子依舊恨恨瞪著遠處表公子離去的背影,秋菊咬了咬唇,繼續說,「過些日子,是老爺壽辰,太太跟七小姐是要過來的。到時候,咱們府上肯定會來很多人給老爺拜壽,小姐您也是要出來接待別家姑娘的,曬壞了臉,豈不是讓七小姐搶了風頭。」
謝靜音立即回過頭來,狠狠瞪著秋菊,一句話說不出來。
她都忘了,今年父親三十五,雖不是整壽,但是也算大日子了。她聽姨娘說,父親早已打通關係,此番三年任滿,必然會調回京都當差。父親在湖州三年,政績出色,與湖州城一眾大小官員相處也十分融洽。這一回,父親也是打算借賀壽的名義,再跟當地官民聚一次,趁機增進一下感情。
政治的事情,她是不懂的,她也不想懂,她就是不想讓謝靜寶搶了她風頭。
想了想,心裡越發不舒坦起來,也不再理睬秋菊,只提著裙子往自己院子去。進了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吩咐丫鬟打水來洗臉,然後她靜靜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銅鏡裡的自己,任由秋菊給她梳頭上妝。
到底年歲小,皮膚底子好,無需塗抹胭脂,只稍稍描了眉再抹些口脂,就很鮮亮了。
秋菊從妝奩盒裡撿了一對淡紫色掛流蘇的釵來,對稱插在謝靜音烏黑的髮裡,然後笑著誇讚道:「小姐真美!」
謝靜音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自然也是滿意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些。謝靜寶比她小,兩人又好些日子沒見了,所以謝靜音此刻也懶得跟謝靜寶比。在整個湖州城,但凡她見過的女子中,唐妧容貌算是拔尖的,此刻她腦海裡又浮現了昨日唐妧站在菊叢邊的畫面,不由問道:「秋菊,你覺得唐家大姑娘美,還是我美?」
秋菊怎麼會不明白自己主子心思,聞言便垂眸淺笑著回答道:「姑娘您何等高貴,哪裡是一個商戶女比得上的。何況,在奴婢心裡,您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
「就你嘴巴甜。」謝靜音算是徹底笑了出來,然後提著裙子站起來,「走,去姨娘那裡吧。」
高姨娘屋裡已經擺好飯菜,剛準備差人去喚女兒來用飯,就見人來了。
謝靜音給自己姨娘請了安,左右望瞭望,見父親又沒在,不由撇嘴道:「爹爹怎麼又沒有回後院來?幾天都這樣了。」
謝家雖然規矩嚴,但謝三老爺外放至此身邊只帶了高姨娘跟謝靜音兩個,故而平時在家吃飯的時候,也並沒有男女分席而坐的規矩跟必要。一家三口常常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聊些家常瑣碎之事,竟也溫馨。謝靜音在京城謝家大宅子裡不算起眼,但在湖州,那是極為得寵的,平素也是習慣了跟父親一起用飯,故而見父親連著幾日沒在,倒是有些不習慣。
高姨娘道:「你表兄是貴客,你父親自然得在前院陪著你表兄一起用飯。」
提起趙騁來,謝靜音自然又想起了剛剛在菊園裡的那一幕,不由心又涼了一截道:「他算是什麼貴客啊,在敬忠侯府,他能跟驥表兄比嗎?姑父要是真疼他,也不會讓他一直呆在北境那種地方。要是驥表兄說要出門領兵,姑父指定心疼不允,可是他……娘,我以前就聽說過了,他是在狼堆里長大的,他會不會吃人?」
高姨娘本來就打從心眼裡畏懼那個高大冷俊的年輕人,現在聽女兒說這些,她手本能顫了下。
像這種征戰沙場的人,殺人都是不眨眼的,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鮮血。戾氣重,陰氣也重,這種人還是少招惹得好。
「快吃飯吧。」高姨娘親自夾了一隻蝦送進女兒碗裡,叮囑道,「這些日子,在你父親跟前好好表現,讓你父親疼你憐你,娘也會在你父親耳邊吹吹風。既然你相中了那沈公子,你的婚事,爭取就此定下。若是得了老爺親自替你做主,便是太太想插手你的親事,她也是不敢的。」
「娘,我知道了。」謝靜音臉頰立即就紅透了,然後也不再叨叨說閒話,只顧埋頭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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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晴下午去了沈家送禮物賀喜,恰好沈銘峪在家,她把該帶的話帶到了。到了酉時,唐妧帶著妙晴一起回家。
妙晴是陳氏徒弟,平時也常常會去唐府給師父請安問好,她私下跟唐妧師姐妹關係也不錯,再加上性格又活潑,愛玩兒,因而常常會去唐府過夜。妙晴到了唐家後,照例先去給陳氏請安,坐著陪陳氏說話,盡說外面聽到的那些有趣的事情給陳氏聽。不但把陳氏逗樂了,連小阿滿也纏著她,讓她多說些趣事。
外面天漸漸暗下來,陳氏吩咐秀禾秀苗擺飯。
本來唐家並沒有那麼多規矩,男女不分席坐,熱熱鬧鬧一起吃飯,然後每隔七日,去東院陪老太太用飯。只是今日有妙晴在,便不再適合一起吃飯,所以陳氏早早便將那父子兩個打發了。
吃了飯,又陪著坐了會兒,唐妧見時間不早了,便跟母親道別,要回房去。
阿滿抱住姐姐腿,仰著腦袋說:「還想聽妙晴姐姐講故事,還沒有聽夠呢,姐姐,我想跟你們睡。」
唐妧彎腰把妹妹抱起來,笑著摸她腦袋說:「阿滿乖,陪著娘,姐姐明天再給你講故事。」
阿滿有些捨不得,可她又是很聽話的孩子,垂著腦袋想了想,就點頭了。唐妧把阿滿遞給秀禾抱著,面含微笑道:「你留下來,好好哄著二小姐睡覺,我跟妙晴一起,你不必陪著我。」
秀禾不疑有他,自然是應承了。
出了陳氏屋子後,妙晴一邊提著燈籠,一邊小聲問唐妧道:「師姐,怎麼不讓秀禾跟著?」
唐妧回頭望了眼才道:「母親身子一直都不怎麼好,這件事情,我不想讓她知道。我私下約見沈公子,這說出去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秀禾為著我名聲考慮,必然會阻攔。我有時候白天去坊裡,她留家伺候在母親跟阿滿跟前,保不齊會說漏嘴。」
唐妧屋子跟陳氏屋子離得不遠,鑽過一個拱形小門就到了,進屋後,唐妧點了燈。
妙晴蹙眉道:「師姐,你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以前像這樣的事情,你萬萬是不會做的。」妙晴平時瞧著挺活潑,但是沉下心來仔細思考問題的時候,她心思也挺細,自己師姐今天這舉動過於反常,她自然是要關心問一問的,垂眸想了想,忽然就想起白天在坊裡見到的那位堅持要見師姐的爺來,忙問,「是因為那位公子嗎?」
唐妧此刻心中也是極為苦悶,想找個人好好說話,妙晴是她信得過的人,故而把這兩天發生的荒唐事情與之說了。
當然,她看了男人身子那段,羞於說出口,跳了過去。
妙晴聽後瞪圓眼睛,驚訝道:「這麼說,他想納你做小妾?」那位公子的身份擺在那裡,妙晴雖然希望自己師姐過得好,但是也不會認為他會娶師姐為正妻。
更何況,那位公子看起來年紀不算小,都說世家子弟娶妻早,想來也是家中早有妻室。
唐妧心煩意亂,兩道柳葉彎眉輕輕擰起,惆悵道:「他倒不像一般的紈褲子弟,但是看著卻像是說一不二的人,我就怕他軟的不行來硬的。世族大家最講名聲,我若是有婚約之人,想必他行事前也得再三顧慮。」
「這倒是。」妙晴道,「那位公子雖則身份高貴,但是看著就叫人害怕,更肖說親近了。而且師姐一顆心都在沈公子身上,他想棒打鴛鴦,實在殘忍。天色不早了,沈公子說他會早到一些,此刻應該在門外等著了。我先出去,把守門的吳婆引開。」說罷,妙晴起身,小心翼翼伸頭左右看了看,然後才提著燈籠出去。
唐家雖家底殷實,但唐元森並非湖州數一數二的富商,家裡院落不算大。
妙晴出去後一會兒,唐妧摸黑出去,熟門熟路往後院去。妙晴提著燈籠等在後院門口,見到唐妧過來,連忙幫她開了門,又提醒道:「師姐長話短說,我怕時間長了,吳婆會懷疑。」說罷,妙晴又匆匆跑走了。她剛剛是謊稱落了東西,故而讓吳婆幫忙去找了,她必須得去看著吳婆。
「妧兒。」沈銘峪就等在門外,門一開,他就幾步上來走到唐妧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