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三世入燈》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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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九卿一起回到了九重天，可九重天的守衛卻說什麼也不讓九卿入神界。

　　九卿不光是我丈夫，還是魔君，他被攔在九重天外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了那該有多丟人？仙帝那個老不死的不一定怎麼在背後看笑話他吶！莫愆這不打連帶著我臉麼？

　　我拉著九卿幾次三番的要闖九重天大門，可那幫守衛就是不讓九卿進去，我怒，最終在九重天門口大罵莫愆是混蛋，要不是九卿攔著，我能和那幫守衛打起來。

　　最後還是九卿退讓了一步，他把天目給了我，然後自己走了，臨走前他還說，願意和我一起養弟弟。

　　然後我拿著天目進了神界，期待又忐忑，期待的是我有了天目，小壇的眼睛就可以重見光明了，我篤定那一定是這世上最好看的一雙眼；忐忑是因為莫愆，因為我剛才在九重天門口罵他了……怒氣上頭想不了那麼多，可後來我就後悔了。

　　直到遇見了江公公，我才知道莫愆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他是為了我好，他要讓九卿知道我沒那麼好欺負，背後還有整整一個神界撐腰。

　　然後我心中的忐忑與愧疚之情瞬間翻了好幾翻。

　　我本是想給他個冷靜的時間，過一會兒再去找他，結果小壇卻被他接去了朝華殿照顧，所以我只好硬著頭皮去了朝華殿。

　　莫愆這廝一向傲嬌，見了我就先給了個下馬威，明明早就等在朝華殿門口了，可是在看到我後卻一言不發轉身就走了，背影尤其高冷。

　　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我太瞭解莫愆這廝的尿性了，然後立即屁顛屁顛的跟上去了，二話不說先道歉，態度必須端正，語氣必須誠懇，給他的台階必須平坦順暢，要不他能一直端著不下來。

　　果不其然，下一瞬他就劈頭蓋臉的朝我罵了過來，那語氣，那言語，那表情，真是要多氣急敗壞就多氣急敗壞。

　　不過他罵的再凶狠我也願意樂呵呵的受著，因為我知道他是為我好，他見不得九卿簡簡單單的用一張聖旨就把我娶走了。

　　這世上真的沒幾個人能像莫愆一般對我好了。

　　等莫愆罵完之後我才獻寶似的將裝天目的盒子舉到了他眼前，得意的說道：「天目！」

　　而莫愆卻沒我那麼得意忘形，他很清醒，思慮很周全：「你有沒有想過，天目如果沒有用，小壇會怎樣？」

　　我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因為我真的沒有想過這個事情，我只想著天目一定會有用，小壇的眼睛一定會好，可若是沒有用吶？這會給小壇帶來多大的傷害？

　　最可怕的不是沒有希望，而是有了希望之後的失望，失望之後的絕望……

　　後來我和莫愆決定先不告訴小壇這件事，把天目磨碎後悄悄地加入小壇平日的用水之中，這樣即使天目沒有用，也不會對小壇造成傷害。

　　後來我在神界苦守了小壇半個月，可小壇的眼睛依舊沒有好轉，甚至連一絲光亮都看不到。

　　天目已經是我最後的希望了，如果連天目都醫不好小壇，那我就只剩下絕望了。

　　看著小壇那雙好看卻毫無光彩的桃花眼，我整個心像是被打碎了一般疼，疼得我根本承受不住。

　　我只有他這麼一個弟弟，爹娘臨終前都讓我好好照顧弟弟，為什麼我就不能讓小壇那雙眼重新明亮起來？小壇就只能在黑暗中度過一生麼？

　　為什麼我用盡全力的去照顧我的弟弟卻永遠不能讓他和別的孩子一樣？

　　而讓我最心疼最難受的一點就是，小壇他太懂事，比其他正常的孩子還要懂事。

　　他還反過來勸我不要難過，因為他以後可以開天識，他對我說，只要好好修煉，他以後就一定能夠可以看到的。

　　他竟然還是那樣的高興與期待……

　　下一瞬我便承受不住了，猛地跑出了房間，瞬間淚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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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地從睡夢中驚醒，渾身大汗淋漓，整顆心像是被打碎了一般疼，眼淚決了堤一般的往外冒，近乎哭到全身抽搐。

　　天目沒有用，我的弟弟還是看不見，我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在黑暗之中我突然被人攬入了懷中，那人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像哄孩子一樣溫聲說道：「不哭了，不哭了，都是夢，都是假的。」

　　我根本聽不進去他說的話，一直在哭，而後我伸手抱住了他，痛哭流涕的對他說道：「怎麼辦？莫愆我該怎麼辦？天目沒有用，小壇的眼睛還是看不見？」

　　莫愆渾身一僵，隨後一言不發的沉默著，抱著我的手臂在不禁的收力，甚至還在微微顫抖，似是在害怕，又是在心疼。

　　我緊緊地攥著他的前襟，將頭埋在他的心口放聲大哭，此時此刻只有他是我的依靠。

　　相依為命多年，只有莫愆才能讓我不那麼絕望。

　　我在他懷裡哭了好久，最後我哭累了，依著他的心口不斷地輕輕啜泣，良久後我才能夠平復下來，然後壓著嗓子開口：「你對小壇說開了天識就能視物，可開天識又談何容易？」

　　莫愆依舊沉默，渾身上下散發著濃烈的傷與痛。

　　我苦笑：「連你也說不上來……小壇他只是個孩子，修煉到開天識至少要一萬多年，這一萬多年裡他該怎麼辦？」

　　眼眶瞬間又酸了，眼淚再次止不住的冒了出來，我的心裡是怨恨的，怨恨天目才是最大的騙局，我也恨我自己，我才是個蠢貨，若不是莫愆思慮周全，我會對小壇造成多大的傷害？他才那麼小？怎麼能承受得起？

　　「天目為什麼沒有用？為什麼？」我近乎歇斯底里，整個人完全出於崩潰的邊緣。

　　這時抱著我的莫愆突然在我耳邊啞著嗓子說了一句：「殿兒，對不起……」

　　我猛地僵住了，這不是莫愆的聲音……而後我猛地推開了他，盯著他恍惚了許久才逐漸回神，然後才意識到我剛才又做夢了。

　　眼前的這人不是外人，而是我的夫君，九卿。

　　我怔怔的望著他許久，最後忍不住的開口對他說道：「九卿，你給我的天目沒有用，小壇還是看不見，我該怎麼辦？」

　　此時已經是深夜了，屋內昏暗一片，可是藉著透進來的清冷月光，我依舊可以看到他的臉色是有多麼的蒼白，眼中有著難掩的愧疚與心疼。

　　九卿的眉頭緊緊蹙著，薄唇緊抿，一言不發的看著我，而後他試探性的伸出手攬住了我的腰，那時他的手還在不停地抖，像是在害怕我會抗拒他的懷抱。

　　隨後看我並不拒絕他，他這才緩緩地將我攬入懷中。

　　他一手抱著我的腰，一手覆在我的腦後，將我的腦袋埋在他的心窩，我這才發覺他整個人都在不停地顫抖，像極了無助又害怕被拋棄的孩子。

　　他沉默著抱了我許久，隨後嗓音沙啞的開口：「都是夢，都是假的，別怕。」

　　我置若罔聞：「莫愆，他叫莫愆，我還有個弟弟，他叫小壇。」

　　可九卿依舊在對我說：「都是假的，殿兒，那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他是九天神君！他叫莫愆！」我不停地在他懷裡搖頭，斬釘截鐵道，「我還有個弟弟，他叫小壇！」

　　我想起來了，關於神界的一切我都想起來了，我是九天神殿，司天下之封印，我娘因生完弟弟之後體弱而亡，我爹為了封魔塔而粉身碎骨魄散魂消。

　　我的弟弟叫小壇，因為生來目盲，無法繼承封印之神的衣缽，所以我才會成為封印之神。

　　莫愆是九天神君，是從小和我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傲嬌神君，千萬年來世事滄桑，歷經數不盡的悲歡離合，而始終陪在我身邊的，只有莫愆。

　　我去魔界是為了封塔，離開魔界也是因為封塔，再次回到魔界是為了成全自己和拿到天目給小壇治眼睛。

　　可是天目沒有用，小壇的眼睛還是看不見……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而後猛地抬頭看著九卿：「我弟弟吶？小壇現在在哪？我弟弟在哪？」

　　「殿兒，殿兒你聽我說……」九卿依舊對我的話不聞不問，再次對我重複那句話，「都是假的，都是你做的噩夢。」

　　「九卿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為什麼要一直騙我？」九卿對小壇的隱瞞徹底激起了我心頭的怒火，隨後我近乎是歇斯底里的質問他，「他是我的親弟弟，我就這麼一個弟弟！」

　　他到底在怕什麼？為什麼要一直瞞著我？為什麼要騙我？

　　九卿深吸了一口氣，沉默少頃後對我說道：「我抱你回鳳棲殿。」

　　我怔住了，突然明白了他是什麼都不會告訴我的，既然他一開始就鐵了心的要瞞著我，現在肯定不會告訴我真相。

　　可是無論如何，我遲早都是會想起來的，因為大壩上的裂縫已經越來越多了，洪水遲早會決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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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近半個月我幾乎都沒有再見到過九卿，就連晚上他都是在書房住的。

　　我也想過回九重天看看，可只要我一出鳳棲殿，身後總是會有宮女內侍跟著，不讓她們跟著還不行，我的態度要是稍微堅決一點她們說跪就跪，還委婉的威脅我說：「若是君後出了什麼事情，君上一定不會輕饒了我們。」

　　為了她們的小命，我回九重天的計畫只能佔時擱淺，只能等以後見機行事了。

　　不過因為這件事，我也生九卿的氣了，他為什麼瞞著我？憑什麼不讓我會九重天？憑什麼跟我鬧脾氣搞冷戰？

　　你還有理了？你挺霸道啊？！

　　你不來看我我也不去看你！

　　就這樣，僵持了半個月我也沒和他見上一面，就連小九大都看出來氣氛不對勁了。

　　這天我正看著小九大練字，寫了還沒一會兒，小九大突然抬起頭問我：「母后，你是不是和君父吵架啦？」

　　我想了想，道：「不是，是你君父不理我了。」

　　誰知接下來小九大又突然問了一句：「母后，你是不是要生個小妹妹？」

　　我一怔：「誰跟你說的？」

　　「君父說噠。」

　　我一驚：「君父什麼時候說的？」

　　「昨天，君父說母后會生個妹妹陪我玩。」

　　我不禁勾了勾唇，對著小九大問道：「那你想要個小妹妹麼？」

　　小九大歪頭想了想，而後緊張兮兮的看著我：「那有了小妹妹母后會不要我嘛？」

　　「怎麼可能？」哎呦喂，沒想到小九大的危機意識竟然這麼強烈。

　　小九大又問了一遍：「真的嘛？」

　　「當然是真的。」我伸手就把小九大抱在了腿上，隨後歪著身子在他小胖臉蛋上親了一口，「你是我的孩子，我怎麼會不要你？

　　然後小九大很認真很認真的說了一句：「你以後要是不要我了，我一定會很難過噠，我會非常非常難過噠！」

　　我感覺好笑，隨後又是一陣陣的心疼和愧疚，我有幾百年都沒陪在他身邊，他從小就沒有娘親疼，怎麼想怎麼感覺這孩子可憐。

　　如今他終於有了娘親，肯定是不想娘親再離開了。

　　而後我斬釘截鐵的對小九大說道：「母后不會不要你，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你。」

　　小九大十分開心：「真噠？」

　　我笑：「真的。」

　　這幾天做夢，我夢到了自己為九卿剜心，剜心雖疼，但我心甘情願，因為我沒那個勇氣看他死在我面前；我還夢到了和他朝夕相處的那三年，小日子簡單，卻不失溫馨，不過我總覺得現在的他比以前暖心了許多，多出了很多人情味，以前的他有時候真的很冷漠絕情；然後我夢見，我懷孕了，四個多月的時候才發現，胎相還有些不穩，因為粗心大意我還被未艾大罵了一頓。

　　其實那個時候我心裡也很害怕，若是孩子出了些事情，我一定會痛苦後悔一輩子的。

　　不過幸好肚子裡的小傢伙最終還是安穩了下來，我對他給予了無限的希望與憧憬，我愛他甚至超過愛自己，才五個多月的時候我就開始為他準備小衣服了。

　　原本我那只會拿刀砍人的手在被縫衣針戳了千瘡百孔之後，終於練成了繞指柔，我一針一線慎之又慎的為他準備了無數件小衣服，可總是覺得不夠。

　　我幾乎每天都會問九卿喜歡男孩還是女孩，還會問他以後生出來的孩子像誰多一些。

　　九卿的答案似乎和現在沒什麼不一樣的，他說他想要自己的孩子有一雙和我一樣的桃花眼。

　　可每每提起桃花眼我總是會有一些顧慮，我擔心我的孩子也會像小壇一樣，小壇的目盲我已經快要承受不起了，若是我的孩子也是這樣，我一定會被壓垮的。

　　不過如今看到小九大的雙眼又大又明亮，我倒是放心了許多。

　　小九大長得不像我，倒是像九卿比較多，雖然沒有桃花眼，但絕對是一個漂亮的孩子！身為娘親的我還是十分驕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