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三世入燈》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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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雷振聾發聵，閃電撕裂夜空。

　　夜幕黑紫，濃雲翻滾，通體漆黑的魔塔直插雲霄，源源不斷的朝外界散發出黑紫色魔氣。

　　此時此刻九卿的神色無比的冰冷陰狠，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九卿。

　　……「神殿，今天本君要用你的心開塔。」

　　……「不是你說的麼，你愛本君，願意為本君剜心？那半顆心天神已經給了本君，如今本君想要另外半顆。」

　　……「本君從來沒愛過你，若非要用你的鳳凰心開塔，本君根本不會多看你一眼。」

　　……「本君根本沒想過和你有孩子，更何況這孩子生出來說不定和你那瞎弟弟一樣殘廢，本君要他有何用？在魔界隨便找一個女人生出來的孩子都會比你生的強一百倍。」

　　……「今日你若不為本君開塔，日後本君就會用你孩子的心開塔，神殿，你是要剜自己的心，還是要本君剜你孩子的心？」

　　心口像是被人挖空了，徒留一個空空的血洞，寒風不停地從心口來回穿梭，我近乎痛到麻木了。

　　我愛他入骨，他卻從來沒有愛過我；我為救他而剜心，而他卻只想騙我的心；他用我的半顆鳳凰心啟了魔塔，如今還要逼我為他剜出來另外半顆徹底開塔，好讓他一統六界。

　　九卿不愛我，所以他也不愛我腹中的骨肉，即使那也是他的孩子，他甚至還認為我生出來的孩子是個殘廢，因為在他眼裡，我弟弟小壇就是個看不見的殘廢……所以我生的也會是。

　　我若不為他開塔，他日後便會剜出我孩子的心；我若為他開塔，我們母子依舊活不下來。

　　既然都是死，我為何要成全魔君？

　　我是九天神殿，受蒼生供奉，司天下之封印，即使粉身碎骨，也不可能將整個天下拱手讓與心狠手辣的魔君。

　　在神位，謀神職，這樣才對得起蒼生的供奉。

　　於是我走了我爹的老路，以神骨和神魂鎮壓魔塔，還蒼生一個太平盛世。

　　可我對得起蒼生，卻對不起我的弟弟小壇，若不是因為我的愚蠢，被魔君所騙，他的眼睛早就能看見東西了，我不是一個好姐姐。

　　我還對不起我的孩子，他不該選擇我當娘親的，因為我不能護他周全。

　　赴塔之前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我入塔的那一刻孩子就已經生出來了。

　　而後我在以身封塔之前用餘下的那半顆鳳凰心和萬年神力將孩子封了起來，我不想讓他跟隨我一起魂飛魄散，因為他太無辜了。

　　孩子，我那半顆心若有機會能護你魂魄周全，你下輩子要好好地投胎，別再找我這麼一個沒用的娘親了。

　　……

　　又是魔塔。

　　這次沒有墨雲，沒有驚雷閃電，也沒有滾滾魔氣，可我卻比上次還要絕望。

　　因為我看到了我的弟弟小壇。

　　小壇靜靜的躺在魔塔之下，身上穿的還是今早出門時穿的那件灰藍色文昌閣學袍，若不是他的心口處有一個血淋淋的大窟窿，我還真的以為他只是睡著了。

　　而九卿就站在小壇的身體旁邊，手中的噬魂劍此時還不停的往下滴血。

　　噬魂出鞘，魄散魂消……

　　原來萬念俱灰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小壇！」我嘶喊著發瘋似的衝了過去，癱跪在小壇身旁不停的哭著求他醒過來，求他再看我一眼。

　　我根本不不相信我的弟弟就這麼死了，他早上出門前還答應我會平安回來的。

　　他是我親手養大的孩子，我就這麼一個弟弟，在這世上，我就剩他這麼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了。

　　我已經沒了我娘，沒了我爹，我不能再沒有小壇了……自從爹娘死了之後，小壇就是我活下去的動力，若是他沒了？我還怎麼活下去？

　　可是無論我如何痛哭流涕的哀求，小壇依舊無動於衷。

　　我抱著弟弟冰涼的身體哭到渾身抽搐，很快的，莫愆來了，我哭著問他：「小壇不理我了？怎麼辦？」

　　可莫愆也無能為力，小壇是我和他一起養大的孩子，這些年來他與小壇相處的時間甚至比我還多，我痛，他心裡的痛一定不會比我少。

　　最終我絕望的看著莫愆，伸出手指著九卿：「殺他了，莫愆你殺了他，是他殺了小壇！」

　　莫愆瞬間就祭出了琅涯劍，雙目赤紅的朝九卿殺了過去，招招狠毒致命。

　　看著在半空中激鬥的九卿與莫愆，恍惚間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九卿毀了我，害死了我的孩子，殺了我的弟弟，如今我只剩下了莫愆，我怎麼能讓他再從我的身邊奪走莫愆？

　　而且小壇根本就沒有鳳凰心，鳳凰心只有我有，可九卿他不知道鳳凰心傳女不傳男，他以為我有鳳凰心，所以我的弟弟一定有。

　　歸根結底，還是我害死了小壇，是我害死了我的弟弟。

　　我應該去陪小壇的，更何況這些年我一直不在他的身邊，是我欠了他的，我該去陪他的。

　　我一躍而起擋在了莫愆面前，決絕的朝著九卿的噬魂劍撞了上去，在噬魂劍尖刺入我心口的那一刻，我猛地握住了噬魂的劍柄，猛地一收力，噬魂劍盡數的穿透了我的胸膛。

　　噬魂出鞘，魄散魂消，九卿，你以後都不能再折磨我了，因為你再也見不到我了。

　　……

　　我猛然睜開眼，呼吸無比的急促，充滿了恐懼與絕望的胸膛在不停地上下起伏，身上那層薄薄的寢衣早就被汗水濕透了，可冷汗還是不停地往外冒。

　　我想起來了九卿逼我剜心開塔，想起來了我帶著我的孩子以身赴塔，想起了自己粉身碎骨，而九卿無動於衷……

　　還想起來了小壇死了，被九卿一劍剜心了，最終為了報復九卿，我也撞死在了噬魂劍上。

　　我想起來了曾經的全部，原來過往的兩生兩世，我都死在九卿手裡，而且前兩世的我都死的這麼慘，還真是應了慕容瀲晨的那句話，不得好死。

　　為什麼到了第三世九卿他還不放過我？為什麼我還會有第三世？

　　他每一世接近我都不懷好意，第一世是為了我的鳳凰心；第二世是為了奪小壇的心；這一世他又為了什麼？

　　我已經不是鳳凰了，沒有鳳凰心了；我也沒有弟弟了，我的弟弟已經被他殺死了，九卿他又為了什麼？

　　這時屋內的珠簾輕響，小九大蹦蹦跳跳的跑了進來，屁顛屁顛的跑到了我的床邊，清脆軟糯的喊著我：「母后~~」

　　我怔怔的望著小九大，心臟再次狂跳了起來，眼眶瞬間就酸了，隨後珠簾再次輕響，我看到了魔君九卿。

　　第一世魔塔爆發的時候，我用鳳凰心和神力將孩子護了起來，本是想護他魂魄周全，可鳳凰心和萬年神力卻將整個孩子都護了起來，或許正是這個原因才使九大倖免於難，但是剛出生的九大卻被困在了魔塔裡。

　　然後又過了幾百年，女媧石將魔塔內部的魔根一點點淨化，鳳凰心和萬年神力才得以將裡面的小嬰兒帶出魔塔，這樣小九大才重見天日。

　　我是第一世懷上的九大，而我第一世還是鳳凰，所以九卿他認為九大也會有鳳凰心？

　　他以為小壇有鳳凰心，所以他殺了小壇，剜了他的心……

　　所以這才是九卿這一世接近我的原因，讓我親眼看著他用我兒子的心開塔？就像他曾經說過的那樣……

　　想明白這點後，恐懼感瞬間加劇，我猛地坐起身將小九大從床邊抱了起來緊緊地把他護在懷裡，然後驚恐萬分的盯著九卿，渾身止不住的在顫抖。

　　看到九卿的瞬間我渾身的血液像是被凍上了一般，寒意與恐懼由內外的散發，絲絲縷縷的將我整個人纏繞了起來。

　　我在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九卿只走了幾步便僵在了原地，看到我後他面上的血色在剎那間褪盡了，臉色無比的蒼白，眼中瞬間佈滿了絕望與驚恐。

　　他在絕望什麼？絕望我這麼快就想起來了？所以沒辦法繼續騙我了？沒辦法再像個傍觀者一樣嘲笑我這個跳樑小丑了？

　　還是故意裝出絕望的神色給我看的？

　　裝的，一定是裝的，他一直這麼能裝，裝的比真的還像。

　　「你別過來，九卿你別過來。」我是真的要被他嚇瘋了。

　　我慌亂的用被子將九大擋了起來，隨後一手緊緊地抱著九大，一手覆在九大的後腦上，甚至恨不得將他重新塞回我的肚子裡，因為我根本不想讓他暴露在九卿眼前。

　　他根本不愛我的孩子，他只把他當做開塔的工具。

　　我曾經以為我的兒子早就和我一起死在魔塔之下了，而我的弟弟也被九卿殺死了，所以我早就沒了活下去的力量，可如今我兒子沒死，還好好的活著，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再讓九卿殺了我兒子。

　　九卿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看向我的眼神無比黯淡絕望，眼中還翻滾著濃烈的傷痛與無助，隨後他的喉頭上下滾動了幾次，薄唇幾張幾合，嗡動了許久也沒能說出一句話。

　　他又開始裝了。

　　他每次只要一裝出情真意切的表現，過不了多久就會原形畢露，然後從我身邊奪走一樣我最寶貴的東西。

　　我已經快被他嚇哭了，所以把九大抱得緊緊地，九大很不舒服，他現在還有些不知所措和害怕，不知道我和九卿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所以只能抱著我微微的發抖。

　　許久之後他終於嗓音沙啞的喊了一聲：「殿兒……」

　　我瞬間就淚崩了，哭著求他：「我求你了，他還那麼小，他真的沒有鳳凰心。」

　　九卿像是在瞬間被擊垮了一般，而後他猛地轉身離開了，像是在落荒而逃，而且他離開時的腳步無比的踉蹌，有一步甚至還差點摔倒在地上。

　　而我則抱著九大痛哭。

　　我必須要離開九卿，離開魔宮，必須帶著九大回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