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幽暗的書房中, 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通親吻, 拂清頓時懵了。
好一陣,她才勉强將他推開,却仍是一頭霧水的問道, 「你方才在說什麽?」
方才他那麽猴急, 她著實沒聽清楚。
他却低低笑了笑,又貼在她耳邊重複了一遍。
今次她終於聽了清楚,立時將他一推,瞪眼道,「你想什麽呢?不許得寸進尺!」
語罷便要去拉門, 急著要逃離。
這太危險了, 他莫不是現在就想……不成不成, 還是先走爲妙。
哪知他眼疾手快, 又將她拉住了。
昏暗的光綫之中,他面上的笑容明明滅滅, 又不乏認真的同她道,「別害怕,我只是,只是想早日同你有個家, 想早些有一個我們的孩子,不, 不止一個, 我們生三個好不好?你放心, 等打完仗, 我一定想辦法……」
他兀自暢想著,却把她羞紅了臉,惱道,「那就等你把辦法想出來再說,在此之前,休想亂來。」
說著掙了掙他的手,還是要走。
其實蕭鈞也知道,以她的性子,不太可能會在婚前逾矩,方才不過是一時情動,有些沒忍住罷了,但心底始終是尊重她的,自然不會强拗她的意思。
但此時却幷不想她走,便咳了咳,問道,「天晚了,你也還沒吃飯吧,咱們一起吃可好?」
她却堅定說不,「我現在只是一個侍衛,哪有侍衛同王爺一起吃飯的?這些天已經有不少人拿奇怪的眼神來看我了,指不定他們心裡想的什麽呢!所以,爲了你的聲譽著想,你還是自己用吧。」
語罷狡黠眨了眨眼,仍是拉開了門,跳了出去。
蕭鈞不甘,也趕忙追了出去,彼時面上情不自禁揚著外人輕易看不到的笑意。
然而待踏出門外,却不由得一頓,門口立著那個小書童,見他們二人接連從黑燈瞎火的房中出來,還帶著笑,頓時張大了嘴巴,一臉的不可思議。
見此情景,拂清微微一頓,不無嗔怪的看了看蕭鈞。
而後,靈機一動,又特意粗著嗓子道,「要事禀報完畢,屬下告退。」
趕緊跑了。
而蕭鈞一噎,只得斂起殘餘的笑意,恢復冷臉模樣,咳了咳,喚來了安澤,「去備晚膳,本王餓了。」
安澤趕忙應是,斜眼瞅了瞅那小書童,一邊嘆著氣,一邊抱著拂塵跑去了膳房。
~~
大雪紛紛揚揚的下了一夜。
第二日早起,衆人出門,脚踩到雪地中才發現,那積雪厚的竟足可以沒過脚踝。
對於凉州來說,這著實可算得上罕見的大雪了。
今日沒什麽要事,拂清吃罷早飯,想去看看阿冬,哪知還沒等進院子,却正碰上小少年扛著鐵鍬出門。
她一臉驚奇,問道,「你要做什麽去?」
阿冬答說,「他們都去掃雪了,我也想去出份力!」
難得弟弟倒是個勤快人,一刻也閒不住,拂清又欣慰又無奈,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道,「才下完雪的時候最冷,你多穿上些衣裳,再帶上手套,可別凍傷手……」
語罷還是不放心,乾脆解了自己頭上的暖帽,要給他戴上。
正忙活著,耳邊忽然傳來馬蹄聲,她正背對著,沒能看清,却見阿冬眼睛一亮,道了聲,「王爺。」
拂清一頓,這才回頭去看,果然見到了蕭鈞。
他騎在馬上,身穿黑色氅衣,雖未戴金冠,但威儀英俊不减半分,看這幅打扮,似是要外出。
拂清不由得心生好奇,問道,「王爺要去哪兒?」
一大早就能看見她,他此時心情正好,笑了笑,緩聲答說,「昨夜罕見大雪,不知城中居民如何,我正打算去街上體察民情,你想去嗎?」
咦?她也可以去嗎?
騎馬在街上視察民情,應該挺有意思的。
眼見他頷首,拂清眼睛一亮,當即應好,又轉頭來問阿冬,「要不要一起去?」
小少年自小便養馬,却不知會不會騎馬?
都來凉州半年了,阿冬自然已經學會了騎馬,此時一聽,確實也想跟著去,但看了看蕭鈞,到底還是搖頭拒了,笑道,「哥哥陪王爺去就好,我去鏟雪。」
語罷扛著鐵鍬,一溜烟跑了。
拂清搖搖頭,只好自己去馬房騎了匹馬,跟著蕭鈞一同出去了。
二人行在大街上,暗衛們悄悄跟在一旁。
雪後初霽,日頭漸漸高升,拂清看見,有不少駐兵正在路上鏟雪,一如從前在京城一樣。
街上也有行人車轅來往,還算有序。
城中最熱鬧的地方,店鋪已經開門營業了,早點鋪子冒著熱氣,吸引了不少顧客光顧。
如此看來,雖遇罕見大雪,但百姓的生活似乎幷未受影響,蕭鈞微微頷首,拂清也跟著放了心。
只是忽覺周遭似乎有些异樣,她試著望去,却路邊見有不少姑娘婦人正悄悄朝她投來目光,面頰上俱都染著緋紅,却不知是被寒風吹得,還是……
原本拂清還有些詫异,自己什麽時候這麽招人喜歡了嗎?
但低頭瞅瞅自己身上的男裝,她忽然明白了過來。
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誰料就在此時,又覺一道目光又一旁投來,似乎幷不是多麽友好,她試著循去,果然望見,蕭鈞正在皺眉瞧她。
却又不說什麽,就這麽瞧著。
她皺眉回看過去,哪知他却索性發話道,「回府。」
便一夾馬腹,往回走了。
拂清楞了楞,心道這人變臉變得也太快了!
這……難道是嫉妒她搶了他的風頭,生氣了?
她一時又無奈又好笑,只得也跟了上去。
兩人策馬一路,終於回到了府中。
下了馬,蕭鈞又叫拂清跟他進了書房。
他還是綳著臉,拂清看在眼中,忍不住逗他,「王爺莫不是嫉妒我太俊,搶了你的風頭?這氣生的也太沒道理了吧!」
還一臉得意的壞笑。
哪知他却猛的一下將人拉進懷中,輕輕咬牙道,「還是我太掉以輕心,原以爲提防男的就可以,現在看來,今後連女的也得提防……」
拂清一楞,待明白過來,又忍不住吃吃笑他。
他却一下眸色晦暗,捧住她的臉,就要吻下來,她不依,拼命扭頭逃脫,暖烘烘的房中,兩人玩的頗爲不亦樂乎。
哪知就在此時,忽聽外頭響起通報聲,「王爺,前方軍報至,說北綫有匈戎出沒。」
匈戎?
聞言二人俱是一楞,終於停下了手來,蕭鈞立時肅正神色,道,「傳衆將議事。」
再顧不得與她打鬧,開門邁出,匆忙去了議事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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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報非同小事,沒過多久,衆將便齊聚一堂。
蕭鈞坐在上首,聽負責軍報的副將潘卓禀報導,「此次河西突降暴雪,視綫有所阻擋,因此當前方探子有所察覺之時,匈戎人已經往黑水河畔挺進了近兩百里。」
對方冒雪進犯,想來應是做足了準備,蕭鈞皺眉,面色肅斂,想了想,問道,「可知人數有多少?」
潘卓答說,「據探子來報,約有五千。」
「五千?」
這話一出,不僅蕭鈞,堂內許多人都皺起了眉,不太相信的樣子。
蕭鈞道,「只有五千人,就敢冒雪進犯,想來恐怕有詐,不要掉以輕心。」
一旁,特意被邀請來的衛離也道,「一直聽說,今次匈戎有大將呼必贊帥軍,之前一直未見他的影子,我想,這次他們趁雪後突襲,此人極有可能會出現,王爺說的對,這五千人,怕只是來打頭陣的,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衆人聞言皆是點頭,梁鐘一下立起身來,主動請命道,「屬下願前去迎戰。」
蕭鈞稍作思量,而後頷首道,「好,就由你先帶兵前去,蔡培在後方支援,切記呼必贊一向狡詐,不要輕易落入圈套。」
二人當即應是,出了議事廳,去沙場點兵,而後便出發了。
打仗之事迫在眉睫,稍停頓一刻,前方便不知要面臨多大的危險。
而由這日開始,府中便再度陷入了緊張之中。
蕭鈞很忙,不停地接收軍報,與衆人商議對策,拂清一連幾日,都難以見他一面。
雖說她現在是男裝打扮,但軍機重事,閒人都不得在場,所以即便是她,也不得不避嫌。
而衛離作爲蕭鈞的參謀,也一直陪在身旁,拂清便正好接替他,來給阿冬授課,好在她也算文武兼修,教導弟弟,幷不是難事。
就這般過了幾日,忽然有一天,拂清終於見到了蕭鈞。
哪知他却是來向自己辭行的。
據說,是那位匈戎大將終於在前方現了身,先前派出去的梁鐘等人應付不了,只得他親自上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