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翻來覆去一夜淨瞎想,顧而立隱隱有些不自在,但是到底是哪裡不自在,他又有些說不來。
不就是被傅琅碰了一下肩膀嘛。
北北還不是經常對他上下其手,別說是肩膀,就連小鳥都被他摸過。
可是這種感覺,和陸堯北摸他的感覺,一點兒都不一樣。
顧而立突然想起來衛東也碰過他的手,可是被他給甩開了,跟傅琅的那種微妙的感覺也不太一樣,甩開衛東以後,他只覺得有點難以言喻的噁心。
去他姥姥的,人家就是不經意碰了你一下。至於想這麼多嗎。
這麼娘們嘰嘰的,一點兒都不像是鋼管直男顧而立。
煩!睡覺!
第二天早上傅琅起的蠻早,他下樓去跑步的時候,看見人正站在煎餅果子的攤子上買早餐,抄著兜手裡還端著一杯豆漿。
身上穿著還沒換下來的Adidas黑色運動服,估計是剛跑完步,劉海蜷曲在額頭,被汗濕了,他轉頭掃了一眼顧而立,沖他挑挑眉毛,用表情問「要來一份嗎?」。
城市已經開始進入秋季,早上空氣裡散發著點點涼意。
顧而立愣了愣,隨即拉了拉運動服領子,跑過去沖他一笑:「那謝了啊。」
「老闆,煎餅果子多放蔥花多放辣多放果子多放煎餅。」顧而立呲著牙對小攤販說。
「你走吧,我生意不做了也不賣給你。」
「開玩笑呢,你就給我加個腸,再加個裡脊肉,還有肉鬆,要雙份。那啥,你們這兒,有什麼能加的都給我加上。」顧而立摸了摸鼻子看向傅琅說,「你請客是吧?」
傅琅瞥他一眼:「吃這麼多也不怕撐死。」
「我正在發育期,你管得著嗎。」顧而立說,「好不容易逮著一次機會可以宰你,我哪能放過啊。」
傅琅默默掏出錢包付了錢,把護腕脫下來往兜裡一塞說:「今天早上沒課,你怎麼起的這麼早?」
顧而立不好意思跟他說是因為昨天晚上想太多沒睡好,打算今早上跑個步消化一下情緒。
於是只好說:「鍛煉身體呢。」
等煎餅果子的空當,倆人杵在攤子旁邊,有點兒尷尬。
傅琅用腳尖踩了踩地上落下來的一片兒楊樹葉子,不經意問了一句:「要不等會兒叫你朋友過來一起練練球?」
「成。我這就給他們打電話。」
顧而立昨天忘了跟陸堯北他倆說,直接給打了過去。
陸堯北一聽是他的電話,開口第一句就是:「那些圖片你這麼快就處理好了?」
顧而立翻了個白眼:「咱們絕交吧。誰勸都不好使的那種。」
「別啊。你把圖P好再跟我絕交成嗎?」
「滾吧你。」
「不滾不滾就不滾。栗子,我墜愛你。」
「說真的,你來我這兒一趟。我想找你打球。」顧而立的奢華版煎餅果子好了,接過來咬了一口。
「鬥牛?好久沒跟你一起打球了,我緊髒。」
「不是鬥牛,這不我們學校籃球社的社長,找我尬球。」
「誰啊這麼牛逼,找你尬球?這不找虐呢嗎。」
「叫劉碩,一卷毛小泰迪。」顧而立笑笑說。
「行,我這就去你那兒。十分鐘之後見。」
「記得把你那家屬也帶上。」
「什麼家屬?」
「賀崢。」
「靠,他才不是我家屬呢。」
甭管現在是不是,以後早晚得是。顧而立默默吐槽一句,把電話給掛了。
回頭一看,傅琅坐在遠處的籃框底下正在喝水。
「我讓林澤庸帶了幾個人過來跟我們打對抗賽。」傅琅擰緊了瓶蓋子,倒放在地上,抬頭看了他一眼。
「行啊,他找的什麼人?」
「我也不太清楚,等會兒見了就知道了。」
問完了話,顧而立吃著東西被傅琅盯著看,他挺不自在的,想也沒想就把手往前一伸,送到了傅琅面前說,「來一口?」
看著被自己啃得面目全非的煎餅果子,他突然想起來傅琅有潔癖,肯定得嫌棄他。
然後他就有點後悔,看傅琅沒答應,猶豫著想把手給收回來。
還沒等他麻溜的縮手,人傅琅就偏著頭湊上去咬了一口。
「好吃吧?」顧而立抽回手,咧嘴笑了笑說。
「不錯。」傅琅的評價標準裡似乎只存在,還行和不錯兩個選項。
「那我再允許你吃一口,一小口哦。」顧而立賤兮兮的捏著手指頭比出了個小的程度。
「哎喲,我也想吃!」
陸堯北騎著摩托車,單腳撐地,穿著修身皮衣,帶著副大黑超,沖顧而立甩了甩頭。隔著好幾米遠,顧而立就已經感受到了,擋都擋不住的騷氣,向他迎面撲來。
賀崢從摩托車後座上跳下來,墨鏡往胸前兜裡一別,往那兒一站就跟保鏢似的。
「你也想吃?」顧而立看著啃剩一半的煎餅果子,對著空氣呸了一口,沒真吐口水上去但也夠噁心他的了。
然後伸手往他面前一遞:「給,哥哥賞給你了。」
陸堯北跨下車,對著他豎了個中指:「你偏心。」
「不是,我說你怎麼來的這麼快?」研究院離這兒得有二十分鐘的路程,就算是騎摩托來的,也不能這麼快。
顧而立掃了他這身兒打扮,眉頭一皺:「你他媽穿著皮衣過來打籃球?」
陸堯北嘿嘿一笑,摘了黑超墨鏡說:「剛剛跟賀崢在商場買東西,就在這附近。」說完扽了扽衣服,「聽你說打籃球,我這不又買了一套運動服,馬上就去換上。」
傅琅徑直起身,看了一眼時間沖陸堯北說:「還磨蹭什麼,這就趕緊上去把衣服換了。林澤庸這就到。」
賀崢嘖了一句:「哎,你怎麼說話呢。語氣能不能和氣點兒。」
顧而立沖上去,拍了拍賀崢的肩膀:「他就這樣,人前裝逼症又犯了。你別在這兒實力護妻了,別等會兒大家都看出來你對北北有意思。」
「沒事兒,我還巴不得別人看出來呢。我就是聽不慣別人凶我家北北。」賀崢沖他笑笑,「我去幫著他換衣服了,你們先在這兒等著?」
「北北什麼時候成你家的了?」顧而立問。
「你管我呢。就算他不是我家的,那我也是他家的!反正我倆就是一家。」賀崢腿長,邁了幾步就跟上了陸堯北身後。
這倆人剛走,林澤庸就來了,身後跟著幾個男生,一路說說笑笑,林澤庸在當中,攬著倆人肩膀,被簇擁著一路走來。
「交際花。」顧而立搖著頭拍了拍手,「佩服。」
這幾個男生有三個是他們自己班的,顧而立看著面生,兩個是6班的,看著就更面生了。
林澤庸跟他簡單介紹了一下名字,叫什麼他也沒記住,撓著頭給五個人按身高排了個序。
換好衣服的那倆人紅著臉從樓上下來,顧而立裝作啥都沒看見,遞給他們一人一瓶水,沖大夥舉了舉手說:「大家先來個熱身,等會兒我們再分下什麼前鋒中鋒。行嗎?」
沒人有意見,撂了球就開打。
傅琅打法穩又狠,第一個沖到籃板前進了一球。
籃球穩穩的砸進框的時候,林澤庸吹了個響亮的口哨:「不愧是籃板王。」
林澤庸的打法相對來說比較平,但是他跟傅琅配合得很有默契,運球傳球比較拿手。
顧而立撓了撓眉毛,心想,這小子完全可以勝任挖球後衛。
賀崢手長身高,投籃也准,兼具傅琅和林澤庸的優點。是得分後衛的不二人選。
北北是尖刀型選手,基本沒人能攔得住他,矯捷迅猛,帶球過人,就跟一小豹子似的。
現在,大前鋒,中鋒,都基本能確定了。
剩一個最關鍵的小前鋒,當然非他莫屬。
打完了一場,五個人坐在地上歇息,林澤庸抬頭問了句:「咱們隊小前鋒誰啊?靈魂人物快點站出來。」
林澤庸的目光掃過顧而立,跟他目光對接了一下。
「我感覺這個人,大家心裡應該都有數。」林澤庸繼續說。
顧而立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準備說話。
「我覺得應該是傅琅。」
「咳咳咳……」顧而立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給嗆住,「操?傅琅妥妥的大前鋒啊,卡位,得分,我們需要他搶籃板啊親。」
林澤庸翹起唇角笑笑:「誰都看的出來你那點兒小心思,還非得讓我說出來嗎。」
顧而立沖他比了個中指:「靠實力說話,全場最攻的就是哥哥我。」
一直沒說話的傅琅開口了:「我他媽也挺攻的啊,第一個球就是我砸進去的。」
陸堯北也接了一句:「我看未必。」
林澤庸也哼哼著說:「我他媽不傳球給你,你還打個屁。」
顧而立從地上跳了起來,拍了拍屁股,笑著說:「那不打了?」
陸堯北拽拽他的褲腿,笑著說:「好,全場你最帥你最帥。」
不愧是發小,就北北跟他親。
當時他就想摟著北北嘬一口,但是看到賀崢正一臉提防的表情,他就不由得收了收,拍了拍北北的肩膀,笑著說:「你瞎說什麼大實話。」
五個人討論了一下戰術就已經接近中午了,考慮到下午大家還都有課。顧而立決定晚上請所有人去吃燒烤。
燒烤攤在學校的旁邊的那條小吃街,大排檔一到晚上就全是人。香味兒往人鼻孔裡鑽,饞得顧而立差點沒流口水。
就算他天天吃肉,但是每一頓都能保持跟八百年沒吃過肉似的狀態。
這點陸堯北是挺佩服他的,他爸做飯好吃,栗子有事兒沒事兒就喜歡跑他家蹭飯。
不過栗子對他也是實打實的好,他看上的東西,只要栗子有,沒有一句猶豫的可能性,直接就拎過來送給他。
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人都知道,栗子天生就局氣,仗義。
高中他們這群人基本上就是班裡最不學好的那一批,天天騎著改裝的機車在學校後面那條路上狂飆,帶著學校好看的姑娘胡吃海喝。有好幾次打架見了血,差點出大事,都是栗子給壓下來的。
他比自己大幾個月。陸堯北雖然從來沒有正兒八經的叫過他一聲哥,但是心裡默默還是把他當成兄長一樣的存在。
有這麼個鐵子,互相照應著,應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兒了。
可是今天這局面,陸堯北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照應不住他家老鐵了。
6班這幾個孫子賊幾把能喝,有一個重慶的小夥子,找顧而立拼酒。別看小夥子,人挺瘦,但是喝了啤的喝白的,喝完白的勾頭吐了一通,抹抹嘴繼續幹。
顧而立又是個不服輸的憋勁頭兒,看見這架勢索性把T恤一揚給脫了下來,一隻腳踩在凳子上仰著脖子跟他對著幹。
周圍人也都跟看熱鬧似的,尤其顧而立那室友傅琅,支著下巴眯著眼睛看得挺認真,連句勸都沒有。
「來來來,好!」林澤庸站在顧而立跟前起勁的吆喝著,眼見著他面前的酒瓶越壘越多。
陸堯北想攔著點,發現他自己也有點暈乎。
就只聽見賀崢在他耳朵邊說了一句什麼:「小北,喝多了?要不咱們回家?」
他就暈暈乎乎的一頭紮進了懷裡,感覺天旋地轉,路在他眼前頭打晃。
顧而立喝到第十四瓶的時候,那重慶小夥子終於撐不住了,扶著牆一陣兒狂吐,搖搖頭認慫了。
顧而立舉著啤酒瓶子,又要往嘴裡塞,聽見這話差點沒站穩,松了手,往旁邊一偎,笑著說:「這個世界上,能……跟我拼酒……嗝……的人,還他媽……沒出現呢……」
他還沒喝醉,要不然早就倒在地上睡著了。
傅琅嫌棄的把他往旁邊推了推,搬過他的臉,正色道:「顧而立,把衣服給老子穿上。」
顧而立把耳朵湊到他面前,皺著一邊的眉頭問:「幹啥?大聲點兒?咋地了?」
「穿上衣服。」傅琅重複了一遍。
「幹啥?大聲點兒?咋地了?」顧而立一臉疑惑不解,大著舌頭問。
「日。」傅琅咬著牙齒沖他耳朵裡吼了一嗓子,「我他媽叫你把衣服穿好!」
「幹啥?大聲點兒?咋地了?」
「幹你媽!」傅琅沒忍住往他後腦勺扇了一耳巴子,「複讀機這是?」
這一耳巴子倒是給他扇好了。
顧而立紅著眼,小聲的說了一句:「我媽早死了。」
操。
這個可憐巴巴的表情算是怎麼回事兒。
傅琅皺著眉頭看著他扭頭吐了一通,懊惱的嘆了一口氣,掏出兜裡的紙給他擦了擦嘴,把自己面前盛了水的杯子給人餵了一口水。
餵完才想起來,這是剛剛自己使的。
算了,糙老爺們兒才不在乎這些。
顧而立銜著杯子,眼神濕漉漉的看著他。
「有毛病?再看把你眼珠子扣下來。」傅琅有點想抽他,又有點下不去手。
「北北。」顧而立放下杯子,垂著頭,有點想哭,噘著嘴委屈巴巴的說,「你怎麼這麼凶啊。」
噘什麼嘴啊我操?!
沒看出來你這麼會撒嬌啊,顧而立大兄弟。
見「北北」沒搭理自己,顧而立仰頭看了他一眼說:「我真挺難受的,不騙你,我有點想我媽了。」
顧而立跟他距離不過幾釐米,呼吸熱熱的噴在臉上。帶著一點酒氣。
他的睫毛很密,長長卷卷,蓋住深邃的眼窩。像毛茸茸的蒲公英,有點意外的萌。
顧而立摳著桌子面,歪著頭趴了下去,慵懶的半闔著眼睛,像只小狗一樣皺了皺鼻子,有點兒想哭。
傅琅看得心裡突然一軟,把人摁進了自己懷裡,摟著他後腦勺,輕輕哄道:「來,哥哥疼你。」
後來人都散了,顧而立是他給生生扛進計程車的。
酒品差就不要喝酒,尤其是這種喝多了看誰都是他兄弟的人,就更別沾酒了行嗎,謝謝!
學校裡面不讓進,傅琅背著人走在校園裡,突然有一種「歷史驚人的相似」的滄桑感。
其實顧而立算是一米八五的人裡面比較輕的了,雖然這個比較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得來的,除了顧而立他再也沒背過別人。
但是!顧而立趴在他背上睡著了,一直在往下禿嚕,能感覺他也不好受。
中間掉了好幾回,顧而立跟沒骨頭似的被甩在地上,他只好彎腰把人從地上拾起來。架著走了一段。
走到後山的時候,傅琅累出了一頭汗,剛想放人下來,就聽見pia一聲,人已經栽倒在地上了。
想想等會還要背著顧而立上樓。
他真想一腳把這貨給踹進人工湖裡去。
後山這個湖,是他們S大的戀愛聖地。
此時夜黑風高,一對對男男女女女女男男擁抱在一起,看著特別扎眼。
傅琅挺累了,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這一眨眼的功夫發現顧而立就不見了。
他打開手電筒到處照,終於找到了顧而立。人正摟著一棵柳樹在那兒說話:「北北,我難受。」
我去你媽了個小傑瑞!
傅琅把人拽走,兇狠的瞪了他一眼,拿著他的手往自己胸前摁:「你摸摸!觸感能一樣嗎?」
顧而立把手放在他胸前,愣了幾秒鐘沒說話,勾了勾手示意他湊近點。
傅琅耐著性子湊到他跟前,想聽他到底還想表達些什麼。
嘔。
顧而立幾乎是沒停頓,稀裡嘩啦吐了他一臉。
傅琅閉著眼睛,睫毛顫抖,眉毛擰成了一團。
顧而立,我操你七舅老爺的三外甥女的大姨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