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第二十七章 挑 戰之金印玉符
這家“來春園”酒店好熱鬧,店堂裡飛觴把盞,猜拳豁令的聲音,連外面大街上都可以聽到。
店堂靠窗處一張桌座上,響起一個焦雷似的喚叫聲,道:
“嗨,店小二,再替咱切上兩斤牛肉,和十個饅頭,快!快!咱還要趕路呢!”
店小二轉身看去,不由愣了下……這人桌上空盤子已疊起十來只高,就是牛肚也放不下這麼多吃的東西。
這人粗眉大眼,一臉虯髯,是個四十多歲的大漢,見店小二愣愣朝這邊看來,揮手一拍桌子,吼了聲,道:
“人娘的,看什麼,你怕老子吃了付不起錢?”
大漢這麼吆喝,把店小二嚇了過來,忙不迭堆下笑臉,道:
“是,是,客官……小的這就去拿!”
大漢衣袖一抹嘴,兩眼直瞪著盤底朝天的空盒子……似乎吃得還不夠盡興。
一響“啪”的聲,放在大漢桌邊那隻沉甸甸的袋囊,給人橫桌擦過,掉落地上。
大漢轉過頭,一翻臉,一瞪眼……娘的,是哪個冒失鬼?
對方是個穿著長袍,年有六十左右的老者——只見他急急彎下腰,把地上袋囊撿起,鄭重其事的放到桌上,臉上透出一副古怪的笑容,賠禮道:
“對不起,店堂小,桌座擠,把您東西撞落地上了!”
大漢見人家賠禮不是,又把臉轉了過來,看了看桌上空盆子,嘴裡喃喃嘀咕道:
“可惡,去了老半天,還沒有把吃的東西送來!”
剛才那店小二,碰到虯髯大漢那樣的客人,知道不好侍候,已氣急敗壞端了兩盆子牛肉,饅頭過來。
兩隻盆子放到桌上,大漢狼吞虎嚥,風捲殘雲,很快把桌上牛肉、饅頭,吃個乾乾淨淨。
大漢衣袖一抹嘴唇,提起桌上袋囊,長身站起,來到門旁櫃檯處付帳……
解開袋囊,嘿,傻了眼……兩隻三寸金蓮繡花鞋,一塊大紅胸兜,一條女人家的貼身內褲,和一塊沉甸甸的一堆細石子。
已不是自己原來的東西!
剛才,大漢那份驚人的食量,和破鑼似的大聲吆喝,店堂裡其他客人,都已矚目注意。
站起那副鐵塔似的身子,來到櫃檯前,打開袋囊,裡面放的竟是女人家用的東西,和大堆細石子,店堂裡突然大笑起來。
老掌櫃睜大了兩顆黃豆大的眼珠,朝大漢死死看了眼,這才道:
“客官,小老兒店小本錢短,您可別開這個玩笑!”
大漢看到袋囊裡的東西,又聽到掌櫃的說出這些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給怔住了……
脫下自己那件沾滿泥塵的上襖,往櫃檯上一放,替自己抱屈不迭,道:
“人娘的,走夜路遇到鬼,咱牛通自認倒楣!”
老掌櫃把那件上襖往外一推,冷冷道:
“客官,這件上襖能值多少,你自己不會不知道……剛才吃喝的,就是像這樣兩件破舊的上襖,也抵不了那筆帳!”
牛通聽到這些話,那張滿是虯髯的臉上,更是一陣陣紅熱起來。
老掌櫃一聲冷笑,又道:
“客官,這麼看來,你是誠心找上小店,來填飽自己肚子的了!”
牛通聽得兩眼直瞪,冒起一股怒火,伸出蒲扇大的手,把老掌櫃從櫃檯裡揪了出來……替自己分辯似的哇哇叫著道:
“入娘的,咱牛通這輩子幾時白吃白喝過,你老頭兒把咱看作什麼人啦!”
就在這時候,從牆後桌座,站起一個英姿颯然,身穿文巾儒衫,看去年紀不到三十的年輕人,來到櫃檯前,微微一笑,向掌櫃的道:
“老掌櫃,這位朋友剛才吃喝的帳,都歸我算行了……”
一側臉,向牛通又道:
“朋友!出門人難免遇到意外,你一定遇到妙手空空的小偷兒,在你身上施了手腳,把你袋囊‘掉包’換了去!”
牛通朝這個人品俊逸的年輕人多看了眼,一時說不出話來,囁嚅了下,才道:
“咱……咱牛通不認識你,咱吃……吃的,怎麼能讓你付帳?”
年輕人含笑道:
“這位大哥,錢財不過身外之物,四海之內皆兄弟,區區之數算得了什麼!”
牛通瞪瞪眼,輕輕“哦”了聲,道:
“您是一位公子爺,咱牛通不能做您大哥!”
年輕人知道對方會錯意,沒有把含意糾正過來,順著牛通口氣,一笑道:
“長幼有序,哪有能與不能之理……”
一指自己桌座,又道:
“牛大哥,如果不會耽誤了您時間,您我共桌小飲如何?”
牛通搔了搔後頭,遲疑了下,才道:
“咱本來吃喝過後,就要離開這裡‘石橋頭’鎮的,您……您替咱付了酒店帳,又是這份盛情,咱牛通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穿上那件上襖,他收起櫃檯上的繡花金蓮鞋,胸兜、婦人家的內褲、細石子的那包東西,瞪眼吆呼了聲:
“去你娘的!”
使勁扔去店門外,跟著那年輕人,來牆沿一張桌座坐下。
年輕人吩咐店小二添上一付懷筷,執壺在他懷裡斟下酒後,問道:
“牛大哥,聽您說話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氏?”
牛通點點頭,朝這位文巾儒衫,風度翩翩的年輕書生多看了眼……
先是點點頭替代了回答,接著問道:
“兄……兄弟,您貴姓哪?”
年輕書生含笑回答道:
“小弟姓‘晏’單名‘清’,從冀南來此,經過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