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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貓後走上了人生巔峰》第96章
第96章

  這是什麼情況!?

  這麼大的冰雹,會砸死人的吧!

  郝強嚇得發抖,摸上額頭,感覺一陣刺痛,手上還有粘粘的感覺。

  低頭一看,是血。

  郝強腿一軟,直向後倒,門口的保安連忙把他弄進去。

  “這可要糟了……”一個保安老頭端著菊花茶的保溫杯,站在門口向外看。遮雨棚被冰雹敲打,發出劈裏啪啦的巨響,好像下一秒就會被打穿。

  這家公司的一樓大廳有電視,很快,前臺就將它調整到了本地新聞頻道。公司樓上各個部門都下來了人,有的擠在這兒想看熱鬧,有的低著頭看手機,還有人臉色發白,不停抓著身邊的人說:“我兒子還在幼稚園,會不會在上活動課?會不會?”

  鵝蛋大的冰雹已經是嚴重的自然災害了,大廳裏越來越多的上班族擠下來,想等冰雹停了第一時間沖出去。

  電話或者網路能聯繫上親人的還好,聯繫不上的都表現得很焦慮。

  一分鐘後,容城本地新聞終於插播了新消息。

  大家的擔憂果然不是多餘,冰雹來得太突然,又太大了,剛開始那一陣走在街上的人,不少都受了傷。截止到剛才,從容城所有醫院和各個公共部門收集到的資訊來看,已經出現了五十幾名重傷,輕傷更是無法統計。

  郝強氣急敗壞地打電話,一手用保安給的紙巾捂住頭。

  “什麼叫我自己處理一下!?我頭破了!流血了!”他大喊:“我都流血了,難道不應該開輛救護車來接我嗎?”

  等了一會兒,他臉色漲紅道:“你才娘炮弱雞!”

  郝強被接線員罵了一通,憋氣憋到自己快炸了,只得低頭憤怒的打開微博,準備發洩一下。

  誰知首頁一刷出來,他就呆住了。一陣毛骨悚然的恐懼,像一隻冰冷的手,從他的腳踝一直摸到脊椎。

  -我家這邊下了好大的雨,一樓都淹了……

  -冰雹[視頻鏈結]

  -我的首頁怎麼了?你們還好嗎?我打我基友的電話怎麼都聯繫不上!首頁有樂城的人告訴我一下樂城怎麼樣了嗎?

  -我今天打車,軟體竟然識別錯了我的位置,定位到了本市殯儀館??????太恐怖了吧……哪個姐妹詛咒我啊,我反彈?

  -社區停電了,手機電還剩百分之十,真想原地立即去世。

  -怎麼回事啊突然天下大亂的樣子……我去逛隔壁推特,聯盟國地震了一小半的地方……別這樣啊,好慌,這是世界末日終於要來了嗎?

  隨著第一個人提出這個字眼,首頁一刷新就劃過好多條,越來越多的人問,世界末日要來了嗎?

  郝強呆呆地坐著,機械地轉頭看外面。

  冰雹小了很多,已經成了蠶豆大小,也不如剛才密集了。但是黃雲籠罩的天幕仍然帶著一種詭異和不祥。

  是眾人杞人憂天,還是真的……有末日存在?

  “媽媽哇——”外面有人舉著大傘送來一個孩子,孩子的哭喊尖叫刺破空氣,人群中一個女人甩掉高跟鞋撥開人群狂奔出去,摟著孩子一起哭。

  哭聲感染力很強,有些脆弱的小姑娘也開始抹眼淚,茫然地看外面。

  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

  ***

  此刻的北極,光膜外一切井然有序。

  外界不管發生了多少意料之外的災難,他們都只要關注眼前。

  風開始大起來,附近用來遮擋設備的帳篷被吹得獵獵作響,北思寧站在光膜外,單手與空間接觸,閉著眼睛,紮成馬尾的長髮在空中飛舞。

  “劉。”金髮的聯盟國人一臉狐疑:“你們請來的那位高人,究竟在做什麼?”

  熊國老大表情也不太好,哼了一聲:“不會是個騙子吧,你們夏國騙子很多。”

  劉老悠悠說:“騙子?你見過長這麼漂亮的騙子麼?”

  其他國的老大們:“…………”

  這話真是沒法兒接!

  尤其是北思寧正好轉過頭,遠遠看了他們一眼的時候!

  聯盟國老大率先回過神來,惱羞成怒:“劉,這麼關鍵的時候就別開玩笑了吧,這可是賭上人類存亡的時刻!我們幾百年來的犧牲不是兒戲!”

  劉老跟著沉了臉:“我們讓十四歲的小孩兒上戰場,就兒戲了嗎?”

  聯盟國老大沉默了一會兒,說:“他到底怎麼征服了你們?你們真的親眼看見過他使用超能力了?”

  作為盛產超能力影視作品的聯盟國,其實比誰都更期待並願意相信有這樣的好事。

  最初發現亞空間時,更是有人開玩笑說,xx隊長和xx俠不會再隱姓埋名了吧?

  但,娛樂帶給人快樂,現實帶給人痛苦,不存在的東西就是不存在了。

  事到如今,夏國突然冒出來一個超能力者,聯盟國的老大既嫉妒又懷疑。他們不禁想,為什麼不是我們的戰士!?

  以及,這是真的嗎?

  他們不止一次隱晦的表示,希望劉老他們能讓這位高人“表演”一下,但劉老都頂著壓力拒絕了。

  到現在,這位老人仍然表現得十分信任,一點鬆口的跡象都沒有。

  哪怕他也不知道北思寧究竟站在那兒幹什麼。

  聯盟國老大不禁有些喪氣,他暴躁道:“再看看吧,要是情況不好,他還沒動作,就把他拉回來,不能讓他影響戰場。”

  話題中心的“高人”完全沒空理會外面的爭吵。

  他張開手掌,現出掌心中一枚小小的複雜幾何圖樣的紅印,這是已經被他毀掉的洞仙遺府留下的契約印記,現在已經作廢了。

  他當然不是只靠著運氣掌控了洞仙遺府,相反,是靠實力。

  司命貓在妖族中出了名的先天強大,北思寧又是當年同輩中的天之驕子。他出生時,伴生石的色澤與蘊含的力量都遠超同齡人,是個全族寄予厚望的天才。若不是如此,他二嬸也不會用“最聰明的小貓咪”的故事來嚇他。

  司命貓的天賦長處,更與先天空間法則聯繫緊密,北思寧五歲就會做儲物袋,十歲就能構築一座廟那麼大的芥子空間了。

  他自信,只要給他時間,沒有他理解不了的空間,收服不了的秘境。

  而這枚洞仙遺府的殘印,能夠幫助他更快的解構規則,並將小世界收入囊中。

  看不見的靈力一點點覆蓋上這層空間外膜,北思寧不斷尋找著裂縫與節點入侵。現在小世界的活動程度還不夠劇烈,如果出現危險,他會先抽身佈置結界。

  玄奧的規則在腦中不斷的演化,生長期的小世界充滿了變數,很難捕捉痕跡。

  但他心下並沒有那麼緊張。

  沒有把握的承諾北思寧不會做,他既然對聞爭說了沒事,就代表他手裏有底牌。

  儘管沒有了伴生石,他還有妖丹可以送給聞爭。

  伴生石是司命貓小時候的替用妖丹,威力已經達到了整個修界趨之若鶩的程度。如果他把妖丹掏出來,就能做到所有伴生石能做到的事。

  他已經自爆過一次,因為當時沒想著同歸於盡,還能僥倖活下來。如果這一次妖丹再受損,想必很難善終了。

  那又怎麼樣呢?

  只要妖丹有用,他一點都不覺得可惜。

  北思寧的思緒急轉,片刻後找到了裂縫,神念全部沉進小世界的空間規則中,再也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

  他在聞爭身上下了一個探測法術,對方一旦有生命危險,便會提醒他。

  現在還好,他還有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轉眼到了傍晚,天色已經暗得如同濃墨。

  後勤架設了大型照明,將空間外映得亮如白晝。監測組已經十分疲憊,卻因為情緒緊繃,各個看起來奇異的亢奮。

  每過十分鐘,會有新的空間活動報告被生成,傳給指揮部的眾位大佬。

  亞空間內外信號完全隔絕,指揮部甚至不知道裏面有沒有傷亡,情況如何。只有空間活動能量曲線一直上揚,情勢越來越不妙。

  壓抑籠罩在頭頂,熊國大佬率先一腳踢翻桌子,站起來圍著指揮部的桌子繞圈。

  “他究竟在幹什麼!”氣勢威重的高大男人指著北思寧,對劉老怒吼:“他在那兒站了八個小時了!他幹了什麼!”

  其他人一齊抬頭看他,熊國大佬砰砰拍桌:“不行!說不定他站那兒影響了磁場!我去把他弄回來。”

  劉老語速不急不緩,語氣卻很堅定:“不許去。”

  聯盟國大佬也很焦躁,頭昏腦漲地說:“你說不許就不許?你看看報告,都到現在這個程度了!下一刻,馬上,隨時有可能,就……就毀滅了!”

  這些人平時一個賽一個的沉穩,到這時卻失了冷靜。

  劉老慢慢將那份刺眼的紅色曲線拿厚重的鎮紙壓在桌上,防止被這股浩大的風吹走,心想,也不奇怪。

  誰在生死存亡之際,能夠冷靜呢?

  當你知道下一秒火星會撞上地球時,除了恐懼地抬頭看天,還能思考什麼呢?

  劉老想,自己能比其他人更冷靜點,也不過是仗著多活了些年歲罷了。

  “別慌。”他從保溫杯中倒出一杯枸杞茶,紅色的小果子沉沉浮浮,在零下的寒凍中很快結冰。

  “關於這個人,我給你們講講吧。”他說。

  “你們知道,我們夏國政審出名的嚴格,來歷不明的人不會輕易的放進隊伍裏,敞開機密。這位高人剛剛自曝超能力者的身份時,我們的高層大為震動,五十人沒日沒夜的開會,討論,要不要用他,能不能用他。”

  十幾名大佬手中攥著印有鮮紅曲線的紙,靜下來聽,周圍只剩呼嘯風聲和機器運作列印的聲音。

  “反社會人格者首先要排除出去,不然救世沒救到,在基地放個炸彈怎麼辦?其次,太無組織無紀律也不行,畢竟沒經過專業訓練,看到儀器手癢碰壞了怎麼辦?再者,要排除智商太低的,精神疾病的,太過情緒化的,各種各樣的可能性……最後,他還得是有牽掛的。”

  劉老又倒了些開水在杯子裏,融掉一層冰,抬手嘬了一小口,繼續道:“在我們古夏國,將軍在外征戰,多會將妻兒老小留在皇帝所在的皇城牽制。而我們,迅速同意了北先生進入核心隊伍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牽掛著我們一位一線戰士。”

  “在我們的例行評估詢問中,這位北先生對他的伴侶表現出了異常的耐心,我和他聊起聞小友時,他一臉的驕傲,多誇聞小友幾句,他臉上都快藏不住笑。哈哈,我老了,看著實在可愛。”

  他停了一會兒,慢慢說:“這樣的人,一定會竭盡全力。”

  “更何況,我還答應了聞小友一件事。”

  十分鐘又到了,鮮紅的曲線依舊。

  眾人被這種焦躁感折磨到現在,多少開始麻木,熊國大佬聽了會兒,也冷靜了許多,好奇問:“什麼事?”

  “前幾天,聞小友找到我,用他這麼多年的成績,貢獻,對政策的配合等記錄擔保,來換我一個承諾,和一份協議。”

  “他是個非常守紀律的年輕戰士,十二歲開始訓練,履歷一片優秀,一次違紀記錄都沒有。克制,堅韌,有著夏國戰士所有的良好品格。他懇求我,信任北先生。”

  眾人聽得愣了。

  劉老笑起來,臉上的皺紋都帶了點溫柔與慈祥:“他與我說了很多,北先生是怎樣的潛力無窮,能做到怎樣驚世駭俗的事。他擔心我們不知道,擔心北先生因為驕傲沒和我們說,擔心我們這時強制給他分配任務,擔心我們對他指手畫腳……所以聞小友統統說了,並希望我給出信任。”

  “狡猾的小傢伙,還拿出了一份協議。大概寫了這次事件結束,我們不能做出任何事限制北先生的人身自由。關於他自己,卻提都沒提。”

  “我簽了協議,也做出了承諾,只要我這把老骨頭還活著……”劉老笑說:“你們就給我個面子?”

  指揮部的十幾位大佬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

  其實話說回來,他們除了在這裏等著,實在也沒什麼事可以做。

  “上帝啊……”聯盟國那位率先歎了口氣:“他們感情真好。”

  眾人一同望向仍然站在光膜外的“北先生”,明明什麼實質性的內容都從劉安石這個老狐狸這兒挖出來,心裏還是不知不覺多了點底氣和希冀。

  這時,一位聯絡員抱著設備匆匆趕來,緊張道:“各位,是聯合指揮部發來的聯絡!”

  ***

  亞空間內部。

  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這裏,“光怪陸離”或許相對貼切。

  這裏沒有文明的痕跡,卻有著各種各樣奇特的自然地貌。

  它們毫無邏輯的強行糅雜在一起,上一秒踏在雪上,下一秒可能就進入了流著岩漿的龜裂大地。

  就連重力也像個擺設,有時兩片陸地九十度交叉在一起,你上一秒像要飛起來,下一秒就被扯得摔在地上。

  然而最可怕的並不是惡劣的自然環境。突然割裂的空間,或者忽然倒流的時間,才是終極殺器。

  最初,沒有探測和預警設備時,初代戰士們只能憑直覺,或者說是運氣來躲避,誰遇上了幾乎必死無疑。現在科技已經進步了很多,但仍然有風險。

  柏霜的腰就是因為突然遇到空間切割受的傷。

  幸好,他們的目標十分鮮明,那是一團橫亙在天地間的巨大光團。

  那光團糅雜著黑與白,有時閃現著其他令人難以理解的顏色。它一會兒膨脹一會兒收縮,像一隻被熊孩子捏在手裏玩的透明橡膠球,任性地變幻形狀,撕裂空間。

  這就是亞空間不斷成長的本源。它一旦劇烈運動,就會形成不可逆轉的爆炸。戰士們需要做的,就是拿反物質武器攻擊它,湮滅它不斷向外擴張的力量。

  聞爭和王維納帶著小隊隊員,運氣不錯的在一片斷岩區架設了武器。

  天然形成的巨石形成了有效遮擋,是個不錯的臨時據點。

  其他小隊似乎也陸陸續續找到了合適的地方,那團黑白光團開始受到攻擊。

  就像蠶食桑葉,光團被反物質彈侵蝕出一個個的小洞,聞爭機警地伏在一塊高高的岩石旁,盯著光團一瞬都不眨。

  半晌,他忽然一躍跳下,大喊:“撤!”

  只見光團忽然收縮,隨後整片空間發生了劇烈的震動,天上掉下一團團火,宛如流星墜地!

  岩石區倏然撐出一個三角支架,充氣後牢牢護住武器,聞爭和其他人魚貫而入,等到這一陣爆發平息。

  之後循環往復,不斷地尋找著機會。

  光團確實更小了,經過幾年的休眠,它看起來活躍度大不如前,爆發和震動的間隙也不如以前頻繁。

  但眾戰士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這不是玩具,沒有思想和理智,也沒有前人研究出的規律。他們遇到任何事,都沒有可能再重來一遍。

  戰鬥約十小時後,各個小組輪番遣人休息。

  此時他們已經轉移了三次據點,能夠供人立足的地方越來越少了,好像隨著亞空間的坍塌,一切都越來越亂。

  王維納受了輕傷,來不及包紮,他們便不得不往一點鐘方向遷移,那裏已經聚集了兩個小隊,柏霜,陳小晨,還有佩奇和他的熊國隊友一行。

  “聞!小心!”佩奇沖聞爭大吼,他們聽到後下意識前沖,腳下的板塊轟然斷裂。

  驚魂未定地轉頭,斷裂的板塊越飄越遠。肉眼可見的裂隙下方,是混沌的黑色。

  “太危險了……”陳小晨扛著一根纜線,蒼白著臉沖聞爭來:“你們有人受傷了嗎?”

  王維納咧嘴一笑:“沒事,手上燒著了。”

  陳小晨畢竟年齡小,理論知識學得也不錯,隊裏把武器故障和充能類的事情交給他,另外還兼職了醫療小護士。他咬著唇給王維納處理大一大片可怖的燒傷,動作麻利。

  這邊剛剛喘上一口氣,佩奇和柏霜迅速收槍後移。

  “那邊!”柏霜一跳上了載具,大喊:“都轉移,往紅區方向!”

  這一次不是震動,而是愈發頻繁的時空亂流即將形成。柏霜那邊的警報一直在響,不知道有多大規模,他們只得拼命往相對安全的區域逃。

  陳小晨緊緊跟著聞爭狂奔,不敢向後看。他跑得肺疼,知道半點不能鬆懈,拼盡全力不被隊友拉下太多。

  然而沒有規律的亂流忽然追上了他們的腳步,像死神一樣悄無聲息,卻又無處可避。

  聞爭感到背後一陣異樣感覺,下意識刹住腳步,撲住陳小晨向右猛的一躍——身後的亂流擦著他的身體過去,可眼前相對處,另一道亂流正直直沖他來了!

  警報聲乍然響起,聞爭閉上眼睛等待著疼痛,卻被人在半空扯住,硬生生和陳小晨一起轉了個向,滾在了一片冰晶上。

  “柏霜!”聞爭就地一滾爬起來,兩秒沖到柏霜面前,條件反射抽出藥打進他上臂:“你特麼……”

  他罵不出來,瞪著柏霜那只幾乎被一分為二的手哽得難受,喉嚨裏像吞了一把粗糙的沙子。

  “沒事,給我用繃帶夾住,跑起來!”柏霜催促他,踉蹌了一下站起,陳小晨顧不上哭,跟在他倆身後再次發足狂奔。

  冰晶,鹽湖,砂石,特別的金屬,不規則的無機物。

  奇異瑰麗的亞空間,如果沒有兇險,想必是超出人類想像的美麗圖景。

  佩奇他們找到一塊新形成的光滑空地,將臨時據點支好,沖過來大喊著讓傷患進去緊急處置。

  將柏霜塞進去,聞爭回頭,看見巨大的黑白光團已經千瘡百孔,連接著天地混沌。

  “聞。”佩奇嚴肅地盯著那裏:“也許快了。”

  聞爭點頭。

  也許真的快了。

  那顆光團忽然不動了,如同一顆瀕臨死亡的心臟。

  ***

  空間外,北思寧心有所感,忽然睜開眼睛。

  他周身爆發出一圈銀色的光,半晌才緩緩黯下,左手掌心的印記微微發燙。

  找到了。

  司命貓妖搖身一變,礙事的防護服散落在地,他換回了自己最常穿的那件廣袖黑袍。袍上紋有陣法符文,能夠穩定靈力。

  他縱身一躍,穩穩停在半空,又抬手召喚出一隻流光溢彩的巨大毛筆,以空間外膜為紙,開始繪製陣法。

  一行行符文如一只鳥籠罩住亞空間,光效隨著符文的完整越來越強,絢爛耀眼。

  指揮部所有人都像被扼住喉嚨的鵝似的張著嘴。

  “我的天?”熊國大佬沖到指揮部的棚子外邊,揮舞雙手並企圖拿出手機拍照。聯盟國大佬蠢蠢欲動也想效仿,通話設備中的聲音止住了他的腳步。

  “那邊發生了什麼?”聯合指揮部問。

  劉老答:“我們請的那位高人,開始動手了,場面很像特效,哈哈。”

  氣氛剛剛恢復了一點輕鬆,忽然,監測組的人舉著曲線圖大喊:“不好了!波動飆升!現在已經到了臨界點,一萬八千多倍了!”

  指揮部陷入了死寂。

  聯盟國大佬嘶了一口:“也就是說,下一秒,可能就會爆炸?”

  “是每個下一秒都可能會爆炸。”監測組的組長匆匆趕來,將最新的曲線圖發下去,苦笑說:“不知道那位神仙來不來得及,如果來不及,爆炸時他也很危險……算了,反正全世界都危險。”

  設備的對面,聯合指揮部也沉默了。

  世界的終結近在眼前,各個國家的頭頭腦腦們齊聚一堂,巨大會議桌中央放著一台設備,連著北極。

  高層考慮的東西比北極指揮部更多,比如做出將亞空間的事情向民眾保密的決定,再比如現在,他們在考慮是否要公開。

  “大學時,我曾經參與過一場辯論。”設備中傳出一道威嚴的聲音:“辯題為,如果地球將在一分鐘內毀滅,要不要告訴所有人。”

  “我的觀點是,不要說。註定都要終結,與其狼狽痛哭,發洩絕望和憤怒,不如體面的離開,如同平常的每一天。”

  “但當時的反方有句話,打動了我。”

  “他說,不是所有人都會選擇痛哭與絕望,還有人會選擇親吻他的愛人。”

  “我支援公佈消息,給愛以尊嚴。”

  ……

  官方聲明來得迅速且直接。

  最初看到新聞和社交網路消息的人還以為是什麼惡作劇,直到一道道證據和視頻資料擺在他們面前,人們才不得不信了。

  社會秩序果然在短時間內迅速混亂,罵國家,罵政府,罵天罵地沒有人權的,各種各樣的負面評論充滿了網路。

  唯一的好處是正值夜晚,許多人已經回了家。又因為白天的極端天氣,學校和單位都放了假,街上不至於立刻亂成一團。

  趕著去見親人的很多,一時見不到的就連著網路,開視頻。

  官方不斷的發著關於這場災難的資料。

  兩百年前就開始組建的秘密部隊,做出的不懈努力,奉獻了一生的研究員,犧牲的無數戰士。那些名字一行行一列列,掛在螢幕上,觸目驚心。

  視頻資料中,眾人更是可以看到,這只絕密部隊,一代比一代更年輕。

  他們盡力了。

  無數人的腦中湧現了這個想法。

  ……

  露婭和真真正在小源之家裏。

  白天下了那場冰雹,把她倆的家人給嚇壞了,都說就在貓舍過個夜。誰知大晚上竟然迎來了這種消息。

  她們只伴著一群貓咪,實在沒什麼真實感,眼淚汪汪哭了一會兒,分別給家裏打了電話。

  “露婭……我媽讓我別怕嗚……”真真已經受不了了,抱緊無憂無慮的小源,把臉埋在毛絨絨裏,打著哭嗝:“……明明她自己都很怕……”

  露婭也剛掛電話,強行扯了扯嘴角:“沒事,萬一結果好呢?天亮了我們就回去。”

  貓咪們本來無憂無慮,卻像是感覺到了真真和露婭的情緒不對,一隻只朝他們圍過來,試探性的喵喵叫起來。

  真真哇一聲哭出來:“怎麼辦啊……我們死了也就算了,但是這麼多小寶貝呢……”

  露婭被她哭得也想哭了:“還有熊貓,還有海豚,還有土撥鼠……”

  兩人想像了一會兒全世界可愛的小動物都死了的未來,抱頭痛哭了一陣,情緒好了很多。新聞雖然說這個末日也許下一分鐘就會來,但顯然還能再撐一會兒。

  真真抹了抹哭花的眼睛,繼續刷剛剛發出來的消息,手指一動點開戰士名單,卻突然呆住了。

  “露、露婭……”她顫抖著揪了揪露婭的袖子:“你看,這個,這倆字,是……聞爭嗎?”

  露婭顫抖著,仔仔細細又確認了兩三遍。

  “是真的。”她喃喃道。

  如果可以,當初罵過聞爭的黑們絕對不想在這個時候得知這樣的消息。

  他們中有的人如郝強一樣,單純的在網路上發洩自己的不滿,有的人則是習慣往壞裏猜,順著說兩句風涼話,還有的出於點人無完人的心理,總覺得越受人追捧的越會做不好的事。

  總之,大部分還是普通人。

  郝強坐在自家客廳裏,焦慮地刷手機。

  他妻子正清點著櫃子裏的泡面和水,堅信著如果今天不死,明天必將天下大亂,需要囤積水和乾糧。

  轉頭時瞄到丈夫,立刻氣不打一處來。

  “你還坐著!”她歇斯底里地拿煙灰缸往郝強頭上丟:“都要死到臨頭了還刷手機!刷手機!你整天除了會刷手機還會幹什麼!?”

  她蓬亂著頭髮,沖上來一把搶過郝強的手機,不小心瞄到的螢幕卻讓她一下子怔住了。

  那是她丈夫的私信頁面,裏面全是各種惡毒的詛咒和謾駡,罵他不得好死,罵他一定下地獄,罵他全家五馬分屍。

  “怎,怎麼回事?”她睜大眼睛,不顧丈夫的搶奪,回到主頁裏。裏面全是刻薄話,罵的都是“z”,“你z”,翻了好幾條才帶上大名“聞爭”。

  這名字很眼熟,她陡然想起來在哪兒見過了。

  嘴唇控制不住的顫抖,她失魂落魄地抬頭看丈夫,眼睛瞪得很大,像看一隻惡鬼。

  “你罵人家小戰士?”

  妻子抖著手指著他,重複道:“你……為什麼罵人家?”

  郝強狠狠薅了一把頭髮,怒吼:“我哪知道他是這什麼戰士!?我就隨便逮了網上一人罵罵,怎麼了我!?我吃他家大米了?網上這麼紅不就是被我罵的嗎!?”

  妻子尖叫一聲,腦中各種混亂的念頭交織在一起,最終組成了兩個大字——報應。

  她沖進廚房抄起一把平底鍋,沖著郝強重重砸下去,打得郝強在家抱頭鼠竄。妻子一邊打一邊絕望地想,如果末日馬上來了,第一個死的就是他們家吧……

  ……

  愛貓直播論壇>>網友交流區>>交流灌水

  【主題】官方消息中的聞爭,是同名還是同一個人?

  1l:想知道

  2l:同一個人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吧

  3l: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4l:我哭得快背過氣去了,我真的很難想像,他在前線的時候看到網上這麼多人罵他炒作,是什麼心情。他為什麼要遇到這樣的事啊?他做錯了什麼呢?

  5l:我罵過他,我真的很對不起,不知道除了說對不起還有什麼事可以做,我不知道

  6l:ls去死吧

  7l:人家拼死拼活的救我們,你讓人家去死?

  8l:別吵了我難受……

  …………

  49l:我是當初鼓吹他在拯救世界的粉絲,我當時是在開玩笑,但現在事情成真了,我恨不得自己沒有開過這個玩笑。

  我是z大三年老粉,從他剛剛做直播的時候就看了。

  剛開始他比後來還不會說話,就,是個很沉默的主播,經常能做出各種不可思議的動作。

  我是個校霸愛好者,又覺得他很有氣質,很颯,哪怕不看臉也很喜歡,一直追到現在。

  我和我媽說了我喜歡的小主播正在前線戰鬥,我媽看了我存的錄影和照片,也哭了。

  聽說他今年才二十三,比我還小兩歲。

  我現在在讀研,沒入社會沒工資,完成學業之餘就是吃喝玩樂,和姐妹唱唱k,打打遊戲,連戀愛都懶得談,很快樂。

  我以為快樂很容易,但是想想z大,快樂有那麼容易嗎?

  對他來說肯定沒有吧。

  我剛剛仔細看了官方發的時間線記錄,z大上代的烈士們是2227年犧牲的,也就是說z大的父母在他十歲或者十一歲的時候就雙雙去世了。

  即使有國家撫養,吃穿不愁,也是慘劇吧?如果換成我,我能接受現實嗎?

  閉口禪的微博名是怎麼來的?

  我不知道。

  我看著他一點點學會跟彈幕互動,一點點更擅長玩這個遊戲,交到了朋友。他變得更自由了,會撿到貓來養,會跟天路打賭,會設局揭露山雨的真面目,會帶著貓參加選美比賽。

  他更紅了,喜歡他的人也更多了,但是討厭他的人也出現了。

  我哭得很厲害,我很心疼他,也許他並不在意有人討厭他,罵他,但是我在意。

  我一想到他艱苦的訓練之餘,偶然刷刷微博,發現很多人討厭他,我心裏就像被炸碎了一樣難受。

  希望z大能原諒我,拯救世界這件事一點也不好笑。

  我也希望所有的小戰士們都能凱旋,不僅是我自己想活下去,也希望你們得到一個最好的未來。

  50l:……

  51l:有些人真的欠他一句對不起,我覺得聞爭可能也不要你做牛做馬,你把心擺誠了就得了。萬一馬上死了,還少下一層地獄

  52l:愛貓直播在放著各地的新聞台,剛剛看到了一點點北極的視頻資料。指路38561092

  53l:想再看他一眼,他一定在好好努力

  54l: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我全家都在為他和名單上那些小戰士們祈禱。

  55l:一同祈禱

  56l:對不起

  …………

  5097l:我開了兩個小時的車,終於回到了家,見到了我的兩歲的寶貝。

  謝謝z大和前線的小戰士們,一定是你們的努力給了我時間,讓我還能看到他。謝謝。

  ……

  5498l:謝謝z大,我剛剛終於聯繫上了我爺爺。他沒注意,電話沒擱好,現在終於放心了。如果還有明天,我會坐車回去看他,謝謝小戰士們給了我時間。

  ……

  6002l:謝謝小戰士們,我現在安全地來到了我愛人沉睡的湖邊。我曾經發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會來這裏陪她。雖然和計畫有出入,但我終於到了,在這個緊要關頭和她在一起。謝謝你們給了我時間。

  ……

  6029l:我刷到消息時正在世界最高峰半山的休息站,本來準備等明天天晴了再登頂的,突然就來不及了。我和同伴商量決定抓緊時間,冒著風雪攀登。爬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再給我點時間,再給我點時間……現在終於到了目的地。

  儘管現在還看不到景色,我們仍然覺得滿足了,謝謝小戰士們的努力給了我們時間,讓我們的人生能夠沒有遺憾。

  …………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感謝每一分每一秒的行列,從論壇擴散到每一個社交媒體。

  黎明前的黑暗陰森可怖,自然有人暴戾,有人瘋狂,也有人上街打砸搶。

  但也有滿懷感恩和希望的,選擇堅守在崗位上的,選擇向暗戀的人告白的,選擇表達出平日吝嗇於口的愛意的。

  此般種種,匯成強大的意念,傳向北極。

  聞爭正和王維納一起,在坑坑窪窪的荒野上奔跑。亞空間已經被打得破破爛爛,到了最後關頭。

  之前的平靜果然只持續了不到十分鐘,之後便是恐怖的天崩地裂。

  整個世界彷彿一隻開啟的滾筒洗衣機,所有的板塊和物質都可憐地翻滾著,撞在一起。

  等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他們的武器壞得差不多。

  聞爭和王維納靠得很近,別人都不知道去哪兒了。他們商量了一下,首先要把充氣防禦鋼架弄來。否則再來一次必然傷亡慘重。

  這時他們同時抬頭,卻見那團黑白的光團,徹底凝滯了。

  “隊長?”王維納回頭,順著聞爭的視線看向他們的終極目標,也怔住了。

  什麼意思?

  這是……打贏了?還是誰按了暫停?

  “不,”聞爭臉色發白,“不是,它要爆炸了。”

  “什麼!?”王維納驚悚:“我們,我們……輸了?等等,鋼架,找鋼架去——”

  鋼架有什麼用?有用的話,還需要他們耗上一輩子嗎?

  聞爭急促的呼吸,愣了三秒後猛地推王維納,領著他跑起來:“走,去找鋼架!”

  王維納沒明白,傻乎乎的跟著聞爭跑,沒跑多遠真的在一處碎冰晶堆成的山裏挖出一隻鋼架。

  畢竟是防禦用具,這樣也沒壞,聞爭讓王維納背著走,在這個顛倒的混亂世界裏找傷患。

  聞爭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他只能相信他們之前的努力不會白費。

  “重傷的先帶到鋼架去,就算……”聞爭頓了頓:“就算真的不行,也不能丟下他們。”

  那只光團的徹底凝固,就像一段停止的時間線。

  聞爭感覺自己心跳也被強行按了暫停,幾乎感覺不到了。

  北思寧還沒好嗎?

  他還要多久?

  就要來不及了!

  他狂奔著,恐懼讓手腳冰涼,視線在周圍梭巡,忽然看見一隻淡金色的毛腦袋從一片廢墟中探出來。

  那是……佩奇?

  聞爭轉了個向,正要往他那裏去,整個空間內部忽然爆出一聲尖銳鳴音。

  他下意識緊閉雙眼,捂住耳朵,緊接著就是一陣宛如爆炸的強烈晃動!

  短暫的失去意識後,聞爭再度睜開了眼。

  他眨了眨,發現睫毛上都是灰。

  有一縷金色的光線,從斜上方柔柔切下來,鋪滿整個地面。

  我……活下來了?

  好像是活著?

  我還能思考是不是活著的問題,就……還活著?

  聞爭又眨了眨眼,嘴唇蹭在粗糙的地面,有點發麻,再辨認一下視角,好像是有點奇怪。

  他應該是趴在了地上,聞爭如此判斷。

  這好像也不怎麼奇怪,炸了,跌倒了,很正常的事……但是怎麼起不來?

  聞爭頭腦昏昏沉沉,好不容易找回了右手的控制權,慢慢向下摸索。在後腰處受到了阻礙。

  粘膩的血液觸感從指尖傳來,聞爭費力的回頭看,麻木的想,啊,我受傷了。

  被一根石柱紮在了地上。

  好像……不怎麼痛。就是動不了。

  剛剛想完,遲來的知覺忽然全部湧向腦神經,一陣灼烈的劇痛,痛得他咬破了嘴才沒慘叫出聲。

  這樣下去不行。聞爭混亂的想。

  他不能死,他要去找貓精,如果他還活著,一定是貓精成功了,所以他不能死,他要去找貓精。

  車軲轆話反復在腦袋跳躍,聞爭反手抓住石柱,用盡全力向上猛地一拔。

  他手臂青筋炸開,額頭緋紅一片,眼底充血,瞳孔渙散。

  血在他身下鋪開,聞爭雙手用力,竟撐著跌跌撞撞站了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邁了一步。

  然而這差不多就是極限了。

  他眼前一黑,短暫喪失了雙腿的控制權,向前傾倒時,被一個溫熱而熟悉的懷抱接住。

  北思寧顧不上丹田的痛楚,他覺得自己的心先被紮成了八瓣。

  “人呢!醫生呢!”他脫下外袍,抖著手摁住聞爭後腰不斷流血的傷口,一把抱起他,向營地狂奔。

  作者有話要說:真真和露婭:嗚哇哇哇我們的小動物們嗚哇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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