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惡有惡報

　　澤田家光並沒有抽出太多的時間與澤田綱吉相處，很快就被一個緊急電話叫走了。臨走之前，看著仍舊保持著茫然表情，沒有做出任何回應的少年，他輕輕嘆了口氣，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什麼事情的話，就給我電話吧，我也會盡可能抽出時間來找你……最近Vongola家族有些混亂，我想你也是了解的。”

　　澤田綱吉點了點頭，終於振作起精神，對著自己的父親露出了一個笑容。

　　澤田家光離開了，澤田綱吉默默地將身體歸還給聶浩源，深深縮進體內的一角，與父親相認的欣喜與惶惑不安的感覺摻雜在一起，讓他分不出任何精力去思索任何其他的事情。

　　聶浩源站起身，離開了咖啡店，同樣也對於剛剛澤田家光所說的提議深感不安，忍了許久終於還是輕聲詢問，“喂，你會不會聽他的，要搞個身體之後離開黑手黨的世界？”

　　【……我不知道。】澤田綱吉的回答相當誠實，【也許父親說的是對的，如果Vongola家族真得不再需要我了，也許離開，嘗試著過一過另一種生活也不錯……但是……】

　　“但是，話雖是這樣說，你還是放不下？”聶浩源輕哼了一聲，聳了聳肩膀。

　　澤田綱吉只是苦笑，【不過，無論如何，即使我真的要離開，也會在你真正適應了這個世界，可以用自己的力量生存下來之後——我相信以你的能力，這並不需要花費太長的時間。】

　　聶浩源撇了撇嘴，雖然他知道澤田綱吉這是在真心實意地誇獎他，但是第一次，他完全沒有感覺到高興，反而有些惱火，“你這個傢伙真是容易被影響！之前信誓旦旦說什麼要用盡一切去保護那個傢伙，無論其他傢伙如何看待你都無所謂，現在被說了幾句就輕易改變了想法！”

　　【啊哈哈哈……似乎的確是這樣……】澤田綱吉無奈地笑著，似乎連自己也受不了自己的樣子，略帶著點自嘲地詢問聶浩源，【那麼你說，我要如何做？】

　　“呃……”沒想到澤田綱吉會問自己，聶浩源愣了一下，在私心的蠱惑下忍不住脫口而出，“其實……離開也不錯啊！反正那幫傢伙都不記得你了，也都有別人管著，與其一廂情願地為他們奉獻，還不如自己去尋找新的重要的東西啊！”

　　【是……這樣嗎……？】澤田綱吉仍舊猶豫著，聶浩源的心臟快速地跳了起來，不知道是為了遮蓋自己真正的想法還是為了進一步說服澤田綱吉，有些磕磕絆絆地慌忙進一步解釋，“你看，澤田大叔不也說了嗎，什麼不只有黑手黨世界是棲身之所什麼的，如果真得去尋找的話，肯定能找到其他更好的，能遇到新的重要的東西，一直被過去束縛著其實也很糟糕……”

　　聶浩源認為對於自己在澤田綱吉身邊最大的威脅就是Vongola家族。Vongola家族的人、Vongola家族的事，都似乎能夠輕而易舉地將澤田綱吉帶離自己的身邊。如果澤田綱吉真得能夠放手，不再去過分關注Vongola家族，這對於他而言無疑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至於遠離不遠離黑手黨，聶浩源倒是不會去關心，即使澤田綱吉在有了身體之後過上平常人的生活，也不會影響他和他之間的關係，或者說讓澤田綱吉遠離黑手黨，遠離意大利，遠離那幫傢伙，才能有效阻止他對於那些人的“舊情復燃”……

　　一想到這些，他就不由地雀躍。

　　能夠有機會搬開隔在他和澤田綱吉之間那座原本以為無法撼動的叫做Vongola家族的大山，聶浩源覺得他和澤田綱吉的距離一下子顯得近了很多，所以即使對於澤田家光的某些說法有些不舒服甚至本能得有些厭惡，但是私心仍舊讓他決定支持澤田家光。

　　澤田綱吉沒有說話，似乎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之中。聶浩源知道，要下這樣的決定對於澤田綱吉而言就像是要毀掉他原本擁有的世界那樣艱難。

　　一路無語，澤田綱吉陷入自己的思緒，聶浩源也重新仔細回想著澤田家光剛剛一番話，在他終於憑藉自己不錯的記憶力順利穿過錯綜複雜的小巷，回到了寬敞的街道的時候，聶浩源終於恍然大悟自己為什麼會對澤田家光的話感覺不舒服。

　　“吶，從澤田大叔的話來看，黑手黨的科技研究什麼是似乎很厲害，但是你的父親在知道一切後，並沒有嘗試幫你奪回身體，反而勸你離開，會不會是覺得你的存在會威脅到什麼……”

　　【不要說了！】

　　被澤田綱吉厲聲喝斥，聶浩源嚇了一跳，接下來的話反射性地咽回了肚子，自己也有點感覺自己這樣的猜測有些陰暗了……不過澤田綱吉的反應竟然如此之快又如此之大，就像是他同樣也想到了什麼一樣……

　　【既然父親已經承認我是他的孩子，那麼他一定是為了我好，我相信他。】澤田綱吉的話語很低沉，卻又堅定，【我絕對不會去懷疑他。】

　　“……為了孩子好的父親，曾經不也是他把你推到那條路上去的麼……”聶浩源低聲咕噥了一聲，帶著些許不滿。

　　【……即使他要做什麼，也是逼不得已的無奈之舉。有些事情，並不是單純的不想去做，就可以不去做的……黑手黨的世界錯綜複雜，每個人都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置別人於死地，紙包不住火，如果我的存在真得傳了出去，Vongola家族會面臨威脅，另一個澤田綱吉會，我，和你也同樣會。這並不僅僅是我奪回身體，重新成為十代首領，或者是他繼承我曾經的一切的問題，其中牽涉的範圍會更廣……身為曾經的首領，我能夠理解在這種情況之下選擇最穩妥的道路的原因。黑手黨的世界裡，孤注一擲的冒險是最危險的，在不得已之下才能使用的方法。

　　【對於家族而言，威脅是必須鏟除的，無論對方有心還是無意，無論對方有多麼無辜。如果九代首領並非是仁慈的Timoteo爺爺，如果門外顧問並非是我的父親澤田家光，那麼一旦被察覺到存在，我和你絕對不可能再有自由可言……被囚禁，或者被殺掉都是很正常的。但是僅僅依靠兩人的仁慈而保命絕不是長久之策，其他的家族，甚至是Vongola家族內部的其他人可不會為了這種原因而高抬貴手，以我們現在的弱小，想要逃脫只能是妄想。】

　　“……你的意思是說……？”

　　【父親和Timoteo爺爺一直在保護我，但是現在的Vongola家族面臨危機，XANXUS的行動讓他們對於這種保護的力量產生了不確定，即使這一次能夠平安度過，但是下一次卻不一定了。所以，他們認為不論是為了Vongola家族還是為了我的安全，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那麼……你的意思是……離開嗎？”

　　【……力量，除非能夠獲得足夠強大的力量，不然我只是個給別人添麻煩，還需要別人保護的累贅罷了。除了擁有力量以外，其他都是奢談。】澤田綱吉的聲音平淡，卻壓抑著痛苦。

　　澤田綱吉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能夠允許他強大起來，如果要短時間內獲得這樣的力量，這絕對不是能夠依靠循序漸進的溫和手段能夠達成的。就他目前選中的多洛雷斯家族而言，只有需要犧牲掉無數的人，再次讓雙手染滿鮮血，才能真正將這個家族控制在自己手中。

　　——他能夠做到嗎？為了自己的願望，去殺戮無辜的人……

　　無論聶浩源再詢問什麼，澤田綱吉都沒有回答，知道他又在糾結什麼問題了，聶浩源只得聳了聳肩膀，隨他去了。有時候看到澤田綱吉這個樣子，聶浩源真覺得想自己這樣什麼都不在乎的活著實在是太輕鬆了。

　　一邊往家的方向走著，一邊思索晚上要弄點什麼東西填飽肚子，聶浩源拐了個彎進了超市，覺得自己大概應該買點東西去填充一下家裡空空如也的冰箱。

　　逛了半天，除了不少方便麵和用微波爐就能搞定的的食品以外，其他的東西都以“不會做”和“懶得做”為由否決了，聶浩源咂了咂嘴，抱著“只要餓不死就好營養什麼的就無視吧”的想法準備去付錢，卻沒想到身後突然伸出來一隻手，一把摟住他的脖子。

　　被嚇了一跳的聶浩源瞪大了眼睛轉過頭，看到山本那該死的笑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給我放開！勒死我了！”

　　“啊抱歉抱歉~”山本大笑著，轉而摟住聶浩源的肩膀，“在買東西嗎？我也是被老爸差遣出來買東西的，家裡明天做壽司的材料不太夠了！你買了什麼？”

　　看到山本探頭往自己的籃子裡看，聶浩源也掃了他手裡的籃子一眼，頓時覺得兩者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山本也同樣皺起眉，“別告訴我你平時都是吃這種東西？”

　　“……關你什麼事情。”聶浩源沒好氣地回答，徑自往收銀台走去，山本也碎碎念叨著跟在他身後，一直在說他不注重營養健康將來老了一定會後悔之類的。

　　“這種話怎麼像是父母級別的人才會嘮叨的，喂，大叔，你兒子多大了？”聽得不耐煩了，聶浩源轉過頭諷刺了一句，山本倒是毫不在乎，抓著頭髮笑了起來，“啊哈哈哈~你聽出來了啊？我老爹一直在這麼嘮叨我呢！”

　　聶浩源無力地翻了個白眼，打定主意不再去理他，沒想到離開超市後山本一把拉住了他，強硬地要他跟自己一起去他家吃晚飯。

　　“反正浩源父母不會給你做飯吧？如果浩源晚上吃著種東西，我卻吃著老爹做的大餐，一定會於心不安的！”

　　雖然口頭上對於山本的話不屑一顧，但是同樣吃方便食品吃膩了的聶浩源也只是彆扭了幾句，就從善如流地跟著山本去了他家，順便路上詢問了一下山本今天請假沒有去學校到底為了什麼。但是出乎他預料之外的是，山本竟然對他撒了謊。

　　——相撲大賽的備戰？！相撲大賽你妹啊！

　　深深感到自己的智商被鄙視了的聶浩源跟在絲毫沒有察覺的山本之後，扭曲了面孔。

　　不過既然山本不想說，聶浩源也懶得追問，只是陰陽怪氣地說了句加油，就不再多問了，倒是山本抓了抓頭髮，看起來似乎有點失落。

　　來到山本家的壽司店，一掀門簾就看到坐在櫃檯邊，跟壽司店的老闆談笑風生的打扮時尚的女人，聶浩源原本就不好的臉色更差了。

　　“哦哦，阿武你回來了！”壽司店的老闆看到山本，笑著大聲叫道，“要買的東西都買到了嗎？”

　　“那是當然的！”山本也高聲回答，一手拽著僵硬在門口的聶浩源，將他推到自己面前，“這是我跟老爹你說過好幾次酒井浩源，今天我帶他來嘗嘗老爹的大餐嘍！”

　　“哦哦哦！歡迎歡迎！”山本的父親爽朗地笑著，招呼聶浩源坐下，山本也拽了拽他，卻沒拽動，不由疑惑的看向他，隨後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坐在櫃檯邊，同樣僵硬著表情的女人。

　　“浩、浩源。”女人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一下，抬手攏了攏自己的卷髮，“你也來吃壽司？”

　　“……被這個傢伙拉過來的。”聶浩源對著一頭霧水的山本努了努嘴。

　　“是啊是啊~我在超市遇到浩源，看他買了一堆垃圾食品，就拽他過來了。”聽聶浩源提到他，山本立即摟住他的肩膀，彰顯自己的存在感，“浩源的老爸老媽都不管他，不給他做飯吃，上次受傷住院竟然也沒去看望……喂，老爹，以後都讓浩源到咱們家裡吃飯怎麼樣啊？！”

　　“沒問題啊！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總吃這些東西是絕對不行的！”山本的父親也看到了聶浩源剛剛從超市裡買來的東西，點頭回應。

　　女人聽到這樣的話，原本不自在的臉色頓時尷尬的發紅，又有些發青。

　　不是有句話說嗎？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聶浩源將頭轉向仍舊衝著他老爹控訴聶浩源父母不負責任行為的山本，緩緩開口，“這位，就是我媽媽。”

　　頓時，原本熱鬧的壽司店，一時間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