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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了反派小叔的孩子[穿書]》第42章
☆、第42章

  凌晨兩點,浴室裡。

  花灑噴出來的溫水「淅淅瀝瀝」地從墨一帆的頭頂,順著結實的肩背,滑到腳下。

  墨一帆兩手撐在瓷磚牆面上,微垂著頭,水珠從兩頰,滑到鼻尖,一滴滴落在腳面。

  從頭淋到腳的溫水,與下半身的某個位置,形成了溫度差,漸漸撫平了墨一帆內心的躁動。

  關了水,兩手從前額抹到腦後,甩開臉上的水珠,墨一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覺得整個人舒緩了許多。

  害怕吵醒外面睡著的人兒,墨一帆沒有吹頭髮,隨意地擦乾了水珠,套上了睡袍,一手按在門背,一首慢慢地扭動著門把手,極力不讓浴室的門發出聲響。

  悄悄地探出頭,躺在床上的身影一動不動。墨一帆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正要掀開被子上床的時候,背對著墨一帆睡著的唐心語,忽然間動了。

  墨一帆一個飛撲,立即趴在地上,心跳的頻率即刻飆高,連呼吸都不敢呼吸。

  唐心語迷濛地睜開了眼睛,看到身側的被子好像被掀開來了。唐心語立刻清醒起來,眼睛眨了眨,伸手去摸屬於墨一帆的位置,摸了一把空。

  唐心語下一秒從被窩中彈了起來,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懵然,小聲嘀咕道:「人呢?」

  趴在床邊的墨一帆,在內心叫苦不迭,現在這個樣子該怎麼樣爬上去才不會引起唐心語對他的懷疑?

  唐心語坐在床上,環顧著四周,視線可見的範圍內,沒有發現墨一帆的影子。

  心跳漏跳了一拍,唐心語急忙掀開被子下床,拖鞋都來不及穿,剛繞過床尾,就看見有一團黑色的影子趴在床邊。

  差點驚叫出來的唐心語:「……」

  「墨一帆,墨一帆!」唐心語快步跑到那團黑影邊,急得跪在了地毯上,「墨一帆,你怎麼啦?怎麼從床上滾下來了?」

  恨不得就這樣子躺在地上裝死的墨一帆:「……」

  沒聽到墨一帆的回應,唐心語嚇了一大跳,趕緊伸手去掐墨一帆的人中。

  墨一帆看裝不下去了,只能自嘲地開口:「放心,我還沒死。」

  唐心語扭亮了床頭櫃上的檯燈,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間肢體接觸的忌諱了,急忙把墨一帆從地上扶了起來,靠在自己的肩上。

  剛趴在堅硬地面上的墨一帆靠在了一片馨香和溫軟中。

  唐心語語氣有些責備:「墨一帆,你都多大的人了,睡相還這麼差,還能從床上滾下來。說出去不怕被人家笑死。」

  想到了什麼的唐心語,遲疑了一下又說:「是不是你習慣一個人睡,忽然變成兩個人睡,覺得床太擠了?要不然明天叫人來換張更大的床?」

  墨一帆瞟了一眼身側兩米二的床,心中暗道:現在兩米二就已經快要碰不到你了,等換一張更大的床,不是更難製造機會了嗎?

  「不行!不能換!」墨一帆拒絕的話脫口而出,見到唐心語略微詫異的眼神,心虛地握著拳,輕輕咳了一聲,「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床不用換。不是我睡相不好,我是想起來去一下洗手間。」

  這話一出,墨一帆恨不得甩自己一個巴掌。這是什麼破爛藉口?

  只知自己誤會他的唐心語耐心道:「你要起來你可以跟我說呀,我扶著你。黑燈瞎火的,你又不方便,現在是幸運地摔在地毯上,如果你在浴室裡摔倒了怎麼辦?」

  剛剛從浴室裡沖了個澡出來的墨一帆:「……」

  唐心語搭起墨一帆一隻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另一隻手繞過墨一帆的腰,摟住另一側,咬緊牙關,猛使一大勁把墨一帆架了起來。

  墨一帆眼角餘光瞥見了努力扶自己起來的唐心語,忽然起了壞心思,暗中使勁,身子一歪。

  「砰————」

  墨一帆帶著唐心語,直接摔在了床上。

  唐心語整個人緊緊趴在墨一帆的胸口上,手肘撞在墨一帆的小腹。只聽到墨一帆低低地痛呼了一聲。

  唐心語急忙撐起身子爬起來,膝蓋好像又撞到了墨一帆什麼地方。

  墨一帆趕緊側了一下身子,不敢讓唐心語發現他的異樣。

  唐心語關切地看向他:「你怎麼樣?有沒有撞到哪裡?」

  墨一帆側著身子,避開唐心語上下打量的視線,支支吾吾:「沒有。床還挺軟的。」

  唐心語皺了皺眉,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胳膊,太缺乏鍛煉,力氣太小。活動了幾下手指關節,重新架起墨一帆:「來,這一回我們慢一點,小心一點。」

  墨一帆惡趣味般地把自己身體大半部分重量都壓在唐心語身上,如願以償地聽著唐心語輕輕喘著氣。

  在唐心語費勁的連拖帶拽下,墨一帆終於坐回了輪椅上。唐心語推著墨一帆進浴室。

  在門口的時候,墨一帆抬手撐住了門框:「你別進去了,快回床上去。被窩外太冷了。」

  唐心語認真的盯著他:「你一個人沒問題嗎?我可以閉著眼睛不看的。」

  唐心語的眼神充滿了母性的慈愛和擔憂,這種眼神讓墨一帆哭笑不得。

  墨一帆堅定地拒絕,觸控著輪椅進衛生間,立即隨手關上了身後的門。

  唐心語狐疑地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聽到衛生間裡面確實沒有什麼異常的響動後,才重新爬回床上去。

  墨一帆聽見浴室門外離開的腳步聲,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生怕唐心語進來,看到滿浴室內還沒來得及散去的水蒸氣,從而產生懷疑。

  墨一帆停了一會兒,重新打開浴室的門,回到床邊,就看見唐心語跪在床上,手摸著墨一帆睡覺的位子。

  墨一帆眼皮一跳,心裡頓時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內心在不停打鼓的墨一帆,硬著頭皮問唐心語:「你怎麼還不睡,也不怕冷?」

  唐心語神情嚴肅,定定的望著墨一帆:「你的被窩早就冷了。你是不是很早就下床了?」

  墨一帆扶著輪椅的手心一緊,心想:果然瞞不過心思細膩如發的唐心語。

  微垂著頭的墨一帆,像一個做錯事情被當場抓住的孩子:「你聽我解釋,其實我……」

  唐心語打斷他:「我們既然是合作密切的拍檔,你有些事情沒必要忌諱著我……」

  墨一帆抱著豁出去的決心,既然雙腿的秘密已經被發現了,那就乾脆告訴她吧,也省得在她面前偽裝了。

  墨一帆:「我……」

  唐心語趴在墨一帆的面前,有些心疼的望著他,語氣有些酸澀:「你說你怎麼這麼要強啊?從床上滾到了地上時,你就應該叫我啊,竟然還一個人趴在那裡那麼久。這麼冷的天,你也不怕凍感冒了?」

  正打算坦白從寬的墨一帆:「???!!!」

  好像……莫名其妙地又得救了……

  唐心語小心翼翼地架起墨一帆回到床上,像照顧個孩子一樣,替他壓了壓被角,用自己的掌心去觸碰墨一帆的手背:「有點涼啊,快點把手放進被子裡。」

  墨一帆在心裡默默地說:那是剛才,被嚇的。

  看著這麼乖順聽話的墨一帆,唐心語心裡有些自責,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關了檯燈,鑽回自己的被窩。

  躺在被窩裡的墨一帆發現,這一通折騰下來,唐心語根本就沒有想睡的意思,耳朵反而緊緊地聽著他這邊的動靜。

  墨一帆只要稍微動動手,動動腳,唐心語都會立馬側頭問他:「你需要什麼,我給你拿。」

  害得墨一帆都不敢再動了,渾身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

  直到夜將盡時,唐心語才朦朦朧朧地睡去。

  ……

  等到唐心語睜開眼睛後,已經日照三竿了。墨一帆早已洗漱完,換好衣服,坐在輪椅上,低頭看著iPad。

  房間的遮光窗簾還沒有拉開,室內光線偏暗。iPad上的光映著墨一帆立體的五官輪廓,在唐心語初睡醒的視線裡,異常醒目。

  唐心語一骨碌爬起來。

  墨一帆聽到了床上傳來的動靜,抬起頭來,朝她微微一笑:「昨晚沒睡好吧。先去洗漱,等一下我們一起下樓吃早餐。」

  「啊?噢……」

  剛睡醒的唐心語,意識一時還沒有恢復清醒,軟萌的語調裡蘊含著說不出的嬌憨和乖巧,撓得墨一帆內心癢癢的。唐心語順從墨一帆的指令下床,踢踏著拖鞋進了浴室。

  等囫圇吞棗地刷完牙,洗完臉後,才記得關起衣帽間的門來換衣服。

  一聲休閒裝的唐心語,梳著一把高馬尾,整個人洋溢著青春活力,就像忽然一片衝破陰霾的艷麗晨曦。

  墨一帆看得有些走了神,在唐心語走過來推輪椅時,才恍惚回神。

  墨一帆微垂著視線,看著自己身上傳統的西裝三件套,第一次有些嫌棄這些高級定制的西服,硬生生把他和唐心語之間的年齡差拉得越來越大。

  真的要成唐心語小叔了……

  早餐很豐盛,兼顧了墨一帆和唐心語的口味。眼尖的唐心語發現好幾樣甜粥,甜糕,甜湯都擺在了墨一帆的面前。

  唐心語心裡覺得好笑。

  沒想到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翻雲覆雨的墨一帆,在家裡居然有這樣一副喜愛甜食的一面。

  唐心語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視線偷偷瞥向墨一帆,確實很難想像出,他這樣一個冷情冷酷的人吃甜食的模樣。

  墨一帆用銀勺挖了一小口甜糕到嘴裡:「你想吃?」

  被抓住偷窺的唐心語眉眼彎彎:「不用,不用,不跟你搶,我喝牛奶就好了。」

  墨一帆放下銀勺,認真地望向唐心語:「那你一直看著我幹嘛?不是因為想吃我手裡的糕點?難道是……」

  見墨一帆又要把話題引歪了,唐心語趕忙澄清:「我不是!你想多啦,我沒有!」

  「哦,那就是想吃我手裡的糕點。」墨一帆堅持己見。

  唐心語笑著擦了擦嘴,起身:「都說了我沒有,你慢慢吃。」

  在轉身的那一刻,墨一帆忽然伸手拉住了唐心語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拖。

  唐心語整個人轉了個圈,最後跌坐在墨一帆的懷裡。

  這個情景似乎有些熟悉,令唐心語的大腦突然死機了一下。

  墨一帆望著唐心語發愣的樣子,在她的耳邊微微的嘆了一口氣:「算了,既然你那麼想知道我手裡糕點的味道……」

  墨一帆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捏住唐心語小巧的下巴尖。

  唐興語茫然地眨著眼睛,看著眼前投下了一大片陰影,濃烈的男性氣息強勢有力地侵襲著她的全身,包括她的所有神經末梢。

  視覺、聽覺、嗅覺、觸覺,所有感官,無限度地放大。

  微涼的唇瓣輕輕地,碰觸在唐心語的唇上。墨一帆像珍惜一件珍貴的寶物,細細地沿著唐心語的唇線描摹。

  彷彿有一顆炸蛋在唐心語的大腦內轟然炸開,所有神經系統,分崩離析。

  只在唇瓣上的流連彷彿並不能讓墨一帆得到滿足,他開始發起更加猛烈的攻勢。

  齒尖輕輕地咬著唐心語的唇珠,嚇得唐心語微啟的唇瓣間,發出低低的吸氣聲。

  墨一帆見縫插針,立即將蠢蠢欲動已久的舌尖,從微啟的唇瓣中探入,捲起唐心語細嫩的舌尖在口腔內共舞。

  一股濃烈的奶香味,和絲絲甜意在唐心語的舌尖泛開。

  嘗到甜味的唐心語將手肘頂在兩人中間,手心已經滲出一層細膩的薄汗。

  微垂的視線下,可以看見墨一帆脖頸間微敞的襯衫領口內,肌肉紋理分明,強勁有力的男性力量噴薄而出。

  唐心語猛烈地眨了眨眼,手掌撐住墨一帆的前胸,要拉開兩人的距離。

  誰知墨一帆的動作比他更快,手掌落在唐心語的後腰窩,微微用力將唐心語按向自己。

  兩人之間的距離反而變得更加貼近。唐心語甚至能感到自己手掌下,墨一帆心臟的跳動。

  墨一帆戀戀不捨地收回舌尖,看到唐心語愈加嬌艷欲滴的唇瓣,雙眼中的慾望並沒有緩解,反而愈加濃烈了幾分。

  唐心語立即抬起手掌蓋在墨一帆的眼睛上,遮住他灼人的視線。

  「嘗到了嗎?」

  墨一帆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笑意,在兩人的鼻息交融間,顯得特別的撩人。

  唐心語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呼吸不暢通,腦神經也無法對外界做出明確的反應。

  「還沒有嘗到?」

  墨一帆的疑惑,帶著一些調笑,從自己的臉上撥開唐心語的手,目光凝視在她的臉上,似乎是想從唐心語強裝出來的風輕雲淡中,看到她內心的紛亂和不安。

  唐心語的眼睫毛輕輕地顫抖,背脊筆直。她不想在墨一帆的面前露怯,可是胸口的心臟卻在瘋狂地跳動,極力提示著她的慌亂和侷促。

  為了不示弱,唐心語抬起自己的頭,與墨一帆沉沉的目光對視:「嘗到了,確實很甜,看來這位鐘點工的手藝還不錯,可以長期聘用。」

  墨一帆捏住唐心語下巴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她細滑的肌膚上,緩緩摩挲,輕而易舉地撩撥起了,藏在唐心語內心深處的意亂情迷。

  羞恥心突然席捲上了唐心語的心頭。

  對於這樣陌生的情緒,唐心語隱隱約約覺得,有些東西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為了擺脫這種失控感,唐心語將上半身猛地向後仰去,從墨一帆不斷作亂的手指尖中掙脫出來。

  墨一帆摟住唐心語後腰窩的手,先一步抵在了唐心語身後的大理石餐桌邊,隔在唐心語的腰窩和餐桌間。

  唐心語後仰的身子直接撞在墨一帆的手背上。

  唐心語微微訝異地看著墨一帆。修長的天鵝頸,線條優美柔順,隨著唐心語不斷跳動的心口,上下起伏。

  墨一帆沾染了幾分慾望的雙眸,變得愈發幽深。性感的喉結,劇烈的上下滾動,無不彰顯著墨一帆的歹念和克制。

  「哐噹————」

  擱在餐桌邊上的銀勺,從餐桌上掉在地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這就像一個,夢境驚醒的信號。

  唐心語按著墨一帆的雙肩,立即從他身上跳了起來,往後退了好幾步。

  這時候,不僅唐心語的耳尖在發燙,連墨一帆觸碰過的唇瓣,腰窩,都在發出滾燙的熱意。

  唐心語撇開自己的視線,避免與墨一帆對視:「我吃完了,你慢慢吃,我去林氏看看我媽。」

  話音剛落,唐心語不等墨一帆的反應,立即抓起車鑰匙,拔腿就往別墅外跑。

  解鎖,打開車門,上車關門,啟動,一氣呵成。

  墨一帆望著唐心語頭也不回的背影,摩挲著指尖,彷彿上面還殘留著唐心語肌膚細膩的嫩滑感。

  墨一帆微垂著眼瞼,視線落在靜靜躺在地面上的銀勺上,沉默了許久,才徐徐笑出來。

  捏起餐巾,在自己的唇邊擦了擦。

  一抹嫣紅,清晰地印在潔白的餐巾上。

  墨一帆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

  等唐心語如受驚的兔子般,逃命似地開著車,駛出了御龍首府,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渾身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下來。

  唐心語微微氣惱地錘了一下方向盤,心裡湧起了一股羊入虎口的危機感,揮之不去。

  照著後視鏡,唐心語轉動著自己的臉,仔細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唇瓣,除了口紅被舔掉外,其他看不出什麼異常。

  還好還好,唐心語心裡輕鬆起來。

  只是親親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墨一帆長得也不醜,自己沒什麼損失。唐心語這樣安慰著自己。

  看了看路邊的指示牌,打了左轉指示燈,唐心語拐向林氏的方向。

  當唐心語推開林彤辦公室的門時,林彤露出顯而易見的驚訝。

  林彤:「心心,你怎麼過來了?墨一帆呢?他怎麼沒跟你一起?」

  一提起墨一帆的名字,唐心語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唐心語下意識地捏了捏耳垂,拉著林彤在辦公室內的小沙發上坐下,有些撒嬌:「媽,我還是不是你女兒啊。一見面你不是先問你女兒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昨晚睡得香不香,反而一個勁地去問墨一帆。我要吃醋了噢!」

  林彤好笑地點了點唐心語的額頭。

  唐心語定定地盯著林彤:「你們之間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事?為什麼之前你那麼反對我和他結婚,昨天又突然間同意我們去領證?」

  林彤替唐心語勾起髮絲在耳後,仔細地端詳了唐心語的面色,滿意的點點頭:「氣色不錯,看來墨一帆並沒有虧待你。」

  唐心語條件反射地想起剛才在餐桌邊的一吻,臉上浮起了些許不自在,挪了挪屁股:「媽媽,你說什麼呢……」

  側頭不敢去看林彤的唐心語,忽然瞥見原本在辦公桌邊擺著的一個擺件不見了。

  唐心語隨口轉移話題:「媽媽,你辦公桌上原來擺的那一匹水晶駿馬跑哪裡去了?」

  林彤氣息一頓,隨後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擺太久了,我看落了些灰,就讓秘書收起來了。怎麼,你喜歡嗎?回頭我讓人買一個一模一樣的,送到你那裡去。」

  唐心語清楚地看到,林彤在聽到自己問起這個擺件時,擱在膝蓋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這裡一定有問題。

  那個擺件就放在林彤的辦公桌上,天天都有保潔阿姨擦洗,怎麼可能會落灰??

  昨天在這辦公室裡面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唐心語頓時擔憂起來,但是她知道林童這樣回答,就一定是不願意讓自己知道,她問了也沒有用。

  唐心語擱在腿側的手在沙發上按了按,面上不敢表露出一絲痕跡,只能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現的樣子,繼續跟林彤聊七聊八。

  「叩叩叩————」

  林彤的辦公室門被敲響。

  「請進!」

  看起來是管理層模樣的人,有事情要找林彤彙報。

  唐心語朝進來的人點了點頭,對林彤說:「媽媽,我先去外面走一走,你先忙工作吧。」

  唐心語閃出了辦公室,關上了門,一副百般聊賴的樣子,斜倚在林彤秘書的辦公桌前,裝作不經意間問道:「昨天公司都來了些什麼客人?我媽好像都忙得好晚啊。」

  秘書恭敬有禮,朝著唐心語笑著:「沒有來什麼客人啊,林總每天都圍著工作轉,時常忙得比較晚,確實比較辛苦。唐小姐,有空的時候要勸勸林總啊,工作是做不完的,身體才最重要。」

  唐心語無奈地攤了攤手:「你也知道我媽那種性子,說得聽她才怪呢。」

  秘書語氣真誠:「別人說的話不太管用,但是唐小姐的話一定管用。」

  唐心語樂呵起來:「是嗎?那我得好好想想怎麼說,不能辜負你的信任。」

  秘書又重新低下頭去忙工作了。唐心語從書報架上抽了一本雜誌坐在休閒區,剛好可以看見林彤辦公室的門口。

  翻開雜誌,唐心語的心思卻沒有絲毫留在雜誌頁面上。

  昨天晚上,墨一帆曾對自己說,他離開時聽到秘書跟林彤講,帝都有客人來。可今天她問秘書,秘書卻說昨天公司並沒有什麼客人來。

  兩個人兩種說法,自相矛盾。

  其中有一個人在說謊,或者……

  兩個人都沒有說實話。

  他們都和林彤一樣,一起瞞著自己。

  唐心語思慮了半天,發了一條微信給周梓辰:「同豐科技今天有什麼動靜嗎?」

  周梓辰很快就回覆了。

  「今天早上的管理層例會,唐總沒有參加。有些文件需要唐總簽字的,也被秘書擋了回來,秘書說唐總今天沒有來公司。」

  林彤這邊奇奇怪怪的,唐瑞峰那邊也實在不正常。唐心語才不相信,唐瑞峰是被昨天緊急股東會上的挫敗,打擊得臥床不起。

  他們兩個人同時出現異常,只是巧合?還是唐瑞峰和何碧蓮的事情暴露了?林彤昨天找唐瑞峰當面對峙?

  唐心語越想越有這種可能,那墨一帆是不是知道這件事,還瞞著自己?

  一想到一直與自己同戰壕的墨一帆,居然敢在這件事上瞞著自己,唐心語就心裡爬起一股火。

  她直接打電話給墨一帆。

  「喂,我媽是不是知道唐瑞峰和何碧蓮的事了?」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才傳來墨一帆的聲音。

  「如果知道了,這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嗎?畢竟偷拍門曾經上過熱搜。。」

  「不是!」唐心語語氣有些不悅了,「我是問你,你知不知道我媽到底知不知道他們的事了?」

  這一句跟繞口令似的問話,唐心語卻講得十分流利。

  電話那頭沉默不語。

  唐心語心裡開始著急,對墨一帆放了狠話:「你不老實說是吧,那我也不回御龍首府了,你自己一個人過吧。」

  墨一帆的聲音很無奈:「墨太太,今天是我們領完結婚證後的第一天,你就要跟我鬧分居嗎?」

  唐心語才不管墨一帆的賣慘,語氣堅決地再問了一遍:「到底說不說?」。

  「不說的話,我就立馬改嫁好了,重新找過一個與我站在同一條線上的丈夫。」

  唐心語在進一步威脅,雖然此時她也無法估量自己在墨一帆心目中的份量,可今早在餐廳的那一個畫面,讓唐心語心裡微妙地認為,墨一帆已經對自己產生了幾分興趣,更沒有可能在這種時候隨便更換拍檔。

  但這幾分興趣足以讓墨一帆,與自己說老實話嗎?

  唐心語不知道。

  她也是在賭。

  墨一帆在電話那頭低低的笑了起來,令唐心語產生了幾分,墨一帆對自己的無理取鬧只能寵溺包容的錯覺。

  「不愧是墨太太,你已經在第一時間,抓住了墨先生的軟肋。」

  聽起來,這口氣還有些傲嬌是怎麼回事?

  唐心語並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麼可驕傲的。

  墨一帆接著說:「是。媽已經知道唐瑞峰同何碧蓮的事了。她叫我對你保密,不想讓你知道這些齷齪事。昨天讓你留在御龍首府,也是媽的主意。她要跟唐瑞峰攤牌,你不在場比較方便。」

  唐心語的眼角泛起了一些濕潤,她知道林彤對自己的愛護,但她不知道林彤對自己的愛護到這麼深的程度。

  在這一點上,她和林彤是何其相似。為了保護對方不在感情上受到傷害,都決定自己暗地裡處理掉這些礙人眼的噁心事。

  對林彤,唐心語是心生感動,而對象換成墨一帆時,就變成對墨一帆的埋怨。

  唐心語手指捏著雜誌邊沿:「墨一帆,你覺得你這樣子瞞著我有意義嗎?我媽媽她是不知道,但是你知道我是清楚這些事情的。反正都已經知道了,還不如讓我同我媽媽一起解決掉那對渣男賤女。」

  墨一帆撐著額角,有些委屈:「媽是長輩,我當然要尊重長輩的意見。更何況當時我跟你還沒有領證,為了能取得媽的同意,我只能答應她的條件呀。要不然我娶不到媳婦,那不是虧大發了?」

  唐心語:「……」

  「哇哦,真是中國好女婿呢!」唐心語的語氣不冷不熱。

  唐心語掛掉電話,又看了看林彤辦公室門的方向,感覺裡面的事情一時半會也忙不完。唐心語跟秘書說了一聲,拎了包就走了。

  既然林彤不希望自己知道,那她就當作不知道吧。自己現在做的事情,也沒必要都讓林彤知道。在林彤面前,她依然是她那個心底善良的女兒,而不是工於心計,機關算盡的另一個人。

  幾天之後,同豐科技董事會換屆選舉的日子終於到來了。

  這是唐心語婚後住在御龍首府後,第一次同唐瑞峰見面。

  唐瑞峰相比起前幾天緊急股東大會上時,面容憔悴了許多,連鬢邊都多了幾分白髮,彷彿在幾天之內老了好幾歲。

  唐心語在心中有些幸災樂禍。她知道林彤不是傻的,之前一直被蒙在鼓裡,無外乎不是在念在舊情上,和對唐瑞峰的不在意上。

  而現在不同了。

  林彤全部的生活重心都在林氏和唐心語身上,唐瑞峰已經被踢出了林彤的人生規劃中。

  唐心語心裡忽然有了一個深刻的感悟。

  一個男人千萬別隨意招惹女人。女人愛你的時候,男人什麼都好;女人不愛你的時候,她發起恨意來,任何一個男人都承受不了。

  顯而易見,接下來唐瑞峰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

  自從唐瑞峰走進會議室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看唐心語一眼,對唐心語的存在,彷彿沒有任何感知。

  唐心語實在鄙夷這樣子的對手,她不認為唐瑞峰現在有勝券在握的資本。

  這一段時間對散股的收購,唐心語本人的持股數已經快追上唐瑞峰,再加上幾位林氏老臣的持股,完全可以同唐瑞峰一較高下。

  最後鹿死誰手,尤未可知。

  接下來的變數就在於,董事會選舉上,那些之前保持中立的股東。

  對於今日的董事會選舉,唐心語已經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開始了。

  唐心語此時不知道自己眼裡綻放出來的光芒,同墨一帆十分相像,都如同一個鎖定獵物的興奮獵手。

  前面冗長多餘的開場白,唐心語沒有耐心聽,指尖搭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直到開始了今日的重頭戲。

  唐瑞峰先向在座的股東推薦了他的心腹,一個老資格,在同豐科技服務了許多年,業績雖然平平,但勝在沒有出過過錯。

  唐心語平靜地投了反對票。從她的立場出發,她不在乎唐瑞峰推薦的人到底工作資歷如何,人品資格如何,她只是要投反對票。

  一場無硝煙的戰爭慢慢拉開序幕。

  有不少股東開始品味出了其中的暴風雨。同豐科技裡,父親與女兒之間的權力鬥爭,就在這個時候打響。

  而沒有人知道其中各自勝負的概率是多少。

  在唐心語再一次投出反對票的時候,唐瑞峰再也控制不住藏在心中的怒火,他指著唐心語,語氣有些沖:「在公司就只問公事,夾帶私心,擾亂公司秩序,你這是什麼意思?!」

  唐心語輕輕地拍了拍手,彷彿要把手上的灰塵彈開,漂亮的眼睛內流光溢彩。

  唐心語優哉游哉地對上有失風度的唐瑞峰:「唐總,我也是同豐科技的大股東之一,我也指望著同豐科技給我賺錢呢,我怎麼可能會做出有害於公司的事情呢?」

  「就事論事而已,這個人雖然在同科技任職時間長,但是他的工作能力確實沒有達到出任同豐科技董事的要求。我投反對票,才是對公司負責,對給予公司信任的股東負責。」

  唐瑞峰氣得胸膛劇烈地起伏。從董事會選舉開始,兩個一直跟著他的心腹全部被唐心語投反對票,踢了出局。這樣發展下去,即便唐心語在同豐科技裡沒有自己培植的勢力,但董事會內,唐瑞峰就要被打壓成光桿司令了。

  這幾天被妻子林彤動用各種商業手段,逼迫得來不及喘氣的唐瑞峰,在公司內部又被女兒圍追堵截,不留後路。

  唐瑞峰氣急攻心,猛地抓起放在會議桌上的茶杯,「呼」的一聲就朝唐心語的方向砸去。

  唐心語下意識向後退,但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周梓辰抄起一把椅子,擋在唐心語面前,把那只杯子半路攔截下來,打向旁邊。

  「啪————」

  盛著熱茶的瓷杯被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水茶葉潑了一地板。

  如果不是周梓辰半路出手,唐心語就是閃得再快,也難免有些難堪和狼狽。

  唐心語被周梓辰利落的身手驚到了。

  這種爆發力一點都不像從一個這樣文靜的女生身上迸發出來的

  但眼下的局面不容許唐心語在這件事上耽誤時間。她確認周梓辰沒有受傷後,重新坐回椅子上,神色平靜,彷彿一點兒都沒有被唐瑞峰的公然出手而影響到。

  其他股東都收了聲,密切地關注著兩人之間的暗潮湧動。

  這是怎樣精彩的大戲!

  董事會選舉上,父親直接動手,把水杯砸向自己的女兒,這是從未耳聞過的事。

  也有些股東忽然後悔起來,前幾天就應該將手裡的股份全部轉讓給唐心語,省得陪著唐氏兩父女內鬥,最後還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麼都沒有撈到。

  唐心語神色淡淡:「唐總砸了一隻杯子後,情緒有沒有穩定一些?如果還沒有穩定,就叫後勤處再送一批杯子上來給唐總砸個夠。」

  唐瑞峰用力拍在會議桌面上,連帶著整個環形的會議桌都在震動。

  唐瑞峰橫眉冷對,衝著唐心語怒道:「唐心語,你可別忘了,你還姓唐。你跟我作對對你有什麼好處?!」

  唐心語捋開垂下來的髮絲,面上神情沒有一絲波動:「看來唐總還是沒法冷靜下來。只是一個小小的董事會選舉而已,就能令唐總喪失應有的理智和清醒的頭腦,這讓我十分懷疑唐總是否具備勝任上市公司董事會主席的資格。」

  唐瑞峰按在會議桌面上的手掌青筋爆起,氣得忍不住顫抖:「你這個……」

  唐心語接過話,溫和地笑了笑,目光卻銳利無比:「我這個孽女?唐總,我記得數分鐘前,是誰說過在公司只言公事,不談私怨。我覺得再把寶貴的會議時間浪費在這無所謂的爭執上,實在是對在座股東的不尊重。接下來的議程請趕快走吧,請不要耽誤我同我丈夫的午餐時間。」

  最後一個議程是推選唐心語成為董事會一員。

  唐瑞峰已經無心主持投票了,推給他的秘書主持流程。唐瑞峰率先投出了反對票。唐心語閒散地靠在椅背上,看了看腕表,好似真的在趕時間,擔心與丈夫的午餐之約遲到。

  站在唐心語身後的周梓辰心都提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個一個表決的股東,有人投贊成票,有人投反對票,還有人棄權不投票。

  周梓辰瞟了一眼面色未起波瀾的唐心語,心裡覺得真是應驗了那句話:皇帝不急太監急。

  在心裡默默跟著計算票數後,周梓辰心裡更加沒底了,到目前為止,贊同票和反對票都差不多。接下來是那位香港人Joey。

  唐瑞峰的目光也凝在這位香港人手裡。Joey手裡握著百分之三點五的股份,在中立陣營中屬於持股比例較大的股東。

  之前,Joey從來不出席股東會,都是棄權。

  這一次,只要Joey棄權,那麼剩下的散股便不足為懼。唐瑞峰盯著瞬息之間成為至關重要的Joey,暗暗祈禱,只要同往常一樣,棄權……

  唐心語這才抬眼,正好對上Joey意味深長的眼神。

  唐心語語調徐徐,如清風過林:「Joey,氣色不錯。」

  一句不著邊際的話,令Joey略微一笑:「我贊成。」

  接下來就跟多骨諾米牌一樣,小股東接連跟著投了贊成票。

  勝負已定。

  在掌聲中,唐心語理了理發尾,優雅地起身,如一顆耀眼的鑽石。

  唐瑞峰猛然站起,眼中的敵意毫不掩飾。

  唐心語微笑著大步上前,在眾位股東的掌聲中,與唐瑞峰心無芥蒂般地握手。

  唐瑞峰想掙脫開,卻被唐心語緊緊握住。唐瑞峰臉色的神色愈發不好看了。

  唐心語壓低嗓音,含笑道:「因為你對我有生恩,所以我還在董事會裡留給你一個位置。但是,不要把我對你的容忍,當作你不要臉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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