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如果有可能，季少宴真想敲開周黎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但現實並不允許，他正要換個話題，突然掃見周路文牽著小金毛過來了，嘴裏的話立刻拐彎，淡定地對周黎道：“你抱了我那麼多次，還給我洗過澡，那我以後是不是得對你最好？”

　　走到近前的周路文：“……”

　　周黎背對著大門，根本不知道後面來人了，一句“不用”剛說完，便見季少宴移開目光，和氣地沖他身後的人道了聲“早”。

　　“……”周黎默默反應一秒，猛地回頭，對上了周路文震驚的表情。

　　故意的，這白切黑絕對是故意的！

　　周路文那一刻都被這消息砸懵了。

　　季少宴聰明、溫和、金貴卻能抗事，早在初中就隱隱有了領頭的趨勢，如今他們這個小圈子都習慣了以他為中心。他們從小學上到高中，季少宴向來都是最受歡迎的那個，是無數人的白月光，完美得都有些不真實，他根本想像不出這少爺談戀愛或別人對他動手動腳是個什麼畫面。

　　而現在周黎不僅抱過季少，還給人家洗過澡，他簡直都覺得自己幻聽了。

　　他見這二人都看著他，努力把心裏的滔天巨浪壓下去，迅速調整好狀態，對季少宴點頭：“季少早。”

　　季少宴的眼中閃過一絲遲疑，解釋道：“我剛剛是說著玩的，你別當真。”

　　周黎插嘴：“不是你想的那樣。”

　　季少宴緊跟著附和：“嗯，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周黎：“……”

　　蛋蛋，你給我閉上嘴。

　　周路文很會為別人著想，更別提這裏面還有個周黎，便安撫一笑：“我才剛來，什麼都沒聽見。”他說完不再多待，趕緊牽著小金毛去遛彎了，順便緩個神。

　　周黎看向季少宴：“故意的？”

　　季少宴很無辜：“沒有，剛才你擋住了視線，我沒看見他，後來我不是也幫著澄清了麼？”

　　他看一眼周黎的表情，把腿上的盒子遞過去，“你要的書。”

　　周黎決定寬宏大量不和他計較，接了過來。

　　這是一個木盒，打開後還有一層玻璃小盒，古書就放在裏面，看著很破。

　　不過這已經超出他的預期了。

　　他雖然不瞭解這個世界的歷史，但只聽夏教授報的年代就覺得很早的樣子，也不知是這書的材料特殊，還是後人新寫過一本，它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爛。

　　季少宴道：“幾點出發？”

　　周黎道：“他今天有個交流會，要十點半才結束。”

　　季少宴於是進了屋，在周夫人的熱情款待下陪著周黎耗時間。

　　從這裏到相滿鎮要近兩個小時，一來一回就是一上午。周黎來不及迎接小弟，在群裏發了條消息，和季少宴又去了青連大學。

　　夏教授這時剛開完會，接到周黎的電話和他們會合，沒敢在外面開盒子，而是帶著他們回到他所在的酒店，打開木盒一看，發現還真是他朋友提到過的兩本古書中的一本，不禁一陣激動。

　　周黎道：“這上面的字您能辨認嗎？”

　　夏教授看了幾眼，說道：“能，這可能是後人編寫的，我看這上面用的是古漢字，就是不知道裏面有沒有天桑族和那塊玉的記載。”

　　周黎如今也只能拜託他了，便道：“那您先看吧，我們就不打擾了。”

　　夏教授一怔，見他們也不派個人過來“協助”，有些意外。

　　如果是熟人還能理解，可他們才認識兩天啊，他忍不住問道：“你們就這麼放心把書放在我這裏？”

　　周黎眨眨眼，說得特別誠懇而動聽：“我們信得過您的為人。”

　　其實是他堂堂一個知名教授，不可能為了一本古書而賠上自己的名聲，就算裏面寫了花瓣玉能穿越時空，但正常人誰會信？肯定都以為是古代人封建迷信。

　　夏教授笑了笑，親自把他們送出了門。

　　二人回去的時候，小弟們剛到不久。

　　七個人面帶微笑，像小學生一樣整齊地坐在客廳裏，既老實又乖巧，靈魂彷彿被美圖秀秀掃過一遍似的。

　　這也不能怪他們。

　　周父和周路博今天有事，早早地就走了，周黎也不在，家裏只有周夫人和周路文。這兩個人都是那種溫雅的類型，尤其是周夫人，說話溫聲細語的，待他們十分和善，搞得他們手腳都不知該往哪里放，立刻就乖了。

　　此刻見到周黎，幾人頓時激動，熱切地看向他。

　　周黎知道他們坐不住，笑道：“老師下午來，我帶你們在這附近轉轉，然後出去吃飯。”

　　幾人更激動，但沒敢叫喚，禮貌地對周夫人笑笑，繼續裝小學生，亦步亦趨地跟著周黎往外走，直到邁出豪宅才放鬆下來，整齊地望向輪椅上的人。

　　周黎簡單道：“我朋友，季少宴。”

　　他說罷像模像樣地對季少宴介紹了一遍小弟，便帶著他們在社區裏散步聊天。

　　小弟們都已知道多重人格的事，但他們相處過一個暑假，壓根沒覺得不自在，態度都和以往一樣。幾個人聊到飯點，周黎帶他們去吃了頓大餐，休息片刻，等來了老師。

　　周黎的原計劃是一對一輔導，可發現人多顯得亂，於是把他們“二二三”分組，每組一個老師，專門針對他們的實際情況制定學習計畫，這樣會好一些。

　　今天來的是數理化老師，每組一個，學兩個小時休息一會兒，再互相換一換，一直到傍晚結束。

　　小弟們看著他：“那你呢？”

　　周黎道：“我學的和你們不太一樣，得找別人補課。”

　　季少宴道：“他交給我們，你們專心聽講。”

　　除了某個腦子裏坑多的貨，季大少想讓一個人喜歡他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尤其他對這些人的性格瞭若指掌，因此才一頓飯的工夫，小弟們就都對他掏心掏肺了，見他負責帶鷹哥，頓時放心，說道：“那就交給你了。”

　　季少宴微笑：“好。”

　　周黎掃他一眼，不再打擾小弟們學習，帶著他和周路文離開客房，剛把門一關，便聽見周路文也說不打擾他們了。

　　他雖然猜到了一個可能，但還是問了一句：“你不給我補？”

　　周路文怎麼可能當電燈泡，說道：“有季少就夠了，你們去吧，我去給你們拿點喝的和吃的。”

　　周黎：“……”

　　果然白切黑早晨來那麼一手是有原因的。

　　季少宴很滿意，裝作臨危受命的樣子，跟著周黎進了他的臥室，往書桌前一坐，準備當個盡心盡責的好老師。

　　這時餘光一掃，見某個東西竄了進來。

　　小金毛被主人冷落了一個上午，見主人進了屋，便叼著玩具顛顛地跑過來想和他玩，發現今天的其中一位客人也在，友好地沖對方搖了搖尾巴。

　　季少宴笑得萬分溫柔，眯起眼盯著它。

　　小金毛歡快的小尾巴一頓，敏銳地覺出一絲殺氣，再次看看客人，見他笑得更好看，彷彿要拿它下飯似的，嘴裏的玩具都嚇得掉在了地上，扭頭就跑。

　　周黎：“……”

　　季少宴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指著地上的玩具：“還挺可愛的，它這是特意來給你送個東西？”

　　周黎有些一言難盡地看了看他，起身拿著玩具出門，在樓梯口見到了委委屈屈的小金毛，便把玩具扔給它，回屋坐好：“行了季老師，學習吧。”

　　季老師“嗯”了聲，詢問自家學生：“你想從哪科開始補？”

　　周黎其實不太需要補課。

　　當然他病了兩年，和學霸是沾不上邊的，可也沒有差到一定程度，於是想來想去決定先寫作業。

　　季少宴自然不會有意見，撐著下巴看著他寫。

　　周黎道：“你要不讓人把你的作業也拿過來？”

　　季少宴道：“我昨天就寫完了。”

　　周黎道：“那你別盯著我，要麼玩手機，要麼去床上睡個午覺。”

　　季少宴看向周黎睡過的大床，有些意動。

　　周黎道：“想睡覺我給你拿件睡衣？”

　　季少宴只思考兩秒就放棄了。

　　床能以後睡，他現在更想待在周黎的身邊。他看一眼周黎，體貼地問道：“你不換個衣服？”

　　他記得周黎每次回家都會換居家服，因為穿著舒坦。

　　他不想讓周黎把他當客人看待，想抓住每一個機會拉近他們的距離。

　　周黎確實也想換，此刻聽他一提便覺得渾身難受，往那邊走了兩步，回頭望向季少宴，下意識想讓他回避，但又覺得自己矯情。

　　季少宴一看他的樣子就懂，笑道：“我就不用出去了吧，你該看的我早就看過。”

　　周黎道：“行吧。”

　　事實如此，他也不想顯得太矯情。

　　“……”正走到門口的周路文沉默一下，伸手敲了敲門，進來將託盤一放，簡單對他們點點頭，迅速離開，並為他們關好了門，這次連個縫都不留，免得一會兒有人路過聽到一些不該聽的東西。

　　周黎：“……”

　　季少宴：“……”

　　屋裏死寂兩秒，季少宴輕笑一聲，隨便從桌上挑了一本書，沒再往周黎那邊瞅。

　　周黎沉默地換好衣服，走回來坐下：“季少。”

　　季少宴這才看向他：“嗯？”

　　周黎道：“我想了想為什麼不適應，因為你以前總不搭理我，要不你一個月都別理我，讓我找找感覺？”

　　季少宴拒絕：“我那時心情不好，所以不想理人，現在才是我的真實性格。”

　　他好心提議，“不然你把以前做過的事再做一遍，或許適應得更快。”

　　周黎思考一下，說道：“行！”

　　季少宴其實一點都不抱希望，聞言挑眉，不清楚他怎麼能這麼痛快。

　　周黎道：“那加快進度，從今天起，我每天給你唱兩首歌。”

　　為了一雪前恥，他最近學了幾首這邊的流行歌，可惜一直找不到機會唱，就有點寂寞。

　　現在，他找到了他的忠實聽眾。

　　季少宴：“……”

　　作者有話要說：季少宴：你是聽不懂潛臺詞還是怎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