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季少宴把周黎給扒了，自己卻還剩了睡褲和內褲。

　　他靠著床頭，神色溫和得像平時坐在教室裏給人講題一樣，笑道：“嗯，金幣詛咒，然後呢？”

　　周黎試著將他的手挪開，結果剛說了沒兩句，手又回來了。

　　他沉默幾秒：“你到底想不想聽？”

　　季少宴用空出的那只手捏起他的下巴，湊過去親了他一下，目光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都罩進去似的，輕輕一笑：“聽，你繼續說。”

　　這笑聲彷彿帶著鉤，能直接鉤到人的心尖上。

　　周黎頭皮一麻，第一次發現他的聲音竟然很好聽。然而這禍害還嫌不夠，不僅沒鬆開手，還又向他湊近了一點，要把他摟進懷裏。

　　他腦子一抽，快速道：“然後巴博薩見伊莉莎白呆住，一時高興就拉著手下唱了首歌，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哇——！”

　　季少宴：“……”

　　周黎默默看著他，表情無辜。

　　季少宴回神，溫柔道：“唱，我都習慣了。”

　　周黎很聽話：“嘿嘿嘿嘿參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季少宴不為所動，把他拉進了懷裏。

　　周黎吼道：“說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季少宴笑著又親了他一下，鼓勵似的。

　　周黎張了張口，又張了張口，這回連唱都唱不下去了。

　　狠還是季大少狠，《好漢歌》的伴奏下都還有吃豆腐的心思，他的喉結動了一下：“……你是不是個東西？”

　　季大少坦然極了：“不是，這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周黎也不知腦子裏缺了哪根筋，竟覺得他這德性十分迷人，但還是忍不住給了一句：“不是說不對我做什麼嗎？”

　　季少宴微笑：“那是我昨天說的。”

　　周黎喘了口氣，想起昨天那個纏綿的吻，說道：“你昨天也沒怎麼遵守。”

　　季少宴態度良好：“我錯了。”

　　他貼著他的嘴角喃喃，“補償你。”

　　周黎有生之年就沒這麼身心煎熬過：“……都沒成年呢，你注意一下。”

　　季少宴低聲笑道：“寶貝兒，我還沒禽獸到那個份上。”

　　周黎被這聲音撩得又是頭皮一麻，理智徹底報廢，主動吻了過去。

　　轉天一早，周路博往餐廳一坐，就發現某兩個人的氣氛略有些微妙。

　　季少宴笑得過於燦爛，他家弟弟也是心情不錯的樣子，二人坐得比之前近，目光時不時能撞上。

　　哦，熱戀期。

　　好像看見一根小草都能莫名其妙的高興。

　　他想起昨晚從書房回臥室，經過某人的房間隱約聽到的那兩嗓子魔性的歌，便低頭吃飯，不再瞅他們。

　　周路文則看向周黎，告訴他今天是半個月的最後一天。

　　他昨晚和小弟們聊過，他們上午結完賬就沒事了，中午可以一起吃頓飯。

　　周黎當然去，特別想知道那些二逼少年怎麼樣了。

　　季少宴閑著沒事，便決定陪著周黎。

　　周路文於是選好餐廳，中午和周黎他們過去，和小弟們會合了。

　　上次那件事有好有壞。

　　好的是小弟們以正面形象上了一回新聞，壞的是他們一激動就在媒體面前吹了很多牛逼，沒辦法半路下臺，只能硬生生熬完半個月，全黑了好幾個度。

　　此刻見到周黎，他們簡直想抱著他的大腿哭一哭。

　　外賣員的生活太難了，他們現在聽見手機響都有心理陰影了。

　　周黎打量他們，問道：“說說吧，有什麼感受和想法，這工作怎麼樣？”

　　小弟們道：“……還行。”

　　周黎笑道：“還行就幹這一行，我以後也不逼著你們學習了。”

　　小弟們頓時猛搖頭：“不不不，學生嘛，當然要以學業為主。”

　　“人生要有更多的精彩，我們來過、愛過、哭過、笑過，這就夠了。”

　　“對，牛逼已經吹出去了，怎能辜負父母和線民對我們的期待？”

　　周黎笑出聲：“那從下禮拜起繼續補課？”

　　小弟們道：“行，走起！”

　　周黎看著二哥和老三，見他們的神色有些猶豫，暗道該不會真的要促成兩個外賣員吧？

　　他問道：“你倆有別的想法嗎？有就直說。”

　　其餘小弟也望向他們，一點意外的表示都沒有，顯然是知道的。

　　老三看向二哥，二哥遲疑幾秒，從背包裏拿出一份合同遞給周黎：“是這樣，上次派出所抓人，老三咬人和我助威的那個事被發到了網上，還挺火的，後來我們接受採訪被做成了段子，也還挺火的，就有個直播平臺找到我們，問我倆願不願當主播……”

　　周黎：“……”

　　季少宴：“……”

　　周路文：“……”

　　外賣員沒培養出來，這是要培養出兩個網紅。

　　周黎默默接過合同，不知第幾次心想事情一到他們這裏總會神轉折，不禁有些為難，因為這個產業正興起，一些厲害的主播一年賺的錢都夠普通人活幾輩子的了。

　　而且說實話，二逼少年身上娛樂的點還蠻多的，他不好評估這是好是壞，下意識看向季少宴。

　　季少宴道：“你們想做嗎？”

　　二哥撓撓頭：“感覺還……還挺有意思的，想試試。”

　　周黎心想得了，沒懸念了。

　　季少宴道：“想試就試。”

　　他不等他們高興，補充道，“但你們還是學生，頻繁直播會被噴，合同我們幫你談，只在週末直播，每天補完課直播兩個小時，先看看效果。”

　　周黎剛剛也想到了差不多的解決方案。

　　這樣不耽誤他們學習，不至於連條後路都沒有。

　　二哥和老三自然聽他們的，面帶喜色地應下了。

　　幾個人談完事，飯菜剛好上桌。

　　小弟們相互看看，端著茶杯一齊站了起來。

　　“鷹哥，以茶代酒，這杯敬你！”

　　“替我們找家教，還替我們忙前忙後，喊聲爸爸都夠了！”

　　“你，就是我們一輩子的大哥！”

　　“以後上刀山下火海，你說一聲，我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周黎哭笑不得地也站起身，和他們碰了碰杯，仰頭喝完，覺得機會難得，指著身邊的季少宴：“這位你們都認識了對吧？”

　　小弟們早已對季大少掏心掏肺，說道：“那當然！”

　　“對，也敬季少和文哥一杯，我們和鷹哥不在一個學校，以後他就托你們照顧了！”

　　“你們多費心！”

　　“先別忙著敬，等我說完，”周黎握著季少宴的手，“我和他前不久剛在一起，今天重新為你們介紹，這是我男朋友。”

　　小弟們：“……”

　　“嘩啦——”

　　茶水撒了一桌。

　　幾個人異口同聲：“啥？”

　　周黎道：“我男朋友。”

　　他知道相滿鎮那個小地方可能不太接受這種事，提前道，“有歧視的現在說，別偷偷摸摸地在心裏不舒服，憋著不吭聲。”

　　小弟們立刻回神。

　　“不能，你是我們大哥啊，要是有人說你，我們絕對揍他！”

　　“對，把他屎都揍出來！”

　　“臥槽閉嘴，吃著飯呢！”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把他飯都揍出來！”

　　“日你媽……”

　　周黎：“……”

　　季少宴：“……”

　　周路文：“……”

　　包間裏雞飛狗跳了一陣，眾人這才老老實實吃飯。

　　後來小弟們覺得喝茶不過癮，要了幾瓶酒，結果一個個喝大了，抱著周黎嗷嗷嚎哭。

　　季少宴不爽地眯起眼，忍著剁他們爪子的衝動，把人搶了回來。

　　小弟們頓時想起某件事，扭頭去抱周路文了。

　　小五則坐在周黎身邊，由於喝得多，表情有點木：“哥，我不考大學，我給你當保鏢。”

　　還惦記著這個事呢？

　　周黎講道理：“保鏢也要學很多東西，我以後還得出國，你起碼得會英語吧。”

　　小五道：“我去學。”

　　周黎道：“你如果連學習都學不好，讓我怎麼相信你能學好別的？”

　　小五木著臉反應一會兒，覺得有道理，點點頭，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一頓飯吃到一點多才結束。

　　周黎把他們打包扔上車，送到了他們租的房子裏，等他們下午醒酒再收拾東西回家。

　　今天季爺爺回來，季少宴得陪著老爺子吃飯，晚上沒再蹭住。

　　周黎獨自占了一張床，竟覺得少了點什麼似的，滾了兩圈才睡著，轉過天背著書包去學校，剛出電梯就見到休息區裏貼了校園祭的海報，邁進教室也聽見他們正在商量這事。

　　他簡單聽了兩句，問道：“咱們班演話劇？這麼快就定下來了？”

　　同桌道：“不是，是高一下學期就說好了的。”

　　周黎懂了，好奇地詢問他們演什麼，發現竟是《白雪公主》。

　　雖然劇情和他那裏的有一點點不同，但大致都一樣，人物也都差不多，可能很多年前有穿越人士科普過，就這麼流傳了下來。

　　他問道：“那誰演誰啊？”

　　“還在商量，”班長在旁邊插了一句嘴，看著他，“周少有興趣嗎，給我們演個王子吧？”

　　“臥槽可以，”班霸小團體連忙上前吹彩虹屁，“就咱們周少這形象，絕對妥妥的王子！”

　　班長也是雙眼放光，覺得可行。

　　周黎看看他們，說道：“話劇嘛，別出心裁一點，比較有效果。”

　　班長道：“比如？”

　　周黎道：“比如讓人想像不到的一個人演了一個角色，這多有意思。”

　　他生怕他們還要拉他下水，緊跟著補充道，“再說這是班級活動，萬一有人心裏想參與，可又不好意思提，這怎麼辦？”

　　班長虛心求教：“怎麼辦？”

　　周黎道：“我覺得要不咱們抓鬮吧？把所有的角色和幕後的崗位都寫上，抓到哪個幹哪個，這樣既有懸念，也能讓大家都有機會參與進來。”

　　班霸小團體再次吹彩虹屁：“有才，我們贊成！”

　　有一就有二，眾人都覺得可以一試。

　　於是班長快速撕了幾張紙做好鬮，班裏二十來個人一起抓，選出了各自的職位。

　　周黎中午陪著季少宴坐在咖啡廳的時候，梁景修他們恰好也說到校園祭，得知周黎他們班已經定了要演話劇，問道：“你參與嗎？”

　　周黎“嗯”了聲。

　　季少宴看他一眼：“演什麼？”

　　周黎道：“一個還挺重要的角色。”

　　梁景修道：“王子？”

　　季少宴握著杯子的手一頓，想到王子要親吻公主，心想哪怕是假親，他也不樂意看。

　　他繼續看著周黎，見對方竟搖了搖頭。

　　梁景修詫異：“你不演王子能演什麼？總不能是白雪公主。”

　　周黎道：“也不是。”

　　“那你演其中一個小矮人？”梁景修打量他，“你們班這麼奢侈嗎？讓你這麼帥的演小矮人。”

　　周黎喝了一口咖啡，終於道：“我演那塊魔鏡。”

　　作者有話要說：季少宴：魔鏡，誰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周黎：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