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瘋了...
太子離開不久,流雲又端了盤梨花酥,凑到曲柚跟前,「娘娘,奴婢覺著……覺著殿下對娘娘真是一片真心,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曲柚抓了塊梨花酥低著頭吃,沒回應流雲,流雲却又自顧說道:「娘娘您不知道,昨個兒奴婢被林大人帶回來的時候,看見殿下的眼睛都紅了,殿下擔心您出事,那種擔心完全不亞於奴婢,殿下他……」
「流雲。」
流雲嘰拉呱啦地話還沒講完,曲柚叫住了她。
「嗯?娘娘,奴婢在呢。」流雲笑眯眯地看著曲柚。
曲柚突然沒了胃口,將隻咬了一口的梨花酥落回盤子裡,「以後別說那種話了。」
流雲眉心蹙出一條小縫,擔憂起來,「娘娘怎麽了?」
曲柚摳著流雲袖子上那朵小碎花,微微沙啞的軟甜聲音淡得厲害,「在皇宮裡,真心這種東西是最奢侈的,殿下現在待本宮真心,不過是因爲本宮的容貌,就像當初殿下將柳昭訓帶進宮中,何嘗不是真心?可後來呢,柳昭訓去世不過七日,殿下就與本宮琴瑟和鳴,這真心,其實不是真真的真心。」
即便顧城安同曲柚解釋過了柳韞若的事,但曲柚不相信顧城安沒有對柳韞若動過心。
柳韞若能說會道,長得也挺美,他都能對她這樣的病秧子美人動心,更何况柳韞若呢。
「……」流雲微驚,楞了一下說道:「殿下……殿下爲了那個柳昭訓七日不來找娘娘,其實……其實對柳昭訓也仁至義盡了的,畢竟殿下更喜歡娘娘您呀。」
曲柚皺眉,「七日很長嗎?柳昭訓可是爲了救他丟了一條命。」
「……」流雲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眼見著曲柚將她袖子上那朵小碎花都摳了下來。
曲柚小臉露出抱歉的神色,又把那朵小碎花給流雲粘回去,流雲笑著擺擺手,「哈哈沒事娘娘,奴婢回去用針縫一縫就是了,奴婢這隻袖子也有碎花,您要無聊,把這隻也摳了。」另一隻手凑到曲柚眼前。
曲柚搖搖頭,把手塞進被子裡。
流雲將放在曲柚被子上的梨花酥端起,落到床邊的小案上,又凑回去,忍不住開口道:「娘娘,或許……或許是殿下幷沒有多喜歡柳昭訓呢,對她更多的只是感謝和虧欠。」
流雲給曲柚裹好被子,又說:「再說了娘娘,殿下他是太子,平日裡要處理這麽多事情,總不可能爲了一個昭訓一直傷神下去吧?殿下也沒有像寵您這般寵過柳昭訓啊,可見殿下待您比待柳昭訓更真心,娘娘以後同殿下在一起的時候,別總是不開心的樣子,多笑笑,多對殿下說一些好聽的話,這樣殿下一定會更喜歡娘娘的。」
「可是本宮不喜歡他。」曲柚淡淡道。
「……」流雲噎住。
她忙回頭檢查紫蔓幾個確實還在外殿候著,跪到床邊對曲柚壓低聲音說:「娘娘,以後您千萬別再說這種話了,若要殿下聽了去,殿下肯定會生氣的,殿下冷落您差不多半年,這好不容易得來了寵愛,娘娘您可要把握住啊。」
見自己不鬆口,流雲怕是會一直嘮叨個沒完,曲柚乖乖地「嗯」了一聲。
顧城安對她的這般寵愛和在乎,曲柚根本適應不過來,因爲那六個月的孤獨和寂寞讓她忘不了。
她會忍不住想,如果她沒有這副相貌,顧城安或許還是對她視而不見,連個眼神都不願意施捨給她。
而且,她怕極了他。
在床上小憩了一會,曲柚從床上起了身,一直躺著頭會暈得厲害,精神好了一些,曲柚讓流雲鋪上紙墨,想畫會畫。
「娘娘,今日想畫什麽呀?奴婢先說一句,娘娘可不能畫梅啊,要畫也只能畫奴婢們給您摘進來的,切不可開著窗看著外面畫,更不能走出去,這外邊太冷了,若開了窗寒風透進來凍著娘娘,娘娘現在的身子骨可受不住。」流雲在曲柚耳邊嘰嘰喳喳。
曲柚被流雲扶著走到桌邊,道:「那畫你吧。」
「啊?」流雲眨眨眼。
「畫青葇也行。」曲柚說。
流雲趕緊道:「那娘娘還是畫奴婢吧,青葇笨手笨脚的,昨天都沒擔待好娘娘,哪能讓她污染了娘娘的畫紙。」
對宮裡派來伺候曲柚的那幾個宮女,流雲沒一個滿意,沒一個放心的。
不是一些不省事,心眼多的,就是做事不利索,反應慢半拍的。
兩個小太監抬了張長桌來擺到白銅火爐邊,流雲按照曲柚的習慣鋪好紙墨後,將曲柚扶過去坐下,然後吭哧搬了張小凳子坐到書桌對面,把自己坐好在凳子上,對曲柚拍拍胸脯,「娘娘畫吧,把奴婢畫美一點!」
曲柚輕挽袖口,剛提起筆,發現殿中多了好幾個面生的宮女,疑惑道:「怎麽回事?」
一旁的紫蔓上前說:「娘娘,她們都是殿下安排進來給娘娘打掃寢殿的,若娘娘嫌吵,奴婢這就叫她們都出去。」
「不用。」曲柚拾起毛筆,「既然是殿下安排的,隨她們打掃就是。」
正在擦花瓶的一個宮女扭頭,瞥了曲柚一眼,眼珠子軲轆軲轆地轉,猶豫片刻,大著膽子走過來福身對曲柚行禮,「奴婢參見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萬福金萬。」
其他幾個宮女看終於有人敢踏出那艱難一步了,也紛紛跟風向前,對曲柚福□□,「奴婢等參見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萬福金萬!」
「……」
流雲皺了眉頭,準備吼出一句「行了行了,你們且打掃自己的,別來打擾娘娘作畫!」但曲柚比她先開了口,「你們起來吧。」
「謝娘娘。」衆女站直身子,但還是站在曲柚面前,一個二個似乎有什麽話想對曲柚說,却又不敢開口的樣子,眼底還涌出驚訝,似乎被曲柚的容貌驚艶到,其中一個宮女嘴巴張大了,半天都合不攏了,她意識到奴才不能久盯著主子看,趕緊埋下頭去。
流雲眉頭擰成麻花,準備不悅道:「你們怎麽還站在這?還不快去忙自己的,娘娘要作畫了!」但曲柚開口道:「你們還有事?」
流雲只能把話憋回去。
幾個面生宮女相互望瞭望,半天沒人敢站出來,最後是那最前衝過來給曲柚行禮的那個宮女上前一步,對曲柚福□□道:「娘娘,奴、奴婢可以給您講一個笑話嗎?」
沒辦法,太子爺交給她們的這個任務,實在太難了。
「……」
流雲站起身來,訓出聲:「你們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奇奇怪怪的,娘娘現在不想聽什麽笑話,只想畫畫,你們都去忙你們的!」
那一排宮女中,有一個宮女冒出一句:「是殿下派奴婢們來的,殿下說要我們討娘娘歡心。」
流雲還想說什麽,一個小太監突然被李明德推了進來。
「流雲姐姐,鐘嬤嬤請您過去一趟。」那小太監回頭看了一眼,撓撓頭,上前來對曲柚行了個禮,然後目光投向流雲,對流雲說。
流雲疑惑:「鐘嬤嬤這個時候找我做什麽?我得伺候娘娘呢。」
那小太監又回頭看了一眼,硬著頭皮說道:「鐘嬤嬤說……說有要事與流雲姐姐商議,讓流雲姐姐一定要去。」
流雲狐疑蹙眉,看向曲柚。
曲柚對她柔聲,「去吧。」
流雲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出了主殿,步上去鐘嬤嬤厢房的道路,心裡隱隱覺得自家三小姐要給她畫像的美事得泡湯了。
看這幾個面生的宮女臉上都純真得厲害,但却不那麽緊張局促,其中一個還有一種蹙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眼珠子機靈地在轉。
想著她們或許是太子有心安排,曲柚不忍心拒絕她們,便邊調著墨,邊漫不經心地說道:「說吧。」
得到應允,那打頭陣的宮女立馬對曲柚福了個身,「謝太子妃娘娘給奴婢機會。」
然後搓了搓手,似乎這樣可以緩解心裡的緊張,開口道:「螞蟻和小白兔在森林裡散步,兩隻獸聊得很歡快,突然遇到一隻大象,螞蟻連忙一頭鑽進土裡,伸出一隻腿。小白兔見了很好奇,問它:你在幹什麽?螞蟻悄悄對它說:噓……別出聲,看我絆死大象!!」
「噗!」
那宮女話音剛落,青葇就笑出了聲,可正調著墨的曲柚沒多大的反應。
另一個宮女走上前,對曲柚福□□,「太子妃娘娘,奴、奴婢也給娘娘說一個好不好?」
曲柚調好墨,用毛筆試了試,開始在紙上作畫,隨意勾出了一隻螞蟻和兔子的形狀,對那宮女耐心地「嗯」了一聲。
那宮女便開口說道:「第一天,小白兔去河邊釣魚,什麽也沒釣到,回家了。第二天,小白兔又去河邊釣魚,還是什麽也沒釣到,回家了。第三天,小白兔剛到河邊,一條大魚從河裡跳出來,衝著小白兔大叫:你丫丫的要是再敢用胡籮蔔當魚餌,老子就揍扁你!」
「噗哈哈哈!」這回連綠蓉也笑出了聲,但怕吵到曲柚,趕緊捂住嘴。
曲柚還是沒多大的反應,只是身前的宣紙上多了一條魚的輪廓,幷點墨在宣紙上畫了幾絲波浪,描了一隻肥肥的小兔子在旁邊。
見那美得不能再美的仙女太子妃還是不笑,宮女們都急了,忽的沒了法子。
接連又有四個宮女走上前給曲柚說了笑話,可曲柚最大的反應就是淺淺勾了勾唇角,像是故意賞賜她們,怕她們不好交差似的,然後又埋下頭去認真作畫。
另一邊,流雲進了鐘嬤嬤厢房,保持禮貌和尊敬地對鐘嬤嬤問:「嬤嬤,您找我何事?」
「……」正在撥著算盤計算這一個月東宮支收的鐘嬤嬤抬起頭,看向流雲,蹙起老眉,「我找你?」
流雲點點頭,「小歲子說您找我呀。」
「我這麽忙,找你來作甚?!」奴才的脾氣跟著主子,鐘嬤嬤脾氣向來不好,但流雲是曲柚的陪嫁丫鬟,她語氣放得不重,但透滿了不耐煩。
流雲黑了臉,「沒想到小歲子竟然糊弄我,那打擾嬤嬤了。」
剛轉了身,鐘嬤嬤却叫住她:「對了,你等等。」
「嗯?」流雲疑惑地轉回身,心想估計是這鐘嬤嬤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使,剛想起來自己叫小歲子找過她。
誰料鐘嬤嬤却對她說:「殿下吩咐,你的月錢恢復成原來的額數。」
流雲跑上前,「爲什麽啊?這前天下午殿下剛給我漲月錢,今天怎麽又降回去了?」
鐘嬤嬤甩臉子道:「我能知道爲什麽?!殿下說什麽我照做就是,你想知道爲什麽,有本事自己問殿下去,在主子身邊伺候,還不是主子高興就漲,主子不高興就打回原形?」
流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