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瘋了...
曲柚扭頭看了段延風一眼,對皇后回道:「回母后,他給兒臣診治過病,兒臣自然認得,是太醫院的段大人。」
看曲柚小臉絲毫無慌亂和局促之色,皇后虛住眸,康妃却開了口,「太子妃,是這樣的,今個兒早本宮來給皇后娘娘請安時路過東宮,竟瞧見段太醫的隨侍太監在東宮墻下鬼鬼祟祟,不久前剛出了太子被刺殺一事,前幾日又出了司校尉被刺殺一事,本宮見那太監神色有鬼,不敢大意,生怕他也是刺客,就將人扣下了他,讓人送去刑部審問,誰知道刑部抽了幾鞭子,這太監就招了個一乾二淨,將你和段太醫的事情供認不諱,太子妃,本宮也知深宮寂寞,但,你也不能糊塗得幹出私通這種醜事啊,這不是將太子的臉面丟出去給世人笑話嗎?」
綠蓉驚得差點沒站穩,只有紫蔓淡定地站在原地,唇角不可察覺地淺勾。
「什麽叫供認不諱?是屈打成招,還是栽贓嫁禍,請康妃娘娘注意用詞。」
曲柚虛弱地咳了咳,眼睛泛紅地看著康妃說,「柚兒和段大人清清白白,康妃娘娘平白無故,作何要讓柚兒背上這種罪名?」
康妃立馬柳眉倒竪,「太子妃,這些話可不是本宮說的,是段太醫身邊那隨侍太監招認的,本宮沒事誣陷你做什麽?!」
「皇后娘娘,小李子定是被人收買了才交代出那些虛妄之言,微臣和太子妃娘娘確實是清白的。」
段延風臉色微白地對皇后說,他不怕被誣陷,但不想壞了曲柚的名聲。
曲柚腦袋又嗡嗡地想,像是有蚊子在耳邊亂舞,腹部又像是被毒蟲侵蝕,她輕輕捂住肚子,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皇后深呼一口氣,瞪向跪在段延風身側那個小太監,「誣陷本宮的兒媳婦可是大罪,你可想好了,若本宮查明太子妃和段太醫未有私情,你一百個腦袋都不够本宮坎的!」
那小太監開始身子打抖,不等他說什麽,康妃說道:「皇后娘娘,妾身也覺得這小太監滿口胡話,凡是要講求證據,他這麽無憑無據地空口一通白話,若不一查到底,豈不害太子妃壞了名聲?妾身覺得應該去搜一搜太子妃和這段太醫的住處,若搜不出什麽,自然能還清太子妃的清白。」
皇后擰眉,「搜什麽搜?!若真去東宮搜查,豈不讓宮裡的人笑話?一看就是這個小太監亂謅一通,來人,還不快給本宮將這個滿口胡說八道的太監押出去杖斃!」
「是!」
「皇后娘娘饒命啊,娘娘饒命啊!奴才說的都是事實啊,段太醫曾是太子妃娘娘的私塾老師,傾慕太子妃娘娘已久!早就與太子妃娘娘暗通曲款,奴才都沒有說錯啊!」
那小太監垂死掙扎,聽得曲柚心驚膽戰,全身快失去了力氣。
若有人要誠心陷害,爲保皇家顔面,不管這件事最後有沒有查清,皇后和太子定也再容不下她,容不下曲家了,太子那般尊貴優越,怎會容忍自己的太子妃有半點污點。
頽然,曲柚覺得眼前的一切變得有些飄忽。
「堵住他的嘴!給本宮托出去!!」皇后手重重拍在桌上,雙眸狠厲。
康妃虛住眸。
這時候,扶著紫蔓的曲柚遽然撲通跪了地,顫著聲說:「皇后娘娘,奴、奴婢該死,嗚嗚嗚奴婢該死啊!」
綠蓉一楞。
「皇后娘娘,奴婢、奴婢不應該替太子妃娘娘瞞著這一切,奴婢不應該裝眼瞎,裝作什麽都沒看見啊,嗚嗚嗚皇后娘娘,奴婢也是被太子妃娘娘逼迫的啊!」紫蔓哭得泪眼婆娑。
康妃站起身來,走到紫蔓面前,像是要抵抗惡勢力堅持維護正義的使者,對紫蔓說:「別怕,有什麽事情你且老實給本宮和皇后娘娘交代,若有半句虛言,本宮和皇后娘娘定不饒你!」
皇后頭皮發緊。
紫蔓哭得聲音都抖了,「太子妃娘娘的確……的確同段太醫有……有奸情。」
「什麽?!」康妃驚訝。
紫蔓又說:「太子、太子殿下去平蕪打仗那六個月,太子妃娘娘多次裝病,因爲……因爲這樣段太醫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來東宮,然後和太子妃娘娘……」沒有說完的話,才最有深意。
皇后冷沉著臉,「荒唐!又張口給本宮胡說,劉姑姑,給本宮掌她的嘴!!」
康妃旋即喊了一聲:「皇后娘娘!」
她走上前,正色道:「妾身知道皇后娘娘是不想相信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太子妃身上,一個人我們可以說他胡謅誣陷,可同時有兩個人這般指認,皇后娘娘怎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那小太監是段太醫的隨侍,這宮女是太子妃的近身侍女,他們最是瞭解自己的主子不過,皇后娘娘若執意要直接處死他們,妾身不得不懷疑皇后娘娘有包庇之嫌。」
「放肆!你竟敢妄測本宮?!」皇后一巴掌掀翻了案上的茶盞。
康妃不慌不忙,依舊挺直身子與皇后直面杠,「妾身不敢,妾身只想求一個真相,不想未來天子的宮裡養著一個行事齷齪之人。」
曲柚張口想反駁什麽,但突然發現自己竟然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脚跟無力踉蹌了一下,若不是有綠蓉扶著,她可能就倒下去了。
見康妃不依不饒,皇后皺眉,掃向曲柚,又掃向段延風,見兩人容上沒有多少慌忙的神色,沉下臉對曲柚問:「太子妃,你給本宮說實話,到底,有沒有這事?」
曲柚張口竟發不出聲音來,只能對皇后搖搖頭。
小丫頭的臉色愈發蒼白起來,可仍然美得不像話,看著真讓人不禁心疼,且那雙濕漉漉的桃花眸子滿是無辜和韞怒,皇后牙綁鬆開,鬼使神差地相信了曲柚的話,說道:「本宮相信太子妃是清白的,太子妃是太后用禦令堅持要賜婚給太子的,豈能與他人行苟且之事?劉姑姑你這就帶人去東宮和太醫院搜,若搜不出什麽,就是這太監和小蹄子張口誣陷,到時候,本宮可不會輕易繞過他們!」
最後一句話,皇后冷冰冰地瞪著紫蔓說。
「是!」劉姑姑帶上幾個宮女和太監分成兩撥,前往東宮和太醫院。
康妃立馬也對自己身後的姑姑吩咐:「方姑姑,你跟著一塊去,給劉姑姑搭把手!」
皇后暗暗剜了康妃一眼,沒說話。
若有家室,宮中御醫只需要值夜或者宮中主子犯了大病時,才安置在太醫院住下,平日裡都可以出宮,回到宮外的家宅與家人相聚。
但段延風是孤兒,宮外雖然有私宅,但大部分時間是住在太醫院,劉姑姑帶著人在段延風的屋子裡很不仔細地搜了一番,準備敷衍了事完了就走。
豈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個沒有眼力見的小宮女「啊」地叫了一聲,從床底翻出兩幅畫來。
「……」劉姑姑皺眉。
看曲柚要暈倒要暈倒的虛弱樣子,皇后嫌弃道:「一天病懨懨的,還站著作甚?等會暈倒了,又害得太子替你挂心,還不快坐下!」
綠蓉便扶著曲柚坐到皇后右下首的紫檀木椅上。
方姑姑和皇后的幾個宮女最先回來,方姑姑手裡握著一把摺扇,曲柚抬眸瞥見,目光一滯。
那把摺扇……
原來那把摺扇不翼而飛,是爲了這時這刻等著她!
「皇后娘娘,這把摺扇是奴婢在太子妃娘娘的枕頭下面搜到的,女子怎麽會用摺扇這種東西呢?摺扇上的畫也似男子所做,奴婢覺著可疑,就帶來了。」
方姑姑走到皇后面前說。
「拿過來!」皇后眉心一緊,怒聲,方姑姑將摺扇雙手奉上。
將摺扇打開,一幅意態生動的鞍馬人物圖映入皇后眼簾,畫中樹木、坡石行筆凝重,蒼逸中透著清潤,色不掩筆,淳厚而富於韵致,一看的確像是男子手筆。
「趙孟俯的《秋郊飲馬圖》?」
細細看了一番後,皇后才認出扇面上臨摹的是何名作。
「奴婢不知道什麽夢腐,什麽飲馬,只是覺得這畫可疑得很,皇后娘娘,這畫就放在太子妃娘娘的枕頭下面,必定被太子妃娘娘視如至寶之物,太子妃娘娘定經常拿出來日日看夜夜看的,皇后娘娘您看,摺扇的扇柄和扇面的邊緣都有些泛黃了呢。」
方姑姑話音剛落,跪在不遠處的小太監開口道:「皇后娘娘,這摺扇是、是段太醫贈給太子妃娘娘的,段太醫還是太子妃娘娘私塾老師的時候,就與太子妃娘娘交換了信物,若不是太后賜婚,太子妃娘娘現在怕就是段太醫的妻子了,半個月前,太子妃娘娘還將兩幅自己畫的紅梅圖贈與段太醫,就、就被段太醫放在床底下呢。」
曲柚:「……」
恰時劉姑姑帶著一隊宮女和太監回來,其中一個宮女手裡捧著兩幅畫軸。
康妃和紫蔓唇角不可察覺地勾起得逞的笑意。
不是要證據嗎?這證據一件件送來,皇后還能隻手遮天,敷衍了事嗎?
紫蔓心裡比康妃痛快百倍,因爲康妃還有些擔心行事霸道跋扈的皇后會爲了保護東宮的顔面,直接將證據銷毀,然後滅口。
而這些,紫蔓全然不用去擔心,因爲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此番鬧騰過後,皇后還能容得下曲柚?太子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更容不下。
不管怎麽洗,都洗不乾淨段太醫曾是曲柚私塾老師這件事,更洗不清段太醫傾慕曲柚已久這件事,姜貴妃可是派人去惠州尾雲縣查得清清楚楚了呢。
皇后手都有些抖了,她剛想說「抱兩幅畫來做甚?本宮現在哪有心思賞畫,快給本宮丟出去!」
但那康妃站起身,快步走過去拿了宮女抱在手上的畫,康妃手快得很,一會會就將兩幅畫都抖開了。
兩幅瑰麗的紅梅圖,赫然展現在大家眼前,那紅梅畫得神形兼備,頗有大家風範。
皇后神經一鬆,皺起眉頭,正準備說「這畫一看就是大師畫的,沒想到段太醫還有收藏字畫的習慣」,但那康妃突然「啊」地叫了一聲,指著那幅畫右下角,神色驚訝道:「皇、皇后娘娘,這畫、這畫上有太子妃的落款!」
綠蓉一個踉蹌,嚇得身子都快站不穩了,看了看曲柚,又看向不遠處跪著的段延風。
康妃怕皇后不相信,還捧著畫凑近皇后,對皇后指了指畫的右下角,皇后凝神瞥去,果然看見那上面有一個「柚」字,柚字下面,還有一個藍色蝴蝶花紋,和一個小小的刻章。
皇后震神,眼仁瞪大,難道這病殼子真的背著她家城兒行了那種苟且之事?天爺啊,她的城兒那麽好,爲何要這般對她的城兒!造孽啊!!
可皇后固執地要維護最後的尊嚴,她眼睛一紅,立馬搶了那畫一股腦撕成碎片,然後「騰」地站起身,朝另外一幅畫跑去,搶過那幅畫也刷啦刷啦撕成碎片。
康妃:「……」
紫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