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好凶...
顧城安去了若水居後,未曾再來看過曲柚,曲柚喝了流雲的藥膳,躺到了翌日,外面的太陽照進寢殿內,透過暖帳投到曲柚身上。
曲柚將小臉露出被子,被那暖陽照拂了半晌,昏昏沉沉的意志清晰了一些。
或許因爲今日天氣格外好的緣故,曲柚能把身子從被窩裡撑了起來。
聞見動靜,流雲立馬跑了過去。
「娘娘,您醒了!時辰還早,要不要再睡會。」
看曲柚的上半身露出被子,流雲趕忙跑去取了架子上的水藍色狐裘,給曲柚罩上後,又跑去給曲柚倒了被熱水。
曲柚扶扶發脹的額頭,想是躺了這麽些時日躺得久了,把腦袋都躺得暈暈的,而且她都連續好幾日沒去譽乾宮和銀徽宮請安了,她若再躺下去,估計得出事。
於是汲了口流雲端來的熱水,曲柚對流雲搖搖頭,想從床上爬起來。
流雲嚇了一跳,「娘娘您等等!等奴婢去把紫蔓她們幾個叫來!」
若曲柚想起床洗漱,得有人備好洗漱的熱水和帕子才是,流雲怕自己一個人會照顧不周又害曲柚著凉,只能扯了被子來蓋住曲柚伸出來的小脚。
「沒事。」
曲柚皺了皺眉,又把小脚伸出來,看流雲緊張得那模樣,她不禁懷戀起往昔自己健健康康的樣子,而今,她怎麽就變成了這樣一副病殼子呢。
流雲只能依了曲柚的意,趕忙找來衣裳給曲柚一件件穿上,幷給她攏上錦鞋。
曲柚都坐到妝奩前了,也不見青葇和紫蔓幾個宮女來,流雲氣得不行,再看曲柚那痩得都能顯出骨窩的小臉,眼仁又不爭氣的紅了。
陪曲柚嫁進宮前,流雲原想的是等嫁進來了,肯定有一大排宮女和太監圍著曲柚伺候,哪曉得這六個月,東宮的太監和宮女根本不把曲柚當回事。
曲柚明明是尊貴的太子妃,却還不如做曲家三小姐來得快活。
躺了這麽多日,難得見曲柚氣色好了一些,怕影響曲柚的心情,流雲把泪水憋回去,咧嘴對曲柚笑嘻嘻的說道:「娘娘,院子裡那顆紅梅樹又開了幾枝呢,而且這幾日都沒怎麽下雪,那紅梅盛得很呢!」
聽了流雲雀躍的聲音,曲柚蒼白的唇角淺淺彎了彎。
突然想到什麽,曲柚問:「這些日子,殿下都在哪歇下?」
「……」
流雲給曲柚梳頭髮的手頓住。
她以爲曲柚是在關心太子是不是這幾日都宿在了那柳韞若居裡,怕曲柚又被刺激到,流雲趕忙說:「娘娘,殿下都住在西苑呀,說來殿下也是心疼娘娘的,知道娘娘身體抱恙,就讓娘娘安心在主殿養病,自己跑到西苑去住,將主殿完全讓給娘娘住呢。」
即便流雲心裡對顧城安有一萬個不是,但爲了讓曲柚寬心,她自是得往好的方面說。
誰知她話音剛落,曲柚說:「等會收拾東西,搬去落梅苑。」
流雲楞住,「娘娘,爲何要搬去落梅苑啊?」
「落梅苑梅景好,本宮住那,好畫梅。」曲柚摳著手裡的那串步搖。
流雲:「……」
「娘娘,這、這您要畫梅,主殿外面的院子裡也有梅花啊,那梅樹也開得盛的,不然奴婢扶您去落梅苑畫完了再回來也成,作何一定要搬去落梅苑呢,聽說那落梅苑不燒地龍的。」
流雲攥著梳子的手都抖了,不知道曲柚怎麽突然做出這樣的决定。
「本宮就想去那,以前住在曲府的時候,也沒有地龍啊,還不是照樣過來了。」
「可是娘娘,您現在的身子骨......」
「聽本宮的吧。」
「……」
流雲抿緊唇,不說話了,見曲柚執意要搬,她只能依了她。
曲柚濃密的眼睫毛垂著,盯著手裡的步搖看,不知道在想什麽,她漫不經心的摳著步搖,一不小心就將鑲嵌在步搖上的那顆小粉珠子給摳了下來,曲柚待了待,下意識就將珠子給摁回去,但是稍微動一下步搖,那小粉珠子就掉了下來,啪嗒一聲滾到地上。
曲柚彎身撿起來,又將珠子給摁回去。
方才,她說給流雲聽的,不過是她隨口扯的理由罷了,她之所以要搬,是爲了將主殿騰出來還給顧城安。
顧城安是太子,她只是太子妃,顧城安既然不願意來同她一起住,她怎可能一直霸占著主殿,現下身體有點力氣了,趁早搬了的好。
給曲柚梳好妝,流雲就去西苑向顧城安請示曲柚想搬去落梅苑的事,她本幻想著如果顧城安不同意便好了,誰想顧城安淡淡的回了一句「隨便」。
流雲只能認命,回主殿後立馬喚來幾個宮女和太監開始搬東西。
曲柚嫁進東宮這六個多月,也沒多添置多少東西,許多本就原屬顧城安的,能搬的不過是一些衣裳棉被還有她畫的那一大摞畫。
顧城安外出征戰的六個月,曲柚只要有點精神,幾乎每日都會畫上一兩幅畫,六個月累積下來,起碼能有上百幅。
流雲知道曲柚愛畫如命,便是在搬動她那些畫框和畫軸的時候,給下面的宮女太監囑咐了好多遍讓他們輕拿輕放,一定要小心。
可再小心,若是有人故意要使壞,那豈是流雲能攔得住的。
比如說這紫蔓。
紫蔓嫌累,就盡往輕的挑,這一趟她挑了剩下的最輕的兩幅,然後往落梅苑搬去。
不想走到半路,瞥見顧城安朝這邊走過來,男人一攏藏黑色蜀錦長袍,華貴的金絲雲袖腰帶束在腰間,一塊墨色的玉佩墜在上面,脚踩黑色皮靴,整個人氣質冷沉,遠觀就能壓得人喘過氣來,但他那張俊逸無雙的面容實在讓人心悸。
紫蔓一咬牙,鼓足了膽,在顧城安愈發走過來之際,她立馬佯做踩到了裙脚,然後摔到地上,她抱在手上的畫自然也摔了下來,其中一幅畫軸的軸頭都被摔破了,整幅畫也卷開了一大半,此時顧城安正好走了過來。
紫蔓慌忙爬起來,對顧城安福下身:「對不起殿下,是奴婢毛毛躁躁的,竟沒注意看路被石頭給拌到了脚,礙了殿下的路,奴婢......」
她話還沒說完,男人伸來一隻白晰蒼勁的大掌,撿起了摔在她身前那副卷開了大半邊的畫軸。
男人撿起那畫,將其全部卷開。
紫蔓不敢抬頭看顧城安,低垂著頭,以她的視綫,能看見顧城安握著畫軸的手。
眼見著,那握著畫軸的大掌突然猛顫了一下,漸漸凸起一根根青筋,那雙手,越顫越厲害。
紫蔓心口一跳,在想自己是不是闖禍了,惹了顧城安的怒,張開嘴,試著喊了一聲「殿下?」。
「這畫,是太子妃畫的?」
男人渾厚的聲音響來,有些抖。
即便畫上落款了「曲柚」兩個字,還有一行小詩,還有那獨一無二的藍色蝴蝶,但顧城安還是不敢相信。
這畫分明是他那嬌氣的小太子妃畫的,可是,畫上那娟秀的小字和那隻藍色蝴蝶,却是她獨有的。
也只有她,能把梅花畫得如此傳神。
紫蔓被顧城安那漲紅的臉和青筋爆凸的手嚇得身子打顫,以爲顧城安是生氣了,她趕忙抖著聲音回:「是、是、是的殿下,娘娘、娘娘她喜歡作畫,尤其是畫花類,她......」
只覺眼前一花,身前一凉,一陣疾風閃過,紫蔓抬起頭,男人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