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衰神
白九演過妖姬,劇本裡發狂了的男主就得女主一個麽麽噠來安撫,如果不行那就兩個。
當然還可以制伏他,但是在努力打暈他還是親親震懾他之間,白九選擇了後者,畢竟她只是個弱女子。
果然風漣像是一個燃燒的炮仗突然被一盆水澆熄,身邊的狂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停了下來。
隨著男人的墨發落下,一切恢復原樣。
白九正覺得計劃通,忽的被男人重重一推,她抬起眸子,看見風漣震驚又詫异還含著一絲羞澀的模樣,他臉頰連著耳尖都泛著紅,也不知是怒極還是羞極。
還有那麽點兒的無措,一點都不像那個隨便開挂的魔鬼,也不像閱人無數的花魁。
白九低低一笑,又伸手再次將他抱緊,抬手輕輕撫摸男人的脖頸和後背,「行了啊,別鬧了,再鬧要死人了。」
當年她就是這樣安撫猫兒的,只不過風漣太高,她摸不到男人的腦袋。
風漣只覺得後背有些發燙,但還是隨著女人軟糯的聲音冷靜下來,他想起异世的少年,有些貪戀這溫暖的懷抱。
當時他初到异世,又是附身在猫身上,無措仿徨了幾日。饑餓和受凍,他幾乎死去,然後便遇到了他此生的信仰。
白九見他未再推開自己,覺著這隻暴躁的大猫也許可能大概已經被安撫好了,便轉身擋在他身前,對著呆愣的山賊同賭王用口型說:「快走。」
風漣只覺得懷裡一空,漸漸將思緒拉回,他摸了摸自己的唇,想到了剛才那個吻,女人的唇瓣同她的人不一樣,是柔軟又溫暖的觸覺。
他沒有與女子相處的經驗,憑著當時對少年的依戀便認爲這就是愛,可當這個無賴的女人親吻他時,他分明感覺到了身體泛起的……情.欲。
男人緩緩吐出一口氣,握了握拳,又忍不住看向眼前的女人,明明早已見過世上醜惡的人心了,可她却偏偏還總想著保全他人,其他人的性命與她何干?真是個矛盾的人。
紅凡凡用拇指擦掉臉頰上的血珠,對著白九抱了抱拳,帶著她的人轉身離開了。
龍木和元柔見風漣真的被白九給安撫了,趕忙跑了過來。
不得不說白九真是個狠人,選擇用這種自焚式的方法,而主子居然也沒有把她焚了,兩人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都看到了震驚。
龍木走近了才發現寧山彤尚未離開,她正看著自己,眼中似乎藏著名爲「內疚」的情緒。
小甜甜冷哼一聲,不再去看她。
寧寨主身旁的山賊們看了眼風漣,拉著她的衣袖就要走,「寨主,趕緊走吧,不然來不及了。」
寧山彤却盯著龍木,絲毫不肯挪動脚步,「你們先走,我還有些事。」
說罷,她也不管手下的勸阻,走到龍木面前,「木木,我對你是真心的。」
聽到這話白九眸子裡迸射出强烈的得意來,果然自個兒的教導不可能出錯,寧山彤認真了吧。
風漣看著正在啖瑟的人兒,眼神冷了下來,這個女人也的確是手段了得,就連自己恐怕也被她的計策給……
想到這風漣按了按手腕的鈴鐺,不管如何這些也都不過是她營造起來的夢幻泡影罷了,就像她教龍木的手段一樣,不能被這個惡劣的女人誤導了,要堅定本心。
他可不是寧山彤,絕不會再被她影響。
白九感覺到風漣在看著她,她轉過頭去便看見男人冷著眸子,視綫裡有些戾氣。
白九:「???」又咋了?算了你是大魔王你最大。
這時龍木苦笑一聲,「靠著這些不入流的方法得到的真心嗎?」
白九聽到這話瞬間炸毛,走到小甜甜面前盯著他:「……怎麽不入流了你給我說清楚。」
龍木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又轉頭對著寧山彤說:「你心悅的本也不是我,而是我所呈現出來的那個龍木,他會討你歡心讓你欣喜,可真實的我不會,你愛的是那個虛僞的幻象,開頭就錯了,之後只會越走越錯。」
小甜甜談了戀愛後也成了哲學家,白九品著他的話若有所思,能靠計謀就得到那些人的真心,爲什麽還要以心去交換?
沒有交付過真心的女人當然不懂情人間的彎彎繞繞,她早已將自己的心封閉了起來。
在此前的人生中她經歷過被親人拋弃、父母的暴力、遷怒還有貧窮的原罪,數不清的黑暗泥沼,所以她不相信任何感情。
親情、友情、愛情?他們都會欺騙你,消耗你最後的能量。
只要把心封鎖起來,就不會有任何疼痛。就連唯一給予她溫暖的小咪也說消失就消失了,這世上有什麽是真實的呢?
白九捂著心口,苦笑一聲。
一直在一旁注意著她的風漣,又在她的身上又看到了那種自我厭弃的情緒,他摩擦著手指,這個總是暢快淋漓的女人也有陰暗的時候,她是張揚的,却也是脆弱的。
寧山彤尚未回神,只見元柔駕著馬車過來,她對著風漣行了個禮,又冷冷地看了一眼龍木,「走了。」
「好。」龍木翻身上馬。
寧山彤伸手攔在前面,抿了抿唇,「那你可以給我機會接觸真實的你麽?」
龍木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得看你了。」
寧山彤眼中迸發出强烈的欣喜,「我會去找你。」
龍木耳根悄悄地泛起薄紅,仍嘴硬說:「那是你的事。」
白九看著明明有馬車不坐非要騎馬的裝逼小甜甜,還有欣喜的山賊,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句話:不相愛,愛情就不會變壞。
元柔看著馬上的龍木,也悄悄從馬車挪到了另一批馬上,挺了挺腰背。
白九看了看腕間的手錶,離12點還差沒多久,罷了罷了,龍木都裝逼到這份上了,總不能還留在山寨吧。
她看了看元柔和龍木,騎馬是挺酷的,可惜自己不會,當初拍戲的時候都是騎自行車裝個馬頭什麽的,她這種咖位不用親自騎馬的嘛,摳圖都沒有問題啊。
四人又再次出發了,只是龍木和元柔在前頭騎馬,風漣同白九在馬車裡。
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有提剛才的吻,大約都有些不好意思。
睡眠不足就容易暴躁的男人一上車就開始補眠了。
白九則百無聊賴的在馬車裡發呆,然後,好像聽見馬蹄聲漸漸遠去的聲音?
白九掀開車簾,發現龍木同元柔……的馬已經無影無踪,馬沒了車還在。
讓你們騎馬裝酷,出事了吧?
白九看了看天,果然還是小看了衰神,就算是只有這麽一小會兒時間它也要刷下存在感,再不下車恐怕要撞樹了。
白九冷漠地推了推風漣,「歪,暴躁小哥你再不醒來……我們可能要屎掉了。」
一刻鐘後,白九舉著馬車上僅剩的一個火把,同風漣站在一處默默看著自個兒的馬車在一棵大榕樹上撞成了碎屑。
她用手肘撞了撞風漣,「你得感謝我救你一命。」
風漣冷笑一聲,「白九姑娘,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若沒有我你能下馬車?」
白九嘖了一聲,日常向的風漣真是不可愛,「現在怎麽辦?」
風漣打了個哈欠,一小顆泪珠挂在纖長的睫毛上,「睡覺。」
白九詫异地看著他,「在這睡?」
風漣指了指樹上,「去上頭。」話一說完,他突然保持著手指上舉的動作不動了。
白九:「……你今天的『虛弱期』過了麽?」
風漣抿了抿唇,做恍然大悟狀。
白九:「!!!」
她看了看表,幸好馬上就要過12點了,只要是錦鯉日就沒有問題。
正這麽想著,突然聽到了……狼嚎聲。
原本安靜的森林裡,一聲狼嚎後又跟著一聲,好似有一群狼在引頸長嚎。
草草草草草!
白九瞬間覺得後背起了一層鶏皮疙瘩,立馬靠近一旁的男人,甩了甩手上的火把,哆嗦著說:「這這這裡有狼?」
風漣微微眯了眯眼,「恐怕是的。」
親過也抱過,白九這會兒一點都沒有矜持地伸手一把抱著男人的胳膊,「那怎麽辦?」
男人看著她手上的火把,「狼怕火,你可以帶著火把走,我正好可以吸引它們。」
白九詫异地看著他,「開什麽玩笑,江湖兒女怎麽可能這麽沒義氣?」
她連陌生人都會維護,何况是風漣,而且讓她自己拿著火把逃走還是在他身邊比較有安全感。
「要不你突破虛弱……」話說到一半白九突然住嘴了。
她想起來龍木曾說過,若是强行突破,風漣有可能爆體而亡的。
白九想像了下一團肉泥在自己面前的情景,她搓了搓胳膊,還是和完整的風漣待在一塊兒吧。
風漣看著她挑了挑眉,「你知道了?」
「嗯,强行突破可能會死,你可千萬別逞强啊。」白九看了看表,離12點就差幾分鐘了,「沒到那種程度,不要冒險。」
風漣看著面前這個雙腿都在打顫的女人,明明怕的要死却仍不讓他賭一把,「若是强行突破還有生的可能,可以一試。」
白九却堅定地說:「不要,至少不是現在,再等等,大不了一起死了。」衰神期間强行突破恐怕真的會沒命的。
聽到這話風漣有些怔楞,他抿了抿唇,「你……」
「噓,我好像聽見有動靜。」
風漣也難得神色嚴肅起來,在野外的確有很多野狼,而狼又是成群活動的,他們却只有一支火把。
白九此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她不停地看著時間。
快了,馬上就12點了,只要錦鯉附身定能安然無恙,她竟是從未覺得時間過得如此之慢。
正想著,忽見草叢裡躥出一隻野狼,黑夜裡,它的兩隻眼睛發出幽幽的光,齜著鋒利的尖牙,後腿微屈,擺著想要衝上來的架勢,
聽聲音是一回事兒,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白九只覺得手心淌汗,頭皮發麻,心跳快得像是擂鼓。
幸好只有一隻,她揮著手上的火把企圖嚇退它。
可頃刻間,從草叢中又躥出幾隻野狼,目露凶光地瞪著他們,眼神冷颼颼的,如有實質地射向對方。
她只見過動物園裡的狼,何曾見過這陣仗,被驚嚇地站不穩,只好單手摟緊身邊的男子,用他的體溫驅走恐懼。
「玉郎~~~~」
「嗯?」
「別怕啊,我們有火火火把,你千萬不要突破,再等等,再等等啊,你信我!」
兩個人只有她能行動,况且火把還在她手上,白九下意識去安慰身邊的男人,就怕他真的會傻到强行突破爆體而亡,「別怕啊別怕,答應我啊。」
風漣感覺到自己身側女子的顫動,莫名覺得胸腔有什麽情緒溢出,他輕輕點了點頭,又發現黑暗中女人看不見,只得輕聲說:「好。」語氣沒有一貫的冷漠。
白九放下心來,又看了看表,快了。
狼群包圍著他們顯然也失去了耐心,一隻野狼齜著牙試探著對白九撲了過去。
白九雙手握著火把往它的方向反擊,野狼怕火,被逼退了一步,可耐不住數量多,緊接著又有數隻狼撲了上來。
她將風漣護在身後,用火把一頓亂揮,這會兒她多少有些冷靜下來,只有幾分鐘了,只要撑過這幾分鐘。
狼群也被激怒,個個吐出血紅色的舌頭,前赴後繼發動攻擊,散發出虎狼之威。
白九的袖口被咬住,尖牙刺進她白晰的手臂,她吃痛中險些丟下火把,但到底還是穩住了,還有一分鐘了,她在心中讀著秒,只求時間可以過快些。
可這時候其中一隻衝著她的臉頰咬了過來,白九偏過頭堪堪躲過,她驀地抬起頭來盯著那隻狼,瞬間忘記了害怕,眼中散發著戾氣,揮著火把就打了過去:「你特麽想咬我臉,讓你咬,讓你咬。」
不知道女人的臉有多重要!?破相怎麽辦?
白九爆發出的潜能有些嚇到這些狼了,形勢多少有所緩和下來。
可這時候火把却突然熄滅,迎面是無盡的黑暗,好似能輕易把人吞噬掉。
像是有一群魔鬼在猙獰地笑著,等著啃食他們的骨血。
白九丟掉滅了的火把,嚇得轉身抱住身後的活人,「媽呀,你可千萬別動,再等等,馬上就好了……」要是這時候風漣變成肉泥,那她真的可以原地死亡了。
她感覺有牙齒在啃咬自己的後背,此時此刻只有一個想法,還好沒有咬臉。
終於,聽到一陣馬蹄聲,還有龍木那粗獷的聲音:「主子,屬下來遲。」
白九心下一鬆,太好了,他們得救了,就像拉緊的弓箭突然被鬆開,女人的身子也跟著軟軟地倒了下去。
尚未落地,一雙手穩穩地托住了她。
風漣强行恢復過來,他忍著喉頭溢出的血腥,抱起昏睡中的女子。
早在白九說要行走一日休息一日時他就隱約猜測到了什麽,剛才她一直看表的動作也讓他明白過來,想必只要過了12點他們就會安全。
所以龍木兩人一出現,他立刻强行恢復,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可說不上爲什麽,他突然想親手抱一抱這個一直在努力保護自己的女人。
明明這麽弱小。
明明自己都嚇得要命。
風漣微微俯身,將她抱緊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