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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憐》第18章
☆、第18章 洗澡澡

  兔子精的屍首非常隱蔽,在荒山的雜草下面,除了一對絨絨的耳朵,餘下全被埋進了土裡,因為修煉多年,本體含著靈氣的原因,兩個月的時間,他的屍體沒有完全腐化,在混亂的綠色雜草從中,像是開出了一株奇花,兩管雪白的絨絨花瓣微微低垂。

  傳說一隻兔子精死後,可以在他的口中塞上一粒花籽,將他的耳朵露在土層外,身體埋在土壤內,這樣他身上的靈氣會迅速地催生這一粒種子,直至生長出肥嫩的植株,日日開花,寒露深重的冬日也不會衰敗。

  兔子精像傳說中的故事那般死去了。

  屍體挖掘出來以後,陸風用一個四方形盒子來盛放,回到特殊刑偵,他果然在兔子的三瓣嘴裡找到了一粒種子,這種子已經在兔子舌苔上生了根,發了芽,嫩芽的頂端生命力強勁,鑽進兔子的顱腦,只差一點點就可以破開腦殼。

  這隻兔子上了年紀,腦袋渾圓,還長著鬍鬚,半腐的絨毛呈現淡黃色。

  林芷看了看他口中的植株,「這花叫蘿蔔海棠,又名兔耳朵,主使者難道是故意挑選的花籽?」

  「他發現了主使者的秘密,所以被殺人滅口。」荊雨想到了北城區草窩裡雪白的小野兔們,心裡有些難過。

  裴瀾之跟在荊雨身後,見他情緒低落,就安撫道:「成了精的兔子至少活了一二百年,腦子靈得很,不可能就這樣束手就擒,我們肯定還能找到別的線索。」

  兔子精和自己的子孫代告別後,到遇害的這段時間,他做了什麼,暫且不得而知,但答案肯定就藏在北城區,他不會讓自己的後代遭遇危險,所以如果他發現了某個秘密,他一定會把這個秘密帶到遠離孩子們的地方,甚至有可能,在他得知這個秘密的時候,他就預見了自己的死亡。

  聽小兔子們說,在生命終結的那一天,含一顆花籽在口中,是一件既浪漫又悲傷的事,那麼這一粒花籽,會不會是兔子精爺爺自己早早就準備好的?

  邵然問道:「兔子精有沒有交好的朋友?」他們需要從兔子精的交際圈開始調查。

  荊雨點頭,「有。」

  根據小兔子們的說法,兔子精在大橋鎮有一個忘年交,是一隻沒能開啟靈智的黑色流浪狗,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像是某天夜裡突然出現,就一直在鎮上徘徊。這隻狗對待鎮上的小動物們都非常友善,雖然過得落魄,但兔子精偶爾會帶著幾根肉骨頭去接濟它,這一次兔子精出事,不知道有沒有提前去探望過老友。

  陸風糾結道:「什麼鬼,靈智都沒開的流浪狗?它能知道什麼?」

  結果他們前去調查,北城區上個月竟然掀起一場打狗風波,原因是有一隻經常在鎮上討食的流浪狗咬傷了人,那人仗著自己平日身體健康,沒去診所打狂犬病疫苗,結果十來天後病發身亡,而那隻流浪狗正是黑色,被鎮上居民抓到後直接吊死了。

  不會這麼巧吧,這線索斷裂的背後不知是何人手筆,竟然細緻到連沒有開啟靈智的野狗都不放過?荊雨和裴瀾之第三次到大橋鎮暗訪,他們想要看看是不是鎮上的流浪狗全都被驅逐得乾淨。

  白日裡年輕人都要進城打工,鎮上人不多,他們走到了垃圾中轉站周圍,城郊的垃圾站弄得漫不經心,幾個碩大的深色垃圾桶夾在一道牆縫內,一股魚腥味瀰漫,還有蒼蠅四處環繞。

  不見野狗的蹤跡,卻有流浪貓出沒。

  那是一隻黑白花的小貓,踩在垃圾桶上,眼珠是清澈的藍色,用一種充滿警惕的目光注視著來人,尤其當裴瀾之靠近的時候,它沒有逃離,卻將後背緊緊地拱了起來,威脅般嘶叫出聲,只不過它還小,叫聲實在生嫩。

  「喵。」荊雨低低回了一句,他和貓妖們混得熟了,叫聲的大小高低起伏代表著什麼意思他大概能猜得到,「喵喵……」

  黑白花的小貓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嗅了嗅他身上的氣味,頓時流露出迷茫的表情。

  就連裴瀾之聽到荊雨學的貓叫後表情也有些微妙,「你……會說貓話?」

  「哪裡是貓話?我瞎叫的,貓咪們表達善意的時候好像都這麼叫。」荊雨不好意思地笑起來,秀麗的指尖輕輕撓了撓蹲在垃圾桶蓋上的小貓咪的腦袋,「還小呢,沒開靈智。」

  裴瀾之嫌棄小貓身上有味道,髒,不大贊同地看著荊雨揉貓,眼角的餘光卻忽然在牆縫的三個垃圾桶後面看到了一雙低矮的充滿凶光的綠眼睛。

  那是黑色流浪狗的半張沾滿污泥的臉,他們相互對視的一剎那,流浪狗直接向後飛快逃竄!

  「站住!」裴瀾之一聲喊,躍起一腳踏在垃圾桶蓋上,如飛簷走壁一般越過障礙物追去,速度之快甚至出現了殘影,這可把小貓嚇得夠嗆,連滾帶爬一頭撞進荊雨懷裡。

  荊雨其實也被裴瀾之嚇了一跳,一分鐘後,他看到裴瀾之提拎著一條流浪狗回來了。

  這是一條黑色的,身軀健碩的流浪狗,半人高,如同沙包一樣被裴瀾之拎著走,流浪狗看到小貓咪安安靜靜地待在荊雨懷中,這才停止了掙扎,它的脖頸被裴瀾之如鐵鉗般的手死死卡住,原本是準備拚個魚死網破的。

  「跑得還挺快。」裴瀾之挑著眉道,能讓他追出殘影的小畜生,稀奇,「帶回去看看,我覺得是它。」

  流浪狗沉默著一聲不吭,直到它和小野貓都被帶回了特殊刑偵。

  因為連著一個多月沒洗過澡,流浪狗和小貓被有潔癖的邵然司長嚴禁踏入屋內一步,哪怕它們可能是特殊的物證也不行。

  院中,梧桐樹下,穿著隨意的荊雨套了一雙黑色高筒水鞋,這雙水鞋明顯不太合腳,有些大,但他並不太在意,正拿著橡膠管兌溫水,他腳下的青草地上放了一隻嬰兒用的粉色塑料大盆,「嗯,可以了,不太燙,你們倆誰先洗?我給小貓小狗洗澡的技術可好了。」

  一旁,小貓懵懵懂懂地縮在大黑狗懷裡,大黑狗受到過裴瀾之的威脅,已然不敢在荊雨面前放肆,它略一遲疑,自行站了起來,安慰般地舔舔小貓的腦袋,走到荊雨跟前,彷彿受過訓練一般蹲下。

  荊雨溫柔地撫摸著它的頭,它身上髒得不行,甚至看不出原來的毛色,哪怕不是他們要找的狗狗呢?既然遇見了,他得給它好好洗了一個澡。

  黑狗身上的毛並不濃密,但長時間沒有打理,已經糾結在一塊兒,味道極其難聞,又難以梳洗,而且皮層上還生長了一些皮膚蘚,這些部位的毛髮只好全部剔去,直到垃圾袋中裝滿它的毛髮,盆裡清洗的水不再渾濁,水面的泡沫褪淨,倒映出來的大黑狗竟然長得並不難看。

  它的兩隻耳朵有些長,耷拉著,面部和四肢黝黑,爪子粗大有力,看起來不像中華田園犬,反倒和德國牧羊犬有些相像的地方,難道是串串?

  「喲,這是哪個品種的狗狗啊?」林芷外出任務回來,看見荊雨忙活得滿頭大汗,湊上前好奇地問。

  「不知道,不過這麼一收拾挺精神。」荊雨撫摸著大黑狗的後背,意外地在某個圓形傷口處停住了動作。

  裴瀾之坐在院中的石桌上,原本目光一直徘徊在荊雨的雙腳間,那是他的水鞋……這會兒施捨般瞥了大黑狗一眼道:「比利時馬裡努阿犬,它的耳朵估計是出了點問題,直不起來。」

  「它的背上有槍傷!」荊雨驚訝極了,雖然看疤痕癒合的程度應該有小一年左右,但是一隻流浪狗身上怎麼會有槍傷呢?

  「難說是軍犬。」邵然從屋子裡走了出來,「這種狗的智商很高,很適合訓練,服從性也極好。」

  大黑狗沉默地蹲在地上,閉著眼睛的模樣像是在小憩,它太累了,已經連著一個月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在它實在忍不住打瞌睡的時候,小野貓也洗了一個香噴噴的澡,它本來是極怕水的,不過見到大黑狗任由荊雨沖洗身上的污垢,它也乖巧地坐進了水盆。

  荊雨獎勵地拍了拍它的腦袋,給它洗澡的動作嫻熟溫柔極了,小貓險些要溺斃在他的揉揉和按摩裡,幸福地喵喵喵起來。

  泡完溫湯的小貓被林芷帶到別墅裡吹毛,荊雨將大黑狗渾身上下檢查了一遍,發現除了背部的槍傷外,它的情況並不好,有嚴重的皮膚病,那雙原本該警惕地直立的尖耳根處有一道細細的劃痕,疤痕的拉扯造成了耳朵的耷拉,無法充血直立,這使得它在髒污的情況下和田園品種的野狗沒什麼不同。

  大黑狗進入別墅後,陸風帶它去看過兔子精的遺體,當時大黑狗的眼淚就下來了,它的眼角本來就有炎症,這下眼淚將嘴上的毛都濕潤了。

  它果真是和兔子精認識的,大家看了都覺得不好受。

  邵然沒有急著接觸這位特殊的客人。

  荊雨用大毛巾給黑狗擦乾了身上的水,讓它睡進了門廳的角落裡,角落有一盆長勢優雅的長青盆栽,就在盆栽後面,他墊了一塊柔軟乾燥的毛毯。

  大黑狗懷抱著小貓在毛毯上睡著了,一大一小,原本小貓身上沒有皮膚病,是應該把它們倆隔離的,只是每當林芷想要把小貓抱離大黑狗的身邊,大黑狗就會極度憤怒地呈現出具有攻擊性的姿勢,它還未完全從悲痛中脫離出來,哪怕它靈智未開,只是懵懵懂懂地知道,兔子精不在了。

  沒辦法,荊雨已經拜託出門的裴瀾之回來時帶一些寵物塗抹的藥品,就這麼任它們偎依在一塊兒了。

  它們相依為命,它已經失去了兔子精這個朋友,現在,哪怕死亡也不能將它和小貓咪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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