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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憐》第32章
☆、第32章 迷途中

  女人呼吸一滯,咬牙道:「現在的裴瀾之不過就是一條套著項圈的死狗,不足為懼,老大想要韜光養晦,我們就不去驚動他。」她頓了頓,復而又笑起來,「好在不是一無所獲。」

  她和男人的目光落在沙發邊的茶几上,那裡放著小碗,小碗中是一顆泡著福爾馬林的眼珠,瞳孔圓睜,眼白剔透。

  別墅內,法醫室的窗戶敞開著,裡面的重要物證沒有丟失,裴瀾之看過屍體後,說保存完整,荊雨頓時鬆了口氣,為自己的大意感到羞愧,他竟然還在沙發上睡著了!

  「沒關係,有我,你困了就睡一會兒。」

  荊雨搖搖頭,說什麼也不了,哪怕喝了裴瀾之為他煮的酒釀圓子,眼皮打架,也要死死堅守住陣地。

  結果十來分鐘後,他在人魚血魄的效用下沉沉睡去,渾身像是徜徉在熱流裡,全身都有了力量,裴瀾之笑著親親他的眉頭,溫柔地把他打橫抱上樓,送入溫暖的被窩,脫去鞋,蓋上被子,掖好被腳。

  心肝寶貝在懷的感覺真好啊……

  直到裴瀾之為荊雨關上房門,神情愉悅地走向別墅的法醫實驗室,啪嗒打開了燈,燈光照射下的藏屍冰櫃中,只聽見忽然傳出輕微的指甲敲響聲。

  「稍等。」他拉開了冰櫃,露出一具用福爾馬林浸泡的新鮮肥膩的屍體,這具屍體面色青白,肚皮鼓脹,與先前死在看守所內的勒索犯別無二致,只是現在,屍體右眼皮下出現了一個漆黑的巨大空洞,血水涓涓。

  「人在哪兒?」

  話音落下,屍體手指頓時一陣抽搐,緊接著,像是有人攙扶一般詭異地坐了起來,而屍體身上的屍痕和多餘的皮脂迅速軟化成屍袋中汪起的油,色澤簡直催人嘔吐。

  屍體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油水像岩漿一樣滾落,竟然露出了一張少年青澀的面孔,只是少了一顆眼珠,他搓了搓僵冷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打了一個噴嚏道:「裴……裴副,我看到了一男一女……他們想要從我的眼球上提取死亡孢子……還說,還說……我看他們的唇語,是想對荊雨不客氣……你現在過去?我給你把地圖畫上。」

  裴瀾之手指捻過陸風遞來的紙條,下半張臉如魔鬼一般,他咧嘴笑了。

  陸風被他笑得雞皮疙瘩掉一地,等到洗完澡出來時,裴瀾之已經離開,整幢別墅只剩下他和荊雨的呼吸聲。

  他慶幸荊雨睡著了,隨後,他把自己摘出身體的器官一一裝填了回去。

  半個小時以後,邵然在市郊接到了陸風的電話,聞言沉默片刻,「怎麼處理隨便他。」只是忍不住揉了揉額角,「林芷有消息了,但不太樂觀,做好心理準備。」

  邵然找到林芷的時候,林芷已經封棺了,兩米長的水晶棺槨,四周用法術鑄得嚴絲合縫,所謂封棺,是指吸血鬼在遭受到重創之後,為保留一絲生命的火種,假死將自己困在棺材裡,直到恢復力量,才會甦醒。

  市郊老虎山上的防空洞內,邵然求助了一群吸血蝙蝠,它們是林芷飼養來以解思鄉情緒的小寵物,它們喝過林芷的血,與林芷之間有著天然的聯繫。

  於是,邵然在這群蝙蝠的指引下,一直駕車追至北戴河,才在秦皇島,一處人煙罕至的海灘上,發現了掩埋在海沙下的水晶棺木的一角,與岸邊的礁石混在一起,就快要被漲潮的海水淹沒了。

  不知道林芷為何會從市內來到海岸,但透過水晶棺,沉睡在裡面的女人已經破碎得快要不成人形,她傷痕纍纍,頭髮散亂著,幾縷髮絲黏住沾血的唇角,精緻的唇妝被塗抹過,不再優雅美麗,而在她的胸口,赫然釘著一把銀白色的十字架,十字架上花紋繁複,看得出來,正是因為心臟處受到聖物的攻擊,才導致她無法復原身上的傷口,被開膛破肚,在生命垂危時,毅然封棺。

  吸血鬼一旦封棺,短則三五年,長則百年才會醒來,外族人無法打開她的棺槨,而無法拔去她胸口的十字架,她又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復原呢?

  邵然眼神沉冷,腕上佛珠發出撞擊的沉重聲響。

  半晌,他扛起用法術遮掩住棺槨離開了。

  假若紅痕還在林芷的空間內,隱藏在暗處的敵人不可能那麼輕易地放過她。

  這起案件,從刀扎殺人犯被發現開始,當事人一個接著一個失蹤或是死亡,就連當初鍾亦在做真人秀節目時,隨時隨地為他攝像的嫌疑人也在他們的監控中蒸發了,這個男人,和刀扎殺人犯有一定的社會聯繫,逐漸拉開了一張緊密相連的網,而在網中央,現下唯一一個尚且活命的,就只有紅痕了。

  必須抓到這個男人。

  荊雨第二天睜開眼,天光大亮,他嚇了一跳,趕忙披上一件衣服匆匆下樓,卻見陸風歪歪斜斜地睡在沙發上,臉色微白,右眼上罩著一塊厚重的紗布,聽到他的動靜就醒了,迷迷糊糊道:「唔,荊雨,早。」

  「怎麼樣,有沒有找到林姐?」荊雨生怕自己一覺睡過去,什麼事情都結束了。

  陸風點點頭,有些難過道:「頭兒在帶她回來的路上,我們準備一點早餐吧,頭兒肯定餓了。」

  「好,那我煮點粥吧。」荊雨聽罷趕忙進廚房淘米,在他思索著要不要出門買點小菜的時候,裴瀾之拎著滿滿兩大袋超市裡的生鮮蔬菜回來了。

  荊雨迎面聞到他身上濃濃的古龍水和松節油味,又像是混雜著一點海水的腥氣。

  裴瀾之道:「我買了你喜歡的蟹黃湯包,還熱乎,快來。」

  餐桌上,荊雨擔憂著吃不下,陸風卻手速飛快地三兩下將滾燙的包子塞進嘴裡,他不像荊雨可以辟榖,看來是餓得狠了,噎得直翻白眼,卻仍用生命在與食物戰鬥,直到僅剩的左眼餘光瞥見裴瀾之的表情——十分不善。

  陸風:「……」

  他麻溜地滾了。

  裴瀾之夾了一個包子,蘸醋,送到荊雨的碗碟裡。

  荊雨才吃了兩口就撐住額頭,「我覺得頭暈,犯困,奇怪,不應該啊。」

  裴瀾之臉色一肅,伸手拿過荊雨咬掉一半的包子送入口中,蟹黃湯汁濃郁,和往常店家賣的味道一樣,沒有任何問題,難道是昨晚他餵給荊雨的人魚血魄沒能吸收殆盡?

  荊雨尷尬地擋住男人繼而想要撫摸他額頭的手,「可能是昨晚沒有休息好。」

  「再去睡一會兒,有任務我會叫醒你。」

  「不行,我要等頭兒回來……對了,昨晚我沒有回家,地縛靈,他……」

  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鼻息濕濡,他伸手摸了摸,是血……恍惚間只覺一陣天旋地轉……

  再睜開眼時,他好像來到了幾百年前的一處私人宅院,夜晚,高聳的院牆下,有一棵燦爛如火的櫻花樹,而他好像附著在了某個人的身上。

  以第一視角,和那人一起靜靜抬頭看著天空。

  不一會兒,轉角的廊外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荊雨發現自己附身的青年雙手頓時恐懼地顫抖起來,低下頭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他的腳上戴了一副鐐銬。

  他被兩個身著和服的日本武士架起身體,這才明顯感覺到腳踝上的沉重。

  他們架著他,絲毫不覺得費勁,因為他瘦得皮包骨頭,所以很快的,他們穿過幾扇拱門,不知進了哪處院落,武士們一字排開在主屋的大門外,直到他被推進屋,大門重重地關上了。

  那嘎吱聲刺得他耳膜疼,有一個身著黑衣的陌生男人面對著他,手上拎著一套鐵質的用具,輕輕笑道:「今天製成,我就讓手下馬不停蹄地送來了,是皇城最出名的劉鐵匠家的手藝,來,試試看,合不合身。」

  男人帶著東洋口音的腔調聽起來十分彆扭。

  荊雨站在觸感發潮的榻榻米上,像是接收到了所附身之人的恐懼,連腳趾都懼怕地瑟縮起來。

  那鐵製的用具,上端像是晾曬衣服所用的衣架,墜著兩個分開的金鉤,色澤光滑,下端的金屬裹住一段皮革,如同馬背上的鞍座,只不過這馬鞍的扣子有些特別,是一串輕薄鋒利的圓環。

  荊雨看得寒毛倒豎,只見陌生男人正在試圖向他演示鐵具的用法,「這鉤子,進了鎖骨輕輕一拽,就能扣得又牢又穩,就是這鞍座有些麻煩,你看這鐵環,得把你的肋骨先撬開才行……」

  荊雨聽見自己發出劇烈的倒氣聲。

  「害怕嗎?可是你怎麼都不會叫的,真無聊。」男人撇撇嘴,倏爾又微笑起來,「忘了告訴你一個准信兒,人皇不久之後會來我府中嘗酒,你猜,他會不會想要把你換回去?」

  就在荊雨差點就要嚇破膽的時候,四周景色一轉,終於如萬花筒一般漸漸褪去。

  他躺在裴瀾之的臂彎裡,裴瀾之將他抱在了沙發上,擦掉了他的鼻血,讓他鼻尖聞著一瓶像是香薰一樣的油膏,沙發背後還站著一臉緊張的陸風,「怎麼樣?怎麼樣,起效了,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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