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醒過來
紅痕,那株在雲南境內失蹤的百年紅豆杉,他現身了。
像是卡殼的拉鏈忽然通暢,整個特殊刑偵一下子從沉悶的節奏中掙脫出來,所有人都如同打了雞血,紅痕還活著,在首都犯下命案,他們必須緝捕他!
荊雨坐上邵然的路虎時有一種預感,找到紅痕,這個案子就將水落石出。
按照紅痕的留言,他聲稱是鍾亦的粉絲,要為鍾亦復仇,那麼下手的目標除了勒索犯,豐盛的董事長外,肯定還有那上千張艷照中,另一個挺著啤酒肚的男人——那照片何其淫靡,害死鍾亦的人每一個他都不會放過。
陸風坐在車後面,從鍾亦的關係網下手,迅速而有效地篩查著紅痕的下一個襲擊目標,「鍾亦兩年前走紅,演了一部電影,有一位白副總幫他和導演牽了線!這個人,是經典娛樂的副總,白昌明!」
「盡快確認這個人的位置和動向!把信息向刑偵大隊報備。」
白昌明這一整天,早晨在公司開了一個會,中午去外面與朋友吃飯,下午受到邀約趕往一個高爾夫球場應酬,按照時間安排,目前他還逗留在高爾夫球場,但他應該已經聽說豐盛董事長死亡的消息了,警方與他取得了聯繫,為了安全考慮,要求他待在原地,身邊留下保護的人手,附近駐紮的武警支隊也會迅速趕去。
不知道接收死亡預告的白昌明會不會被嚇破膽,高爾夫球場在市郊,邵然開車至少需要一個小時,還是在首都高架橋不堵車的情況下。
林芷道:「等我們趕過去,那胖子屍體都涼了,頭兒,要不我帶一個人先走?」
「你帶陸風走。」
「什麼?」陸風聞言大驚失色,「我不……」然而他話還沒能說完,林芷就伸出一隻塗著蔻丹的手,猛地一拽他的衣領,兩人瞬間從一道扭曲的裂縫中消失,他手中的筆記本電腦啪嗒掉在座位底下。
荊雨坐在副駕上,歪著身子,看得目瞪口呆。
邵然依然沉穩從容道:「那是林芷的空間能力,很有用。你跟著我就好,我們雖然會比林芷他們慢一點,但也不要緊,這是一次三方行動,我們的準則是低調,如果武警兄弟能夠將人拿下,那我們就不需要出手,一棵百年紅豆杉,翻不出幾層浪。」
「原來是這樣啊。」荊雨眼睜睜地看著邵然的路虎被夾在車流中間,時速三十碼,這真的只是慢一點而已嗎?
邵然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唔,果然有點來不及了。」
荊雨:「……」
似乎邵然並沒有把紅痕目標的生死掛在心上,他雖然修佛,整個人沉穩凝練,無慾無求,但大慈大悲的憐憫從未在他的眼中出現過,他總是冷漠地注視著世間的一切,表面溫柔,內裡卻冷得像疾風下的雪。
為何特殊刑偵司接案後的節奏總是不緊不慢,有了破案線索後邵然還能讓荊雨完整地渡過一個周末再回來,因為司長大人根本不在乎兇手還會貽害多少人,死就死了,他只要最後能將兇手逮捕歸案,至於過程曲折一些也沒什麼。
如果裴瀾之夠清醒的話,荊雨或許還能從他那裡得到合理的解釋和藉口,比如特殊刑偵司其實剛經歷過人事變動,人手不夠,反應自然要慢一些;比如邵然當年接手特殊刑偵純屬趕鴨子上架,男人心裡不說能把這工作煩死,到底覺得自己的付出與回報不成正比;比如他們只需要管好轄區裡的精怪,至於人族的死活,與他們何干?
隱隱感受到這樣的態度,荊雨生出了不一樣的想法,他是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一心一意的人,對待與他不同種族的人類或者妖物精怪,乃至魔物,都秉持著眾生平等的觀念。
雖然別人未必都這麼想,但至少他可以從自身做起,生命是無價的,他握緊了纖長的手指,他在為他們的滯後而焦慮著。
這一刻,邵然從荊雨的眼中看到了急切,他腳下油門一踩,在車流中彎彎繞繞,不斷地超前而去。
真是溫暖的顏色,像燃燒的火焰,邵然握著方向盤的時候心想,難怪裴瀾之愛入骨髓。
等到邵然和荊雨趕到高爾夫球場,現場已經被藍衣的警察,黑衣的武警官兵們圍得水洩不通,最前方的豪華休息廳,四個警務工作人員拎著碩大的屍袋離開,不遠處,林芷和陸風套著法醫的白大褂,正向停車場緩步走來,對他們比了一個手勢。
邵然點點頭,和荊雨道:「好消息,人抓到了。」
不過白昌明死了。
上車後,荊雨發現陸風的臉色像牆面一樣慘白,「怎麼了?沒事吧?」
林芷給陸風遞了一個嘔吐袋,然後粗魯地將人踹到一邊,「沒事沒事,他就是有點暈我的空間術,這一趟可實在順利,我們到的時候,正好目擊到那株紅豆杉殺人,那叫一個囂張啊,拚死也要帶白昌明上路,結果被武警兄弟開了兩槍,體內靈氣潰散,差點連人形都維持不住,我給他下了一個昏睡咒和鎖靈咒,讓他保持現狀安靜幾天。」
荊雨困惑,「我們不需要把人帶回來嗎?」
邵然見荊雨兩眼蚊香聽不明白,就解釋道:「昏睡咒後,紅痕會呈現植物人的狀態,先交給王隊長他們,方便人族走一個程序結案,對先前的不良影響也好有個交代,完事涉案人才會秘密移交給我們。」
果然當天下午,人族的這兩起殺人案就告破了,兇手藉故去明星鍾亦的名義,實際宣洩自己的私憤,造成了極其嚴重的不良影響,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當然案件的細節警方並沒有公佈,比如這兩個男人就是艷照中褻玩鍾亦的主角——兇手對直接和間接造成鍾亦死亡的人懷有強烈的恨意。那麼兇手和死者只是簡單的偶像與粉絲的關係嗎?目前仍有一些疑點,但上層領導已經批復可以結案,並提起公訴。
兇手被監控在市第一軍醫院,之後特殊刑偵司需要移花接木,將他秘密轉移。
把百年紅豆杉從醫院轉移,這事得林芷去辦,林芷的空間術非常好用,所以一直以來,搬運屍體的人是她,轉移兇手的人也是她,而且她能辦得滴水不漏,痕跡不留,在陸風加入到特殊刑偵司之前,她一直是邵然的得力助手,二人勉強維持住了特殊刑偵司青黃不接的尷尬境地,這才艱難地等來新鮮血液。
下班後,荊雨打算回幸福小區,原本陸風和他聊得正歡,見他要離開,失望道:「今天晚上不留下嗎?」
「嗯,阿傑和尼克還在等我回家。」荊雨和邵然打了聲招呼,邵然點點頭道:「一路小心,我就不送你了。」
「好。」
荊雨趕著回家,恰巧路上淅瀝瀝下起了一點小雨,他想了想,乾脆快步折頭回別墅拿傘,他走到玄關門前,正好聽見陸風的一聲驚叫,「裴副醒了!」
一陣手忙腳亂,荊雨一愣,換了雙拖鞋,緊跟著邵然的步子上樓,「怎麼樣?他還好吧?」
邵然實在不適應這種保姆工作,頭疼道:「不好說,昨天晚上他就醒過一次,意識不清,但一直吵著要見你。」
荊雨愣在原地,邵然莞爾一笑道:「這兩天辛苦你了,我想,等他清醒以後,他會給你一個解釋。」
「沒關係。」
其實哪怕沒有裴瀾之的解釋,荊雨多少也能猜到一些,裴瀾之情緒失控,一定是與喜歡的人有關,為此,男人甚至差一點就殺死了自己,那種令他膽寒的絕望,他在裴瀾之的眼眸中看過一次,便再沒有直視第二遍的勇氣。
哪怕一切的誘因只是裴瀾之感染了一種古怪的孢子,在他們對孢子的觸發條件產生猜測的時候,裴瀾之是否已經安全還未可知,他本該去探望的……
荊雨小聲道:「頭兒,我其實和裴副之間沒有什麼的,就不上去了……」
邵然訝然地回頭,「嗯?你說什麼?」
「我走了。」荊雨悶聲下樓,在玄關取了雨傘離開。
裴瀾之喜歡的人是邵然吧,邵然身為佛修,講求清心寡慾,是絕不可能與一個魔修結為夫妻的,所以裴瀾之心裡難過,他可以理解,但是怎麼樣都好,總歸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吧?他討厭裴瀾之把他當做別人來親吻,他是脾氣好,但他就活該被拉去填別人的缺口嗎?
荊雨生氣地想,他不要和裴瀾之搭檔了,他要拆伙。
回家的時候天晚了,薩拉傑和尼克一直蹲在門口的地毯上等待他,聽到他的腳步聲開心地撲了上來,他給尼克倒了貓食,又在門前取了狗鏈,準備帶薩拉傑出門散步,外面的雨不算大,散完步後,正好可以給狗子和貓貓洗澡。
聽到他回來的動靜,地縛靈在樓道內聚成實體,幽幽道:「我想帶它出門拉屎,它卻非要等你回來,不就拉個屎麼?難道還得有儀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