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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憐》第40章
☆、第40章 地縛靈

  荊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靈體已經消失了,他被封存在梧吹劍裡,劍身上捆束著禁靈繩,這種繩索由來已久,不算鮮見,是用劍谷深潭底下的礦石煉製而成,礦石本身沒有其他用處,只是當修行之人想要將身懷劍靈的古劍暫時封存時,會使用這種礦石,它含有的特質能夠將劍靈催眠,回歸劍鞘,並使其在一段時間內沉睡。

  而現在他之所以醒來,是因為劍外有人在呼喚他,聲音十分熟悉,卻又有一種古怪的陌生感,他躲在梧吹劍的原身裡,悄悄往外張望,也不知道當時同他一起被法術控制的薩拉傑怎麼樣了。

  以及,這是哪裡?

  一個空曠的房間,窗簾是極具藝術感的白色薄紗,四面沒有傢俱,他躺在粉紅色的圓桌上,看不見窗外的景色,桌面有卡通貓咪的圖案,呼喚他的人背對著他,然而他只是看了那道修長的身影一眼,再也忍不住梧吹劍發出爭鳴聲,「地縛靈?!」

  年輕男人轉過身來,一雙眼眸邪氣無比,「你叫誰?我有自己的名字。」

  「你想起來以前的事了?」荊雨一時怔住,不敢置信道:「為什麼帶我來這兒?」

  年輕男人歪了歪腦袋,「想起來?」他古怪地笑道:「我可一直都記得……」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梧吹劍握了起來,「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你和裴瀾之這殺千刀的……礙了我的眼……」

  荊雨驀地雙眼圓睜,只見他被高舉著,下一刻,就被地縛靈狠狠地摔向了地面!

  「啊!」他嚇得短促地叫了一聲,躺在地上驚魂未定,他望著地縛靈陌生的充滿惡念的眼神,委屈得大喊,「你忘了我們是朋友啊!」

  他說完這句話,卻發現年輕男人的表情變了,眼眸甚至有一刻充滿悲慼,但眨眼間,快得像是他的錯覺,男人再一次將他撿了起來,神經質地發問,「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帶你來這兒?」

  荊雨忽然又不想知道了,他無措得想要掉眼淚,心尖涼透,「你怎麼了?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們是朋友,你忘了嗎?是不是因為最近我太忙沒有回家看你,和你聊天說話,所以你生氣了?」

  「閉嘴!」年輕男人暴怒,神情扭曲,雙手克制不住地打顫,「梧吹劍……裴瀾之……」

  荊雨嚇得噤聲,看著他的臉,恍惚間發現,他的臉似乎可以一分為二,兩邊正在上演著不同的情緒,左邊飽含著恐懼,愧疚,而右邊則是仇恨,快意……

  直到瘋狂壓過了那一絲痛苦,年輕男人閉了閉眼,忽然左眼落下淚來,隨即陷入瘋狂,他道:「誰和你是朋友,你要記得,現在掌控這具身體的人是我,不是什麼可笑的地縛靈!」

  年輕男人握著梧吹劍,力道之大,甚至讓荊雨感覺到心臟生疼。

  「我告訴你為什麼。」年輕男人著他推開了另一扇房間的門,門上畫有禁制,目之所及,無論牆壁還是地板,到處貼滿了白色的瓷磚,然而雪白的牆壁上,掛滿了密密麻麻的刑具,「你看,它們都是為你準備的,喜歡嗎?」

  撲面而來的,是他曾在幻境裡感受過的絕望和恐懼。

  半個小時前,邵然送走了東海龍君,一邊揉著酸痛的額角,一邊和陸風整理著一份資料,關於首都電視台五年前的一檔節目——《無敵大腦》,陳家的嫡系小姐,曾經被邀請作為嘉賓參加過這檔節目,她的年齡很小,當時只有八歲,帶著天才兒童的標籤,一路闖關直至登上擂主的寶座,總共四期。

  邵然想起陳小姐昨天夜裡來的電話,小女孩怯生生道:「邵司長,關於幸福小區的地縛靈,我左右想了許久,一直覺得不大對勁,他的屍骨不在原地,還失去了記憶,雖然修了一身鬼術,但他身上幾乎沒有死氣,我們查不到他的生辰八字,又見他孤魂影只,就認定他死了……如果……如果他沒死呢?」

  「這不可能。」邵然否定了這個判斷,「我給他帶過串珠,還給他抽過『黑煙』,他在幸福小區徘徊的日子不短,如果他不是鬼,那麼他為什麼不回去?他的身體也不可能支撐到現在,早該嚥氣了。」

  「是該嚥氣的,但我想,他可能是回不去了。」電話那頭的聲音清脆,「我好像見過他,但我不確定是不是,三年前,在一檔節目裡。」

  邵然翻過一頁資料,只見資料上的照片裡,是一個笑容略帶邪氣的大男孩,名叫岳靈。

  他皺著眉,當時他們利用公安系統檢索過地縛靈的相貌特徵,並沒有能夠與合適的人口比對上,更遑論這個人還上過電視節目,陸風還篩查了很久。

  直到旁邊的陸風喊了一聲,「頭兒!你快來看!」

  陸風的電腦正在播放五年前《無敵大腦》的節目視頻,他們看見當時還十分懵懂的陳家嫡小姐坐在擂主的寶座上,和台上準備打擂的一個年輕人說話。

  那名年輕人戴著口罩,並沒有露出本來面目,他說自己是山裡人,偶然間在電視上看到《無敵大腦》這檔節目,就有了想要走上舞台展示自己的夢想,但他沒有正式戶口,因為家裡超生交不起罰金,所以一路能夠走到這裡很不容易,拜託了導演,也遇上了貴人相助,但他現在站在舞台上,不是為了和誰比慘,他想要贏得擂主的寶座,拿到最後的十萬元獎金,填上戶口,支援家鄉建設。

  群眾一片嘩然,畢竟他在一眾打擂選手中可以算作是另類。

  而陳小姐之所以會參加節目,一則是因為節目播出後會給她豐厚的出場費,她很聰明,被稱作天才兒童並不過分,二則是節目組導演希望她私下能看看錄製現場是不是有問題。前幾期節目錄製的時候,就有好幾個工作人員碰到靈異事件,靈異事件不難解決,她是陳家人,年紀雖小卻也是手到擒來。她只是不被父親重視,從很小就開始在外接活兒了。

  陳小姐和岳靈以眼力和記憶力作為比拚的關鍵,進行了一次對決。

  舞台上的玻璃櫥窗內擺放著數百個萬花筒,要求兩人在規定時間內去記憶萬花筒裡的花色和千奇百怪破碎的形狀,最後由評審團選取一個隨機圖案,要求兩人能夠準確說出這個圖案出現在哪個萬花筒裡。

  陳小姐輸了,順水推舟把寶座讓給了岳靈。

  但奇怪的是,在下一期節目中,岳靈放棄了擂主的身份,沒有現身,他消失了,也沒有帶走十萬元獎金。

  陳家小姐還道:「因為時間太久,我記不清了,只是覺得他的氣息特別,眼睛對於色彩非常敏感,上一次我在幸福小區,吸了他一口,這才隱隱有些印象。」

  邵然冷冷道:「不止沒有戶口那麼簡單,他整個人存在的痕跡被刻意抹除了。」

  「我馬上調查。」陸風道。

  「我去一趟荊雨那裡。」邵然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去玄關拿車鑰匙,然而就在他抬起左手的一瞬間,他手腕上的一顆佛珠啪地裂了開來。

  他撿起地上的菩提珠,似乎想到了什麼,心底一寒,再給裴瀾之打電話卻來不及了。

  陸風推開落地窗簾,看到整個市區上空驟然聚集的烏雲,遮天蔽日,濃雲間,似有一道道翻滾的光暈,閃光過後,緊接著就是震耳欲聾的炸響——九天驚雷!

  他怔怔道:「這什麼情況……」

  另一頭,充滿刑具的房間內。

  荊雨劍身上的禁靈繩被解了下來,他化作人形的第一時間,就向著地縛靈撞了過去,然而地縛靈似乎早有預料,躲開後一腳將他踹到牆根下,他悶哼一聲,用手上的梧吹劍支撐著站了起來。

  「好險。」地縛靈摸著自己差點遭受重擊的額頭,扭曲地笑道:「我知道你這招很厲害,不過我們這麼些年不見,你的長進依然十分有限。」

  「你到底是誰?」荊雨絕不相信這就是地縛靈的真實模樣,他記得地縛靈的熱心腸和助人為樂,人的本性,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我會讓你知道我是誰。」年輕男人口中默唸咒語。

  荊雨只覺得鼻尖一熱,他又流鼻血了。

  「咦?」年輕男人頓了頓,「你沒有進入我的幻境?」

  荊雨像是想到了什麼,伸手握住脖頸上掛著的龍骨,這一刻,龍骨像是有意識地蕩漾起原力,他受到了最純潔的淨化,抹掉鼻息下的血,舉劍向著男人揮去,「你給我從這具身體裡滾出去!」

  年輕男人臉色難看至極,似乎是沒能想到荊雨能夠取得蕭柳的保命符,「那個三姓家奴……」他身形靈活地左支右閃,但耐不住龍骨的淨化之力使得他如在烈日下炙烤,他汗流浹背,笑容扭曲,「沒關係,還有很多時間能讓你記起我是誰。」

  他的話音落下,只聽窗外一聲驚雷!原來天已經黑了,朗朗白晝被黑暗裹挾,濃雲聚頂,這是降魔之兆。

  傳說,人間界的能量一直維持在某個恆定範圍之內,當某一方出現了超過界面承受極限的修煉者,上天就會降下神罰的預示,以閃電為號,隨後劈下玄雷,斬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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