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喜梧桐
荊雨一臉懵逼。
青年話音落下,腦袋上就狠狠挨了一錘,頓時大聲呼痛,駕駛座上的女孩打了個哈欠,伸手摁下青年的腦袋,討好地笑著探過身來道:「荊雨先生是吧,別聽他的,我們只是想跟你瞭解一下情況,嗯……我們……能不能聊聊……聊聊幾天前幸福小區的自焚案?」
「你們是誰?」
青年和女孩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我們是警察。」
荊雨雖然沒什麼生活經驗,但他人也是有戒心的,「給我看一下你們的證件。」
女孩拿出自己的證件飛快地晃了晃,自以為能騙過荊雨,沒想到荊雨眉頭一皺,以良好的動態視力捕捉到了「公安分局刑偵支隊第九大隊」幾個字……就在一個小時前,他才和分局的領導吃過飯,記得明明刑偵只有八大隊,哪兒來的九?他嘀咕完,直覺事情並不簡單,他也不喜歡滿口跑火車的人,扭頭就走道:「再會。」
「哎!別走啊!」
路虎調了個頭,沿著人行道追去,開車的女孩焦急地叫道:「荊雨——荊雨哥哥!」
那尖銳的聲音中夾著一絲哀求和渴望,綿密的情感向水一樣鋪開,彷彿他們曾經相識,荊雨的離去傷透了她的心。
荊雨腳步停頓,他是一個非常溫柔心軟的劍靈,此時只得帶上了些許驚訝和無奈道:「刑偵支隊沒有第九大隊,我不知道你們的證件是從哪兒偽造的,你們年紀不大,喜歡刺激可以理解,但是……我也沒有配合的義務,還有我的個人信息,你們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是荊雨第一次嚴肅地對人類進行說教,在他看來,車上的兩個人類也許只是剛成年,十七八歲的年紀,對於長壽的非人類來說還是幼崽呢!調皮的幼崽!
而他可是長輩!荊雨一臉認真。
青年伸手捂著半張臉忍笑,大概是被識破了顯得特別不好意思,他的眼眶在夕陽的微光下泛著淺淺的紅,半晌才啞著嗓子玩笑道:「哎呀,帥哥,你很懂啊!那別管這個可笑的證件了,就幸福小區的自焚案,有沒有什麼線索,求你了,告訴我們吧!」
女孩也拔了車鑰匙下車,走到荊雨身邊,雙手合十,懇求道:「拜託啦,我們只是想知道一些案情和進展,只是想知道而已。關於私自調查了你,非常抱歉,但我們不會去做什麼的!真的!我們只是想知道那天你衝進火場救人的時候,有沒有碰上什麼奇怪的事?」
女孩大概是為了顯得成熟一些,化了妝,不過眼神十分清澈,「大哥哥,拜託。」
奇怪的事……
荊雨眸光狡黠地閃現了一下,確實有,但……
「為什麼要告訴你們呢?」
青年抱頭,「啊啊啊怎麼能這樣!!!」
女孩一臉被欺騙了感情地捂著心口道:「我都管你叫哥哥啦。」
「可是我很吃虧啊,告訴你們我又沒什麼好處。」荊雨壞心地笑起來,「這樣吧,告訴我你們知道的,我們來交換怎麼樣?」他對這個案子也有些興趣。
青年一頓,女孩搖著頭道:「我們要知道也不會來找你了。」
他們拖著荊雨亂七八糟胡攪蠻纏了一通,眉眼笑得彎彎,似乎和荊雨相處非常快樂。
他們的話題並不拘於案件,女孩反是想要認識他這個人一般,纏著問東問西。
直到路虎後面停下了一輛黑色的轎車,車上走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有著一張英俊至極的面容,筆挺的鼻樑,眉峰朗逸,稜角分明的輪廓甚至還有幾分西歐人的韻味,他捂著嘴角乾咳一聲,就像是一個貿貿然的闖入者,打擾了小鳥們嘰嘰喳喳的聚會,他本人的存在感極強,眼神凌厲一掃!青年和女孩立即一個激靈,再不敢多說什麼,依依不捨地和荊雨告別後爬回自己車裡。
男人歉意地對荊雨笑笑道:「抱歉,我的弟弟妹妹太淘氣,喜歡玩破案的遊戲,我回去就好好教訓教訓他們,別放在心上。」
荊雨聞見男人身上的濃郁檀香,應該說,香味是從男人左手的菩提珠手串上散發的,那珠子通體深褐色,圓潤油滑,像是經常被人放在手心摩挲,上面還刻了字,他沒有看清,卻覺得眼睛微微刺痛。
「別看。」男人察覺他的視線,立即將左手背到身後。
「你是?」荊雨揉著發酸的眼睛,如果他猜得沒錯,對劍靈有克制能力,又隨身攜帶佛珠——他是一個佛修,這可不是等閒的尋常人類,他的佛珠裡蘊藏著純和勁道的罡氣。
「我叫邵然,今天有些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如果不介意的話,明天請你喝杯茶可以嗎?」
「啊?」
男人從衣服裡掏出證件,上面寫著「國安直隸,特殊刑偵司,司長邵然。」他笑著道:「那倆小兔崽子的證件,確實是假得不能再假了。」
荊雨作為一個升斗小民,被特殊刑偵司傳喚,忐忑得一夜沒睡好,特殊刑偵司不屬於精怪協會,是非人類在人間界設立的特殊安全部門,獨立行事,是各方勢力掣肘妥協的產物,專門處理人間界的要案,不過處理對象不是普通人類。
第二天,邵然從幸福小區門口接了他,一路開車到風景秀麗的香山公園,公寓附近有一個高檔別墅小區,他在小區門口停下,出示證件,安保放行,長驅直入。
走進別墅私人院落,入眼是畫一般的景致,青草綠樹花卉,春天的樹葉冒綠,連風都攜著萬物生長的甘甜,院子的圍牆上也爬滿了籐蔓植物,像一張鬱鬱蔥蔥的大網,青翠欲滴,為了防止外人從中窺伺,它們有院中的梧桐樹那麼高,那是一棵茂盛張揚的樹。
荊雨喜歡梧桐樹,不止是他的劍名中有個「梧」字,它的樹皮青綠,樹幹筆直,它的枝葉茂盛,葉翠枝青,作為庭院的觀賞樹,它遮蔽著灼熱的陽光,古言種得梧桐引鳳凰,梧桐樹也是吉祥的象徵。
荊雨對於特殊刑偵司的第一印象很好,同時也有些困惑,專門搞非人類案件刑偵的地方竟然是在居民別墅區裡。
「昨夜剛下過雨,地上有些濕滑,小心。」邵然對他十分耐心。
院後,一個妝容精緻的女人正在修剪萬年青,她眼梢也不抬道:「頭兒早啊。」
「不早了。」
荊雨緊跟在邵然後面,女人沒瞅見他,只是嘀咕道:「什麼味道?」她一回頭就見一個相貌恬靜的青年綴在邵然後面,愣了一愣,「這是誰啊?犯事了?」
「是荊雨。」邵然沒有多做解釋,進了屋。
荊雨對女人禮貌地打了招呼。
「啊。」不過女人依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後滿心喜悅地收拾起了另外一株繁茂的盆栽,「今天天氣可真好。」就好像她早就認識過荊雨一般。
別墅內,荊雨有些拘謹地坐在皮質沙發上,他的左手邊是一道呈直角的玻璃牆,落地窗外,能看到女人修剪花枝時優雅的倩影。
沙發也特別軟,身體陷下去的感覺讓他舒服得瞇起眼睛,腳下的地毯是棕色的方塊圖案,他套著邵然遞給他的淡藍色布拖鞋,拖鞋似乎還是新的。
邵然去廚房,不一會兒,給他泡了一杯……牛奶,「我想你可能不喜歡喝茶。」
茶喝多了劍鋒的確會黏上茶繡,荊雨為邵然的體貼感到了片刻的放鬆,雖然他並沒有細想為何邵然會如此瞭解劍靈的特性,「謝謝,請問……你讓我來這裡是……」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事,看看這裡,感覺怎麼樣?」
邵然坐荊雨的對面,現在客廳裡只有他們兩人,空間入眼十分寬敞,雖然房子裝修的主色調偏向華貴的實木風,但正午陽光卻能透過大大的窗沿溫暖著屋裡的人。
「很……很不錯。」荊雨誠意滿滿道。
邵然眨眨眼,「當然,悄悄告訴你,這地方可是花了我們十年的經費。」
荊雨捧場地瞪大了眼睛,他是一個沒見識的鄉巴佬。
之後,邵然開始說正事,「給你看看這個。」他遞過一份文件,兩頁薄紙。
從敘述的口吻上看,是自焚案的受害人口供,只是荊雨看到後面就蹙起了眉頭,「是那個小女孩。」
「嗯,你有沒有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嗎?」
荊雨心思單純,邵司長問他,他的心神就全被口供吸引了,「那天我從電視裡看到採訪了,火災現場逃生的時候,小姑娘說是我打開了門,但事實上,我發現她那會兒門已經打開了,她躺在牆角,而且她說我的手很冰,可我……我的體質特殊,身體體溫會隨著火災現場的溫度而升高。」他的本體是一柄古劍。
邵然點點頭,「她說你抱著她從臥室走到門口,然後開門。」
「那並不是我,而且據她的奶奶說,門是從外面反鎖的。」
「這樣啊。」邵然敲了敲透明的茶几,隨即嘴角提起,「忘了告訴你,這個案子我們部門接手了。」
荊雨回家時還一直在想自焚案發生後的經過,他滿肚子的困惑,然而邵然並未對他透露太多。
身為劍靈,他的好奇心也太旺盛了,他這般批評著自己,直到周末,苗剛帶著他與貓妖族的前輩吃了一頓飯。
前輩是混娛樂圈的,叫苗翊,前段時間又一次摘得了國際影帝的桂冠,以爽朗剛毅的四十歲男人的外形虜獲了千萬觀眾的心,不過卻是用了易容術的,因為他本人實在老得太慢太慢了,十八歲出道,出道十餘年,還是十八歲的模樣,誰信?不得已只能在眼角上用法術畫上細紋。
別人都往年輕了整,就他一個反道而行,讓人誇句真年輕啊心肝都能抖上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