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嗆得太急，掩飾不了，厲奶奶一看立馬道：“哎呀小心點，你別急，我沒有催你們的意思，小心小心。”

　　“咳咳！咳咳！”蘇衍擺了擺手，好容易把氣喘勻了，“我，我沒事，奶奶。”

　　厲奶奶看他沒事了，才點點頭，長籲短歎：“我沒有催你們的意思哈，只是感慨一下。畢竟你們是真的忙，太忙了也不適合要孩子，畢竟父母是要對孩子負責的。”

　　“是，您說的對。”蘇衍垂眸，這一點他深有感觸。體外孕育技術在幾十年前就已經成熟，就連很多異性為了方便也選擇體外孕育，避免自然生育的危險以及繁瑣，生孩子似乎變成了一件很簡單的事，可為人父母哪有嘴巴說說那麼容易。

　　父母，是一種身份，也是一種責任，若是對自己孩子不管不顧，那不如不生。孩子並沒有求著你帶他來這世上。蘇衍小時候若沒有奶奶的照顧，他恐怕會對成家非常抵觸，正因為心裡有溫暖的種子，他才會從父母身上吸取教訓長成有責任心的男人，而不是受他們影響成為一個陰鬱的人。

　　厲奶奶看他不願意聊這個，也就不提了，岔開話題：“對啦，小衍，我看了你演的戲啦，君子那部，哎呀你演的真好，可劇情我是真鬧不明白，我老了，不懂年輕人的喜好了。還有另一個男主……我不懂專業的，但他確實演的不好，尤其跟你對比時就太明顯了。”

　　蘇衍汗顏。他本著的原則是“劇爛戲不爛”，自己對每一部戲都是認真以待，雖然爛片不忍直視，但每一次演出對他來說都是寶貴經歷，有戲可演才有機會鍛煉自己，比起某些連戲也接不上的，他已經很幸運了。

　　君子感情線是男男，蘇衍是男主之一，另一位男主確實接不下他的戲，但是好在很努力，進步可觀，在爛片裡能跟蘇衍演對手戲，對有上進心來說的人是好事。

　　聊著聊著，話題就聊到了微博上，然後厲奶奶突然想起：“哎呀，我就說我忘了什麼！小衍啊，你微博叫什麼，我還沒關注你呢！”

　　蘇衍頓時警鈴大作：“奶奶你還玩微博的呀？”

　　“對呀，”厲奶奶樂呵，“你和小佑什麼時候在微博上說你倆的事啊？”

　　厲奶奶真是招招要命，蘇衍一口老血：“奶奶，那個……我們暫時不打算公開。”

　　“啊？為什麼呀？”奶奶怔住。

　　“我們……事業這個階段不合適，娛樂圈挺複雜的，您應該也有所耳聞……”蘇衍越說頭越低，不忍去看厲奶奶的表情。

　　厲奶奶顯得有些無措：“可是我看微博上，經常一些明星戀愛、結婚還能上熱搜啊，大家評論也很多祝福的……”厲奶奶雖然看微博，但是玩的不深，除了家裡幾位的微博，其他的就看看熱搜，評論就看前面幾條，明星結婚之類的微博熱度高的評論都是祝福的話，厲奶奶沒看全，也就不懂鍵盤俠們的厲害。

　　厲奶奶沒說兩句沉默下去，蘇衍受不了這個，趕緊道：“每個人情況不一樣……奶奶，您別這麼低落，我……”他差點就直接報上微博，但一想萬一厲奶奶微博是公開身份的，那到時候他有嘴也解釋不清：厲佑的奶奶關注他的微博幹什麼？

　　想必在網上又是一炸。

　　蘇衍這晚上過得特別難熬，好不容易等到厲佑回來，他急忙把事情說了、

　　厲佑聽後沉吟片刻：“你可以把微博號告訴奶奶沒關係，她的微博只關注了家裡人，也不是什麼認證微博，外人不知道她身份。”他們當然不願讓網路的腥風血雨騷擾到奶奶，而奶奶也知道他們的良苦用心，基本不評論、只點贊，偶爾評論也是簡單的話，不會透露自己身份。

　　“不能公開的問題由我去跟奶奶解釋，我想想……”

　　厲佑正摸著下巴思索。他倆在一樓，坐在背對樓梯的長沙發上，按理來說這個點奶奶應該睡了，可厲佑在思索中側頭抬眼無意中一瞥，居然發現奶奶從樓上下來了。

　　是特意等著自己回家？因為今天的事有話跟自己說？厲佑腦子轉的飛快，迅速想明白，但關於今天的事，他暫時還沒有想出合適的說辭，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跟奶奶談話，必須避免——電光火石間，厲佑突然出手，一把將蘇衍推倒在沙發上！

　　蘇衍一聲短促的驚訝聲脫口而出，身體砸在沙發上，空白砸在腦子裡，更別提厲佑居然還俯身靠近！蘇衍驚慌地看著厲佑，本能要推拒：“你幹什——”

　　厲佑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他手腕舉過頭頂，仗著自己力氣大穩穩扣住，另一隻手墊在蘇衍腦後，他迅速低頭湊到蘇衍耳朵邊低聲道：“奶奶下樓了。”

　　蘇衍本來還在使勁兒，一聽這話瞬間不動了。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清松。蘇衍不難想到厲佑在找好說辭前想躲著奶奶，親熱場面顯然是很好的擋箭牌，讓人自覺回避。

　　從他現在的角度根本看不到樓梯上的情況，蘇衍動了動手指，不知道厲佑想要個什麼度，只好乾脆不動了，任由他發揮。

　　厲佑察覺他配合的意圖，鬆開手，雙手撐在蘇衍身側，把人圈在身下，兩人靠得極近，呼吸之間全是對方的溫度，蘇衍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儘管兩人都移開了視線，可熱度就是消不下去。

　　蘇衍不斷地催眠自己這是在演戲這是在演戲……可完全沒用，在片場的時候他能毫無心理負擔跟別人演親熱的戲碼，比這個距離更近的都有，卻沒有哪次心臟跳在他腦子裡，耳畔擂鼓，聲音太大了，以至於他懷疑這麼大的聲兒厲佑是不是該聽見了。

　　然後厲佑從嗓子裡模擬曖昧哼出了聲。

　　“……”蘇衍覺得整個人都不太好。

　　樓梯上傳來一聲輕咦，是厲奶奶的聲音，樓梯上鋪著柔軟的地毯，走路沒聲，厲佑只能憑著猜測，一分鐘後抬頭看，樓上沒人了。

　　厲佑松了口氣，準備起身，低頭一看，正好跟蘇衍對上眼，那人在他身下，紅著一張臉緊張兮兮用口型問他：走了嗎？

　　……怪好看的。蘇衍這張臉真的是他的菜，此刻兩頰飛紅就更是動人。厲佑逗弄人的心思忽然就上來了。

　　“還沒。”他重新趴下去跟人咬耳朵說悄悄話，氣息撲上去，蘇衍連耳根都紅了。

　　蘇衍簡直想哀嚎，厲奶奶怎麼還不走！難道是親熱的不夠？蘇衍把心一橫，伸手攬上了厲佑的背，心說厲奶奶總沒心思圍觀全場吧？

　　儘管他們並不會做全場。

　　厲佑本來是覺得有趣，可蘇衍突然抱上來的時候，一陣清晰的心跳聲突然傳入耳中，聲音很大，強有力的躍動在腦海裡雀躍，厲佑一愣……是我的？

　　他也開始覺得臉熱了。

　　玩不下去了。厲佑裝模作樣把尷尬收起來，告訴蘇衍奶奶走了，蘇衍長長舒了口氣，起身後臉上的紅暈飛快消散，厲佑餘光掃過他恢復如常的臉色，不知為何覺得挺可惜。

　　等厲佑花一個晚上想好說辭，厲奶奶卻不問了，興許奶奶想法有變，對厲佑和蘇衍來說倒是省事。厲奶奶如願以償關注了蘇衍的微博，樂呵呵翻了起來，厲佑也順手翻了翻蘇衍的微博，卻不能在“關注”的按鈕上點下去。

　　蘇衍可以關注他，他卻拿不出理由關注蘇衍。

　　在外界人認知中，他倆毫不相干。

　　厲佑莫名對這個發現很不爽，王猛男來接他時敏銳察覺他沒掩飾的低氣壓，說話都輕了八個度：“誰惹我們小帥哥了？”

　　厲佑托著下巴看車窗外，惜字如金：“沒。”

　　“噢……”王猛男停車，趁著等紅綠燈的功夫提醒他，“男神，把你A斷腿的氣場收一收，今天雜誌拍攝主題可是純真青春。”王猛男其實有點兒擔心，厲佑出道雖是以清純懂事的“國民弟弟”形象，但如今荷爾蒙溢出螢幕的男神形象已經深入人心，就連王猛男都快想不起當年那個小可愛的模樣了。

　　國民弟弟跟厲神那真的是兩個人啊！演員都是什麼神仙！

　　當初時尚雜誌定下主題時，王猛男本來還想跟對方商量一下，卻被厲佑拒絕了。王猛男忍不住又瞟了瞟厲佑，真的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帥，但是清純小可愛啊……怎麼看都不沾邊喲！

　　厲佑又淡淡的“嗯”了一聲，他倒是神態自若遊刃有餘的模樣，散漫的目光略回神：“說起來，我最近覺得，你們說的A跟我理解的不太一樣。”

　　厲佑演了個十分帥氣的特工A，網上“厲A”之類的稱號他也有所瞭解，但他一直以為此A源于特工A，聽多了發現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厲佑博覽群書，卻放過了小眾網文，自然也不瞭解ABO這種魔幻設定。

　　王猛男終於在他家男神身上找到了那麼點小清新的影子，對比下來，他才是真汙妖王啊！難得老闆還有一片清靜之地，汙妖·王不忍心汙化最後的淨土，吞下了ABO的科普，眼含欣慰的熱淚：“總之就是說你非常攻的意思。”

　　厲佑奇了：“他們第一天知道我很攻？”

　　王猛男剛剛那點欣慰之情嘩啦就被冷風吹散了，渣都不剩。

　　當年的可愛弟弟，果然只存在於戲裡。

　　王猛男的心正拔涼拔涼，替二十三歲的厲佑緬懷他失去的青春，冷不丁聽到厲佑問：“你也幫我參考參考。”

　　王猛男按住受傷的心：“什麼？”

　　“禮物。”厲佑說：“蘇衍幫了我的忙，我想回禮，還沒想到送什麼合適。”

　　王猛男瞬間坐直了，把緊方向盤：“人情禮物？”

　　厲佑挑眉：“不然呢？”

　　“哦，看你表情，我還以為是情人禮物。”

　　厲佑：“……”

　　王猛男拍拍自己肌肉扎實的小胸口：“嚇死我了。”

　　厲佑腦內出現了王猛男這個月本應得的獎金額度，將他誇張表情盡收眼底，別有深意道：“……我遲早也是要談戀愛的。”我會戀愛是個很恐怖的事？

　　然而王猛男並沒有察覺工資卡的危機，還信誓旦旦：“那當然，不過我第六感告訴我，你的戀愛會比我初戀來的還晚，相信我，我直覺很准的。畢竟你至今母胎SOLO，也不奇怪。”

　　厲佑面無表情：“哦，那你這個月的獎金全喂了小胖也不奇怪。”

　　小胖是他們公司附近貓屋中的常客，一隻大橘貓。

　　王猛男終於醒悟，登時嚎啕大哭：“老闆！男神！我錯了！”

　　厲佑冷酷無情：“呵。”

　　“我錯了，您紅鸞星動桃花面旺一看就是立馬要遇到真愛的人，求您高抬貴手放我的獎金一碼，我上有老下有小等著養活我不能沒有錢啊！”

　　厲總十分不屑：“你家小的成型了嗎，別嚎了耳朵疼。”

　　王猛男泫然欲泣：“嚶嚶嚶。”

　　“將功補過的機會給你了，”厲佑提醒他，“禮物。”

　　“禮物，對禮物！我馬上想，這就想，包您滿意！”

　　“要蘇衍滿意我就滿意。先好好開你的車，獎金沒了你工資也不想要了？”

　　王猛男插科打諢間倒一直注意著路況，視線也沒有亂飛，安全第一。不過老闆著實出了個難題，讓蘇衍滿意的禮物……蘇衍啊我獎金就全靠你了！